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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飲了酒......這才導致了癸水時腹痛......殿下無需擔心......”

張太醫一邊擦汗一邊極儘委婉地同衛君樾解釋,見他一臉陰沉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明白自己方才所言。

“隻是這時姑娘身上血氣較重,殿下作為男子近幾日還是回避較好......”

張太醫自認自己已經說得十分明確,卻又怎麼都聽不到他的回答,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臣已經為姑娘開了藥方,注意保暖,多飲熱水休養幾日便無大礙了。”

......

屏風之外的話分毫不差地傳到了喬茉耳中。

外麵的每一句話落在她心上都像是無形的淩遲。

她雙手交疊於腹,手捧著銀翹剛剛煨熱的湯婆子仰躺在踏上,萬念俱灰地望著床幔。

此時此刻她的酒已經醒了大半,即便是還有幾分暈暈乎乎,可顧念著不知什麼時候又要麵對他,也硬撐著強打起精神。

她是萬萬不敢再在他麵前有半分失禮。

可是說到失禮......

她現在在他麵前還有半分禮數嗎?

回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幕幕,喬茉闔上了眼,心如槁木。

曾經在侯府時母親便同自己講過許多出嫁後需要注意的方方麵麵,那時的自己為了以後嫁給允珩哥維持賢良淑德聽的很是認真。

女子癸水之期被視為汙穢與不祥,遇上便該與夫君分塌直至信期結束方可。

那時的她邊聽邊臊得慌,卻也十分認真的記了下來,現如今被送到衛君樾身邊,雖然沒有個正兒八經的名分,但在其他方麵卻與嫁人沒什麼兩樣。

可是現在不說分房不分房的問題,他剛剛竟然還......

雖說她在他麵前已經沒有半分遮掩,該做的不該做的,隻要是他想,自己就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但......以他這樣陰晴不定的性子,若真在事後感覺自己玷辱了他,屆時他會做出什麼......

喬茉根本不敢想。

她現在無比希望自己是地縫中的一粒塵土,讓任何人都尋不到她。

“退下。”

男子驟起的聲音讓喬茉一驚。

與此同時,守在塌邊的銀翹也趕忙起身,瞧了眼緊閉雙眼的喬茉,又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門板被拉開又闔上,眾人被遣退,喬茉閉著眼,心跳聲伴隨著他腳步的漸近愈演愈烈。

衛君樾繞過屏風,隻見踏上女子闔上的眼睫亂顫,平躺的身子緊繃到好像要去赴死。

他扯了扯唇角,站定在她榻前,刹那間,女子交握著湯婆子的指節更白了幾分。

“彆裝了。”

男子輕飄飄的三個字如同驚雷炸裂在喬茉耳際。

方才太醫都說的那樣明顯了他怎麼還來?

莫不是……真來尋自己麻煩的?

她呼吸淩亂,卻還是佯裝剛剛清醒的模樣緩慢地睜開了眼,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染了些濕霧。

“為什麼不告訴本王?”

衛君樾雙手環%e8%83%b8,懶散地睥視著女子小心翼翼的眼眸。

“不會說還不會寫嗎?”

“......”

她還真不會。

喬茉咬著下唇,不動神色地往床榻裡麵移了移,抱著湯婆子的手指泛得更白了。

衛君樾瞧著她這一係列小動作眯起了眼。

沉%e5%90%9f片刻,他探究道:“你,不識字?”

喬茉眨了眨眼,對上他探究的眸子,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

侯府之女不識字簡直聞所未聞。

又是一陣沉默。

衛君樾舌尖抵著腮幫,手掌扶住床杆忽然俯身。

喬茉瞳孔放大,下意識縮住脖子,巴掌大的臉埋了一半到被褥裡。

“好得很。”噴灑的呼吸溫熱地撲上她的麵頰,帶起她一陣戰栗。

他捏住她的下巴,將她強扯出來:“你如此模樣,活像本王欺負了你。”

他殺過不少人,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種不同人的血,為了撬開抓捕來人的嘴亦使過無數種見血見肉的法子,這種恐懼與害怕的目光他早已司空見慣,卻是頭次遇到這種什麼也沒乾就看著好像死了千百回的女子。

下顎被捏得生疼,喬茉哪裡懂他在想什麼,心中卻蔓延起委屈。

他難道沒有欺負她嗎?

從她入攝政王府的第一日開始,她不都活在他的欺負下嗎?

這樣想著,喬茉的眼眶開始泛酸。

當真是瘋了。

她竟然會麵對這個活閻王感覺委屈。

思及此,喬茉死死咬住牙,倔強地對視與他對視,硬是沒讓那層霧氣凝成淚珠。

衛君樾當然注意到了她逐漸泛紅的眼眶和強憋回去的淚意。

他不由得想到了最初見她時,如同野貓般還未收斂的利爪。

傷人,但傷的不重。

那一點點微微刺痛落在他心裡,更像是運籌帷幄的人生中,再難尋見的異色。

他喜歡這種異色,所以勉為其難地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衛君樾凝視著她因身子不適而蒼白的臉頰,他忽然不喜歡她的眼淚。

想到這裡,他略顯煩躁地鬆開她直起身。

倍感壓迫的氣壓離開的瞬間喬茉暗自鬆了口氣,強打的精神已然到了極限,再加上腹部時有時無的絞痛,她隻想他趕緊離開。

可就在她上下眼皮打架時,男人卻去而複返。

喬茉僵著打了一半的哈欠,沒來得及思索他又回來做什麼,忽覺眼前一黑,被子被猛地拉上,又被粗暴地掖到自己的耳邊。

“睡你的。”

衛君樾聲線不耐,再沒看她,大步往外走也再沒回頭。

他可沒有虐待女人的習慣。

“......”

......

從琉毓閣出來已是夜半子時,初冬的寒意撲麵而來讓他清醒不少。

衛君樾側眸看了眼剛熄了燭火的閣樓,又收回來視線。

“常煊。”

“屬下在。”

“把楊玦給本王叫來。”

常煊一愣,望了望夜空,十分猶疑:“殿下,這個時辰楊侍郎恐怕已經入睡......"

“睡什麼睡?”衛君樾斜了眼他,“讓他帶著這半個月的卷宗過來。”

“......是,殿下。”

......

喬茉懨懨兒地躺了兩日,直到第三日身子才漸漸爽朗。

其實她自幼身子便好,雖不像正房裡的幾個嫡女各種補湯參藥得養著,但也沒生過什麼病,即便是癸水至時也少有腹痛,而這次臥床數日簡直是十幾年來的頭一遭。

銀環想來插手卻被喬茉隨便尋了由頭打發到了外間,是以,這幾日一直是銀翹伴侍左右。

入了冬的禹京在十二月初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喬茉半臥在榻上小口飲藥,視線卻始終落在窗外鵝絨白雪上。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銀翹已經逐漸掌握了和喬茉溝通的技巧。◆思◆兔◆網◆

見她眼睛都快長到外麵去了,她笑著接過喝空的藥碗詢問出聲:“姑娘是想出去看看嗎?”

喬茉點頭,然後被銀翹扶著下了床,又取來一件織錦湖綠披風搭到肩上。

姑娘喜青綠,銀翹已經看出來了。

喬茉攏在披風下的手中抱著一個小小的湯婆子,踏步出門的刹那硬來的寒氣讓她眯起了眼。

銀翹見狀趕忙給她緊了緊披風,憂慮道:“姑娘,您隻能待一炷香的時辰,外麵天寒地凍的可不能病得更重了。”

喬茉垂眸瞧她,輕輕點頭。

下了一夜雪的小院中早已霜白,喬茉隻是站在閣樓二層眺望遠方。

冷風吹動她鬢邊的發絲,她隻身而立,單薄的身子好像隨時都要被風刮倒,一雙星眸瀲灩動人,即便未施粉黛亦千嬌百%e5%aa%9a。

喬茉放空自己的思緒,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在侯府她們這房人微言輕,即便是歲末除夕正房也不會讓他們去正堂用膳,但遠離那些紛紛雜雜倒也樂得清閒。

去年的現在她還在侯府與母親商討著如何從幾兩碎銀中撥一些出來裁套新衣,還在盤算著何時尋個由頭去給哥哥上香,去玄真寺為來年祈福,如果自己要出嫁,院中有什麼物件能充去做嫁妝......

“見過姑娘。”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喬茉的回憶,將將揚起弧度的紅唇驟然抿起。

她緩緩轉頭,隻見蘇管家雙手攏在袖中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己。

衛君樾昨日並未留宿在此,甚至這幾日都沒來見她幾次,所以他這次來是......?

“奴奉殿下之命給姑娘送來筆墨紙硯。”

說罷蘇管家身後的小廝捧著托盤行至喬茉跟前。

麵對她的不明所以,蘇管家笑得和善,繼續道:“姑娘要從今日開始研習文字,殿下說他每隔三日會來考查一次。”

喬茉:“......?”

……

第20章

時隔多年,喬茉再次感受到了小時候被母親拿著棍子逼著她作畫的恐懼。

她雖是寧安侯府的女兒,卻並沒有同嫡姐們一樣能讀書習字的機會,這令孟姨娘十分著急。

孟家本是前朝宮廷畫師,但因某次繪仕女圖時將那官家小姐繪得太過美豔,導致入了宮中搶了前朝貴妃的寵愛,後被貴妃的母家暗中作梗貶到了北淮洲,但也正因如此,前朝覆滅之時離了京的孟家沒有受到牽連。

她不希望喬茉同自己一樣大字不識,聽信了男人的花言巧語便頭腦一熱地做了妾任人支配。

奈何大夫人不肯派人來教,彼時喬翊又陪著嫡兄在外,孟姨娘便決定讓喬茉同她學習畫藝。

但喬茉的性子和孟姨娘完全不同,她自幼就不是個安分的,無需習字於她而言簡直就是樂得自在。

如此突然被孟姨娘管教起來,最初自是有各種不服。

孟姨娘恨鐵不成鋼,本身綿軟的性子硬是被她磨得拿起了棍子,被打了幾次後喬茉便開始老實了。

初時她們每個月的月銀少之又少,日常開銷都是扣緊著用,孟姨娘便讓她在院中的泥中練習發力,或是用燒沒的木炭在地麵繪圖,後來孟姨娘開始做些針線活托人出去賣,賺得的銅板則都用作了筆墨紙硯的花銷。

好在喬茉天賦頗高,又自幼得這樣的嚴苛教導,倒是將孟家的畫藝學了個完全,甚至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隻可惜無更高明畫術的夫子教導,孟姨娘時常感歎倘若喬茉是嫡出之女,這禹京之中定有她畫藝才名。

喬茉倒對此沒有很多感觸。

直到孟姨娘身子每況愈下,在正房不肯喚醫師來瞧病時,她發現能用自己的畫賣銀兩去給母親抓藥,這才覺得自己的畫藝有些用處。

過往的回憶如走馬觀花,雖然已經過了許久,但幼時那被強逼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