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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38 字 6個月前

著馬車搖晃,薄紗一下一下蹭著霍顯的手背,蹭得他有些癢。

第42章

當姬玉落說出“茗香閣”時, 霍顯就確信她沒說假話,這家茶樓確實是蕭家的產業,蕭元庭曾經在這兒辦過一場美其名曰的詩會, 一群不學無術的權貴子弟, 不過是借個由頭耍鬨罷了, 當日那詩會到後頭, 蕭元庭便沒了興致,隻說茶館沒個意思, 白瞎這樣的好地段,他要將此處改成酒樓。

後來具體如何, 霍顯不明, 但肯定是不了了之了。

兩人站在那窄小的巷子裡,這兒是茶館的後門,昨日載她去蕭府的馬車已經回來了,毫無意義趙庸回宮了。

霍顯就仰頭看著姬玉落指過的那間茶室。

其實仔細想想, 鎮國公府與趙庸也不是半點關係都沒有。三年雲陽大案與姬玉落有關, 她又一心要殺趙庸,間接證實趙庸與雲陽有些牽扯,何況他曾向盛蘭心打聽過他探查雲陽舊案一事, 樁樁見見放一塊兒,雲陽這個地方對趙庸來說必定不簡單, 而十年前蕭騁作為巡查禦史駐留宣州,雲陽正是宣州主城。

太巧了。

霍顯在茶館樓下站了許久, 問她:“密道直通皇城,隻有一條路?”

姬玉落攏眉思忖, 她那日都難受死了, 哪還能看那麼仔細, 不太確定道:“許是有幾間密室。”

說罷,姬玉落心生一股不太妙的預感,果然就聽霍顯道:“走,去看看。”

姬玉落想也不想道:“不去。”

她回絕得太乾脆,甚至臉色有些莫名其妙的警惕,引得霍顯也是一頓,側目看過來。姬玉落神色很快恢複平常,道:“那間茶室是掌櫃的小憩之處,門窗緊閉,擅闖的話必會惹人防備,到時他們若是棄用這條密道,就得不償失了。”

理由看似完美。霍顯卻道:“擅闖不至於,你不是擅長放火麼?”

姬玉落默了瞬,還想說什麼,就被他堵了話:“怎麼,莫非你是誆我的?還是在密道裡安放了陷阱?那你更要一道去了,不然我不放心。”

“……”

霍顯喚了南月來,吩咐幾句過後,南月便應聲離開,再不過多久,茶館裡便冒出一絲濃煙,緊接著煙熏味兒愈來愈濃烈,連著周遭三間店鋪都著起了火。

隻一家店起火容易令人生疑,但若是幾家,便顯得像是意外了,何況這相鄰的一間還是賣包子的,後廚生著火,一不小心著了也再正常不過。

茶館上下很快就慌慌張張打水滅火。

姬玉落趁亂來到那間茶室,推門進去,整潔雅致,還是昨日的模樣。

霍顯站定打量,姬玉落很熟練地先到了機關,麵前那堵牆就旋開了。

雖已知曉,但真看到這麼一條通往皇宮的密道,霍顯仍覺不可思議。

皇宮那等森嚴之地,趙庸竟能神不知鬼不覺挖好這麼一條通道,實在是好本事,且說不準這條密道存在的時間,比他在趙庸身邊還要久。

霍顯提著油燈,走了進去。

幾步之後,姬玉落卻還停在原地,她盯著密道看許久,在霍顯轉過身之前才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

油燈的光很微弱,隻照亮方寸之地。

那股陰濕的、還帶著一股鐵鏽氣味的味道飄了過來,姬玉落不動聲色地攥了攥手心,扶壁探索。

她記得前麵不遠處的石壁缺了一片,應當是有另一條路的,隻是她當時實在不適難忍,隻一味直走,沒去多看。

霍顯在前頭走著,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愈發慢。他轉身,“怎麼了?”

姬玉落道:“沒怎麼,應該就在前麵不遠。”

霍顯聞言隻靜在那,似是在打量她,可太黑了,根本看不出什麼,他才轉身繼續。

果然不多久,連綿的牆就斷了,左手邊是個向下的石階,通向一間密室。

許是沒想到會有外人來到這兒,連門都沒有。

而走進去,裡頭也並沒有什麼布置,如同一間潦草的牢房,草堆上擺了幾個箱子,打開一看全是銀子。

是官銀。

霍顯提著油燈細看,不多,粗算也就萬兩左右,是那種宮裡不好藏,可大費周章挖間密室藏匿又小題大做的數目。

何況以趙庸的權勢地位,區區萬兩白銀算得了什麼,運到私宅中便可,誰還會抓著來源不放嗎,但是——

“不止這些。”姬玉落單膝蹲下,盯著一旁被壓出印子的草堆,道:“這幾箱應當是還沒來得及運出去的,原該不止這些。”

霍顯提燈看過去,果真看到四周的草堆有被重物壓平成方塊的形態。

霍顯蹙眉。

說實在話,自古權閹無非是為權和財,趙庸也貪,單是每年京外官員的“麵聖錢”就是不小一筆,但他昧的甚至還沒有霍顯多。比起財,趙庸看似更享受身居高位、大權獨攬的筷感。

可如今看來,他未必就不需要錢了。

隻是鎮國公府在其中替他扮演了什麼角色,那就未可知了。

靜默中,姬玉落倏然開口:“看來趙庸也並不拿你當自己人,掙錢的事兒都不帶你。”

離間。

霍顯嗤了聲,“是啊,真傷心呢。”

姬玉落很平靜地說:“也沒什麼可傷心的,畢竟霍大人也不是事事都和趙庸一條心吧,親生父子尚存罅隙,何況你們呢。”

霍顯在黑暗裡偏過頭看她,隻能看到她順滑的輪廓,以及小小的下頷,明明那麼秀氣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你想說什麼?”

她比較想出去再說。

姬玉落閉眼忍了忍,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調整呼吸,說:“你在趙庸那裡也不是一棵常青樹,哪日就徹底失寵了也未可知。”

密室空曠幽靜,水珠滴落的聲音都蕩著回響,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方,姬玉落的聲音被襯得很冷,也在無形間放大。

霍顯一時不語,少頃倏地將油燈提到她臉旁,淡黃的光照亮了姑娘的側臉,將她額間密密麻麻的細汗照得分明,她的臉色也不太好,失了血色的唇繃得很緊,身子也因壓抑的呼吸而輕輕起伏著——

她在顫唞!

霍顯微頓,驀地想起她適才進入密道之前的種種不對勁,豁然開朗,道:“你這是……怕黑?”

姬玉落當即起身,聲音比方才還要冷,“這裡除了幾隻箱子也沒彆的了,看夠了就走。”

說罷,她也不等霍顯,兀自掉頭上了台階。

可她沒走兩步,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姬玉落不耐煩地回過頭,正要說什麼,手裡就被塞了隻油燈,霍顯闊步往前去,幾步後停在石階半腰,撇頭看她,“愣著做什麼,走啊。”

姬玉落攥了攥手裡的燈,這才提步上前。

她仍是走得很慢。

霍顯邊走邊探查,不知什麼時候就落後她幾步,待走到茶館儘頭的那扇機關門,姬玉落正要旋開機關,身後忽然伸出隻手將她攥住,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姬玉落側耳細聽,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掌櫃的在詢問夥計火勢的問題。

這間茶室本就是掌櫃的休憩室,他在這裡不奇怪。

機關牆是空心的,並不隔音,隻怕被察覺,姬玉落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靜止在原地。

霍顯抓住她的手,才發覺她手心裡全是汗。

可出這麼多汗,卻是冷的。

姬玉落將耳貼在牆上,直至聽到門被闔上的聲音,外頭徹底沒了動靜,她才鬆了口氣,要抬手去碰機關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霍顯抓在手裡。

他沒放開,她也忘了抽出來。

姬玉落抽了抽,竟是沒抽出來。

她蹙著眉頭去看霍顯。

霍顯目光落在牆上,似是走神一般,慢悠悠地才落下眼眸看她,稍頓之後放開手,“忘了。”

牆門打開後,一片大亮。

方才起火,四處窗子都打開了,他們沒走正門,從窗外翻了出去。待回到了馬車上,霍顯才發覺姬玉落的臉色竟比密室裡看起來還要不好,蒼白得像張紙。

她緊緊抿住唇,雖背依舊挺得很直,但能看出來懨懨的,目光空散地落在窗外。@思@兔@在@線@閱@讀@

霍顯忽然伸手去碰她的額頭,豈料她的反應還是這般快,當即就擒住他的手指向後掰,皺眉看他:“又怎麼?”

霍顯張了張嘴,嘖……算了。

“沒怎麼,我把簾子撩開一點總行吧,興你看風景,不興我看?”

姬玉落莫名其妙地瞥他,隨即將車簾拉全拉開,晝光一下從車窗躍了進來,霍顯被刺得眯了眯眼,適應了光線之後,又重新去打量她。

姬玉落眼下是很難受的,隻怕多說一句話就要吐出來,才盯著窗外分散注意力,可架不住霍顯這樣看她,猶如將她扒光了在打量,她忍無可忍地回過頭,“有話就說。”

“我在等你說。”霍顯道:“方才在密道裡,你還有話沒說完。”

姬玉落一怔,才想起她離間他和趙庸的話,確實還有話沒說完,因那地方她實在不喜歡。

姬玉落默了默,正沉%e5%90%9f措辭,才剛開口說了個“你”字,馬車驀地刹住,車廂大幅度顛簸了一下,姬玉落一時不防,往霍顯身上撞去。

這本也沒什麼,要命的是她這麼一撞,胃裡翻江倒海地往上湧,“嘔——”

第43章

原來是街邊竄來隻黑貓, 險些就要成馬下冤魂,南月才下意識勒了韁繩。

有驚無險。

南月鬆了口氣,向裡頭道:“主子, 沒事吧?”

車廂內無人應答。

霍顯沉默地看著姬玉落麵上劃過片刻懵怔, 他還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除了惱怒嘲諷以外的鮮活表情, 正想再看一眼時, 她已經匆忙坐直了身子。

氣氛仍是無言。

南月仍在追問。

過了好半響,南月都要以為裡邊的人是不是撞昏過去時, 霍顯才慢慢道:“沒事,走吧。”

當著姬玉落的麵, 霍顯慢條斯理地解了腰帶, 褪去長衣,丟到角落。

但他做這些動作的期間,眼神就沒有離開過姬玉落。

姬玉落的視線則在他手上,直到那件慘兮兮的長衣落在地上, 她才抿了口隔夜的茶, 抬目看他,道:“我會給你洗乾淨。”

她又斟酌了一下,“或者賠你件新的。”

霍顯氣得想笑。

還以為她要說什麼, 憋半天就憋出這麼兩句。

他拿帕子擦著手,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這衣裳不用你洗。”

“你是怕黑,還是怕那個環境?”

姬玉落臉色倏地一變, 像是渾身都冒出了刺,方才還能好好說話, 聞言便冷了臉, 與他對視片刻, 扭頭麵向窗外。

隻是她的臉色依舊不是很好看,眼尾因為嘔吐還染上了一點紅。

霍顯並未逼問,帕子丟在小幾上,朝外吩咐:“駕這麼快,趕著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