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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11 字 6個月前

吆喝聲。

霍顯長了這麼張妖孽的臉,還非要大剌剌地走在街上,姬玉落跟在他身側,已經感受到好幾道異樣的眼光。

或驚恐或嫌惡,或是驚恐裡藏著嫌惡。

當然,也有小商小販%e8%88%94著笑臉遞上些吃食

玉器鋪子的掌櫃就彎腰捧著幾枚好玉上來,而後得霍顯青睞的會儘數送到霍家宅邸。

霍顯從不吝於在人前露臉,相反他性子張揚高調,京中識他之人不在少數,這些商戶要麼受錦衣衛打壓,要麼受錦衣衛庇護,有推著小車退到胡同口的,自也有人將奇珍異寶雙手奉上。

奢靡之風,聚斂無厭。

也不怪他能用夜明珠鑲壁、玉石蹋腳。

姬玉落不由想到催雪樓。

這幾年催雪樓發展迅速,其中開銷也不容小覷,這兩年謝宿白身子愈發不好,樓裡大多庶務由她一並接管,其中銀子這事便很讓人頭疼。

無論是廣開店肆,還是劫富濟“己”,亦或是彆的肮臟事,雖說最後收效頗豐,但確實勞心勞力。

思及此,姬玉落瞥向霍顯的餘光竟還帶了點羨慕。

霍顯見她淡漠的神情下透著古怪,不由斜眼睨她,兩道視線相撞,姬玉落又佯裝無事地目視前方。

霍顯要帶她去的是一品居,說是小酌,誰知他是不是有將她灌醉打探消息的意圖,她酒量並不算太好,不敢掉以輕心。

正左思右想時,姬玉落轉眸的瞬間似間前麵的客棧二樓閃一角白衣,這正是她當時成親路上途徑的客棧,是他?

京中到底有什麼大事,要他在此耽擱許久?

然待姬玉落欲要再探究一眼時,前方忽聞一陣急促的騷動,沿街百姓轟然散開,有驚呼、有叫罵,但最刺耳的還是那迎麵而來的馬車蹋地聲——

那是一輛由四匹血紅寶馬馬合力拉的馬車!

四馬並驅過街市,青天白日天子腳下,非家世顯赫的紈絝子弟之人不能為。

隻看那四駕之車橫衝直撞過來,撞倒周遭小攤和人流,而坐在車轅上的並非什麼粗鄙小廝,那人著一身銀白綾羅,看起來富貴極了,他左手拉著韁繩,右手揮著馬鞭,整個人亢奮不已,大笑道:“快!快跑!都給小爺讓開!”

姬玉落瞳孔微縮,是他。

成親那日拉住霍顯喝酒的紈絝,碧梧說是鎮國公蕭家的小公子,那日她頭戴蓋頭看不清此人麵孔,隻對他的聲音和腔調分外耳熟,此時看他駕馬碾蹋街市,姬玉落腦中驀然閃過幾個片段,身形一頓。

南月上前,道:“主子,又是蕭公子,可要攔下?”

這個“又”字,可見這位蕭家小公子平日裡有多能惹是生非。

霍顯眼裡劃過一絲厭色,隻說:“攔。”

說起鎮國公蕭家,其與宣平侯府霍家還有些淵源。

兩家算是世交,尤其是老國公那一輩,都是拿命在戰場上拚過的,戰功顯赫不可估量,饒是宣平侯都要恭敬稱原老國公一聲世伯。

而現在的鎮國公蕭騁是原老國公的嫡長子,可惜卻不太行軍作戰,隻在京中當著個太平官,可他手裡的兵馬都是實打實的,和宣平侯府一般,都是輕易動不得的角色。按輩分,霍顯也該喊鎮國公一聲世叔,可清是清濁是濁,蕭家守著百年榮耀,自是不肯與他廝混一處。

就是倒黴,偏偏出了蕭元庭這個混賬東西,大概就和霍家出了個霍顯一樣讓人窒息吧。

蕭家還要更慘一些,因為蕭元庭是獨子。

隻是蕭家也同霍家不同,宣平侯是堅定站在太傅許鶴一黨,因霍顯殺了許鶴,前陣子宣平侯在朝上也沒少為難自己這個令人發指的兒子,而蕭家卻始終態度中立,素來不蹚這些渾水。

蕭騁此人霍顯有些摸不太清,他曾幾次有意接觸過,都被蕭騁態度淡淡給擋了回來,好在他有蕭元庭這個兒子。

在人看來,霍顯與蕭元庭大概就是兩顆老鼠屎臭味相投,湊作一堆,蕭元庭鬨市縱馬、踐踏莊稼、調?戲民女甚至傷人性命,哪怕是有人一紙狀書告到衙門,也自有錦衣衛替他攬下。

因此,蕭元庭也是真拿霍顯當好兄弟,故而被攔住馬時還怒氣衝衝,看到是南月,立即就不氣了。

他噌地從車轅上跳下來,驚喜道:“遮安!”

蕭元庭闊步走來,看到姬玉落,不忍多看了兩眼,他還頭一回見到這姬家長女的真容,蕭元庭終是“嘿”地一笑,道:“前麵聽聞你霍遮安帶著夫人去上職,我還當是人胡說八道,沒想竟是真的,你二人新婚,是有多如膠似漆分不開,瞧得我都想成家了!”

姬玉落淡淡笑著,並不說話。

霍顯則是揉著眉,說:“上回已經有人將你行事上達天聽,鎮國公在朝上被皇上敲打,你還為此挨了幾板子,忘了?”

蕭元庭撇嘴,“那不是許鶴狗拿耗子麼,他人都死了,我看還有誰亂嚼舌根,不說了,你帶著小嫂子這是要去哪?”

狗拿耗子,也不知道這蕭小公子在罵誰。

姬玉落正麵不改色地腹誹著,就聽霍顯道:“一品居。”

蕭元庭挑眉,道:“巧了,今夜一品居我包了場,還請了柳花苑的——額,不過你霍遮安的麵子嘛自然是要給的,走,今兒我請你喝酒!不過小嫂子……”

男人那點樂子,姬玉落想也明白,她正好也不想在霍顯身邊呆,隻是看蕭元庭這樣興致勃勃,不免同情地瞟了霍顯一眼,可自請先行回府的話還沒說出來,霍顯便先截了話,道:“無礙,她與我們同去。”

姬玉落動了動唇,沒說話。

蕭元庭狐疑地看他一眼,便依言帶他二人進了一品居的天子廂房,在進門前拉住霍顯,悄悄道:“我準備了好些美人,這樣不好吧?”

霍顯作樣思忖一瞬,道:“沒事,你玩你的。”

蕭元庭點頭,而後同情地看向他,“你說你好好的娶什麼妻,姬家這長女模樣是美,可哪有花樓裡的姐兒香豔啊,而今你束手束腳,後悔了吧?”

霍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花樓裡的美人三分在皮囊,剩下七分全在那薄薄的幾片布料上,說什麼香豔,露骨罷了,而她那張臉,是裹上麻袋都能好看的姿色。

蕭元庭這人,是被那些白生生的肚皮荼毒了眼光,典型的隻配吃糠咽菜,品不了珍品。

蕭元庭隻以為霍顯被他戳中了心事,不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一會兒我幫你把小嫂子灌醉,過後咱們該怎麼玩怎麼玩兒!”

霍顯莞爾,“好啊。”

夕陽徹底隱沒,換星子布天,暮色蒼茫。

廂房內有個露天台,此處是二樓,正能俯瞰夜裡的京都街景,隻見各家各鋪,連小商販都掛起了燈籠,這麼看著,倒像是個繁華熱鬨的太平盛世。

蕭元庭沒喊人作陪,倒是還給姬玉落幾分顏麵,但這顏麵不是給她的,而是給霍顯的。

他不犯渾時看著眉清目秀,那股子為非作歹的腔調也收起來,客客氣氣給姬玉落斟了杯酒,遞上前去,道:“嫂子與遮安成婚那日,礙於俗禮沒能親手將酒敬上,今日權當補了這杯喜酒,嫂子可能全我心意?”

姬玉落接了過來,湊入鼻下聞了聞,酒香醇香,但是極烈,不到八杯她必要出岔子,但姬玉落麵上端得一絲不苟,道:“蕭公子的心意我自當要承,隻是我一向不勝酒力——”

蕭元庭打斷她:“嫂子這是不給我蕭元庭麵子了!我乃遮安摯友,我的酒,嫂子不喝可傷人心了。”

霍顯自巋然不動地品著酒,不打算開口,顯然是要看著蕭元庭勸酒,若是能將她灌醉,或許還更合他心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姬玉落一笑,便掩袖飲了半杯,蕭元庭還要再勸時,她反客為主,親自為蕭元庭倒了杯酒,“蕭公子既說是遮安的摯友,遮安平素刀尖%e8%88%94血,好友寥寥,這杯我敬你往日待他的真心。”

額。

蕭元庭稍頓,覺得這話說得漂亮,不喝也說不過去,便爽利地飲儘,接著繼續勸酒,抱著一顆要把姬玉落灌醉的心,蕭元庭也是豁出去,場麵話信手拈來,哄得姬玉落不得不喝。

隻是蕭元庭以為是自己在勸酒,其實不然,局外的霍顯看得分明:

姬玉落再次給蕭元庭倒酒,“蕭公子一表人才,我祝蕭公子來日可覓得良緣,佳偶天成。”

蕭元庭打了個嗝:“好!來日我功成名就,這京中貴女還不是任我挑。”

姬玉落順著說:“看蕭公子談吐不凡,便知來日定有大展拳腳之時,登閣拜相也未嘗不可。”

蕭元庭不經誇,隻覺還沒醉就飄飄然了,更覺得與霍家新婦極為談得來,她說話比霍顯還中聽,尤其那一臉正色,說什麼都像是真的,於是更是被她哄得多喝了幾杯,可他也沒忘自己的目的,仍執著於權姬玉落手中的酒。

可他沒察覺,每回他都是豪爽飲儘,還要把杯底亮出來,而姬玉落隻小酌半杯。

於是飛觥獻斝間,蕭元庭已然忘了初衷,開始拍著桌抱怨起近來一些令他不爽之事,大著舌頭說:“京中新開了個賭場,叫什麼富春堂,就在我那長勝館對門!對門啊!明晃晃搶小爺的生意,我帶人砸過幾次場子,那家的護衛個個人高馬大,竟是出奇的厲害,遮——咳咳咳,遮安,你可替我做主,賭場底下乾的什麼肮臟勾當你最清楚了,家家如此,都乾淨不到哪去,你讓你的錦衣衛好好查!把他們全端了!”

蕭元庭不清醒,霍顯冷臉拂開他的手,就聽他還在嚷嚷:“也不、不知道那賭場背後是什麼人,短短月餘便經營得風生水起,許是哪個不懂事的外地商賈,可不能再由著他們胡來!”

就見蕭元庭已東倒西歪,而姬玉落雖小臉爬滿潮紅,卻還能坐直身子。

但也稀奇,這酒極烈,便是一口隻飲小半杯,數杯下來,尋常人也該醉了,偏霍顯身側的人兒眼裡還尚留一絲清明。

僅一絲,在回府的途中便已醉得站不直了。

紅霜和碧梧前來扶人,紅霜眼皮一跳,碧梧則驚歎道:“小姐怎麼喝得這樣多?”

霍顯在旁冷冷道:“扶進房,放好水。”

底下人依言照做了,隻是到了房裡,霍顯卻沒讓人繼續伺候,屏退了紅霜和碧梧,道:“出去吧,我來就行。”

紅霜稍有遲疑,玉落小姐酒量是真不好,且醉酒之後防備甚弱,正是因此主上平素並不許她飲酒。

現在……

可霍顯的眼光已冷掃過來了,紅霜隻好不動聲色地先行退下。

姬玉落坐靠在床頭,閉著眼,故作頭疼地摁著太陽%e7%a9%b4。

霍顯撩眼看她,順手將茶水遞給她,道:“怎麼不知你這般能說會道,連蕭元庭都能勸醉。”

姬玉落惺忪著眼,仰頭看他:“夫君……說什麼?”

這樣仰頭時,露出一段原該雪白的脖頸,隻是被醉意熏得泛了粉,竟出奇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