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提著一口氣。
初日的晨光越過天際撒入室內,他閉上的眼睛閃了閃。
“大人,南城那邊沒有動靜了。”
“什麼叫沒有動靜?”孫知州睜開眼,數夜未眠的眼底布滿了紅色血絲。
下屬為難:“我們派去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
“什麼?!”
“但......但也沒有看見攝政王殿下的蹤跡......”
此言出,孫知州緊攥的拳頭稍稍鬆開。
為了隱瞞南城他花費了太多心思,花了無數金錢養了大批暗衛死士,這麼多年來朝中每每派遣的欽差大臣皆從未發現端倪。
這一次衛君樾不過是因為他女人被抓才陰差陽錯地尋到了那處......
如何鬥得過自己數十年來的部署?
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
所以……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隻要過了今日——
“不好了,不好了!”
孫知州不悅道:“毛毛躁躁的,發生了何事?!”
下屬抖得跪趴在地:“外麵……外麵……被北寧軍……北寧軍包圍了……”
孫知州心口咯噔一跳,差點沒能站穩。
“怎麼會,怎麼會......”
北寧軍......哪裡來的北寧軍......?
忽然想到什麼,孫知州一把揪起下屬的衣領,怒目而斥。
“宇文大人呢,宇文大人在哪裡?!”
下屬嘴唇直哆嗦:“大人......屬下不知,好像......”
“好像什麼?!”
“好像前幾日便再沒見過宇文大人了......”
“混賬!”
孫知州臉色發倩,一把扔開他,身子跌坐到身後的太師椅上。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早就被上麵的人拋棄了。
孫知州眼珠來回轉動,又如驚弓之鳥般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要去開通往後院的窗子。
嘭——
門板被大力撞開,孫知州一僵,隨即聽到身後傳來冰冷的嗬斥。
“拿下!”
......
喬茉身受重傷無法移動,隻能暫留南城,而北寧軍軍醫趕到南城時已是兩日之後。
奈何軍醫亦是男子,是以,即便是開了更好的藥方,其餘換藥事宜皆是由孫青青代勞。
喬茉本就身子虛弱,再加上這劍傷最初沒有得到很好的藥物醫治,在第五日時便開始發起了高熱。
孫青青又是換冷巾帕,又是喂她喝藥,直到第十日時這連綿不斷的高熱才堪堪褪下。
喬茉時而清醒時而混沌,許是衛君樾那顆藥的原因,身體的疼痛倒是不算難捱。
“青青,我聽說殿下抄了孫家滿門,孫知州......不,前知州已經被押送回京等候定罪了,你......”
“我沒什麼好傷心的。”
門外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喬茉輕咬著唇坐直了身,很快便辨認出了他們是何人。
“這從來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宋郎,即便我不這樣做,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宋郎歎了口氣,將她攬入懷中:“我的青青。”
“隻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攝政王殿下並非傳言中那般凶神惡煞,”孫青青在他懷中蹭了蹭,又道,“我聽說那日那些綁架我們的人都被殿下抓起來折磨得血肉模糊,就是不讓他們輕易死掉。”
“......這還不凶神惡煞嗎?”
“你懂什麼呀!”
“?”
“唉,殿下待夫人可真好啊——”
“......”
“不像你,隻會安慰我......”
“那、那我確實......確實不會打架......但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用後半輩子照顧你的!”
“你......哼!呆子!”
“......?”
......
聽著外麵的打情罵俏,喬茉靠著床梁忍不住彎了唇角。
以前的自己似乎從沒和允珩哥這樣交談過。
二人的對話極其守禮,未曾逾矩半分。
聽他們言語間,喬茉大抵也明白了這孫知州是何麵目,而衛君樾......
想到他,她斂下眼,唇邊的弧度淡了幾分。
......
北淮州難民數眾多,且七層北淮州高層官員涉及貪汙入獄,禹京新派官員尚且在路途中,一時之間整個大州皆隻能由北寧軍暫理。
“殿下,城中所有商賈都到了。”
常煊在外稟報。
衛君樾捏著眉骨輕嗯了聲。
“草民參見殿下。”
“草民參見殿下。”
......
一眾身形豐碩的中年男子排排跪於案前,此時衛君樾暫住是曾經的知州府。
這些在商場摸爬滾打的男子都人精似的,可卻在此時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要知道數日前,就是他們跪的地方,執掌北淮州數十年,他們仰息生存的知州大人,就是被眼前這個男人輕而易舉地滅了滿門。
他們生於遠離禹京之地,攝政王三個字中的每個字單拎出來都足夠壓死他們。
“本王聽聞你們個個富可敵國,可是真的?”
此言既出,眾人大驚。
“草民不敢!”
在攝政王麵前說富可敵國豈不是自尋死路?
“嗬。”衛君樾扯著唇角,看著桌上案卷,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七年前,李家曾為知州府單獨運送黃金百兩,劉家曾為知州府暗送官鹽千旦,趙家曾運西域玉器......”
隨著男人的一字一句,跪下的諸人額角不停地冒出冷汗。
終於有一人惶恐至極,竟落下淚來:“殿下、殿下......小人是一時糊塗,當時那孫知州逼迫小人一家老小為之賣命,若是不從便死無葬身之地啊......”
“小人罪該萬死,不該與那罪臣同流合汙,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小人......”
執掌北淮州各方天地的商賈個個涕泗橫流,一想到那橫霸多年的孫知州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抄了全家,心中驚懼更甚。
“南城難民眾多,知州腐敗欺君,你們知而不報實乃重罪。”
眾人又是一抖。
“但本王並非不近人情之人。”
諸人對視一眼,叩首道:“若有什麼小人做的上的殿下儘管吩咐,小人即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衛君樾斜睨過去:“北淮州以南城牆重建及難民安置本王很是頭疼。”
常年縱橫商場的他們如何不理解這話的轉機?
“小人願以六成家產供朝廷重鑄城牆!”
“南城難民亦是我北淮州百姓,小人願以七成家產分散供糧!”
“小人願、願出八成!”
......
送走了那群商賈,常煊推門而入。
衛君樾已經接近一個月沒有好生歇息,複發的舊疾也沒有藥物及時醫治,隻有他知道如今表麵平靜的他實則隱忍了多少。
“殿下,您要不......”
“新知州到了何處?”
常煊抿唇:“今日已經入城,是前年的新科狀元,在翰林院觀政過兩年。”
“嗯。”衛君樾指尖抵著太陽%e7%a9%b4,微闔上眼,“她呢?”
“派去接姑娘的人已經快到了,但是……殿下要不暫歇幾日再啟程,您的身體......”
“再多話就滾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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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衛君樾派人送來的藥膏極好,不過是休養了一個多月,喬茉肩胛的傷口已經長出了新肉。
她坐在馬車內聽他們說要準備返程回京,想到又要麵對那人,交疊的雙手緊揪在了一起。
喬茉閉上眼沉沉地吐了口濁氣,忽覺右肩的傷口發癢,便伸手輕輕捏了兩把。
誰知那傷口越捏越不對勁,她被這陣奇異的癢意折磨得難耐,便乾脆將手探入衣領又抓了抓。
可就在此時,馬車驟停。
喬茉一驚,聽到外麵的行禮聲忙將手往外扯。
奈何衣領處實在太過逼仄,她還沒來得及掙紮退離,便覺眼前大亮。
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掀開。
喬茉:“......”
兩方靜默良久。
她呆滯著瞳仁不敢看他,隻能感受他上了馬車,然後坐到了她身側。
手腕終於緩慢地被抽出來,她訕訕地理了理衣領,剛想坐端正,忽地細腰被人一勾,她整個人便半趴到了他懷中。
方才理順的衣襟被他輕輕勾開,喬茉難堪地彆過了臉。
忽然肩胛處落上一抹溫熱,她瞳孔猛地放大。
男人的%e5%90%bb一路往下,帶著熟悉的瘋狂和熱烈。
她倏地想到差點被侵.犯的那夜,用力握拳抵住了他的%e8%83%b8膛。
衛君樾眼底猩紅,對上她眼裡波動的瀲灩,他努力維持理智,緩緩覆上了她的側臉,深邃的瞳仁遲鈍地轉動。
像是在思考。
然後,他開了口。
“與你無關。”
喬茉稍怔,良久才明白他在指什麼。
下一瞬細腰被握住下壓,她仰起頭,聽到他克製且沙啞的聲線:“我會輕。”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那些壓抑許久的毒素傾湧而上。
他又想到那日她擋劍的一幕。
衛君樾試圖理解其中不算本能的衝動。
卻又有點徒勞。
......
第29章
他初時還算克製, 隻是越到後來,本能便愈漸吞噬理智,這些動靜讓坐在馬車外趕車的常煊都忍不住紅了耳。
殿下是一意孤行慣了的。
就是不知這重傷初愈的喬姑娘可否受得住了。
常煊握拳抵唇輕咳了一聲, 隨即揚鞭,企圖用奔騰的馬蹄聲掩蓋那些不同尋常的聲響。
而內裡的喬茉則沒那麼好過了。
她被他抱在身上, 泥塑般地鐵臂死死地禁錮住她的身體,車架的每一次顛簸對她而言都是折磨。
一雙瀲灩的美眸中逐漸氤氳滿了水汽,小女人眼尾的淚珠更是像斷了線的珠子暈染了男子肩上的衣衫, 留下一團暗色。
喬茉早已淩亂到無法入眼,長發胡亂地披散了滿背, 又被他伸手籠到一側。
而反觀衛君樾本人,表麵看去倒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虛罩住她的右肩,保證自己的動作不會讓她再次受傷, 沒有章法卻也在極力隱忍,那暴起根根分明青筋的手背彰顯著他最後的自製。
如此不同尋常的情節讓喬茉通身上下叫囂著從未有過的難捱感,她感覺身上的絨毛都豎起來了。
這場暴風驟雨持續了不知多久, 直到懷中人不堪重負到暈厥, 他才終於漸漸平息。
衛君樾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