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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頌 青銅穗 4289 字 5個月前

而且還吹得如此之好……先前的驚恐蕩然無存,變為了對他的好奇。“皇上竟然精通音律?”

“小時候學過。很久沒吹,有點生疏了。”他把笛子放下來。

“這還叫生疏?”已經比她在電視上看過的大師奏的還要好了。“是不是太謙虛了?”

皇帝揚唇:“這是在真心誇獎我?還是在拍馬屁?”

“當然是真心的。”

“那就好。”

皇帝眉梢漫上春風,把笛子輕輕放下,喝了口茶,然後道:“這樣看來可以不叫小倌了。”

“當然不叫了!”趙素麵色尷尬,她隻是聽說吃這行飯的人都長得好看,想見識見識罷了,說白了她就是對人間美好事物多了份向往而已啊,眼下有這樣騷包的他在,已經足夠飽眼福了。還叫什麼小倌?況且小倌跟他也絕對不能比不是?

“還想聽什麼?”

“隨便!”

皇帝側首想了下,重新抬起笛子:“《漁舟唱晚》。”

……

知州衙門裡也到了傳飯時間,但為何縱準備的衙門後院單獨僻出來的精致小偏院裡,此刻卻誰也沒敢提傳飯的事。

何縱滿麵怒容,望著麵前垂首而立的曾沛英:“這是以工部名義簽署的文書,誰允許你擅自在文書上增加條款?!”

曾沛英把頭深躬下去,然後抬起來:“大人息怒,下官承認這麼做是有欠周到,但近日聽聞,這鄔蘭鳳一直想給娘家留後,當初還攛掇其夫林燮出麵糾纏翁姑,前些日子鄔蘭鳳進京,曾頻繁出入醫館,可見她的心思還沒斷。一旦她懷了身孕,林家定不會允許她這麼做,到時候影響到造船進程的隱患,咱們豈不是要被動去插手這段官司?”

“但趙素說的也沒錯,眼下是咱們求著她接差,你這麼提防算計她,人家要是撂挑子,你上哪兒再找這麼個主顧來?!”

第175章

曾沛英默語片刻,隨後道:“大人,還有件事不知您有沒有顧慮到,這程雲慧是個婦人家,將來她的家業也將由女兒繼承,這單買賣是由朝廷與她們簽的,倘若造船過程中朝廷還出麵替她解決林家的事,那這會在朝野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何縱頓住。

曾沛英接著道:“本朝開國以來,婦人越發不拘禮,放在二十多年前的前朝,像程雲慧母女這船以婦人之名拋頭露麵經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那時民風多麼純樸,什麼內宅不寧,婦人抗爭這樣的事少之又少,而您看看如今?她們可以公然出來當差務工,可以明正言順與男人坐在一張桌上談買賣,像鄔蘭鳳這樣的,甚至都要用夫家的子嗣血脈去給娘家撐門戶,這不反了嗎?

“讓鄔家母女接下這差事,這是不得已的情況,於她們來說已經很有臉麵了,要是到時候朝廷還出麵幫他們處理與林家的事,那她們的氣焰還得了?這又會給民間帶來多大的壞影響?到時候民間將多的是這樣的紛爭!”

何縱是堅定的禮教維護者,曾沛英說的這些他怎麼會不懂呢?

但是這些事早在決定之初就已經考慮了,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雖則如此,也是無奈之舉。我們的目的是要造船,且要早日將船交付海政司,船塢的掌家人是婦人,這是無法更改的事,難道你還能給她們家另找出個以頂事的人來不成?!要反對,當時就得反對,而不是半途作梗,如此不但顯得我何縱沒氣量,還將給未來這幾年工期埋下矛盾!

“此事不消再提了,將先前那條慎作修改!再拿來予老夫過目!”

何縱拂袖,已中止了話題。

曾沛英稱著是,灰頭土臉地退了出去。

走到門外看到縮頭候著的知州,他使了個眼色,二人往相反方向,去了知府所在的官邸。

官邸裡已經有人在等待,是個四旬有餘的綢衫男人。看到他們過來,男人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去:“二位大人,不知何大人那邊結果如何?”

“你就彆提了,”知州晦氣地坐下來,“曾大人為了這個事情,剛才在何大人那裡被痛批了一頓。——你回去吧回去吧!這事兒就這麼著了!”

“竟是這等狀況?”

男人說完,連忙從懷裡掏出銀票來他懷裡塞,“此事絕對不能這麼著,大人還得在滄州有好幾年任期吧?日後草民與大人還要常來常往,這個忙大人一定得幫了草民!”

知州抬手把這銀票往外推,斜眼一看這銀票麵額,那氣勢又落下來了。他歎氣道:“真不是不肯幫,本官與曾大人實在是儘力了,何大人那邊也已經下不來台——先前在衙門裡,那位趙侍衛將何大人好一頓痛訴,堂堂工部尚書,一句話都回不上來,所有退路全讓趙侍衛給堵死了,你讓我們還能怎麼做?你要怪,就去怪那個趙侍衛吧,今兒要沒有她,事情也成了!”

知州喪氣地靠進了椅背。

“您說的可是那個攛掇鄔氏接下這差事的慶雲侯府的大小姐?”

“除了她還能有誰?”

男人也無語了。

默坐片刻,他還是從銀票裡抽出來兩張塞給了知州:“無論如何,大人辛苦了,些許銀兩給大人當做茶水費。要是還有機會,便拜托大人再替草民爭取爭取。”

“你客氣啥……”

知州要把錢推回去,男人卻按住他的手,然後轉身走了。

等他背影離去,知州也就把這錢塞進了懷裡。

鄔蘭鳳被先前與趙素那番話勾動了心事,回府後跟玉簪交代了一些事情下去,便和衣躺在了床上。

玉簪回來時,是順道帶了午飯進來的。看到他躺著便以為她不舒服,伸手過來探她的額頭。鄔蘭鳳把她的手握住,坐起來:“也許素姑娘說的是對的,孩子不孩子,暫時用不著考慮那麼多。即便有了孩子,誰知道事後又能怎麼樣呢?他這般對我,我為他消沉也是不值得。”

玉簪精神起來:“奶奶想通了?”

鄔蘭鳳沉%e5%90%9f:“本來我也可以照原計劃去做,但先前工部那份文書給我提了個醒,這才是我接的是朝廷的差事,容不得出差錯。等簽完文書之後,我就得擔起責任,不能讓船隻有什麼閃失。我得速戰速決,儘快與林家脫離關係,如此才能避免一些隱患。”

玉簪點頭:“奶奶考慮得也很是,老爺太太一直壓著不許您和三爺和離,要是萬一將來懷上了又讓他們知道了,他們肯定會百般阻攔。關鍵三爺這邊還不知道讓柳姨娘挑唆成什麼樣呢!”

鄔蘭鳳沉氣:“他在家嗎?”

“好像不在。不過老爺好像剛才回來了。”

“奶奶,”話說到這裡,有丫鬟挑開了門簾走進來,“太太那邊問您用過飯了嗎?若是還未曾,那麼請您飯後過去一下,太太有話。”

鄔蘭鳳聽聞之後看了一眼擺上桌的飯菜,跟玉簪道:“那敢情好了。我先吃飯,你這就回鄔家,把我剛才的話跟母親說說,等你回來我就直接去見太太,跟她提了這事吧。”

玉簪點頭起身。

鄔蘭鳳又喚道:“你順道再去驛館找找素姑娘,把我這話跟她說說,讓她心裡有個底。”

……

皇帝吹完了《漁舟唱晚》,又應趙素的要求吹了一曲時下的曲子,趙素來了勁,還要聽,他卻拿矯不肯再吹了,非得讓趙素好好伺候完茶飯他才肯考慮。

難得有這麼技藝高超長得又養眼的樂師,趙素怎麼會不聽從?反正平常在宮裡,她也常常要這麼做苦力來著。

於是當真舉著筷子站在羅漢床下,就要給他布菜。這家夥卻又拿捏起來:“你不覺得這麼站著好奇怪嗎?”

“……那待如何?”

皇帝指指對麵:“你得坐下來,如此才能不著痕跡。”

趙素便隻好坐下。

皇帝看著她遞過來的肥嫩的魚肚子肉,又說道:“先給我試試毒。”

趙素無語了。韓駿打點過的飯菜怎麼可能會有毒?昨晚才給他試了一回,這就把差事攤派下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還真是會打蛇隨棍上!

第176章

趙素無奈吃了這塊魚肚子肉,然後斜眼看著對麵:“您可好好瞧著,看我毒死了沒有?”

不但毒不死,而且還很好吃。魚肉非常鮮嫩,應該是才從河裡捕上來的。采用的是紅燒的方式,雪白魚肉裹上些許醬汁,說句唇齒留香也不為過。趙素又吃了一口,然後又拿乾淨筷子,挑了塊刺少的肉給他。

資本家的毛總算給捋順了,吃了幾口後,皇帝問道:“今日什麼緣故,文書沒有簽成?”

他不提起這事,趙素都快忘了。

當下恨恨地放了筷子:“工部又出幺蛾子,在原先呈給您看過的文書底稿上又增加了一條,說是將來船塢不管遇到什麼緣故的事情影響工期,都要船塢賠償,賠償金額還不低。不過有一說一,我覺得這事跟何縱關係不大,應該是曾沛英憋的壞水。”

皇帝細嚼慢咽:“曾沛英是何縱的下屬,按理說是不可能違背何縱命令的,添加出來的這道條款,與其說是欺負人,莫不如說是為了鉗製鄔蘭鳳。如果知道文書簽了,那為了不賠償巨額賠款,關於脫離林家的事,鄔蘭鳳就不得不慎重考慮。”

說到這裡他放下筷子:“韓駿。”

就聽窗外韓駿的聲音傳來:“屬下在。”

下一刻窗外一道人影閃過,然後韓駿就繞到船頭走了進來——原來他一直都在河灘上!

“去查一查曾沛英與滄州知州的瓜葛。”

韓駿領命而去。從始至終臉都低垂著朝著地下。

趙素收回目光:“您懷疑曾沛英背後是有利益驅使?”

皇帝喝了口茶:“你也可以說說你的看法。”

趙素凝眉:“何縱這個人一向看不慣女子自立,此番能夠替朝廷解決造船困境的隻有程雲慧的船塢,跟女人平起平坐地談判,而且在他們看來還要紆尊降貴地親自前來,他們心裡肯定不爽。何縱被我罵得架在台上下不來,曾沛英為了巴結他,自作聰明來上這麼一出也有可能。”

說完她想到對麵這個人才是官僚頭子,又說道:“當然您說的也很有道理,鄔家那些旁支還林家這邊都是不缺錢的人,在地方上官商勾結也是屢見不鮮。”

皇帝斜睨:“你真是隨時隨地都不忘拍個馬屁。”

趙素嘿嘿笑著,麻溜地又夾了一塊鴨肉給他。

……

玉簪趕在鄔蘭鳳喝完茶之時回來,把話回稟了:“傳了話給太太,太太說,奶奶想的周到,林家這邊確實不安穩。太太讓奶奶拿定了主意就去做,她那邊已經做好準備了。驛館也去過了,但驛館裡的人說,素姑娘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奴婢擔心奶奶等得急,就先回來了。”

鄔蘭鳳想了下:“既是如此,我們便去上房。”

林燮的母親李氏不到五旬,還很乾練,此時正在窗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