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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賬目,顏芝儀這回隻能親自核對了,發現他數目十分準確,顏芝儀毫不吝嗇的為他點讚,並當場宣布他就是雲容坊的六賬房了。

隻是大家如今都惦記著育嬰堂那邊的情況,也沒怎麼為小六兒慶祝,就連小六兒自己都收斂了興奮的神情,也沒有再糾正他姓程而不是六的事實。

顏芝儀按照工資簿上麵的數目把這個月工錢交給錢掌櫃,並安慰道:“育嬰堂那邊的事也不用太擔心,晚些寒哥回來,我再跟他商量一下怎麼辦,後邊有結果了,會讓人去店裡告訴你一聲。”

錢掌櫃方才見她二話不說吩咐秦海抓藥送去育嬰堂,就已經放心一半了,很多人家也舍不得請大夫,隻要抓對了藥,喝了還是有效果的。那要是還不行,也隻能是命不好,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這時聽到夫人還要跟陸大人商量,錢掌櫃反而有些愧疚起來,覺得自己實在不該說這些,讓夫人如此破費不說,竟然還要驚動日理萬機的陸大人,這讓她於心何安!

錢掌櫃忍不住反過來勸顏芝儀不必這般大費周章,有了藥就行,而顏芝儀卻是大氣擺手,眉眼間寫滿了自信,“這個不叫大費周章,隻是出出主意而已,寒哥很樂意的。”

她要是不求助,寒哥說不定還會覺得失落呢。

剛才還愁眉不展的錢掌櫃:……

不知為何,明明沒吃午飯,她竟有種飽了的錯覺。

第一百零三章 狗子你變了,你以前從來……

顏芝儀猜的一點沒錯,陸時寒十分樂意為她出謀劃策,尤其是救命如救火這種緊要關頭,聽送完藥材回來的秦海說,還是沒大夫能抽空去一趟育嬰堂,他雖也憂慮的皺著眉,卻還是握著她的手溫聲安撫了一句,“儀兒不必憂心,我來想辦法。”

說著就站起身,連飯也不準備在家吃了,“我去榮府一趟,商議完大概直接回翰林院,儀兒不必等我回來用飯,若有好消息,秦海會及時回來稟報的。”

夫妻倆還是很有默契的,顏芝儀聽說育嬰堂缺藥材和大夫, 第一反應就是找榮太醫幫忙。

作為一個傳承了十幾代的醫藥世家,榮氏可不隻有一個明記藥鋪,這隻是嫡枝最大的產業。

事實上榮氏族人何止萬千,大多都在從事老本行,或是在各地行醫治病,或是在深山老林尋找珍貴草藥。

便是京城也有不少醫堂跟榮氏族人有關,有些是其族人合作所開,有些隻是坐館。

顏芝儀和陸時寒以剛到京城時,還不知道榮氏的龐大,但是經過這大半年的相處,該了解的也都了解清楚了。

育嬰堂涉及到那麼多體弱的孩子,在他們看來迫在眉睫,但對杏林世家的榮氏卻並非多大的事,榮太醫都不必親自動手,出麵請幾個族人帶著藥箱走一趟,也就迎刃而解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回來喝了口水的秦海二話不說站起來,隨時準備陪少爺出門。

顏芝儀卻眼疾手快拉住了陸時寒。正是因為默契,她才知道這個方案不行,“可是榮太醫還在太醫院當值,他們不像其他衙門,中午不可以輕易出宮,寒哥就算現在過去,也看不到榮太醫啊。”

“儀兒有所不知,榮太醫已經將族內許多事物交給了長子打理,他不在家,找榮兄也是一樣。”

顏芝儀還真的沒想到這個,畢竟她隻跟榮太醫最熟,當然因為錢掌櫃的關係,這幾個月跟榮夫人也走近了些,榮夫人偶爾還會帶榮小姐來串門。

所以她立刻學會了舉一反三,“那我也陪寒哥一起去,你去找榮太醫的長子,我去拜訪榮夫人,她是當家主母,肯定也能出麵處理。”

若是榮太醫的長子有事不在家,也不用擔心會撲空。

陸時寒卻搖頭拒絕了,“今日化雪,外頭天寒地凍的,儀兒切莫出門奔波,你若是也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再說儀兒還沒有用飯,萬不可餓著肚子出去。”

顏芝儀的勝負欲說來就來,下意識反問:“寒哥不也沒吃飯?”

陸時寒無奈笑道:“榮兄難道會少我一頓飯?”

顏芝儀想說榮夫人也不會少她一頓飯,不過她也知道,這種沒下帖子沒提前通知的貿然登門,陸時寒一個人就行了,他們倆都去顯得太興師動眾,對被打擾的人家而言有些失禮了。

入鄉隨俗,到了京城就要講京城人家的規矩,她心裡已經有點被說服了。

猶豫間,隻見陸時寒伸手過來,動作輕柔又熟稔的替她捋了捋鬢角碎發,柔聲說,“儀兒乖,安心待在家中可好?”

他都這麼溫柔耐心,幾乎把她當熊孩子哄了,這還怎麼堅持得下去?

顏芝儀最後隻能沒出息的點頭,“那寒哥早去早回,不要忘記吃些東西。”

陸時寒對她欣慰的笑了,這才轉身,帶著在旁等候多時的秦海離開。

然而陸時寒並沒有如她期待的那樣早去早回,在榮府與榮大公子商量完正事,午休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榮府距離翰林院也有些遠,又剛好跟自己家在相反的兩個方向,也沒辦法順路回家看一眼。

陸時寒從榮府離開後,就匆匆回去翰林院上班,隻讓秦海回去彙報。

秦海到了顏芝儀跟前,先提了下少爺不得已隻能趕去翰林院,怕少夫人久等,特意讓他快快回來彙報的心意。

顏芝儀便關心的問,“那寒哥在榮府吃飯了嗎?沒的話是不是要做些吃食送過去。”

秦海想象了下其他大人都在認真處理公文的時候,他們少爺在一旁用著遲來的午膳,那畫麵太美他不敢看,連忙勸顏芝儀打消這個念頭,“少爺去榮府的時候,正好趕上榮大公子正在用餐,大公子便熱情邀請少爺上桌用飯,他們邊吃邊聊。”

“再說翰林院也有供大人們休息喝茶的屋子,裡頭都備著點心,少爺實在餓了也可以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少夫人時不時讓楊媽做的零嘴小吃,讓他帶去翰林院,也都是放在那個屋子裡供大人們品嘗,還得到了不少好評,現在少爺想吃些東西墊肚子,那間茶室裡的東西可以說任他挑選的。

顏芝儀聞言“哦”了一聲,不知道是放心還是有些小遺憾,又問了句,“那你吃了嗎?”

秦海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我也吃過了。”

回完也不等她再問,便口齒清晰的主動介紹了在榮府的情況:“榮大公子也十分善解人意,聽少爺描述城北育嬰堂的情形後,也不等少爺請求,大公子二話不說讓人去請了一位開著醫館的族叔來府裡,細細與那族叔交代了此事,那位醫館的東家當即說回去安排兩個大夫隨他同去育嬰堂出診。聽得事情安排妥當,少爺才告辭離開,榮大公子親自送我們出府,路上還說之後有了消息,也會讓人來通知一聲,咱們不用太過擔心此事。”

顏芝儀聽完也放心的點頭,“看來榮大公子有其父之風。”

她隻對榮太醫有了解,相信他知道育嬰堂的事故也不會袖手旁觀,隻是沒想到他的兒子也這麼熱心腸,他們上門請榮家出手幫忙,但聽秦海的轉述,榮大公子似乎要把這事攬下來了。

秦海笑道,“回翰林院的路上,少爺也說過跟少夫人一樣的話呢。”

說完頓了頓,又有些無奈的說,“隻是少爺出門時帶的銀子沒能派上用場,榮大公子說少爺是做好事,他也是做好事,力所能及,根本不肯收銀子。”▃思▃兔▃網▃

顏芝儀對這個倒是不糾結,當即笑道:“沒關係,今日榮太醫可能會來一趟,順便取上個月的利潤,到時候我在裡頭添上一百兩,作為這次的感謝,也不用提前打招呼,榮太醫回去一看賬本,就能猜到是為什麼了。”

這樣也省去推來推去的尷尬,顏芝儀最怕那個環節了,她收禮物一向乾乾脆脆、從不拖泥帶水。

這一百兩也不是顏芝儀隨口說的數字,她有大概核算過,給孩子們治病煎藥絕對用不了這麼多。育嬰堂會因為孩子們感染風寒就捉襟見肘,是因為孩子太多了,單是城北育嬰堂就有兩百多號孩子,當然他們小到幾個月,大到八、九歲的都有,錢掌櫃說的一多半就是指五六歲以下,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抵抗力最弱,病倒一個最後就能感染一大半。

五六歲以下病倒的孩子,應該得有七八十個吧。

這麼多小孩需要看病求藥,可不就是一筆巨款了。

不過一百兩也不是個小數目,顏芝儀能保證隻多不少,順便還能補上秦海上午去明記藥鋪拿的那些藥材的利潤。

秦海回來時說過,明記的掌櫃似乎得到了榮太醫的吩咐並且認得他,結賬隻要了他成本價。

當然了,顏芝儀也沒提前跟榮太醫打招呼,不確定今天一定會過來。

但這幾天總是要來的,拿錢隻是一方麵,另一方便他還是她的專屬大夫呢,也差不多快到複診的日子了。所以這一百兩銀子她一定能送出去。

秦海見少夫人已有成算,也就放心了,把少爺托他帶回來的銀子交到了少夫人手上,他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榮氏族人親自去育嬰堂出診,病情很快得到控製,榮大公子也沒有食言,第二天便讓人送來了好消息。

不過顏芝儀和陸時寒也沒有把事情托付給彆人,自己就撒手不管了,秦海還是會時不時替他們去育嬰堂瞧瞧。

最早就是他去送了治病救命的良藥,比榮氏族人的雪中送炭還早了半天,若不是那幾副湯藥灌下去吊了命,病情最凶險的幾個孩子還能不能熬到大夫前來,就不好說了。

育嬰堂的負責人十分感激秦海,更彆提秦海每回過去,都會順道帶些吃的用的,雖不貴重,對生活拮據的育嬰堂眾人而言,能改善一點生活條件都是好的,因此育嬰堂的人都對秦海態度熱情,有時間也會多聊上幾句。

另一方麵,他們也看得出秦海其實是受命而來,想是家中主子不便屈尊降貴,幫跑腿的人就要替主子多看多問多了解,回去才能更好的向主子複命。這個時候他們育嬰堂多配合些沒壞處。

有豐富的拉讚助經驗的負責人說著說著,也免不了提到往年這種情形。

育嬰堂的孩子們每年冬日都是一道坎,熬得過就長大一歲,熬不過就沒了。

反正每次病倒,都會有幾個孩子挺不過去,有時候一次能帶走十多個孩子,他們這些大人也隻能看著乾著急。

因為也不僅僅是育嬰堂的孤兒們這麼可憐,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一樣,像是特彆偏僻的鄉村山野,無論老人小孩,病了請不到大夫也抓不起藥,就隻能熬著,熬的過去就是福,熬不過也也是命。

所以今年那幾位大夫真就是來救命的,連病得最凶險的幾個孩子都漸漸痊愈了,一場大雪沒死一個人,這對育嬰堂來說簡直比過年還神奇,連見慣了生死的大人,都忍不住被孩子們劫後餘生的激動情緒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