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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頌 青銅穗 4285 字 5個月前

時間他也一直陪伴我左右,看我傷心,一有空就親手喂我湯藥。他這般體貼,我以為很快就會有第二個孩子,也很快打起了精神。

“身子好了以後我又時常回鄔家幫助母親打理船塢,看起來日子就跟從前一樣,但很快我又察覺了一些不同,他漸漸夜不歸宿宿,回來後還不讓人問,問就是多管閒事,說我一門心思都放在娘家,還管他乾什麼?

“我以為他隻是怪我冷落了他,不免安撫討好。但情況並沒有好轉。對我的疏遠和冷淡,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那天夜裡我等他等到淩晨,他披著一身脂粉氣和酒氣回來了,我忍無可忍地問他到底想怎樣?他又讓我彆管。可我是他的妻子,為什麼不可以管?何況他還對我有過山盟海誓。

“他於是就衝我發火,說我明明不是什麼賢妻良母,明明手段歹毒,卻偏偏裝得跟多麼維護林家一樣。我從來沒想過他會這麼指責我,於是讓他把話說清楚,他說……”

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窗外的景物提示著她們已回到驛館。

鄔蘭鳳眼望著窗外沒有動,趙素也沒有動:“他說什麼了?”

“他說,我肚裡的孩子是我蓄意弄沒的。”

“他為什麼這麼說?明明你是懷胎七月的孩子母親!”

“因為大夫診斷那是個女孩,而顯然過繼給鄔家的孩子,必須是個男孩才頂用。他認為我不滿足於他的承諾,認為我是想等到生個男孩出來過繼回去。而我這麼做的原因,是不信任林家會善待我,他認為我是在提防林家,生怕林家吞會並我鄔家的家產。”

趙素震驚:“他無憑無據就說是你害死孩子的?”

“也不是沒有證據,張家的子弟喚我母親一聲表姨,他們也算是我遠房表哥吧,在出事的前幾日,張二正好到過鄔家,而我也正好在。這是很平常的巧合,但在他眼裡就成為了證據之一。

“他卻不知道,我早有打算,即使是個女孩過繼過去,我也會讓她在鄔家招贅。要知道,我的女兒招贅,跟我和離回去招贅是不一樣的,她至少還有我和林家撐腰,上門的女婿不敢耍花招。而我不同,我以後若招贅,是沒有人可撐腰的。”

“所以你們之間是個誤會。”趙素凝眉,“是不是你說了他也不信?”

“連張二自己都承認了是我指使的,他怎麼會信?”鄔蘭鳳望著她苦笑。“這就是證據之二,連凶手都在指控我。”

“張二怎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也許是林燮上門討債的聲勢太強了,張家為了息事寧人,思來想去後覺得收不了場,就推了給我,又或者是因為彆的原因。反正那天夜裡,是林燮親口說張二找到他,指認是我的主意。而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故意扣我的罪名。”

“你去找過張家嗎?”

“那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張家得罪了林鄔兩家,生意早已做不下去,已經搬走了。”

“……也就是說你找他對質也找不到了。”

第173章 您在哄我

“誰說不是?關鍵是,林燮在那之後好幾天沒回家,再回來時就把柳氏帶回來了,我連為自證清白挽回夫妻情份的機會都沒有,就是找到張家,問到了真相,那又如何?

“我所有的不甘在那一刻偃旗息鼓,後來我一直沒有再懷孕,而柳氏接連生下兒女,我與他之間,雖然夫妻關係還在持續,但已經因為多出來的柳氏而定局了。”

“柳氏出現得那麼巧,肯定有原因!”

“或許是吧,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即便我與他還沒鬨掰的時候,滄州城裡盯著他的女人也不少的,那樣好的機會,就是沒有柳氏也肯定會招來彆的人。

“而事已至此,柳氏其實並不重要不是嗎?已經沒有什麼必要再浪費精力了。真正讓我死心的不是柳氏來了,也不是他誤會我,既然張二都咬定是我指使的,他對我存有誤會,其實也不意外。

“但是他卻不容我辯白,就把外麵的人帶了回來,這卻是把我的後路直接堵死了。我也算是能看出來,不管他從前多麼體貼,也一點都不曾影響他在恩斷義絕時做得乾淨利落。”

鄔蘭鳳身上散發著濃濃的哀愁。

趙素義憤填膺,心裡十分生氣。她說道:“這些事你翁姑什麼態度?”

鄔蘭鳳望著她:“麵上對我總歸是過得去的。而他們從來沒提過孩子怎麼沒的,我猜林燮應該是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

“為什麼沒說?”

“可能是羞於出口。”

鄔蘭鳳淡淡道。“畢竟曾經向我這樣惡毒的女人錯付了真心,於他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吧。”

趙素不知如何再將話題繼續下去了。她想了想:“你要不要下來坐坐?”

“不了。”鄔蘭鳳道,“昨夜林燮忽然又來找過我,為免工部這邊有變故,我得先回去。”

趙素同她一道下了車:“他說什麼了?”

鄔蘭鳳皺眉:“他怪我近期總往娘家跑。不過自從我們之間掰了以後,他一直敵視鄔家,這也不足為奇。隻是他卻知道知州大人和京城來人去往鄔家,看來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如今工部又是這樣的態度,我得先去林家呆著,免得被有心人挑撥。”

“也好。”趙素點頭,“那我回頭有什麼消息再讓人告訴你。”

目送鄔蘭鳳登了車,她也進了驛館。

院子裡皇帝正在觀察樹上新長出來的桃子,聽到她腳步聲轉頭:“鄔蘭鳳回去了?”

趙素點頭,走到他身後,也抬頭往頂上看,除了些毛茸茸的小毛桃和枝葉,原來枝葉間還有個小鳥窩。

“說了些什麼?”

“她告訴了我和林燮之間的事。原來林燮由愛生恨的原因是,他怪鄔蘭鳳當初肚裡的孩子是鄔蘭鳳蓄意害死的。”趙素把來由簡單說了說。“他們之間雖然的確有誤會,但林燮的做法確實讓人不能苟同。他為什麼不能等鄔蘭鳳作出解釋再決定態度呢?”

皇帝抬手,拿扇子撥開枝葉去看探出頭來的幾隻雛鳥:“我猜,十有八九是張家給出的證據太充分了。”

趙素眉毛豎起來:“您是什麼意思?是說鄔蘭鳳真的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可沒這麼說。但事發之前林燮的舉動都很正常,甚至能夠說服自己的父母,做出過繼孩子給過世的小舅子續香火的決定,可見是個有主見的,他會對張二的話深信不疑,隻能是張二提供了充分的人為證據。換句話說,張家撞過去的那輛馬車,不是鄔蘭鳳指使的,也肯定有彆人指使。”

第174章

但能夠去坐船就是讓人開心的事啊,趙素沒有理由不答應的!不過:“白天也有船坐嗎?”

“韓駿搞的。”皇帝說完:“走吧!”

……

派了韓駿出馬,當然是要什麼有什麼。

船還是昨夜裡那一線河岸,隻不過白天貨船客船通行,暫時停到了旁邊的支道上。支道平時應該不做主要通行用,兩岸種著粗壯的柳樹,河灘上碧草連天,夾雜著斑斕野花,稍遠處有些竹筏,有茶園稻田,藍天白雲下,農夫與采茶女們交錯點綴著風景,十分美妙。

船泊在柳樹下,水氣上升,很是蔭涼。

韓駿不知上哪兒去了,艄公應該是得到了吩咐,看到他們便揚手吆喝起來。

這是隻寬敞新淨的五福臨門大船,皇帝先上去,接了趙素一把,貓腰進船艙,隻見底艙內收拾得極為整潔乾淨,一邊窗下擺著張羅漢床,一邊窗下是一張八仙桌,上有茶壺茶盞,稍遠處還設有茶爐,幾盆蘭花點綴其間。

即使是大白天,四方角落裡也仍點著明珠燈,將四處照得亮亮堂堂。

倆人在桌兩邊坐下,皇帝點了一壺茶,趙素就問道:“船家,附近可有唱曲兒的伶人?”

“有!二位想聽什麼曲兒?小的給找兩個來。”

“找你們這裡最搶手的!——當然,也要長得最好看的。”◢思◢兔◢網◢

艄公立刻答應著,出去了。

皇帝在對麵瞄她,端茶喝了一口。“你可記好了,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是咱倆的秘密。”

“那當然,我絕不會讓第三人知道!”

誰會乾這種傻事兒啊!

“那就好。”皇帝盤起了腿,便宛如在乾清宮一樣自在。

一會兒艄公回來了,身後魚貫走進來好幾個人抱著琵琶拿著簫的伶人,站成一排向皇帝和趙素屈了膝。當真一個個清麗無比,顧盼生輝,並不如想象中那樣,天生帶著妖%e5%aa%9a之氣,大多還是矜持含蓄的。

趙素看了兩眼,望向艄公:“有沒有男的?”

“你還想看男的?”皇帝撇過頭。

“不能看?”

皇帝目光在她臉上膠著了一陣,扇子啪地收了。

趙素被他唬住,頓時不敢做聲。

皇帝貴為九五之尊,氣場強大無人能敵,場麵一時尷尬。艄公和伶人都大氣不敢出。

“想聽什麼?”一會兒,皇帝又出了聲,他轉向麵前這一排伶人,朝持長笛的一人招了招手。

“不了,不聽了。”

趙素強笑著擺了擺手。他都這陣仗了,她哪裡還敢造次?懊悔都來不及呢。也是太缺少伴君伴虎的經驗,以至於幾乎忽略了麵前這位什麼身份,自己還是他砧板上的肉,居然給點陽光就燦爛起來,這不是作死麼?!

皇帝麵色如常,接了笛子,便往後擺了擺手。屋裡人悉數退下,他抬眼看著垂頭看著桌麵、老老實實盤腿靜坐的趙素,抽出帕子擦拭了兩遍這笛子,然後就湊到了唇邊。

趙素眼觀鼻鼻觀心,一心一意做擺設。

時光方入五月,未至盛夏時節,耳邊原本隻有清風拂柳的聲音,忽然聽聞悠揚笛聲響起,像是一幕低垂的珠簾被挑開,被熟視的光景變得光鮮耀眼起來,又像是略顯枯悶的湖麵驟然被柳枝拂動,生出了美妙的漣猗,她便倏然抬起了頭。

隔著桌子,依舊盤腿坐著的皇帝麵向河麵,鳳眼微垂,修長十指輕巧地躍動在長笛上。

音律從低到高,宛轉徘徊,如同靈雀升空,迎著朝陽盤旋,又如細雷濛濛,在暮色裡密密麻麻地鋪灑在江麵。此情此境,竟有著說不出的美妙。

窗口柔光將皇帝英挺的五官勾勒得格外柔和,他本生得俊美,穿上龍袍一絲不苟坐在紫禁城,像是九天之上唯我獨尊的天之驕子,高不可攀,此刻他穿著寬鬆袍服,柳條的影子在他臉上晃動,又像是觸手可及……

“好聽嗎?”

奏完最後的音節,皇帝把笛子放下來,看向伏在桌麵上神遊的少女。

恍然回神的趙素直起腰,對著他的臉看了許久才恍惚道:“一曲奏完了麼?”

皇帝挑眉。

趙素從前看多了古風扮相的美男拿著長笛裝逼,眼下這位,不但真的會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