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人都容易懈怠,必須要小心謹慎才是。
這大過年的?
留在宮中值守已經夠慘的了,還要抽查?
蘇菀看了看謝沛的眼神,震驚道:“不會是衝尚食司來的吧?”
雖說尚食司歸禮部管,但位置到底在皇宮外城,現在也屬於內諸司其一,這抽查也跳不開她。
至於為什麼不說衝著她來,自然是她沒那麼大麵子,頂多借著她的由頭找尚食司的麻煩。
若能揪到尚食司的錯處,對她來說自然好,畢竟當初也是因為尚食司的原因,才丟內宮權力那麼久。
又被楚婕妤找到機會,一直不肯還掌權金印。
可誰能想到她要在除夕這天查驗?
若是如此,那誰又知道,她不在宮中?
蘇菀剛抬頭,謝沛自然有了解釋:“西膳房出了內鬼,放心,這會他們還沒從鐘粹宮出發,我們這會回去剛剛好。”
好家夥,鐘粹宮也有你的內鬼是吧。
有謝沛這樣說,蘇菀自然放心些。
馬車一路從東安門進去,再從宮中小道回尚膳監住所,這一路暢通無阻。
這樣看來,應是鐘粹宮那邊剛有動靜,謝沛就帶她回來。
看來鐘粹宮的“內鬼”還挺厲害。
不對,謝沛的人還挺厲害。
兩人並未多說,蘇菀也把身上衣服換下來,用些熱水稍稍擦洗,把身上火鍋味給洗掉。
一切做得迅速,在換了石青色小宮女衣裳坐在尚膳監當值的時候,外麵大門果然被敲響。
因為是除夕,蘇菀原本打算自己值守,讓其他宮女們去休息,沒想到有謝沛這個意外,所以前半段是謝沛的人在此,這會換成她。
也就是說整個尚膳監隻有蘇菀一個人。
但聽著外麵來查探的腳步,卻不止一個。
先是對麵光祿寺的門被敲響,然後是她這邊。
蘇菀收拾好衣服,直接打開尚膳監大門。
迎頭站著的人,蘇菀也認識。
正是薑貴妃身邊的薑紅葉。
很久之前她們也見過,那時候蘇菀頭一次來皇宮,進尚膳監,薑紅葉沾沾自喜要去內宮侍奉貴妃。
如今在這裡見麵,倒是說不清的感受。
薑紅葉見到蘇菀,麵上直接一驚,被蘇菀也看在眼裡。
蘇菀笑:“今日除夕,怎麼還來人了。”
對麵光祿寺值守官員一臉抱怨,提前回答道:“就是,好好的除夕也不讓過。查什麼查,我們光祿寺跟尚食司,你們也管不到吧。”
管是管不到,但都在皇宮當中,是要給幾分薄麵。
再說他們心裡又沒鬼。
薑紅葉不敢相信地看了一圈。
不是說尚膳監根本沒人值守嗎?
不是說這會可以找到尚膳監的錯?
可眼前的蘇菀是最好的證明,她並沒有像暗地傳的消息那般偷偷出宮,而是在此處值守。
薑紅葉死死盯著蘇菀,見她表情淡淡。
原本以為就是個不懂事的宮女,誰料蘇菀卻看著她道:“當初你若不進內宮,隻怕現如今也是從五品,正五品的女官了。”
什麼?
蘇菀又笑:“女官們可以在除夕的時候出宮陪伴家人,可以在大朝會上一起早朝。”
“怎麼著,也不必在除夕夜給人當狗。”
“薑紅葉,你說是吧?”
這話激起薑紅葉無論如何都不細想的念頭。
她不敢想。
不敢想自己留在尚食司會是什麼日子。
也不敢想為什麼尚食司那麼多同僚,如今怎麼都加官進職。
明明都是女人,都是在廚房做事的。
薑貴妃當初說,她們這些人再努力也能做到尚食司長官五品的位置。
可現在呢,尚食司多了那麼多五品,長官甚至升任從四品,隻要不出錯,四五年後就能到正四品,最後三品榮休也不是沒可能。
她心裡都知道,但她不敢想。
因為是她放棄了這些,進了內宮,以為跟貴人近一點,就會有錦衣玉食的日子。
原來進內宮,隻是當奴婢,隻是個普通丫鬟而已。
現在連尚膳監的小宮女都能輕易嘲諷,都能看出她心裡的想法。
蘇菀笑:“可是都晚了,自己選的路,對吧?”
對,怎麼不對。
薑紅葉上前一步,卻被後麵光祿寺的人嗬斥住:“不過是個孩子,你怎麼還要打人呢,我們禮部的人那麼好欺負?”
蘇菀這次是真的想笑了。
怎麼有朝一日,有人還用她隻是個孩子來幫忙辯解。
這何嘗不是一種社死!
光祿寺值守的兩個官員,還有身後跟著的人也道:“查完就走吧,我們還要守歲呢。”
“就是,你們肯定還有彆處沒去。”
都是禮部的人,當然要護著啊。
再說小宮女說的也沒錯,是她自己選擇去內宮當婢女,放棄從六品的執掌位置。
雖說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但跑到老東家這裡耀武揚威,還是讓人唾棄,哪有一點文人風骨。
什麼?
尚食司哪裡來的文人風骨?
你們不是他們長官那手好字,那手好文章?
有學問的人誰都敬佩,有本事的人大家也敬佩。
薑紅葉恨恨離開。
誰知道這次回去,薑貴妃還會發多大的火。
薑紅葉最後又看一眼尚膳監,原本她也在這裡,這裡是有些勾心鬥角,但跟內宮相比就跟小兒科一樣。
大家隻要做好事,長官就很和氣。
她手藝好,長官還會著重培養她,就算知道南丞副的侄女要過來,長官還讓她不要擔心,不會徇私舞弊,隻要她好好做事,就有好前程。
當時她聽耳旁風一樣過去。
可現在卻發現,這些話其實都在她耳朵裡,早就記在心底。
但長官也說過,出了尚膳監的門,也就沒辦法了,她也不能把她弄回來。
怪不得內宮要了多少次李丞副,要了多少次北丞副跟幾個執掌,大多都不願意走。
特彆是雜理庫,裡麵的嬤嬤宮女們恨不得永遠在那。
方才檢查路過的時候,隻聽到她們正聚在一起守歲,十分開懷。
等這些人離開,蘇菀看看光祿寺的官員們開口道:“早上我們女官帶了不少蝦仁餃子,還有西膳房做的豬肉白菜餃子,你們要不要吃,值守也辛苦,正好都給下了。”
“好啊!我早就餓了!”
“晚上你沒吃飯嗎?”
“晚上是晚上,宵夜是宵夜不一樣!難道你不吃?”
“我不吃都給你嗎?”
光祿寺的官員們拌著嘴,立刻過來幫忙。
以前兩邊官署也近,但也沒這麼熟絡,還是到了一個部門之後,兩邊關係更好。
蘇菀既是感謝他們幫忙說話,也是覺得晚上確實辛苦。
不過她自己是一點也吃不下了。
今日吃的已經夠多,特彆是冬陰功鍋,吃得很飽,裡麵的蝦蟹都不是這個季節的東西,所以吃著特彆鮮美。
但這讓蘇菀想到另一個東西,雖然不怎麼相乾吧,但都是燙熟了東西再吃,非常適合冬天來用。
那就是麻辣燙!
這寒冬臘月的,來一碗麻辣燙,彆說一個人值守了,就算天天自己在這,也不會覺得煩悶。
蘇菀一邊給大家煮餃子,一邊做蘸料。
心裡還能想著明日怎麼搓點丸子,煮麻辣燙來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光祿寺的人見著蘇菀一心三用,另一個手還在記食材,順口問了句:“你這記的是什麼?”
說話間正好看到蘇菀的字,下意識睜大眼:“你這字風格倒是奇特。”
不似一般女子的秀美,隱隱帶了風骨不說,還有自己不一樣的風骨。
這字容易寫,風骨卻難尋。
有自己的風格,更是很難得的事。
有很多人寫了大半輩子的字,也隻是照葫蘆畫瓢,全是模仿而已。
蘇菀直接說了實話:“我就是隨便寫寫,估計是因為不好看吧。”
“這怎麼不好看,雖然筆力不夠,但隻因練習的少,多寫寫說不定能自成一家。”
蘇菀都快笑出聲。
乾嘛啊這麼誇獎,就是給他們煮幾個餃子而已,不至於昧著良心誇讚吧?
蘇菀道:“明日想做麻辣燙,就一種食物,這會想想吃什麼菜。”
這邊剛上完餃子,光祿寺幾個人兩口一個大餡餃子,又聽蘇菀說有什麼新鮮吃食,立刻道:“方便帶我們兩個嗎?明日還是我們當值,家也不能回,吃飯也是湊合一口。”
“方便啊,明天中午你們過來,你們有什麼喜歡的食材都可以寫上,我明天一起做。”
這種事簡單得很,蘇菀自然不會拒絕:“還有,吃不吃蔥薑蒜,吃不吃辣,有沒有忌口。”
後麵說的也就算了,但前麵說,有什麼喜歡的食材都能寫上?
這怎麼行?
他們喜歡吃的東西可太多了,總不能一次性都寫上,那不要做個一兩百道菜。
光祿寺兩個值守官員意思意思,並未寫的過分,蘇菀基本一眼就看出來了。
但麻辣燙這種東西,怎麼可以意思意思,麻辣燙就是要材料豐富才更好吃!
這頓餃子吃得眾人滿嘴流油。
不愧是尚食司,包的餃子都格外好吃。
尚食司跟光祿寺都沒把這次內宮突然驗查值守情況放在眼裡,但其他幾處卻有疏漏。
不是當值的人玩忽職守,就是裡麵喝了點酒。
有幾處甚至沒人。
畢竟除夕夜,很多地方是比較鬆懈。
但沒想到最鬆懈的,竟然是承天門的防守,原本應當有十個明衛,二十個暗衛,還有後麵值守的百十兵士。
沒想到人數不僅少了一半,在位置上的人甚至喝了酒。
喝酒當值,這可是重罪,喝到醉醺醺的,差點還跟人打起來,要不是查驗及時,那皇宮就有疏漏了。
而這承天門又是什麼地方。
乃是進入皇宮的正門,也就是南門,更是整個皇宮最巍峨的城門。
從這個門進去,就到皇宮外宮,直接往前走,那就是之前說的太廟跟社稷壇,繼續往南走,直接到皇宮內宮的午門處,再往前,可就是上朝的皇極殿了。
也就是說,這條路是往日大臣們上朝走的,可見其重要性。
如今皇宮的門麵承天門都有疏漏,豈不是讓人生氣。
幸好有薑貴妃臨時吩咐查探,要不然出個岔子,混進歹人,那聖人的安危怎麼辦?江山社稷怎麼辦?
蘇菀大年初一起來,聽到就是這些八卦。
後麵越扯越大,好像幾個宮人們除夕喝點酒,天祥國馬上要亡國了。
其實這種兵士護衛喝酒的情況並不算少見,當然像承天門這種情況還是過分了點。
不過除夕這天確實不同,哪個不能回家的宮人心裡沒有苦悶。
隻要不是犯下大錯,基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