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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43 字 6個月前

部的虧空可想而知,又到了春日, 哪哪都是用錢的時候, 偏偏南方多發起義, 為了平定戰亂, 朝廷還得派人,一派人, 免不得就要提到軍餉。

順安帝如今每日都畏懼上朝,聽那些朝臣們吵架, 聽得他耳朵都生出繭子了, 偏偏吵到最後沒個定論,便會問上一句:“皇上如何看?”

能如何看?!

他哪知道,他又不能憑空給他們變出銀子來,為了這事兒, 他已不敢在宮中大擺筵席, 更不敢大手大腳賞賜美人,生怕朝臣惦記上他那點僅剩的私庫。

是以他甩鍋道:“閣老如何看?”

那位被點名的閣老姓舒,乃是三朝老臣, 他撫著蒼白的胡子,道:“開春化雪, 有些地方發了洪澇,春種困難, 致使不少百姓流離失所,那些起義之人並非全是流寇反賊, 其中也有迫於生存的農民, 對於這些人, 未必要攻,曉之以理或也是條路,如此避免傷亡,也省下開支。”

順安帝點頭,“對,對對對!閣老說得對!”

此時另有一人站出列道:“幸而霍鎮撫追回了部分白銀,否則戶部這趟恐怕虧空更多,且疫病之事多虧錦衣衛反應靈敏,辦得極好,霍大人更是勞苦功高,日夜不玳,微臣認為霍大人此次該賞。”

話題被岔開,順安帝鬆了口氣,說:“對!霍顯這回事兒辦得漂亮,一碼歸一碼,朕確要賞他。”

不知哪個角落發出一聲冷哼,“恐怕不妥吧,錦衣行事乖張,如今疫病剛過,百廢待興,百姓心中尚存怨恨,霍鎮撫便在府中大肆揮霍,連早朝都倦怠了,我看不該賞,該罰才對!”

扭頭看去,說話的果真是禦史台的老家夥,說話夾槍帶棒,嗆死個人。

為錦衣衛說話的人道:“霍大人那是因病——”

禦史又哼:“他那是昨兒醉酒沒醒呢!且昨夜他爛醉如泥,還砍了老臣家門的牌匾!在門外輕嘲慢諷,簡直不將當朝言官放在眼裡!仗著皇上厚愛胡作非為,此人怎堪重用,怎配為天子近臣?!”

大殿一陣漠然,心下唏噓。

眾所周知,霍顯與禦史台的周錦平向來不對付,這周錦平彈劾霍顯的折子,沒有上百也有幾十,霍顯刁難周錦平也是常有的事,甚至有一回出了大殿,竟拿繡春刀橫在他脖頸,嚇得周錦平一屆文官當即就暈了過去。

是故周錦平這麼一控訴,眾人紛紛表露同情,太慘了,周大人太慘了!

就連順安帝也噎了一瞬,唉……

此時,被議論紛紛的人正從書房的榻上坐起身,捏了捏鼻梁,太陽%e7%a9%b4墜墜地跳躍,宿醉的疼痛湧上,他啞著聲兒道:“南月。”

南月留就在門外,聽聲兒路過書案,掀了簾幔進來,“主子醒了,今兒早朝稱病推了。”

霍顯摁著眉心,清醒些說:“周錦平氣死了吧。”

南月回顧了一下昨夜周大人的臉色,忍住不笑,道:“何止,都快氣暈了,今日朝上他參了主子一本,皇上確實沒賞。”

這種事,南月也駕輕就熟了。

近日來主子處事太周到了,有時周到過了頭,便會引起忌憚,可能是趙庸,也可能是皇帝,故而這些年他總是在辦完一件事後,緊跟著就會“得意忘形”,亦或是“居功自傲”,每每都能讓禦史台抓到把柄,賞無可賞。

是以這幾日,他幾乎是在溫柔鄉裡醉生又夢死,人都要喝吐了。

霍顯胃裡燒得慌,喝著水問:“主院那邊可有過問什麼?”

“嗯?”南月愣了一下,隨即道:“哦,夫人麼?聽嬤嬤說她近來很忙,常常出入府邸,不知她在忙什麼,屬下也沒見她來書房,許是在忙那什麼催雪樓的私事吧。”

霍顯“嗯”了聲,丟下一句“請她過來”便去洗漱了。

姬玉落這幾日忙著在京中增設暗樁,這次進京種種讓她覺察到北方與南方的諸多不同,催雪樓的勢力,尤其是她的,多在南方,而北方包括京都,是她從未涉及之地,行動起來難免不便,否則先前也不會因此被霍顯拿捏住。

至於李叔那個暗點,終歸是謝宿白的人,催雪樓幾個掌事人之間勢力關係分得很清,並不交織在一起,暫時借用尚可,但畢竟不如自己的人用起來那麼得心應手,例如朝露和紅霜,紅霜的心並不在她這裡。

姬玉落這陣子就在忙這事兒,霍顯著人來請時,她正從外頭回府,還沒來得及回到主院,乾脆拐個彎便來了。

甫一進書房,並未見到人影,但依稀能聽到隔著簾幔的裡間有聲響傳來。

這不僅僅是個書房,還是個五臟俱全的寢屋,透過簾幔的縫隙,裡間的床榻稍小一些,是個單人的羅漢床,裡頭的布置也不像主院那般富麗堂皇,沒有鑲金鑽玉,也沒有名貴擺件,除了書案後頭那幅“鐵馬冰河”的畫,簡潔得不似霍府的任何一個角落,以至於姬玉落踏進來時略有遲疑。

霍顯束著袖口走出來,他抬了抬下頷示意她坐,又將袖繩在小臂上纏了幾圈,目光落在姬玉落那層層疊起的紫色錦裙上。

一看就是出過門了。

大清早,正如南月所說,她是真忙。

“坐。”霍顯也落座,道:“最近忙什麼?”

“打算在京中置辦一些產業,正在著手籌備。”

置辦產業,話說得隱晦,但是和布置暗樁是一個意思,這無甚可隱瞞的,姬玉落便如實說了,但卻也沒說得太細。

輕飄飄的一句,仿佛沒將錦衣衛放在心上。

京都,可是錦衣衛的地盤。

霍顯心下覺得好笑。

年紀不大,膽子不小。

但他早就知道了不是麼。

霍顯道:“上回說雲陽的事,我派人查過,沒有結果,雖然王謙死了,但雲陽上下仍有可能沆瀣一氣,趙庸對此地甚是敏[gǎn],這個地方,興許是他的勢力範圍,我不能輕舉妄動,你也不能,倘若打草驚蛇,很有可能事倍功半。”

姬玉落明白,她放鬆地往後靠,雙手自然而然環在%e8%83%b8`前,沉%e5%90%9f道:“那就從蕭家著手?有些難,蕭騁看起來尤為慎重。”

霍顯道:“但蕭家還有個不是很聰明,蕭元庭。”

聞言,姬玉落恍然大悟。

七年前蕭元庭也尚還年幼,但未必不能從他口裡套出些蛛絲馬跡,私養精兵是大事,蕭騁乃武將出身,他還在雲陽時,許多事必是常親力親為,蕭元庭可能真有點印象也說不準。

思及此,姬玉落露出點興致,“你要如何套他話?”

霍顯挑眉,“想去?”

姬玉落很自然地應了聲“嗯”。

霍顯考慮了會兒,進了裡間,翻出一件緹衣。

姬玉落立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問了時辰,便抱著緹衣打算回主院了。

十分乾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情誼。

且看她的眼裡,也沒有曖昧之餘的扭捏,那裡頭一片澄澈,光風霽月,淡定地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甚至不打算提一提那晚。

霍顯莫名生出一種自己被白'嫖的感覺。

倏地,姬玉落邁出門檻的腳又退了回來,回頭時便見霍顯一臉複雜地望著自己,那神情古怪得她卡頓了一下,一時忘了要說的話,疑惑道:“你怎麼了?”

“沒怎麼。”霍顯停頓,道:“就是感慨,有的人記性不太好。”

姬玉落也頓了一下,她眉梢微動,眼微微往下垂了垂,抿了下唇,才想起自己要說的事,道:“西院那些人,你從前是如何安撫的?有幾人近來閒得很,日日在遊廊堵著,礙眼。”

聞言,霍顯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說:“從前她們找事的對象是盛蘭心,可能看我這些日子獨寵你,才會來找你的麻煩。”

聽到“獨寵”二字,姬玉落眉間突地一跳,哪來的獨寵,他們每日夜裡入睡之前,談的都是公事,是以她蹙眉道:“那我這豈非是冤枉?”

霍顯沉思地“嗯”了聲,“不想被冤枉?”

姬玉落厭煩應對那些鶯鶯燕燕,尤其是眼下這個多事之秋,隻怕自己沒忍住,折騰出點什麼來就不好了。

她還是想霍府的這段日子能安安穩穩度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故脫口而出道:“當然不想。”

但這話一落,她便察覺到彆有深意。

不想被冤枉,似乎有另一層意思,姬玉落默了片刻,不知霍顯是不是有意給她挖坑,隻是看過去時,男人神色自若,倒不像是故意的。

她站定看了會兒,一聲不吭地走了。

隻是在行至石階上時,聽到屋裡傳出很低的悶笑聲,姬玉落頓步,目光在南月那張匪夷所思的臉上轉了一圈,這才離開。

那邊朝露等候已久,見姬玉落來,立馬奔了過去,“小姐,今日還出門麼?”

朝露是個閒不住的主,就愛乾跑腿的活兒。

可今夜不便帶她,姬玉落搖頭,“你留在府裡。”

朝露失落地“哦”了聲,很隨意地說了句:“小姐心情很好。”

她對姬玉落的情緒是很敏[gǎn]的,敏[gǎn]到時常姬玉落都不知自己心情是好是壞,朝露都能立馬分辨出好壞。

聞言,姬玉落隻一怔,不知何時彎起的唇角放平,說:“有麼?”

朝露正要點頭,姬玉落便道:“你是不是餓了。”

啊,對。

跑了一早上,她還沒進食。

朝露便將前麵的話拋之腦後,回到主院便去找碧梧了。

第57章

夜裡的湖麵波光粼粼, 倒映著五光十色的燈,畫舫高大華麗,富麗堂皇迷人眼, 那紙糊的窗子裡頭, 能看到影影綽綽的身影, 綿軟的曲聲飄飄蕩蕩, 在湖麵上擊起一個又一個漣漪。

湖泊對岸就是街市,張燈結彩, 行人絡繹不絕,這就是皇都的夜, 熱鬨繁華, 紙醉金迷。

蕭元庭踏上甲板,有個錦衣衛打扮的人忙上前引:“蕭公子,我家大人在裡頭,就等您呢。”

蕭元庭滿眼都是興奮, 邊往裡走邊道:“這畫舫有些不一樣啊?”

錦衣衛笑:“皇上去歲賞的, 一直擱在宮裡。”

蕭元庭恍然大悟,想起來是有這麼一樁事兒,有回霍顯進獻了一批美人, 其中有一位深得順安帝喜愛,還封了個嬪位, 如今換作靈嬪,雖眼下已不受寵了, 但當時皇上可是愛不釋手,大手一揮就賞下一艘畫舫。

思及此, 蕭元庭不由感歎今非昔比, 如今的皇帝可沒法再大手一揮賞個天價畫舫, 他甚至有理由相信,順安帝的私庫都敗在給霍顯的賞賜上了。

嘖,真是隻狐狸。

畫舫有兩層,蕭元庭進到裡頭,幾個世家公子都到了,霍顯已經歪歪扭扭地倚在席間,單手支頤好不愜意,左右圍著倆姑娘,一個捧著酒鐏,一個喂著瓜果,而他目光迷離地落在彈著箜篌的樂女身上,席上有人說著渾話,他便敞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