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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55 字 6個月前

劍,漠然道:“煩人,我又沒說要進宮伴讀。”

那小少年還在說什麼,霍顯逐漸聽不清了,驚醒時已是天光大亮,他睜眼就看到姬玉落坐起身,正在認真地打量他。

她晃了晃右手,神色自若道:“解開。”

霍顯臉色不是很好,像是做了個並不愉快的夢,他沉著臉從枕下摸出鑰匙,正解鎖時,那裡南月已經逾矩地闖了進來,就停在屏風外,氣都沒喘勻,道:“主子不好了!詔獄、詔獄出事了!”

第37章

鋥亮的鐐銬, 另一邊鬆鬆垮垮墜在被褥上。

姬玉落慢條斯理解開鐐銬,雙足從帷幔裡探出,踩在繡鞋上, 她聽到劉嬤嬤問主君可否用膳, 霍顯扔下“不必”二字, 便沒了聲響。

想必是走遠了。

詔獄出事, 朝臣首先要鬨起來。

南月方才話說一半,神情古怪, 想必是人已經堵在詔獄外頭了,而今上才鬆口放人, 三法司那幾位大人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以霍顯往日的做派口碑,很難不讓人揣度此事是他刻意為之。

那些朝臣最會胡攪蠻纏,想必能絆住他許久。

姬玉落撥開帷幔起了身,卻是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霍顯那隻玉枕, 想起他方才夢裡蹙起的眉, 連被人盯著都毫無防備。

真可惜,身上沒能揣把刀。

姬玉落心中劃過淡淡的惋惜,喚來碧梧伺候洗漱, 又將進宮遞拜貼之事交代了一番。

碧梧還不知要發生何事,隻將此事當普通庶務來辦, 邊梳發邊道:“小姐,昨兒紅霜姐姐已將事情吩咐下了, 奴婢方才向劉嬤嬤要了牌子,差了個外院的小丫頭往宮裡遞了牌, 咱們一會兒就去嗎?”

姬玉落道:“不急, 吃過早膳再去。”

碧梧應了聲“是。”

其實她也不知為何往宮裡遞牌這事要做得這樣隱晦, 還得指使外院的丫頭去,但紅霜昨日鄭重其事囑咐她莫要多問,自打陪嫁進霍府後,小姐變化太大,尤其是近日,碧梧都要不認識她了,對上那雙疏離淡漠的眼睛,確實也不敢多問。

隻是走神間,碧梧鬱悶地輕歎了一聲。

姬玉落抬了抬眸,戴上謝宿白給的那枚青玉銀戒,也沒多說什麼。

盥洗梳妝完畢,她慢條斯理地用過早膳,無視掉三丈之內“待命”的護衛,在廊下望了會兒正好的天兒,才不急不慢地讓人去備車。

雖然霍顯離開,但這些護衛仍在。

眼下是最關鍵的時候了,萬不能露出半點破綻,而這些護衛顯然比昨日更加嚴防死守,聽到姬玉落要出行,個個如臨大敵,為首那個道:“夫人要去何處?”

姬玉落漫不經心看過去,淺笑道:“昨日逛得不儘興,今日再去有什麼問題?你們多帶幾個人,彆又那點玩意兒都提不動,否則我再不儘興,明日還去。”

護衛:“……”

這話聽得像是故意在折騰他們,但卻讓人心裡莫名鬆了口氣,可他們也不敢懈怠,馬車在街口停下後,跟得比昨兒還緊,簡直要把眼睛貼在姬玉落後背上才好。

於是街邊就出現這樣的景象,一輛馬車,三兩丫鬟,七八護衛,那被簇擁在中間的女子從這間鋪子出來,轉頭就進另一間,身後嘩啦啦跟著一群人,排場之大令人乍舌,而後一看馬車上掛著“霍”字的牌子,便釋然了:哦,霍家的,怪不得如此鋪張浮誇。

轉眼之間,護衛手裡已是滿滿當當,卻仍不敢放鬆,昨日這小夫人亦是這樣行事,可卻還是讓她鑽了空子,在被南月點過後,護衛反思,想來隻有在戲樓時沒能近距離看守,才出岔子。

同樣的錯誤,決不能再犯。

於是在姬玉落進了酒樓的獨立雅間時,儘管紅霜相攔,護衛也絕不肯退讓。

兩方人僵在了門檻內外,嚇得小二也暫退一旁。

紅霜道:“秦護衛,這是二樓,你們守在門外有何可擔心的,我們小姐難不成還能跳樓?”

姓秦的護衛心道:那可未必。

何況昨日也是這位紅霜姑娘攔的他!

僵持不下,還是姬玉落開了口:“算了,讓他們進來吧。”

紅霜這才不輕不重地放了人。

護衛一窩蜂地杵在雅間裡,排兵列陣一般,沿璧而站。

倒是碧梧嚇得不輕,慢慢才回過味來,原來這兩日院子裡多了那麼多護衛,是用來看小姐的?霍大人平白無故監守小姐做什麼?

這都什麼事兒!真愁人。

就在碧梧憂愁之際,竟被紅霜悄然往嘴裡塞了個丹丸,她瞪圓了眼,一不小心就咽了下去,然紅霜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酒菜上罷,然而還過不多久,其中一個護衛踉蹌一下,那麼高大的人直直倒身在地,發出“撲通”一聲響,沒等碧梧驚恐,就見接二連三的護衛皆倒了過去,一動不動!

碧梧震驚:“小、小姐……”

姬玉落神色冷靜,迅速收了筷,“走吧,進宮。”

碧梧驚魂未定,被紅霜拽著才走了,直到馬車一路趕往宮門,她依言遞了宮牌後還渾渾噩噩的。

姬玉落便在馬車上安靜候著。

之前進宮時霍顯說過,惜妃隻是個一時受寵的宮妃,她不必要去奉承迎合此人,再從生辰宴上惜妃對她的諸多熱情來看,反倒是惜妃想攀上霍顯。

這不奇怪,順安帝看重霍顯,若能得霍顯在禦前多美言幾句,這份聖寵便能更持久一些。

故而姬玉落肯定,以霍府的名義投謁,惜妃必願相見。

果然不幾時,便有內侍趕來相迎。

姬玉落從馬車上下來,內侍恭敬福禮,道:“娘娘請夫人到殿內小敘。”

姬玉落頷首還禮:“叨擾了。”

然而碧梧要跟著走時,卻被紅霜摁住了。

內侍好奇一瞥,姬玉落才嫌棄道:“小丫頭毛手毛腳,怎敢到娘娘麵前丟人。”

內侍了然一笑。

碧梧被紅霜拉上馬車。

眼看兩人進了太和門,碧梧懵怔道:“這、怎麼能讓小姐自個兒入宮呢,總要有個人伺候才好啊。”

紅霜認真打量了碧梧一眼,卻是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小姐肯帶你走,是你撞了大運。”

碧梧不解,漸漸感到不對,眼皮也跳了起來。

紅霜則長呼出一口氣,人手都已經布好了,隻盼小姐順順當當走出宮門,屆時這輛馬車便會直驅城外。

隻要出了城門,便什麼都不怕了。

-

姬玉落不知詔獄那裡能拖多久,雖借著惜妃的由頭進宮,可並不想真將時間耽誤在與惜妃周旋上,委實沒有必要。

內侍在前引路,尚未到九重門,姬玉落驀地將腳一扭,失聲喊出後,又倒吸了一口氣,嚇得內侍忙停下看,驚道:“霍夫人怎麼了?”

姬玉落扶著大石獅子,半彎著腰,去碰腳踝,“想是拐了腳——嘶。”

她一臉痛色,仿佛是骨頭斷了。

這可是霍顯的夫人,且聽說這兩日兩口子正蜜裡調油形影不離呢,內侍也不敢要她忍痛前行,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周,思忖後道:“這樣,夫人稍候,奴才去請轎攆來,再著人往太醫院跑一趟。”

姬玉落道:“勞煩公公了。”

內侍不敢耽擱,緊跑了兩步離去。

姬玉落環視四周,站直身子後,便急步往九重門去,途中有宮女太監路過,她才漸漸放慢了步子。

眼下是白日,趙庸想來也不在值房,故而眼下值房外也沒什麼人把守,姬玉落打算先藏身進去,守株待兔。

她使計引開零散的太監,悄聲入了值房。

此處一如既往的簡潔,一套原木桌椅,桌角的木頭還劈叉開來,茶具樸素,旁邊的軟榻瞧著也十分陳舊,被褥整齊疊放著,連個帷幔都沒有。

若非姬玉落親眼所見,真要被假象蒙蔽,以為趙庸是個廉潔奉公之人了。

姬玉落閉了閉眼。

而後挑開窗帳,立身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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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透過窗格散落在鞋尖前,角落厚厚的塵灰無處藏身,周遭所有聲音都在此刻被無形放大,方才被引開的兩個灑掃太監也抱著掃帚回來了,正鬱悶道:

“奇怪,分明聽到有人叫。”

“彆說了,趕快把落葉掃一掃,督公愛乾淨,回頭又要不高興了。”

等待的時間對姬玉落來說太漫長了。

長到她閉著眼,似都做了個冗長的夢,窗外掃帚摩攃過地麵的聲音,幾乎將她帶去了遙遠的從前,那座詩情畫意的庭院,清晨也是這樣的聲音。

會有個人隔著門扉輕敲,喊她——

“吱呀”一聲,姬玉落猛地清醒過來,眼神透出狠厲,戴著青玉銀戒的手也下意識攥緊,屏息聽那腳步聲一步一步走近,直至在座椅處停了下來。

姬玉落幾乎都要出手了,卻在那刹那猛地縮回腳,因為隨之而來的還有彆人!

她聽到細微的“噹噹”聲,那是佩刀在腰間撞出的聲音,來人還是個會武的,若此時出手,勢必引起注意,想要順當出宮就難了。

再聽他聲音尖細,又自稱屬下,想必是個廠臣。

姬玉落耐住性子,意圖待這人離開再動手。

然而兩人來來回回,打啞謎一般,明明屋裡隻他二人,說話卻也雲裡來霧裡去,最後趙庸竟是朝這裡走近,姬玉落緊貼牆根,握拳抬手,做出了出手的架勢。

卻見趙庸隻是挪動了桌角的黃銅香爐。

而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對麵的牆陡然旋轉開來,果真是有密道。

那二人提著燈走進密道,牆隨之恢複原樣。

姬玉落撥開窗帳,隻以為趙庸或許是在這間值房底下挖了間密室,大抵用來藏他那些不能見光的物件,若是能在密室裡動手,反倒不必驚動禁軍。

況趙庸一回值房,外頭便多了人值守,此時出去更是打草驚蛇。

思及此,姬玉落依樣畫葫蘆地挪動了香爐。

密道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姬玉落卻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踏了進去。

她心跳極快,以至於呼吸重了幾分,摸著牆走了得有一炷香的時間,卻遲遲走不到頭。

這條密道,不是通往地下密室。

再這麼走下去,都要出內廷了!

-

朝臣堵在詔獄外,追著霍顯要個說法。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像是打算把霍顯淹死,南月在旁攔著,也被噴了一臉口水。

火.藥的氣味刺鼻,提醒著方才詔獄經曆過何種刺激。

霍顯麵色沉沉,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驀地拔出鋼刀,冷聲道:“妨礙錦衣衛辦案的,都給我拿了!”

眾人被冷不丁一嚇,紛紛往後退開大半步,生怕刀劍無眼,再給劃傷了。

然退開是退開了,卻仍是不住叫囂:

“皇上已鬆口放人,若是幾位大人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