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來的?”
就在這是,監聽頻道中傳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傑裡愣了下。
船上的伊萊昂娜已經回頭。
和她說話的是另一艘漁船上的一個船員。
他年紀看起來已經很大了,牙齒殘缺不全,皮膚因為常年日曬雨淋,乾枯且布滿皺紋。
但精神很好,一雙眼睛很亮,手臂上有些咬出來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家裡養了貓狗。
伊萊昂娜立刻進入狀態,熟稔地朝他一笑,“我是來頂班的導遊。”
“哦,頂約瑟夫的班?”
港口的船擠得很近,科倫坡這邊本地的漁船又都是不帶什麼防護船舷的品種,兩條船抵著,抬步就能跨過來。
老人走到船邊,就這樣跨了過來。
【遠離他!立刻!】
耳麥裡傳來傑裡厲聲警告,伊萊昂娜本能站起身,可下一刻,乾瘦的老頭從身後拿出一根木棍,狠狠朝她揮來——
“砰!”
明明是那樣無能虛弱的外表,卻有著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力量和速度。
為什麼?
伊萊昂娜眼底滿是震驚,軟軟地倒在了甲板上。
……因為這是神明的賜予啊。
老頭瘋癲地嘿嘿笑了起來。
傑裡狠狠罵了一聲,隻覺後背冰涼。
他是在確定所有已知的教會成員都不在港口以後,才讓伊萊昂娜動的手。卻沒有想到科倫坡這個地方已經被滲透得這麼深了。
連普通船員中都有——
該死的!該死!
老頭用帶傷的手抓起伊萊昂娜,動作間隱約露出他舊衣服底下的眼睛十字架。
他正準備把伊萊昂娜拖向自己的船,倏然間卻感覺到了什麼,看向不遠處。
兩個黑頭發的青年正朝這邊走了過來。
【要……要……】
他又聽到了“神”的渴求之聲。
天哪,獻祭這三個人,他不僅可以擺脫被啃食的刑罰,還能再向神明索求。今天是他的幸運日嗎?
老頭死死盯著逐漸朝他走近的兩人,俯下`身,拉開了甲板上的口,將伊萊昂娜推進去。
等謝司珩和宋時清走到近前的時候,他熱情地湊上前。
“兩位小先生,有什麼是我能幫助你們的嗎?我對這一片海域可熟悉了。”
謝司珩握著宋時清的手腕,似笑非笑。
好煩啊,弄死這些東西倒是沒什麼。但如果讓時清看見了,再掩蓋他的記憶,可能會出紕漏。
這是一句預言~
第六十三章
這一處的停靠口基本都是私人的漁船和觀鯨船,人稀稀拉拉的不見幾個。
宋時清看了眼老人身後船上的噴塗圖案,“您是這艘船的導遊嗎?我們和您定了位置。”
老人一僵。
他沒想到這麼巧,剛才被他打昏丟進船艙裡的那個女人,就是這兩人約好的導遊。
他搓著手笑,裝聽不懂宋時清的話,走上來想把他推到船上。
離得近了,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淺淺溢過來了一分,宋時清腳下一頓,陡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白了幾分。
這種冰冷感他太熟悉了。在某個東西纏著他的時候,他也總會若有若無地莫名感覺到寒冷。
“你的船太小了。”
宋時清被謝司珩拉著手腕後退了一步。
身邊的青年平平常常地打量了兩眼觀鯨船,“速度追蹤不了鯨群,這和我們定的時候說的不一樣。”
老人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咕噥著就要解釋。
他不會知道這是傑裡等人特意做的安排,為的就是帶謝司珩和宋時清去另一個小港口換船。伊萊昂娜有能說服這兩人跟她走的安排,老人可沒有。
謝司珩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低頭看了眼時間,“早知道就找一個旅遊業發達的國家玩了,什麼都要自己定真麻煩。”
說著,他拉著宋時清朝旁邊走去。宋時清一時沒跟上,腳下踉蹌了一步。謝司珩回頭,看他被什麼東西絆倒了。
那瞬間,兩人對上目光,謝司珩無聲地動了動唇。
【甲板有血。】
宋時清腦中一片空白,直到他被謝司珩拉上港口的高處,才本能回頭望了一眼。
那老頭還站在原處,距離原因,宋時清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覺得那雙眼睛粘在他身上,粘膩而貪婪,仿佛要從他身上刮下一片帶著血的皮肉吞下去才算完一樣。
而他身邊那條船的甲板上,確實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新鮮的,殷紅的。剛才他站在平地上時,完全沒注意到的血跡。突兀地出現在白色的甲板上,延伸至某一點突然斷掉,詭異的讓人心驚。
“看路。”謝司珩低聲。
宋時清上了幾級台階,輕聲問謝司珩,“那是人血嗎?”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魚的血。但不管是人血還是魚血,那條船咱們都不能坐。”
用觀鯨船捕魚也是不符合規定的。更何況那麼多血,甲板乾燥,誰都看得出那不太可能是魚。
一直走到港口的鋪子前,兩人才停了下來。
謝司珩征求意見一般,“咱們重新定船行嗎?”
“好。”宋時清求之不得。
他從頭到尾在意的都不是什麼血不血的,那個老人靠近時,與惡鬼如出一轍的寒冷才是真正讓他恐懼的東西。
不管是不是錯覺,他真的不想再和那些東西扯上一點關係了。
就像是才發現宋時清的神情有些怕一樣,謝司珩輕輕捏著他的手指,“彆怕,沒事。”
——他還是決定先讓宋時清遠離這些東西。
畢竟,記憶是魂靈的一部分。惡鬼能撕扯啃食活人的生氣,卻不能保證次次都天衣無縫地更改掩蓋一個人的記憶。
萬一翻車了,他可承擔不起後果。現在的時清,就像是隻需要人精心養護的幼嫩貓崽一樣,哪裡都需要注意著,稍微不看著,就能把自己弄得一身臟汙。
“這次定遊輪吧。”宋時清垂著眼睫,“人多。”
謝司珩抬眼,在心底歎了口氣。他之前想的是和宋時清待在一起,才包船玩的。
有些東西……真是惡心的讓人心煩。
宋時清看了他好幾眼,唇線輕輕抿了抿,“謝司珩,我剛才在那個導遊的身上,好像感覺到了……鬼。”
謝司珩抬眼,似是有些不解,“那個導遊?剛才那個嗎——我沒覺得。”
“手指涼。”宋時清下意識尋求依賴一般地,“剛才他走過來的時候,我的手指特彆亮。之前在山裡的時候,也是這樣。”
隻是宋時清忽略了一點。之前他在塗山時,隻在那些東西附著與活人身上時,他才能確切地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可現在,隻是靠近而已,他就已經被影響到了。
謝司珩看著他,眼底微微透著思量。
時清開始對這些東西敏[gǎn]了啊,再過一段時間,不,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開始真正地“看”到那些活人以外的東西了。
……會被嚇瘋掉的吧。科倫坡這邊可不乾淨。
好可憐,還是得趕緊合緣,讓他想起以前的事情。
謝司珩伸手輕輕摟住了宋時清,“海風吧。彆自己嚇自己,沒事的。”
沒事的……嗎?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真的好怕再被那些東西纏上。那些根本不講道理,隻剩渾濁惡念的東西。
宋時清閉了閉眼睛,剛想讓他去訂船,口袋裡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這時候給他打電話的人,除了宋悅不做他想。宋時清拍了拍謝司珩,示意他鬆開,有點雀躍。
可拿出手機一看,卻發現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陳建安。
怎麼是他。宋時清莫名其妙,心底又有些失落。
他接了電話,“大陳。”
“陳建安?”謝司珩低聲問道。
宋時清點了下頭,朝旁邊走去。
就在這時,手機裡傳來了陳建安刻意壓低了的聲音,聽起來小心翼翼的。
“宋時清,剛有兩個自稱是警察的人來我家,向我打聽你和宋阿姨。你們家,沒出什麼事吧。”
“警察?他們具體問了什麼?”
聽宋時清的語氣並無異樣,陳建安鬆了口氣的同事,一下子炸了,“我都懷疑他們根本就不是警察,他倆居然跟我打聽宋阿姨的婚姻狀況,問平時有沒有人找他。你說荒不荒唐?”
“啊?”宋時清滿頭小問號。
海鷗在港口的欄杆上停成一排,見宋時清走近,成群地飛了起來,但也有些留在了原地,歪著頭看這個靠近的人類。
另一邊的謝司珩站在陰影下,定完位置後抬頭,目光專注地盯著宋時清的背影,好半晌,居然笑著歎了口氣。
開始查他和時清的曾經了啊。
可當年留下的那些東西,隻要是和他相關的,碰的越多,越容易成為不人不鬼的東西。也不知道都有誰那麼好管閒事。
到時候會成為塗山的一部分,去守那錯綜複雜的山路,可彆求到他麵前來。
腦子裡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謝司珩甚至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幾秒後,他怔了下,抬手捏了捏眉心。
與此同時,國內,c市市博物館書籍複原區倉庫。
一個工作人員,正小心翼翼地翻著一本族譜。從上麵已經與簡體字有些相像的記錄中可以看出,這其中的大多數人都姓“謝”。可見這本族譜來自某個清晚期的謝氏一族。
桌上的羅盤不斷震顫,直到工作人員將其放翻到正中間的某一頁時,它才緩緩停下了動作。
“謝司珩……找到了。”
帶著口罩的工作人員輕輕念著這三個字。
南方這一帶的族譜有很多記載方式,不同點主要體現在對亡故族人的標注和名單的增減上。
這本采取的標記法很粗糙。
謝司珩死了,記錄的人就用朱筆在名字上,從頭到尾劃過一豎,赤色昭昭,看得讓人不舒服。
而更讓人不舒服的是,當年那些人在“謝司珩”這三個字旁邊,用朱筆添了的那一行小字——
【命鬼,縈家,宅不寧數日,仆婦雞犬皆死,仙定一妻,本家繼子,宋時清】
在謝司珩之前,那些謝家人旁邊所記載的生平都是父母何人,有何履曆,成年後是在家待著還是雲遊四方去了。
隻有他是直接記載了死後諸事的。
工作人員揉了揉自己有點酸的肩膀,將這一頁拍下來,原圖發到工作群裡。他是供仙家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在“仙定一妻”四個字上頓了頓。
這不對,仙家一般是給指點,或是在這家人大難臨頭時,托夢,給些提示。就算是他們這些真正的能人異士,在與供的爺爺奶奶交流時,也不會用“這件事是仙家定下的”的這種用詞,更不會將其記在族譜上。
因為仙兒隻有摸命理線,求個大概吉凶的能力,沒有“定事兒”的能力。
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