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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男人驀地開口,喬茉嚇得一抖,勉強地抿緊唇,朝他搖頭。

衛君樾捏著杯盞骨節根根泛白,淺淺勾唇:“本王亦覺無趣,不如帶你回去?”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喬茉並沒有看到他那未達眼底的笑意,‘帶你回去’幾個字已然讓她心神亂了一半。

「......妾不累。」

她指尖顫唞。

「妾自己出去走走便好。」

她抖重的指甲淺淺刺戳著衛君樾的掌心。

他感受到自己額角跳動的青筋,然後慢慢抬起狹長的桃花眼:“早去早回。”

......

待到她蹣跚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中,衛君樾通身的戾氣再也無法收斂。

“殿下,如您所料,那嘉鈺軍戚守備今日當值太清池北外殿,盤查過他近日路程,此時京郊外十裡有一輛馬車候著。”

緘默良久,他從牙縫蹦出冷笑:“嗬,不自量力......”

啪的一聲,衛君樾掌心的酒盞轟然碎裂,紮進皮肉流出的鮮血,他置若罔聞。

常煊垂眸繼續道:“此人已被屬下拿下,殿下......”

“很好。”他眼底陰鷙,後槽牙咯吱作響。

他給過她機會的。

......

喬茉強撐著穩健的步伐從祭月大典前殿抽身。

今日為了不連累他人,她連銀翹都沒有帶來,憑借著那日戚允珩教她的路線,她在腦海中描繪了一遍又一遍。

她扯下頭上繁瑣的發髻,確保周圍無人之後將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玉飾扔下了太清池。

解開腰帶褪下華麗的外袍,內裡露出她今日出行前特意換上的素綠長裙。

衣裳自然是不能亂扔,倘若被人發現,她估摸著還沒有跑多遠就被衛君樾追了上來。

喬茉抱著厚重的外衫左右環顧,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她攤開衣裳,雙手並用地撿起路邊石子,然後包成一團同樣扔下了太清池。

眼瞧著池麵蕩漾出圈圈漣漪,一道落入池底的是她那一身枷鎖。

可她不敢過多停留,待到池麵恢複平靜,她複而往記憶中的方向跑去。

耳邊蟬鳴不覺,夏夜的清風吹動她耳畔的碎發。

一路上如戚允珩所說早已被遣退了侍從,喬茉暢通無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自上次和戚允珩見了一麵後,她便日日惶恐著這件事,甚至心虛到後來衛君樾來得幾次都主動了不少。

雖說戚允珩給了自己十足的保證,可在這樣重重包圍的宮牆下,即便是他嘉鈺軍守備亦不會有多麼簡單。

喬茉自幼便不是個膽子大的人,除了在賣畫和為母親買藥等原則性問題上稍有強硬,其他時候都是能忍則忍。

她是父親送來攝政王府的棋子,也是衛君樾用來泄.欲的工具,這是他們給她定的人生,她也快要順從了。

可戚允珩幻想的未來實在太過美好,美好到即便是怯懦如她,亦生了想要反抗的勇氣。

而現在,自由近在咫尺,喬茉鼻尖泛酸,唯有奔跑能麻痹她心中所有的恐懼。

隻要過了今天。

就今天。

她就能和允珩哥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她可以跟隨他遠走高飛。

去最南邊的邕平城。

做個普普通通的漁村夫婦。

沒有人能找到他們。

.......

不知跑了多久,喬茉終於看到了戚允珩先前描繪的宮牆。

他說過,此處是皇宮的最北邊,也是與禹京北城接壤之處,他會在這裡等自己。

她喘著氣環顧四周,視線所及之處皆無人影。

為何無人?

就在此時背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喬茉心頭一喜,驀地轉頭,卻倏然對上了男人宛如羅刹的身影。

“你在找誰?”

......

第33章

男人聲音宛如地獄魑魅, 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梁直逼頭頂。

喬茉雙腿如同灌了鉛般無法移動分毫,她瞳孔放大,驚懼的淚控製不住地在眼眶聚集。

衛君樾周身戾氣橫生, 卻噙笑俯身,如玉般的手指一寸寸揩拭過她將落未落的淚珠。

他又問了一遍:“你在找誰?”

可他並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

與此同時, 在他身後被押解而出的人影早已血肉模糊,那刺目的紅幾乎是瞬間便染紅了喬茉一雙瞳孔。

那人是......

喬茉臉色慘白,喉間抖顫, 凝滯的呼吸讓她頭腦陣陣發昏,幾欲站不穩腳步。

......允珩哥。

“你......放開七七!”

戚允珩咬緊牙關, 雙手被反剪在身後,身上布滿了斑駁的刀傷。

方才他正一如既往當值太清池北殿,思忖著與喬茉商量的時辰, 卻不曾料今日的北殿布防直接由北寧軍接管。

他努力了數月的成果就這樣被輕描淡寫毀於一旦......

“哦?放開?”

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衛君樾喉中發出低沉可怖的嗤笑。

“你要本王放開嗎?七七——”

喬茉被他捏緊的下顎瑟瑟發疼,好像在下一瞬就要被捏碎。

她腦中轟鳴,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唯有戚允珩望過來的那雙眼睛透著明亮。

眼見著衛君樾轉頭對上喬茉,戚允珩焦急出聲:“是我逼迫她的, 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你有什麼都衝我來呃——”

忽然小腹被大力擊中, 他沒有說完的話被湧出的鮮血代替。

他狼狽地弓著身子,可雙眸卻始終堅毅。

喬茉渾身冰涼,身體像被抽枯了血般逐漸冷去。

僵硬的瞳仁木然地轉動,湧動的血液逐漸流入心臟, 她聽到%e8%83%b8腔快要迸裂出喉的轟鳴。

她終於找到了外界的聲音。

不、不是他一個人。

衛君樾他.......他一定會殺了允珩哥的!

支撐身體的力量逐漸抽空, 喬茉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手腕, 仿佛見到救命稻草般伸出雙手猛地抓住。

「......與他無關。」

細嫩白皙的手指哆嗦著寫出一筆一劃,那些生澀且不太熟練的字眼在此時忽然變得清晰。

「是妾身頭腦發熱逼迫戚大人帶妾身離開,是妾身膽大妄為忘了自己的身份,此事從始至終都是妾身挾持戚大人所為,都是妾身的錯......」

慌亂,仿佛決了堤的洪水,蔓延了她的理智。

喬茉半跪在地上,落在他手中的字越寫越快,亂了節奏的筆順帶著圓潤的指甲好幾次戳紅了他的掌心。

衛君樾狹長的桃花眼斂儘森寒,周身陰鷙的氣息像是要將此處凝結成冰。

她用著自己教給她的字,一字一句皆在為另一個男人求情。

充血的雙目異常駭人,可他卻以最平靜的腔調,重複出她未能說出的話。

“與他無關?”

喬茉猛怔,揚起一張布滿淚痕的小臉,氤氳霧氣的眼底溢滿了哀求。

“嘖。”

衛君樾自來時便將此處完全封鎖,無人能來的地界裡,唯有昏暗的夜色中月光灑下慘淡的白,若隱若現地映照出他扯起的殘忍的笑。

男人的嗓音仿佛淬了毒,刺啦一聲喬茉隻覺眼前泛過一道白光,出鞘的長劍被他把玩在手中。

然後冰涼的劍端緩慢地抬起她的下顎。

“你騙本王。”

喬茉一顆心沉入穀底,略微刺痛的觸?感讓她混沌的思緒清明了不少。

她被迫仰著頭,眯起的眼恰好對上男人嗜血的瞳仁。

極驟的惶恐和竭儘全力的理智碰撞交織。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輕鬆。

他定是厭惡極了自己吧。

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怎能允準自己的女人與旁人有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一定很想殺了她。

或許就會這樣死去吧。

死去也好。

這樣就再也不用麵對......

“啊——”

狠厲的劍風劃破虛空,喬茉隻覺眼前一閃,方才還在自己眼前的長劍驀地橫插到了戚允珩的右肩。

沒等她反應過來,忽然身子一輕,衛君樾單手提起她的手臂,用力往前拽去。

喬茉沒能站穩一整個匍匐到了地上,蜿蜒到眼前的血跡帶著淡淡的血腥味衝入肺腑。

她倏然抬眸,正巧見上戚允珩因疼痛而暴起的青筋。

喬茉嘴唇發抖,方才釋然的情緒被心臟絞緊的刺痛代替。

允珩哥......

她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的指尖。

另一邊察覺到她意圖的戚允珩緊繃的唇瓣扯出一抹艱難的笑,縱使身上劇痛難捱,可他依舊對著她伸出了手臂。

就在二人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的刹那,一隻黑靴踩上了未能完全沒入身體的劍柄。

“呃......”

戚允珩臉色驟變,好不容易維持出的平靜在寸寸割裂筋骨的痛下龜裂。

衛君樾就這樣看著二人仿佛亡命鴛鴦般做著最後的掙紮,周身的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腳下踩踏的劍柄發出皮肉割裂的呲呲聲,在這靜謐的夜裡格外詭異。

不——

喬茉大驚,轉而伸手去抱衛君樾的腿,忽地脖頸一緊,她被男人單手拎了起來。

“怎麼,心疼了?”

腳下再次用力,筋骨斷裂的聲音愈發明顯,手臂與身體相連的部分被放慢數倍地緩緩割斷,戚允珩再也忍不住著刺入骨髓的劇痛猛地仰起了頭。

“他用這隻手碰過你,嗯?”

地麵上血跡彙聚成灘,衛君樾卻沒有分毫側目。

他噙著不達眼底的笑意,目光猶如刀刃,一點點淩遲著她的心臟。

“說說吧,逃出去你們要做什麼?”

“嘖,本王忘了,你說不了話。”他笑,“那麼就讓本王猜猜——”

“是想去遠離禹京的地方,做你們的平凡夫妻,是麼?”

黑靴碾壓著完全沒入皮肉的劍柄,他遽然彎腰,兩隻勾住劍柄,前後旋轉。

“啊啊啊——”

淒厲的痛%e5%90%9f掩蓋下物體落地的輕聲,戚允珩的右臂就這樣被他生生割斷。

喬茉雙手握著他扼住自己脖頸的手腕瘋狂搖頭,瀕臨死亡的窒息與巨大的驚慌使她驚懼到淚流滿麵。

不、不.......

“那你們可要失望了。”

刺啦一聲,喬茉頓覺肩頭一涼,衣衫碎裂了一半。

“衛君......樾......你不要碰她......!”

捂著斷臂蜷縮在地的戚允珩痛到雙眸赤紅,他盯著衛君樾摩挲過她肌膚的手掌,目眥欲裂。

“不碰她?”衛君樾斜睨而下,唇邊漾起詭譎的弧度,“本王是她的男人,為何碰不得她?”

戚允珩咬緊牙關:“你——”

“你又是什麼東西?”

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