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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緣 隻雀 4487 字 6個月前

當地雖然有傳統海上漁場,但造船業的發展遠不及國內,當地漁民根本無法進行遠洋捕撈,這業務都是包給國外公司的。

夜空無星無月,雲層從淡薄到厚重,風也刮了起來。

船頭,一個身穿黑袍,極高極瘦的人站在甲板上,身後,和他同樣打扮的人整整齊齊地站成兩排。

漁船用了許多年,從裡到外透著破舊的質感。顯得這群人像是海上傳說中,多年前就遭遇海難身亡的幽靈一般。

湊近,隻見每個人都握著%e8%83%b8口懸掛的吊墜,嗡嗡地念著讓人聽不真切的古老誓詞。

海風逐漸卷起海水,船身隨之一上一下地起起伏伏。

在這樣的小船上,遭遇這樣的搖晃,換個人來,都會不由得扶住甲板兩側的圍欄尖聲驚叫。

但這群人隻是加大了頌念聲,繼而一個個雙手朝上,仰頭看向天空。

就在這一刻,閃電猝然亮起,第一時間,照亮了這些人藏在兜帽下的臉。

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身份各不相同。

但同樣的,是他們臉上如出一轍的狂熱大笑和被什麼東西啃食得坑坑窪窪,露出鮮紅血肉與骨骼的頭臉。

為首的黑袍人甚至有一隻眼球都被挖了下來。

遠處,一直與他們保持一定距離的幾條船加速跟了上來。船員從船艙中,粗暴地拖出了幾個被五花大綁的外國人。

刹那間,雷聲與混亂的祈求怒罵交織在一起,撕心裂肺的絕望喊叫令人心慌。

可那些船員絲毫沒有動搖,徑直將他們拖到了船舷邊,架上圍欄,投入海中。

風卷著雨如約而至,一陣一陣,如同潑灑下來的一般。

被捆住手腳的情況下,沒學過專業自救的普通人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幾秒間,那些受害者的呼救就被雨聲淹沒了。

為首的黑袍人一秒都沒有耽誤在他們身上,立刻低頭,看向擺在他前方不遠處的一張桌子。

那上麵,放著個巨大的通靈石板。

在黑袍人的注視下,石板上的眼石晃動了一下。

此時此刻,船身是在朝左側傾斜的,但那塊眼石卻懶洋洋地,逆著重力的作用,劃到了一個字母上。

站在雨水之中的所有人,都熱切地盯著它。

可他們看到的是——

【NO.】

神不滿意它今晚收到的祭品。

眾人臉上狂熱的笑意消失了。

他們先是呆呆地看著通靈石板,然後無措地轉向為首的人。

要知道,“靈性足”的祭品可是很難找的,為了湊夠這五個人,他們當中,甚至有人獻出了自己的兒女……

“大家都看到了。”為首的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神,不滿意我們的準備!我們當中,有人不夠誠心!有人——一邊享受著神明賜予我們的好處,一邊如同猶大一般,對神明抱有不臣之心!”

這種洗腦言論已經不能說是拙劣了,簡直就是將人當傻子耍。

可甲板上的眾人,居然在這樣的言語下緊張起來。眼神從最初的無措變為狐疑。

他們開始互相打量對方,遠離對方。

眼見著氣氛被自己掌控住了,黑袍人突然指向離自己最遠的兩人。

“就是他們!把他們扔進海裡!”

甲板上詭異地安靜了一瞬,被指到的兩個人,前一刻還在懷疑彆人,這一刻就成了板上釘釘的罪人,全然沒有準備。

可誰會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呢?

所有人都朝著他倆圍了過來。

“不是……我不是……”其中一個人慌亂地辯解道。

另一個人也跟著搖頭,朝後退去。可他的眼中,映出的,隻有越來越近的幢幢黑影——

“轟隆!”

宋時清戰栗一瞬,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子。

他和謝司珩早早關了燈上床睡覺,此時房間裡是黑暗的一片。

畢竟是夏夜,即使是在海邊,也依舊帶著暑氣。所以空調正呼呼地運轉著,吹出冷風。

隻是,這風,未免有些太涼了點……

宋時清在睡夢中不安地蹙了蹙眉,又將被子裹緊了一點。

可是酒店配的被子和薄毯根本沒有區彆,蓋在身上,甚至還能看出清晰的軀體線條,充其量不過是一件厚一點的衣服罷了。

有東西輕輕笑了一聲。

它如同一隻巨大的蟲類一般,趴俯在宋時清的上方,背部擠出的鬼影扭曲地塌到了床上,用前肢撐著身體,扭過來,看著宋時清。

宋時清身周全是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不冷呢?

他甚至夢到自己是一隻雪兔,正被掠食者殘忍地壓著,按在冰層之上。

恍惚間,他幾乎聽到了自己的骨骼被壓迫至折斷的聲音。

他會被吃掉的……

被扯下四肢,被剝皮拆骨……

宋時清從喉嚨裡,溢出了一聲細弱的哭腔。

好可怕……不要壓著他,不要吃他。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宋時清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轉動,好幾次都要睜開眼睛,但那薄薄的一層眼皮,卻像是有千斤重一般,無論如何都無法睜開。

黑發被汗濕貼在臉上,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顫唞,然而結果卻不過隻是又被多%e8%88%94了幾下。

“你有完沒完?”

房間裡,突然響起了謝司珩的聲音。

所有的肢體都停止了動作,下一秒,齊齊轉向大床的另外一邊。

謝司珩側躺在那裡,聲音很平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睡覺之前,宋小同誌頤指氣使地給他定了個點,讓他要麼乖乖睡床邊,要麼就以後都睡地上。

謝司珩順從答應。

現在好了,活著的謝司珩沒有跨越雷池半步。某個完全不管規則的東西,卻肆意愉悅地地他上下其手。

【嘻嘻……】

它笑著,故意%e8%88%94舐宋時清的脖頸。

這種擺在明麵上的炫耀並非隻是它的單方麵行為。

畢竟,活著的謝司珩對宋時清的每一次接觸,落在另一個他眼中,都是一種無法擁有的炫耀。

在謝司珩越發冰冷的目光下,它彎折脖頸,將其拉長到活人完全不可能擁有的長度,朝著宋時清的衣領下探去。

蛇一樣。

“這樣會留下痕跡的。”謝司珩嗤笑一聲,“收斂點行嗎,時清要是正被嚇出個好歹來,我就帶著他去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仿佛示威一般,有東西爬向了謝司珩。

活人看不見它們的動作,但謝司珩身側的影子,卻被那些東西掐住了咽喉。

——隻是,有什麼用呢?

它們隻是如同水滴入海般,融進了謝司珩的身體,充其量,不過是讓他臉色微微難看了一點罷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它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了無用功,笑得露出了森白的牙齒。

【時清。】它附在宋時清耳邊低語,【彆太相信謝司珩,他可壞了……】

【嘻嘻……想欺負你呢……】

謝司珩:扛起時清就跑。

宋時清;(豎起兩隻白兔耳朵)(茫然抱緊謝司珩)

【謝司珩】:……

第五十四章

身上實在是太冷了,恍惚間,夢中的宋時清絲毫不覺得自己變成一隻即將被吃掉的大白兔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在意識到壓力變輕以後,他立刻朝前跑去,腦子裡隻有逃命這一個念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身周的環境出現了變化。-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一片白茫茫的雪中,逐漸多出了一些雜草枯樹的影子,腳下路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了起來。

宋時清停了下來,扶住膝蓋大口喘熄,喉嚨裡一股子血腥味。

夢境反正就是這麼不講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讓他變成了自己。

隻是——

冬天,空氣又冷又乾,凍得人手腳發僵。宋時清捂著口鼻呼吸,抬起手時,有些陌生地看著自己變小了一圈不止的手,茫然地覺得,自己不應該突然變得這麼小。

但在此時,他混混沌沌的思維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在雪地上踉蹌了兩步,抬頭,似是想尋找能求助的人。

“汪!”

就在這時,遠處的草垛後突然傳出了一聲凶惡的狗叫聲。

宋時清一激靈,立刻循聲望去。

隻見隔著一片田,幾條半人多高的大黃狗從樹後竄了出來,一隻隻停在田埂上,冷冰冰地看著他。

不給宋時清反應的時間,在確定目標以後,狗群霎時間朝他狂奔而來——

徑長幾百米的田,對於一群獵犬來說,根本不需要幾息,隨著撲咬而至的力道瞬間就將宋時清撂倒在了地上。

“唔!”

獸類的低吼聲和棉衣被撕開的聲響充斥在耳邊。

這些畜生的牙齒並沒有穿透他的皮膚,大概是被主人提前提醒過。可堅硬的犬齒隔著衣服壓住皮膚,狠狠甩動的力道,也依舊讓人恐慌到心涼。

還有呼哧呼哧的喘熄聲,宋時清甚至覺得這些獵犬想要吃掉自己。

……掙脫開就好了,跑回家就好了。

它們隻是聽令行事,不會真的傷害自己的。

宋時清嗚咽著抱住頭,一個勁地朝前掙紮。

某一刻,他身下猝然一輕。整個人連帶著身上的幾隻獵犬一其滾砸到了硬邦邦的冰麵上。

獵犬吃痛地發出嗚咽聲,一時不查,鬆了力道。

而宋時清就抓住了這一刻的機會,手腳並用地站起來,朝遠處那棟大宅子跑去。

“嗚——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獵犬狂吠,聲音傳得極遠,幾乎出現了回音。

宋時清連回頭都不敢,隻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宅子。跑到圍牆下的時候,立刻伸手抓住磚與磚之間的縫隙,不顧疼痛地攀了上去。

好在雪下得夠深,如果是夏季,憑宋時清根本爬不進宅子。

“嗚……”宋時清從雪堆裡爬出來,用手背擦臉和下巴,越擦手上越濕,不知道是留下來的眼淚,還是化了的雪水。

手疼,腿疼,身上也很疼。

宋時清甚至都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受傷。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的棉衣被扯爛了,連著裡麵的衣服也撕壞了好幾層。在這種季節穿著這樣的破棉衣,他連一天都熬不過去。

宋時清強忍哭腔,環顧身周落敗的院子,走到廊下坐著。一邊小小聲啜泣,一邊整理殘餘的棉花。想將他們塞進衣服裡。

他現在也就才十幾歲的樣子。

荒年,沒什麼吃的。宋時清長得又瘦又小,臉稍微往領口藏一點,就能少去半張,還在冬天捂白了。一團偎在廊下,哭紅了眼睛的樣子,又可憐又可愛。

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窗口的人就這樣支著頭看著他,像是人在看一隻被犬群追著跑進他家的幼兔一樣。

宋時清對他的目光毫無覺察,直到將所有能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