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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連連點頭。

她在娘家從小就見過木炭,爹娘長輩們耳提麵命,冬日烤火不能關緊門窗,便以為這是人人都知道,在店裡聽到女夥計們聊著發了工錢要去買炭回家烤火,也沒想起來叮囑一句注意安全。

殊不知,夥計們跟家道中落的她並不一樣,她們大多從小家境貧寒,找的婆家也比娘家強不到哪裡,好幾個姐妹都是家裡孩子太多,都快揭不開鍋了,才被公婆或丈夫哄著出來做工的。往年的冬日都是家裡孩子們趁著天氣好去山上撿柴火,特彆冷和過年的那些天才舍得燒火烤一烤,平常最多一家人擠在床上互相取暖,都不舍得日日燒柴烤火。

今年大概是她們平生第一次用炭,又如何知道燒起來無色無味無煙、有錢人都愛用的木炭,其實比柴火還危險?

想到自己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錢掌櫃的內心就十分愧疚,同時又不由自主生起一陣感動,夫人身份如此貴重,考慮得還比她周全,可見是把她們這些人都在了心上的。

錢掌櫃一臉動容的看著顏芝儀。

顏芝儀並沒有接收到這個視線,她很快換了個話題,“我剛看匣子的銀兩,和平常竟然差不多,難道店裡生意沒受天氣影響嗎?”

雖然隻是打開匣子匆匆一瞥,但是慧眼如炬的她已經大約估算出了裡麵的數額。

在打量銀兩的數目這一塊,她已經是個老司機了。

夫人關心的是正事,錢掌櫃也忙正色解釋起來,“其實有些受影響了,冬日裡都在走親訪友,辦喜事的人家也多,夫人小姐們總是需要買新的胭脂水粉,因此臨近過年,生意一日好過一日,可下雪的這幾天街上十分冷清,一天都招待不了幾個客人……”

說到這裡,錢掌櫃總結道:“如果不是這場大雪,上個月的收入還得再多一成。”

顏芝儀聽完並不失望,因為目測這次她能分到五六百兩,跟最初預料的一樣,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笑道,“這樣也不錯了,錢掌櫃不要有壓力,回去也告訴大家,過年前人人都有紅包。”

錢掌櫃聽了也很高興,最近因為天氣嚴重影響到生意,大家都有些萎靡不振,不是因為影響到了她們的業績,而是害怕因此失望。

如今夫人非但沒有半句責備,還要給她們發紅包,連錢掌櫃都忍不住雀躍起來,她能想象到店裡姐妹們的激動,恐怕不會比發工錢的時候少。

顏芝儀看錢掌櫃終於展顏歡笑,這才打趣道,“錢掌櫃方才愁眉不展的,該不會就為這個擔心吧?”

錢掌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夫人見笑了,我知道您宅心仁厚、是個極為大方體貼的東家,如何會因為這種小事責備我們?方才愁眉不展,是因為今早聽說城北的育嬰堂有些不好。”

顏芝儀聽了也不免揪心,連忙問:“怎麼不好了?”

架空曆史的大齊朝,各方麵福利政策都不錯,比如育嬰堂和養濟院,就相當於顏芝儀記憶中的孤兒院和養老院,這兩個福利機構也是由官府出麵和管理,會有專項撥款,當然也免不了一些商家富戶捐款援助。

不過這兩個福利機構,顏芝儀也是到了京城後才了解並關注的,會跟育嬰堂打交道也跟錢掌櫃有些關係。

顏芝儀以前也就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看到有困難的弱勢群體會提供一些微不足道幫助,比如小六兒兄妹,也比如店裡那些女夥計和錢掌櫃,但她還沒有專門掏錢出來做善事的覺悟,畢竟那時候她自己手裡的錢,可都是親朋好友勒緊褲腰帶給她湊出來的,作為全村最靚的崽,必須珍惜大家的心血,當然不可以慨他人之慷。

不過前兩個月,她跟寒哥發家致富並原地實現了財務自由,眼看著雲容坊的收入源源不斷,顏芝儀才突發奇想要不要做點好事,回饋社會?

她記憶中那些大公司老總、有責任的成功人士,好像都是這麼乾的,賺錢了就衣錦還鄉援助家鄉建設,或者捐建希望小學。

也不隻是記憶中,這個時代的鄉紳地主、富貴人家發了財,也會做好事,支個粥棚為特定人群布施,或是給寺廟大筆捐錢。

但是前者顏芝儀太高調了太刻意了,身份高貴的人這麼搞才合適,他們這樣的人很容易被當成沽名釣譽,再說也不符合她跟寒哥低調做人的路線;後者就更沒意義,人家寺廟產業眾多,比鄉紳地主還牛氣,已經富得流油了,他們捐錢給她還差不多呢。

說來奇怪,她自己身上就發生了靈魂穿越這樣太不科學的事件,卻仍然從骨子裡不信神佛,可見上輩子接受的義務教育有多成功,社會主義接班人絕不認輸!

顏芝儀不想搞麵子工程,或是花錢去燒香拜佛買心安,她隻想踏踏實實做點好事,能給自己攢人品自然不錯,不行的話,隻要自己的血汗錢用到了真正需要的人身上,那她也心滿意足了。

可她自己想不到能做什麼,隻好問問身邊的人了。

原本應該第一時間問陸時寒的,但那天好像被其他事耽擱了,第二天剛好錢掌櫃來送賬本,顏芝儀覺得女生之間可能想法更契合,於是就先問了錢掌櫃。

錢掌櫃幾乎是脫口而出說育嬰堂,後來覺得不好,又趕緊加上了養濟院,顏芝儀這才知道大齊朝也有這麼完善的福利機構。

在這之前,她還沒想過這個時代孤兒怎麼存活的嚴肅問題,她自己沒孩子,也還沒想到生孩子那麼遠,總覺得古代的官府應該不會人性化到這種地步——要是連孤兒院養老院都有,那古代和現代似乎也沒多少區彆?

錢掌櫃跟顏芝儀的情況大不相同,她是以前想生孩子卻生出來,如今將近三十,都不像再嫁了,這輩子注定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想要收養一個女孩。

不隻是她,奶娘和情同姐妹的丫鬟也想有這個心思。

隻是以前她們手頭並不寬裕,怕把孩子領回來反而給不了她更好的生活,所以一直停留在心動卻沒有行動的階段。如今錢掌櫃的事業穩定了,每個月十幾兩工錢,比大部分男人還能乾,奶娘和丫鬟還依然在家裡刺繡,相當於一家三口都有收入,錢掌櫃有信心能夠養得起孩子,甚至她覺得跟著夫人乾下去,還能給未來的養女攢下一份家業。

因此雲容坊穩定後,錢掌櫃就同家裡兩人商量了,一拍即合,她平日都在鋪子裡忙活,無暇分/身,奶娘和丫鬟便替她去育嬰堂尋摸合適的女孩。

錢掌櫃畢竟是知書達理的女子,她想找養女,自然是要清清白白、跟親人沒有瓜葛的那種,官府出麵建立育嬰堂,也呼籲過民間無兒無女想要□□的去育嬰堂申請,而不是私下給孩子親生父母一些錢財完成交易。

育嬰堂的女孩未必都是孤兒,很多都是因為生了不想養,鄉下人家直接溺死,而有些良心的父母會在深夜偷偷把孩子仍在育嬰堂門口。這樣的孩子長大以後自然不會跟丟棄自己的親人來往,而她們也往往四肢健全、無病在身,是錢掌櫃想要的那種養女。

因為奶娘她們常去育嬰堂,錢掌櫃偶爾得了空也會去幫忙,甚至還捐過錢,不多,隻是她半個月的工錢,但那天孩子們都吃上了香噴噴的雞蛋羹。

看著他們天真燦爛的笑容,竟讓錢掌櫃覺得比自己吃了雞蛋羹還滿足。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顏芝儀一問可以做什麼好事,錢掌櫃立刻提議給育嬰堂捐款。△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顏芝儀也覺得很不錯,既然她知道有育嬰堂和養濟院,那給孤兒和孤寡老人一些愛心幫助,當然再適合不過。

陸時寒回家後聽她一說,也十分支持,從那以後,他們每個月都會給這兩個機構分彆捐款五十兩,當然京城的育嬰堂和養濟院都不止一個,顏芝儀為了雨露均沾,特意給他們排了序,輪著來,反正他們每個月的捐款額固定一百兩,再多她就要捂著心口滴血啦。

因為捐了款,顏芝儀也免不了更關注它們,聽錢掌櫃說育嬰堂有些不好,立刻緊張起來。錢掌櫃見狀也連忙解釋道,“夫人也不必太過擔心,京城富戶多,跟您一樣好心的小姐夫人也不少,冬日裡給育嬰堂捐了許多炭火和棉衣棉被,原也足夠孩子們取暖過冬了。隻是這些小孩大多體弱多病,您也知道,很多男孩都是因為身子原因才被遺棄到育嬰堂的,大人照顧得再仔細,也有不小心著涼的,一個病倒傳十個,十個傳百個,如今幾乎一多半孩子都病倒了。”

錢掌櫃說道這裡歎了口氣,“因為大雪封路請不到大夫出診,有些底子弱的孩子拖到現在已經高熱不止了,今日雪化了倒是可以去請大夫,可是聽說各大診堂全都人滿為患,藥材也得跟著上漲,加上育嬰堂那麼多孩子都要抓藥,恐怕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原本能勉強過個好年的,這下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過年了。

錢掌櫃說著都不由紅了眼眶。

她如今已經領養到了一個孩子,取名叫靜靜,三歲半,長得就很乖巧文靜,奶娘說靜靜跟她小時候有幾分相似,特彆喜歡,錢掌櫃也看著養女也總覺得格外親近,仿佛她們生來就是母女一般。

把靜靜領回家後,錢掌櫃沒有像其他領養孩子的父母那樣禁止孩子提育嬰堂,非得讓他們忘掉在育嬰堂生活過的經曆,她並不想編造善意而完美的謊言來隱瞞養女的身世,靜靜偶爾想念育嬰堂的小夥伴,和照顧她的姑姑們,錢掌櫃自己沒時間,也會讓奶娘和丫鬟陪她回去看望小夥伴們。

因為依然走動著,錢掌櫃也仍舊時常關心育嬰堂可憐的孩子們,聽到育嬰堂的近況也不由得為他們揪心。

顏芝儀聽完她的講訴也很擔心,想了想,立刻吩咐秦海去明記藥鋪開一批治小兒風寒高熱的藥材,送到城北育嬰堂去。明記藥鋪是榮家的產業,也是雲容坊最大的原料供應商,因為合作特彆密切,榮太醫自己也能當家做主,開業後他依然堅持免費供應原料,每個月都是由他的藥童整理送過來的。

但他們也有榮太醫的私人名帖,拿名帖去明記藥鋪能享受到最高級彆的貴賓待遇,幾乎就跟榮氏旁枝的折扣差不多了。

顏芝儀想著先拿些常見的風寒藥材去育嬰堂應應急,若還是請不到大夫出診,她晚些再跟寒哥商量一下,是不是去請明記藥鋪的坐診大夫或者誰走一趟?不過這個跟他們拿著名帖也使喚不動,人家沒這項業務,要請榮太醫出馬才行。

當然錢掌櫃並不知道另一位東家是誰,所以顏芝儀當著她的麵吩咐秦海也比較含糊,隻說拿名帖去藥鋪取些藥,送到育嬰堂後了解一下那邊的情況,回來跟她說一聲。

秦海此時在家,要感謝今日天氣還好,讓他不需要在翰林院寸步不離守著陸時寒,不然沒有能乾能跑腿的秦海,顏芝儀現在真有些傻眼了。

秦海立刻心領神會拿著東西出門去,而那邊小六兒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