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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長的時間,足夠他將夢境與現實攪混,讓他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屬於他的人生。

“奧古斯特。”

遲年低聲呼喚著,趴伏在浴缸邊上,生疏的用筆在紙上寫著卡倫王的名字,寫的是通用語,寫了很多,力透紙背,似乎想把它們深切的刻在什麼地方,免得他忘記。

白天醒著的時候,他經常會看著自己寫下來的那些通用語發呆,很難相信,即便在噩夢中遊蕩了二十幾年,他依舊記得這些晦澀的詞彙......並不完全記得,光是回憶起‘奧古斯特’就花了他快四天的時間。

通用語的詞彙,算是遲年認定自己依舊身處夢境的最有力的作證。如果他沒有被賣到卡倫星係,如果他沒有遇到卡倫王,沒有經曆記憶中快要模糊的那些事情,他為什麼會認識、能默寫廣泛適用於全宇宙的通用語?

遲年在紙上寫下了他能記得的所有通用語詞彙,反複地看,反複的記誦,好像隻要記住了它們,他就依舊是清醒的,依舊遊離於噩夢之外,沒有被夢境同化,並且遲早有一天會脫離這場噩夢......他會在卡倫王的懷裡醒來,被祂溫柔的親%e5%90%bb著嘴唇,撫摸著臉頰、脖頸、%e8%83%b8口、腰腹、或者生殖.器官或者烙印。

隻要能在祂身邊醒來,被碰被摸哪裡都行,直接撂翻交配也可以。

遲年縮在浴缸裡捂住臉,把頭埋進被子裡。

他好像在浴室待了很久,六七天,或者幾個星期,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也沒有喝多少水,斷斷續續無規律地沉睡,中途聽到了魏澤峰敲門喊門的聲音,沒睬,喊保安來攆走了,後來被催繳房貸的信息吵醒,緊接著就是銀行卡的扣款信息——他的所有存款都被扣走了,還不夠,還有一部分應該是這個月工資下來後補齊。

但他已經被辭退了,因為不肯接受老板的潛規則,於是順理成章的出現在月初的裁員名單上,而且因為某些他不太清楚的合同陷阱還是什麼,最終連一分錢都沒拿到手。

太可惡了。遲年惡狠狠的想著,整個世界都太可惡了,如果他明天還是沒辦法醒過來,最好來一場世界末日,讓所有的人......所有的藍星的生物都一起死掉好了。

如果在夢中死去的話,他能立刻在現實中蘇醒嗎?

遲年愣愣的想了好一會,才甩了甩昏昏漲漲的腦袋,隨手撿起四處散落的紙張——這些紙上大半都密密麻麻寫著奧古斯特的名字,他盯著看了幾分鐘,扭曲的字符印在腦袋裡,卻好像什麼都沒有喚醒,什麼都沒有留下。

遲年有些慌亂,他死死盯著紙張上書寫的通用語,努力辨彆著它們的含義,可越用力越認真去看,反而真的一個字符都看不懂了。他又撿起地上其他的紙張,看著那些所有被他親手寫下的字符,像是在看鬼畫符,或是天書。

看不懂,什麼都看不懂。

遲年的心臟沉到穀底,他顫唞著手撿起寫滿祂名字的紙張,試圖讓自己重新將這些東西塞進腦袋裡。

可——

祂叫什麼來著?

遲年的心逐漸冰涼起來,一絲恐懼從他心頭升起,不同於直麵怪物或是同類屍骸的恐懼,失去真實的記憶、忘記伴侶的可能性帶來的恐懼過於實質。

他踉蹌著從浴缸裡爬起來,卻因為維持了太久同樣的姿勢,腿上一陣酸麻,又狠狠摔了回去。好在浴缸被柔軟潮濕的被褥填滿,不至於摔得太疼。

恐懼的同時,他感受到強烈的不安。因為他意識到,一些被他記載在筆記本裡的‘記憶’,開始像被戳破口的氣球那樣,迅速從他的腦海中泄出,變得模糊,然後消失。

直到最後一點有關他的伴侶,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過的怪物的信息消失的時候,遲年縮在浴缸的一角,抱著那些被提前記錄下來的文字,茫然的看著。

他知道自己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卻又無法將筆記裡那些肉眼可見荒誕、詭譎又澀情的故事,與他失去的記憶聯係起來。

那不像是真的,反而像精神受到刺激後產生的幻覺,或是乾脆將一些光怪陸離的夢境當作現實了。

簡直瘋了。看來失業與被出軌的聯合刺激,確實給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衝擊......渴望金錢渴望家庭渴望被愛,想要湊在一起實現的可能性,隻有嫁給外星怪物嗎?

太荒謬了。

遲年昏茫的扶著額頭,摸索到手機,用微信裡所剩無幾的錢繳了電費。光明重新降臨這個小坡公寓,遲年從浴缸裡爬起來,很苦惱的看著被塞了滿滿一浴缸的被褥,還有他沾著......嗯,已經乾涸的那種液體的褲子。

真要命,這幾天好像一直在下雨,白天下,晚上也下,衣服跟被子洗了也曬不乾,很有可能發黴。

但遲年還是換下褲子,抱著被褥拆下被套塞進洗衣機。然後他收拾了整個浴室裡畫滿鬼畫符的紙張,走到廚房,想把這些記載了他因為各種打擊‘瘋掉’時的臆想的載體丟掉,但他的目光卻被窗外的雨幕吸引。

雨下得很大,像浪一樣拍打著窗戶,能見度很低,間或夾雜著激烈的雷暴聲......這個城市下過這麼久的暴雨嗎?

遲年呆呆的看了一會,垂首將手頭的紙張整合起來放回臥室,又回到廚房打開冰箱。

冰箱裡空蕩蕩的,除了半箱臨期牛奶——半個月前還臨期,現在應該已經過期了——以及半盒用來補充營養(但以前大部分都被魏澤峰吃掉)的特價雞蛋,再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了。

說來也怪,他在浴室瘋了很久,好像從頭到尾都沒吃什麼東西,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遲年想不通,也沒有刻意去回憶,用過期的牛奶煮了幾個荷包蛋,加了很多糖,一麵刷著手機,一麵熱騰騰的一口一口往肚子裡塞,吃得一乾二淨,就差把碗也給%e8%88%94乾淨了。

吃飽喝足,遲年收拾完碗筷,整合起現在自己還能湊出來的錢。

銀行卡裡的數字已經完全歸零了,支付寶裡還有一百多沒花完的本月買菜基金,微信裡沒錢,手機與手機殼的夾層裡有一張用於應急的百元大鈔......其他放在家裡的現金基本都被魏澤峰拿走花掉了,找了半天隻在一個陣線盒裡發現一張團得不成樣子的五元鈔票,三枚硬幣。

林林總總就加起來也沒有三百塊,還有近一千的房貸沒還完,家裡也沒彆的食物了。

暫時餓不死,得想辦法找個活乾,苦力活可能不太行,但發傳單,端盤子刷碗之類的應該還是能做的,一天多兼幾份職,總歸能湊夠房貸的錢,勉強糊口。

遲年長歎口氣,看了眼時間,晚七點五十二。這個點剛好碰上附近的小超市菜奶蛋肉打折,再加上是星期六,臨近換貨的日子,這些一個星期都無人問津的菜隻會更便宜!

遲年立刻支楞起來,打算趁機去囤點貨。

外麵的雨下得實在太大了,幾乎沒有人願意在這種天氣出門,遲年不得不先穿上一件雨衣,再撐傘,才能勉強踏進...額,幾乎要漫過他腳踝的積水裡。

這場雨大得也太不正常了,難怪手機裡營銷號總是推送一些 ‘末日’,‘天災’之類的無厘頭消息。遲年不太擔心末日,甚至像往常那樣,隱隱期盼著末日的到來。不過此刻他更擔心小超市會因為這場暴雨閉門謝客。

這樣的話,這段時間他隻能去更遠的更貴的一家生鮮零售店買菜。

遲年憂心忡忡的趕路,謝天謝地,在他拐過小胡同的時候,看到了小超市亮著暖黃色的光線,透過玻璃櫥窗,隱約能看到內裡徘徊著一些躲雨的顧客。

他冒著狂風驟雨,在一陣響雷中闖進超市,呼哧呼哧喘著氣,收攏起雨傘、雨衣,跟超市老板娘打了個招呼。

“還有菜嗎?”

“好久沒見你來了,出差了嗎?”老板娘驚訝的看著他:“菜還有的,有很多,這幾天一直下暴雨,都沒人願意出門買菜,直接網上花錢喊那個......叫什麼跑腿的買了菜送過去。”

“打折嗎?”遲年隻關心這個。

“打折,”老板娘對他印象很深,也從街坊鄰裡聽了些跟他有關的事情,有些可憐他:“你去看看,我沒記錯的話,還有不少你愛吃的菜......小年輕不要太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思$$兔$$在$$線$$閱$$讀$$

她招呼完,朝他和善的點了點頭,又轉頭跟躲雨的顧客嘮起來。

遲年轉頭朝生鮮區走去,隱約聽到了一些有關‘黑色怪物’,‘寄生’,‘海裡’之類的關鍵詞,微微一怔,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手機推送的營銷號信息裡看見過。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寄生怪物

雨下得很大,近十幾年來幾乎沒有下過這麼持久又猛烈的雨,幾乎沒有人願意出門。

以往這個時候生鮮區的蔬菜都剩不下多少了,今天遲年來的時候,所有的菜品基本都還是滿的,菜上撒了水也還蔫巴,價格壓得很低。

遲年挑著最便宜的當季蔬菜買了一些,絲瓜、黃瓜、四季豆,還買了一點特價處理的菇類,一斤同樣特價處理的冷凍肉,一網袋特價雞蛋,一小袋陳米,一大包半價打折送臨期酸奶的泡麵。

他很少吃泡麵,總覺得性價比不高而且沒什麼營養,不過不可否認,調料放足的泡麵味道很好,偶爾煮一包,臥一個雞蛋,就算是好吃又當飽的零食。

食物滿滿當當裝了一大袋,總價不過五十幾塊,老板娘一麵給他找錢,一麵誇他會過日子,收整完東西,又問他:“發票要嗎?不要的話可以送一聽可樂。”

遲年很久沒喝過可樂了,覺得不健康,當然,主要是因為買這玩意兒的錢夠他吃一頓飯,不太舍得。

他點了頭:“不要發票。”

老板娘給他裝了一聽可樂,問他:“你跟那個二流子......咳,那個男朋友,還談著嗎?”

周遭的人都認識魏澤峰,也大概清楚他本質上是個什麼齷齪東西,同情遲年,也勸過他很多次,可惜遲年死腦筋,被吃得死死的哄得團團轉,好話歹話都聽不進去,每次都隻是尷尬笑著含混過去,要麼就一言不發的埋頭離開,久而久之就沒人上趕著勸了。

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

老板娘本來也沒打算問他,但想起來前幾天看到那男人跟另一個生麵孔走得近,忍不住八卦起來,壓低了聲音,將這件事告訴了遲年。

遲年愣了愣,想起魏澤峰,心裡倒也不覺得多難過了,搖了搖頭,淡淡道:“分了。”

老板娘立刻拍案,神情激動,滿眼欣慰:“分的好!早該分了,那就不是個好東西!你不知道,我前幾天還看見他......”

遲年神情平靜,一麵收整著袋子裡的貨品,一麵聽老板娘繪聲繪色的將魏澤峰跟另一個姘頭(大概率是發小陳浩)怎麼怎麼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