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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緣 隻雀 4420 字 6個月前

清是那個收了錢回來請客的人。

【平常的災禍,人家自己家有的是錢和人,用得著你幫忙?必是作惡多端,惹上了活人擺平不了的麻煩,才找的你。出錢買你的命,你還沾沾自喜……】

是。

白天時謝家下人也說了。

謝崇光,年頭突然摔進井裡,斷腿以後,族老揪著這件事不放手,要謝老爺過繼一個孩子當家主。

好在謝夫人很快就懷上了。

可謝夫人明明身體康健,卻提前早產,幾乎一屍兩命。那個小孩雖然是個男嬰,但哭起來跟貓叫一樣,要死不活的。

謝夫人也是日日噩夢,月子沒坐好,小病不斷。

宋時清渾身冰涼坐在地上。

他一動不動,像是已經有隻惡鬼壓在了他的身上一樣。

好半晌,宋時清一件一件地將東西放了回去。

他沒地方去的。

謝夫人收養他就是為了讓他擋災,如果他不願意,就會被趕出去。

宋時清睜開眼睛,耳邊一陣嗡鳴。

夢境真實得完完全全將他拉了進去,一幕幕依舊清晰的留在腦中。

宋時清還不太清醒,微微打了個寒噤。

隱約間,他覺得剛才夢到的一切不太尋常,但仔細思索下去,真相的尾巴又一溜煙沒了蹤跡。

不想了,宋時清坐起來,順手拿過枕邊的手機。

怎麼這麼燙?

宋時清茫然,他按開手機看了眼電量和後台,都沒發現問題。但手機燙得幾乎將他手心熨紅了一片。

宋時清掰開手機殼,一張明黃色邊緣微微焦黑的符紙飄落了下來。

是它在發燙。

這張符是宋時清從塗山被救出來住院的時候,顧青遞給他防身的。但後來科倫坡撞鬼時,它還不如謝司珩有用。

宋時清就將它壓在了手機殼裡,漸漸忘了。

如果不是這次發燙,等換了這個手機,宋時清都想不起來它。

房間裡安安靜靜,像是某種巨大危機來臨之前的平和。

宋時清蹙眉,捏著符紙看了半晌。

先問問顧青老師是怎麼回事吧。難道這棟房子裡有鬼嗎?

宋時清憂慮地劃開手機屏,微信裡付聶昨晚發來的消息掛在最上麵,紅點很是矚目,宋時清本想點開先看一眼,待會在回。

但聊天框中的小圖拍的非常清晰。

繁體的【謝司珩】三個字一下子就攝住了宋時清的視線。

宋時清壓在床單上的那隻手受驚般攥緊布料,他盯著屏幕,像是看不懂付聶發來的文字一樣。

什麼叫照片背麵的記錄?

什麼照片?

那張三代人以前留下的老照片嗎……為什麼會有謝司珩的名字……

宋時清抬起手指,好半晌,他都沒有點下去,喉嚨裡像是被堵了一大團棉花。

他想喊誰?

謝司珩嗎。

中元節快樂小可愛們!我很快樂蕪湖!

第九十章

時間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拉長了,宋時清不知道自己僵坐了多久,等大腦從一片混沌的空茫中掙脫出來時,他的手腳都已經麻木了。

房間裡的空調依舊在呼呼地朝外吹著冷風,窗簾不太擋光,明%e5%aa%9a的陽光被遮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頑強地撒了進來,將室內的擺設照亮。

一切都是溫馨乾淨的樣子。

宋時清無意識地攥住手機邊緣,甚至沒有再第二次按亮屏幕查看那張照片。

本能地,他在逃避真相,在從眼前一切看起來安寧無害的表象中汲取安全感。

他不想懷疑謝司珩。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那麼多年前留下的記錄,說不定是寫錯了呢……

【我家在我之前,從來沒有人出國留學。我是第一個。你說的照片,是什麼照片?】

【這棟房子是我家好幾年前買來投資的。】

三天前,謝司珩站在樓梯口,拿著那個螺鈿漆盒裡的小皮人,皺眉沉思,【我也不知道上一任房主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在房子裡放這些東西。】

從頭到尾,他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那個時候宋時清很輕易地相信了他,隻是覺得房子的上一任主人背景成謎。

【我是這棟房子原主人的朋友。】

【……我可能認識你家長輩。】

【難怪我媽媽說你和你家長輩一模一樣!我的天,基因可真神奇。】

付英蘭和付聶說過的話交替在耳邊響起,宋時清無意識地盯著自己的手,某一刻,很多個大大小小的畫麵被他拾起來連在一起……

拚出了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真相。

你看,百年前百年後,兩個一模一樣的謝司珩,多容易讓人想起塗山上的那個鬼宅祠堂裡,一人一鬼的兩個謝司珩。

從最一開始,那隻惡鬼壓在他身上,帶著怨毒地讓他看自己的長相時,一切不就已經展現給他看了嗎?

是他輕易相信了謝司珩的解釋。

……太陽%e7%a9%b4驟然傳來一陣痛楚,霎時間,記憶潮水般湧了出來。

不僅有此時此刻近二十年的過往,還有無數宋時清根本分不清真假,卻本能感到恐懼的畫麵。

扭曲的人臉混在一起,擠壓在他殘存的意識上。

好疼……

宋時清滿嘴都是鐵鏽味,不知道咬破了哪裡。

被扔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但宋時清根本聽不到。他被那些記憶拖拽著,沉入了一個又一個可怖的過往中。

手機的震動停了下來,它沉寂了幾秒,再次亮起屏幕。

……終於,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時候,宋時清從噩夢一般的泥沼中掙脫了出來,察覺到了那微弱的響動。

他身上的睡衣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了,每一次呼吸都會帶來陣陣暈眩。

他和謝司珩之間已經完完全全地鎖死在了一起,當他徹底認知到的時候,感知就會同時跟上,將那些深藏在靈魂中的記憶翻出來。

隻是才被翻出來的記憶就像是才從泥土裡被找到的文物一樣,錯綜複雜模糊不清地堆在一起,需要時間慢慢恢複。

手機屏幕上鮮紅的未接來電上的數字已經到了“32”,但對麵的人顯然非常耐心,再一次地打了過來。

宋時清看著屏幕上謝司珩三個字,臉色白得像是大病了一場。

接,還是不接?

……其實接不接都一樣,他已經打了三十多個電話了,自己不接這個,結果不過是那邊再打第三十四個而已。

宋時清伸手拿過手機,手指頓了下,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時清?】

謝司珩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了出來。

宋時清受驚般打了個寒噤。

連宋時清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怕謝司珩。明明在意識到那些東西就是謝司珩以後,他應該更安定一些。畢竟比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將自己撕開吞吃入腹的惡鬼,謝司珩至少不會殺了他。

但顯然,謝司珩做過的事太多了。以至於就算他現在還不能清晰地記起那些陳舊的往事,恐懼的本能就先一步向他做出了警示。

【時清。】謝司珩又叫了他一遍,【你怎麼不說話?】

“我……”

一開口,宋時清才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他心下一緊,立刻收聲。

謝司珩沒說話。仿佛已經從宋時清的異樣中察覺到了什麼,手機的兩端,僅剩下微不可查的呼吸聲。

“我剛才做噩夢了……”宋時清說道。

他幾乎是本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軟迷茫,像是被夢魘嚇到了一樣。

這樣能讓謝司珩心軟,他那些還沒有整理順的記憶如此提醒。

【——睡太久了?】謝司珩問道。

宋時清緩緩放鬆了下來,“嗯,好像是。你去實習了嗎,怎麼走之前不叫醒我。”┇思┇兔┇在┇線┇閱┇讀┇

謝司珩笑了下。

早上的記憶緩慢回籠,宋時清這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他滯了一瞬,逃避般轉移話題。

“你、你有事嗎?”

【想問問你吃飯了沒有,結果你一直沒接電話。】謝司珩像是鬆了口氣似的,【我還以為家裡出什麼事了。】

……宋時清覺得,更可能的解釋是謝司珩在他身上下了什麼東西,能隨時感知他的生魂。而剛才自己的生魂有所波動,謝司珩怕他在夢中看到太多的東西,所以打電話叫醒他。

所以……

他可以趁著現在逃走的吧。

宋時清聽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越來越快。手心裡的那張符籙已經漸漸失去了溫度,被他的冷汗浸濕。

他騙不過謝司珩的,或許在電話裡還能含糊一下,麵對麵時,謝司珩一眼就能發現他的異狀。

發現以後……

科倫坡港口酒店的那個樓梯間裡的畫麵在腦中閃現一瞬。

那次也是他短暫地發現了謝司珩隱藏在活人表象之下的真實樣子。

宋時清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

“彆擔心,我沒事。”宋時清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常,遲疑了片刻,他多問了一句,“你晚上什麼時候回來?”

謝司珩“嗯?”了一聲,【六點下班,大概七點多能到家吧。】

宋時清看向牆上的掛鐘。

十二點零八分。

宋時清輕聲,“好,我再睡一會。”

他掛斷了電話,房間裡又一次陷入了令人不安的寂靜中。

宋時清很久都沒有動作。

如果要逃的話,他要去哪?謝司珩熟知他所有的親人朋友,他們兩個甚至是鄰居。他還要準備麵試、入學……

他就像是一隻停在蜘蛛網上睡了太久的小蝴蝶一樣,清醒以後才赫然發現全身早就已經被纏滿了堅韌的蛛絲,柔軟的翅膀被完完全全地困死了,一絲掙紮的空間都沒有。

……顧青。

手心裡的符籙像是一顆沉甸甸的石頭,宋時清垂眼良久,拿起手機下了床。

就算要向那位天師求助,也不能在這棟房子裡。他不知道謝司珩有沒有留倀鬼守著他。

正此時,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宋時清以為是謝司珩,沒落眼就接了起來。

【宋時清。】

宋時清腳步一頓。

“……顧天師。”

在此之前,宋時清一直都叫顧青老師,畢竟也沒誰跟他介紹過顧青的真實身份。隻有稍微入點行的人,才能根據術法推測出玄門中人的身份。

顧青微妙地默了會。

【咱們是同行嗎?】

宋時清抿唇,“我應該隻是……正好被牽扯進了一些事情裡,了解了一點常識。”

【那你挺慘的。】顧青隨口評價了一句,倒是沒把這個話題深入下去,轉而問道,【我的符燒了,是你用的?】

“不是,它被陰氣引動,破了迷障。我也不知道是誰引動了它。”

顧青一字一頓,【你知道謝司珩給你入了鬼胎嗎?】

在謝司珩發現宋時清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