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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頌 青銅穗 4334 字 5個月前

精通音律她已經知道,但是她從來沒想過在她最窘的時候皇帝居然會給她解圍!

皇帝要是下場給她奏樂,誰還會在乎她跳的怎麼樣,或者她跳的是什麼,光是他這個表演嘉賓就已經能夠鎮住一切牛鬼蛇神了!

“我沒有聽錯,皇上是說要給素姐兒伴奏?”

果然連陸太後也有些不敢置信起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是都說要有祝壽的氣氛嗎?朕若不參與,哪來的氣氛?”

皇帝說著站了起來,目光轉向趙素:“走吧。”

看到皇帝步履平穩地朝下走去,趙素已經隻剩情不自禁跟上去的份了,喃喃道了個“好”字,她就跟著他到了下方!

餘青萍激將趙素的時候,場下早已經安靜下來,陸太後與趙素說什麼大夥聽不見,但皇帝這話卻清清晰晰地落到了耳裡!

——皇帝通音律這不是什麼稀奇事,但他現在不是要自娛自樂,而是要給趙素當樂師啊,確切地說,他這是在一國之君的身份給趙素解圍呀!

“皇上!”

餘青萍被這狀況弄懵了!

但皇帝根本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撫琴的樂師旁邊,等樂師躬身退開,他就撩袍坐了下去。

十根修長手指在琴麵上一撫,就聽“錚”地一聲,在跌根針也聽得見的場地上,仿如山澗泉開,溪流直瀉下來。

眾人這才相信皇帝當真是要給趙素奏樂了,敢問世人誰蒙受過這等恩寵?誰又敢安然坐聽皇帝奏琴?當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慶雲侯激動得喉結直跳,既是為趙家擁有這份體麵而驕傲,又是為趙素被這麼一架而焦心!

“要什麼曲?”

皇帝抬頭看著趙素,姿態自如得就像那天在運河的小船上一樣。

趙素慕然回神:“梁,梁祝吧!”

她依稀記得在網上看過這個版本的芭蕾,眼下隻能憑印象劃拉幾下對付過去了。

說完她手腳麻利地把頭上釵環全都取下,再把長發挽到頭頂束了個大丸子頭。再然後把水袖卷到胳膊上打了個結,儘量使自己利落起來,等皇帝起了起調,她咬牙一橫心,提起裙擺以一個經典的芭蕾舞入場動作滑下場了!

——當然,她從來沒有經曆過的這樣的尷尬!她窘得臉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

雖然上回跨坐在皇帝身上讓侍衛們看到已經很社死,但那隻是小範圍,而且是靜態,但眼下這是在表演,是活動,她得努力讓自己不能更出醜……

但事實證明她果然猜對了,除了她認識的幾個人和慶雲侯府的人,根本就沒有人關心她跳得怎麼樣,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皇帝身上!

女人們隻見過皇帝威武嚴肅的樣子,何曾見過他這樣的一麵?皇帝旁若無人地坐在琴台後,早已經把她們所有人的目光牽引走了。

而文武百官們在激賞之餘,還有身為臣子對君王天生的敬畏,也不得不帶著恭敬之態仔細聆聽!

沒有人取笑趙素,盯著她舞姿的餘青萍和另外幾個小姐閨秀,甚至眼中還露出了如臨大敵的光!以至於人群中間還摻雜著幾道彆樣的目光,她已經顧不上去留意了。

第198章 玉哨

由於跳的實在太放鬆,隨著皇帝最後一串旋律完成,趙素把手腳收回來時,一時入戲太深,還鞠躬來了個西洋禮謝幕!

直到上首傳來陸太後的鼓掌聲,緊接著四麵喝彩聲響起來,她心思才回到原處,轉身看向皇帝,忍不住提著裙子朝她奔過去:“皇上,我跳完了!”

琴台後的皇帝胳膊肘撐著琴,望著她微微一笑:“跳得很好。很有新意。”

這句放在平時的皇帝與趙素之間再普通不過的話,此刻卻使得場下更加安靜起來!

先前這麼多人演奏與起舞,皇帝可是由始至終沒有誇過半個好字,但他卻對趙素不吝讚譽之詞!

旁邊站著的梨園教頭連忙走過來:“敢問趙侍衛方才跳的是何種舞蹈?不知是否可以向您請教?”

趙素才從這尷尬裡走出來,已經了不得了,哪裡還敢誤人子弟?慌忙擺手謙詞婉拒。

轉身把目光鎖定餘青萍,她昂首走過去:“按照餘姑娘的提議,我已經跳過舞給皇上祝壽了,現在就請餘姑娘也來上一曲,讓皇上也看看你的誠意。”

餘青萍臉色煞白,看著周圍所有朝她看過來的人,又一次不知道該如何下台!

怎麼會這樣?

趙素明明不學無術,不該學過任何技藝,但她方才去完完整整地跳完了一曲舞!這種舞她從來沒見過,她也不知道跳的好不好,但是她的確每一下節奏都跟上了皇帝的琴聲,而且她每一個肢體動作也都很優美……這不應該的!

本來算好趙素是不敢出來的,就算是剛才皇帝給她解圍,她出來了,餘青萍也沒想過她完成的這麼好!

所以她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反過來被她將軍!

她從小習武,向來就看不起那些把時間精力放在歌舞之上的女子,不要說當眾跳舞或者奏琴,她私下裡連宮商角徵羽都沒有正兒八經的操習過!

“餘姑娘,你怎麼不說話了?”

趙素道:“你彆慫啊,把你會的技藝也全部都使出來!”

雖然從這場尷尬地全須全尾的走了出來,但趙素可沒有忘記始作俑者是誰,冤有頭債有主,這口氣要咽得下去她就不是人!

“素姐兒!”

慶雲侯這時候看了看旁邊的靖南侯,使了一個眼色過去:“還不快坐回去伺候好太後?”

雖然他也看著解氣,但是不看僧麵看佛麵,今日孰是孰非,大家都已經看在眼裡,平日他與靖南侯之間來往頗多,當眾這麼逼問餘青萍,會讓彼此都下不來台。

趙素接收到慶雲侯的目光,就沒再往下說了。

但餘青萍卻越覺羞憤,隻覺得慶元侯父女把她當成了可憐蟲!

什麼時候輪到彆人來可憐她了?

她雙手顫唞,問一下就把袖子裡的玉哨拿出來:“我自幼習武,但今日場合不適合動粗,我這裡隻有一首歌謠,但願能夠彰顯我祝壽的誠意!”

說完她就把玉哨放到了嘴邊,哨子獨有的清亮的音色頓時響了起來。

想不到她還真有節目,雖然隻是個兩寸來長的、像是短笛又像是哨子,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樂器,曲調也很簡單,就像是一首輕快而略顯幼稚的童謠,但也不能不說她確實吹出來了曲調。

“我怎麼覺得……”

聽了一會兒之後她轉向皇帝,剛要說覺得這曲子有些熟悉,就見原本悠然自在的皇帝,仿佛聽到了什麼驚悚之音,此刻頓住了身子看向餘青萍,冕旒之後一雙鳳眼正綻出灼人的光芒……

趙素微頓,再去看餘青萍,隻見她臉上的憤怒已經消失了,吹著短笛的她目光直直的與皇帝對視,目光之中還有波光湧動……

“回稟皇上,臣女已吹奏完畢。”

已經把玉哨放下來的餘青萍走到皇帝麵前,屈膝行了一禮。

抬頭時她就看到一隻手已經伸到他麵前來了:“拿來。”

餘青萍從善如流,把玉哨雙手奉上。

皇帝接在手上,拿著它凝眉細看。

趙素就站在旁側,看到這玉哨呈竹筍狀,半透明,中間夾有幾縷煙翠色,是一般的玉種,不見得多麼名貴。上麵有幾個小孔,然後隱約還刻有字樣。

再越過它去看皇帝的神情,皇帝早已恢複常態,隻不過雙眉依然微微蹙起,對餘青萍的態度已不似先前的愛搭不理。

“這是什麼?”

趙素察覺出來這哨子有些古怪。

皇帝卻沒有回答她,把哨子遞回給餘青萍,說了一句:“很特彆。”

僅僅這三個字而已,甚至都遠遠比不上先前對趙素的誇讚,但餘青萍就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寵,她並沒有去接著哨子,而是揚唇垂首:“臣女也覺得十分不凡,所以時時帶在身邊。若是皇上見之歡喜,臣女願將之當作壽禮獻給皇上!”

“朕豈能奪人所愛?你的心意朕領了。”

皇帝把哨子遞給四喜,示意他守在這裡交回,然後回到了禦案之後。

皇帝先前的失態不過短短一瞬,他的表情還都藏在冕旒之後,因而見到的無非身邊就近幾個人而已。此刻他回到原處,眾人便以為這個風波已經過了,下方又開始了下一輪的獻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趙素也回到了陸太後身邊,從他的角度卻可以看到皇帝的臉,哪怕他此刻還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她也莫名看出來他已有幾分心不在焉。

再看了看餘青萍,同樣也坐回原處的她姿態放鬆,眉目舒展,仿佛穩操了什麼勝券一樣。

趙素捏著手上的玉盞,把目光投回場下,看向正在專注奏琵琶的閨秀,找回了自己近日坐在這裡的初心——

她就是一個陪著穿越前輩來看戲的,放著這麼好的戲不看,卻去看那些不相乾的,實在有些浪費這張vip票了。

“母後稍坐,兒臣進去片刻,去去就來。”

這時候旁邊傳來了動靜,皇帝低聲輕語之後離席,朝後宮方向去了。

趙素複看向下方,聽著單調的琴音,莫名也覺出幾分沒意思來。

放下茶盞,她側首跟太後說道:“我給皇上做的壽禮還沒來得及獻上去,太後請容我離開一陣。”

陸太後睨她一眼:“去吧。”

第199章 臣女

等人都走了,陸太後拿起一顆杏仁。

“把梨園的人喊過來。”

梨園教頭就站在旁側,聞言躬身走過來:“太後。”

陸太後捏著杏仁眼望下方:“皇上剛才彈奏的那首曲子,是誰教的?”

“回稟太後,皇上所奏的曲子並梨園所教,臣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一曲。不過皇上從前也時常自己譜曲,想必這也是禦手所作。”

陸太後聽到這話,朝他看了一眼。

教頭想來分辨不出這眼神的意味,臉上浮出來幾分惶恐:“臣不敢撒謊,臣在梨園多年,聽過的曲目無數,確實不曾聽過這一首。”

陸太後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良久,然後才轉回去投向下方。

下方靖南侯府那一桌上,餘青萍已經不在了。

……

趙素帶著花想容離開了太和殿,徑直去了乾清宮。

半路上花想容就忍不住了:“那哨子也不知道跟皇上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感覺皇上在餘青萍吹完之後,就有一點不一樣了?”

花想容一直都在趙素身旁,所以趙素看見的她也基本上看見了。

也由此證明,趙素先前的感覺並不是錯覺。

“可能有吧?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最近跟皇帝接觸的太多了,趙素下意識地認為皇帝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除了寢宮就是朝堂,枯悶的很。

基於他早前對待餘青萍的態度,也根本沒想過她這條鹹魚還能翻身,但事實就這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