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句話。”
“請講。”
拓跋嶼看了眼他,又望向他身後屬於胤朝的城關,揚起下顎,勾唇:“本王期待與他再交手的那日。”
......
拓跋茵忽然回了北狄,喬茉還有些不太習慣。
不得不說這小姑娘日日在耳邊嘰嘰喳喳的樣子很是適合轉移注意力。
遼川的戰事已經許久沒有戰報傳來,喬茉不敢去問喬翊,隻能告訴自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隨著日子逐漸流逝,她的不安也愈演愈烈。
昭靖五年,十月深秋,晉豐下了第一場雪。
喬茉醒來便被外麵白皚的一片晃了眼。
窗台上的那支孤零零的茉莉花枝忽然枯黃了大半,喬茉大驚,連鞋襪都沒有穿便踉蹌地起了身。
怎麼會,她分明有日日澆水養護,怎麼一夜之間就枯成了這樣?
喬茉%e8%83%b8腔發悶,扶著窗沿才勉強站穩。
就在此外麵傳來一陣高喝。
“遼川戰捷——”
她手掌驀地收攏,被茉莉侵染的落寞一下子被欣喜代替。
喬茉忙穿好鞋襪,取過搭在旁邊的披風迎著風雪就往外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建威將軍護國有功,於遼川、晉豐戰事功不可沒,朕心甚慰,今全戰大捷,特此授予寧安侯之爵,賜黃金千兩,封地晉豐,即日回京授爵,欽此!”
“臣領旨。”
喬翊跪在前院雙手接過明黃的聖旨,起身之際,喬茉也已經跑到了前院。
“哥哥!”
她喘著氣,被冷風凍過的小臉通紅。
她識得這種傳旨方式,先前便擬好的聖旨由專門使臣攜帶,等到陛下既定的時間便會傳召給領旨之人。
“是遼川勝了嗎?”喬茉雙眸明%e5%aa%9a,滿眼希冀。
喬翊握著聖旨的骨節泛白,偏過頭不敢看她:“是。”
喬茉發覺了不對,揚起的唇角緩緩落了下來。
“那......他呢?”
是斷了胳膊還是斷了腿,亦或者是受了重傷暫且不便移動......?
喬翊後槽牙緊咬,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殿下他......沒有回來。”
......
第72章
沒有回來?
什麼叫, 沒有回來?
“叛軍在西北十三城的城中放置了大量軍火,初時我們預估為城均三百擔,這是足夠炸毀小半座城池的火藥量, 強攻必定是兩敗俱傷,可西北十三城中還有數萬百姓, 不可棄之不顧,於是便有了四月那時的輕騎兵突圍。”
喬翊緊咬牙關,每說一個字都能憶起那日身陷火海的絕望與恐懼。
“......可我們失算了。”
“左相那奸賊透露給戚允珩的消息是假的, 我們去時才發現根本不是什麼三百擔,而是足夠摧毀一整座城池的八百擔軍火。”
當初喬翊所帶的先鋒隊隻活下了他一人, 而也正是因為這一戰讓衛君樾倏然察覺到了其中蹊蹺。
西北十三城,城城伏有能將一整座城池夷為平地的軍火儲備,這已經不是叛軍起義那麼簡單。
左相曆經三朝, 對胤朝地勢及各方麵布防的熟悉程度遠超於他們的想象。
就算衛君樾在少年時便去了邊關,但到底年紀不大,且執政時間太短, 許多根本問題早在先帝乃至更早的時候便根植在了胤朝深處。
因此, 他即便是有通天手段,可在絕對的時間優勢麵前, 就算發覺了其中異常,也為時已晚。
所以衛君樾讓喬翊帶著後方人員先行撤退到了晉豐, 這才有他能孤注一擲的機會。
“西北十三城,城城相環,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硬攻, 卻也不可不攻......核心第七城為叛軍命脈所在, 殿下單槍匹馬直搗了第七城, 卻也讓那老匹夫引燃了火藥......”
喬翊喉嚨滯澀到發痛:“叛軍擊潰,殿下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
喬茉愣愣地睜著眼,腦海中隻剩這四個字不斷重複。
“七七......”
喬翊想去拉她,喬茉卻後退一步,失了神的眼睛隻剩空洞。
她踉踉蹌蹌地往後挪動,忽而轉身朝自己小院跑去。
女子身姿纖弱,沒有來得及挽發的及腰青絲紛亂散在空中,喬翊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背影,雙眸中痛惜與懊惱交錯。
若不是他當初提議先行探路,若不是潛行之時被敵軍發現,那一戰也不會損失那麼多將士,他們也不至於打草驚蛇,或許能尋到更穩妥的辦法從長計議——
那麼殿下......或許不會命喪於此。
......
後來幾日,喬茉一直把自己關在房中。
她沒有哭也沒有鬨,隻是如同行屍走肉般喂養小團子,哄他睡覺,然後不分日夜地給那盆已經枯了大半的茉莉花枝澆水。
本就瘦弱的人在這幾天的蹉跎中又瘦了幾圈,饒是穿著厚重的衣衫也依舊單薄。
喬翊看在眼裡,也痛在心裡。
如今戰事平息,遣返回京的聖旨也已經下放,他們也必須啟程趕往禹京。
喬翊本還擔心喬茉會不願回去,卻不曾想她答應地很快,甚至在當日晚上就開始收起了行李。
“哥哥。”
就在他準備走時,喬茉忽然在背後叫住了他。
“我在。”
眼前女子未施粉黛,長發由木簪勉強挽住,隨風而散的碎發襯得整個人憔悴中亦帶著支離破碎的美。
她輕輕動唇:“你們當初在晉豐駐紮的時候......也是住在這裡的嗎?”
喬翊默了默:“是。”
喬茉垂下眼睫,不知想到什麼,淺淺頷首:“我知道了。”
大抵是她這幾日的反應太過平靜,喬翊唯恐她出事,便在她回屋之後又在外麵待了許久。
直到晨光熹微,準備回京的馬車行駛進院,他才終於離去。
室內的喬茉同樣一夜未眠。
她環抱著雙膝,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搖籃中小團子的眉眼,聽到外麵傳來即將啟程的呼喚又麻木起身。
一路向南。
喬翊擔心她的身體狀況與她同乘一輛馬車,可她始終安安靜靜,日日給那盆早已枯黃的茉莉花澆水,沒有露出絲毫悲傷。
“七七,它已經死了。”
喬翊看得心疼,忍不住提醒。
“沒有死。”喬茉搖頭,輕輕挑起一支細枝,淺笑,“哥哥你看,這裡還有綠芽呢。”
喬翊鼻尖發酸,不忍心地偏過頭,終是沒有再對她提這件事。
......
現今喬翊凱旋還朝,其功勞頗高,他並非以襲爵之名繼承寧安侯,而是以軍功赫赫之身當之無愧,也恰好應征了當初衛君樾對他的有意提拔。
喬天朗在被衛君樾以種種罪名拉下馬,後抄了家之後,那座寧安侯府便一直空閒,又因戰亂國庫不裕,便沒有賜予新府,命人翻新一遭後,喬翊與喬茉再次回到了那個從小長大的府邸。
隻是這一次,他們不再是那個常年蝸居於偏院的孩子,而是整座侯府真正的主人。
喬翊先去軍營駐紮地安頓了手下軍隊,又聞遼川一帶幸存的將領建安侯方昊等人也是今日抵達禹京。
“哥哥,你去忙吧,不必擔心我。”
喬茉知道喬翊手上的事情頗多,也不願他對自己太過勞心費神。
“我想去一趟王府。”
“一個人嗎?”
喬翊欲言又止。
喬茉朝他寬慰地笑笑:“就看看。”
她沒有帶侍從婢女,甚至沒有帶上小團子,就這樣孤身一人,抱著茉莉花,徒步從寧安侯府走到了攝政王府。
兩條街的距離,這條路她隻走過一次,就是被喬天朗被迫灌藥的那日。
後來她沒有機會回府,亦沒有意義回去。
高大巍峨的府邸坐落在陽光之下,深紅的瓦片在光暈流動中泛著淡淡的光暈。
看守的小廝換了一批,並不認識喬茉,見她來剛想趕走,恰逢蘇紹玉路過。
“退下。”嗬斥了小廝,蘇紹玉走上前來。
“王妃。”
此言既出,周遭人臉色驟變。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王妃?
王妃不是早就......
“蘇管家。”喬茉亦淺淺頷首,另一邊聽到動靜的銀翹也忙小跑著圍了上來。
“王妃......王妃,真的是您!”
從前喬茉待銀翹很好,甚至當初假死逃亡時都給了她充足的不在場理由,也正因如此,避開了衛君樾的遷怒。
銀翹淚眼婆娑地上下打量著她,聽到她能說話之後更是喜不自勝。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喬茉試探問了句。
銀錢連連點頭,又想到蘇紹玉還在此處:“蘇管家......”
“當然可以。”
蘇紹玉悄然躬身,為她讓出了一條路。
舊地重遊,卻已物是人非。
當初被大火燒毀的琉毓閣早已重建,看上去要比周圍其他屋舍新很多。
喬茉慢步走著,最終停在了琉毓閣樓下。
她看到了窗台邊,和當初如出一轍的茉莉花。
不知為何,眼眶忽然酸澀,她仰頭眨了眨眼,將懷中抱著的那盆一道放在了旁邊。
“咦,這花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枯了,若是殿下知道,估計該——”
銀翹正惶恐疑惑著,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了嘴。
“這是,他種的嗎?”
銀翹點頭跪地:“是......殿下走時還特意吩咐要好生將養,是奴婢疏忽大意,請王妃責罰。”
喬茉細嫩的指尖輕輕觸碰著另外一盆枯枝。
“你起來吧。”
“王妃......”
“以前的那些也是他種的麼?”
銀翹微愣,她奉命侍奉的是喬茉,這事她自然不知道。
“是。”忽然,一直站在不遠處的蘇紹玉開了口。
她的名字裡麵帶有茉字,又常年穿得素綠,衛君樾一直以為她是喜歡茉莉。
可他這樣矜貴又高傲的人,怎麼會承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
所以那些茉莉花,悄無聲息地放置在她窗台邊,就算她從不給它澆水也沒關係。
枯了,就再換一盆。
喬茉眼睫微動,那股酸澀感更多了。
“我的牌位……在哪裡?”
蘇紹玉:“王妃隨奴來。”
他走上琉毓閣二樓,推開了房門。
滿室縈繞著淡淡的檀香,縹緲的火燭映照出那樣幾個字。
「愛妻衛喬氏。」
筆鋒蒼勁有力。
是他親自寫的。
喬茉眼前朦朧,顫唞著手去撫摸那一個個字眼,忽而餘光瞥見放置在上的那枚玉墜。
“這是蘇貴妃留給殿下的遺物。”蘇紹玉解釋道。
這個被她扔過無數次的玉墜,是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