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攻下三界。
而之後隻要一直盯著百荒魔域動向。確認魔種未再現身即可。
至於其中更細節之處,又有什麼所謂。
歸根結底, 他們唯一懼怕的是大戰。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討論好此後方針, 屋內人一個個離去。樸九天也正打算出門, 卻被身後人喚住。
“樸宗主, 可否借一步說話。”
樸九天回頭, 見是尹仁。他笑了笑:“不知尹宗主有何事。”
此時宗室內隻剩他們兩人。
尹宗主開門見山:“樸宗主,方才那場爆炸是您所為吧?”
樸九天:“尹宗主為何如此認為。”
“當時我恰好立於後方,瞧見宗主指尖掐訣。雖然微弱,我也的確感受到了您身上靈力波動。”
尹宗主看著眼前人。
“下一秒,就發生了爆炸。”
“樸宗主,您為何要幫助魔種。”
樸九天沒說話,隻是依舊保持著微笑。
見其沉默,尹宗主微不可見蹙了下眉:“方才我未當眾戳破,是以為樸宗主為大局著想。難不成是我多慮了?”
“你這個人,”樸九天歎一口氣,“可真愛窺探隱私。”
尹宗主:“事關蒼生大計,不得不細究。”
“好吧。”
樸九天終於鬆口。
“我非是為幫助魔種,而是給自己定下一個約定。”
尹宗主:“約定?”
樸九天:“‘隻要星叢未傷一人,我就圓他所願’。”
聞言,尹宗主一頓。
方才若非是爆炸引開注意力,所有人都會察覺那是幻象。樸宗主如此庇護魔修,是因師門之情一時心軟?
他不禁皺眉:“您這般做,可是違背道心。”
樸九天:“為何。”
尹宗主:“為天下之故,與魔修做交易也就罷了。在看出作假以後竟然還出手相助,可是考慮到了後果?”
樸九天微微一笑:“我的道心,從來都是為天下蒼生。”
尹宗主:“什麼?”
“星叢至今言行我都看在眼裡。雖然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但他的確未被魔紋侵蝕本心。”
“雖然我對他提出了條件。但哪怕他不應,我也願信他所言。”
樸九天道:“他能製住魔種,保全三界。”
一番話娓娓道來。
尹宗主聽在耳裡,隻覺振聾發聵。
他難以想象樸九天這麼一個人物,竟能對魔修抱有那麼大的信任感。
提出毀掉靈根的條件,難不成隻是為了說服他們?
尹宗主久久未發一語,又聽耳旁人笑問:“那麼,你是否要將此事告知旁人?”
尹宗主眉間皺得更緊。
一旦其他宗主知道了,尤其盧升,定然不會輕易放過。此後是就此平息還是再卷風波,全在他一念之間。
正在猶疑,忽然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伴隨急促呼喚。
“尹宗主、尹宗主!”
尹宗主:“何事?”
門外弟子道:“尹家管事來訪,正在天道宗門外等您。說是……尹家兩位少主回來了!”
尹宗主怔住。
弟子許久沒聽見回應,不由疑惑:“尹宗主?”
樸九天見尹宗主久久未回神,替他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弟子告退。
樸九天看過去:“你這是怎麼了。孩子好不容易回來,怎麼還不高興?”
“不、我隻是……”
尹宗主愣愣道,“有些沒反應過來。”
自尹南生與尹北失蹤已過數月。夫人成日以淚洗麵。
身為一家之主,他再難過也不得不強作精神,以宗門大事為要緊。
隻是每每夜不能寐,連靈氣運轉都變得晦澀。
當忽然聽見這一消息,隻覺不可置信。
良久,他才僵硬著轉向樸九天:“樸宗主,我先……”
樸九天做了個“請”的手勢。
尹宗主立馬奪門而出。
他飛快禦劍到了天道宗大門。
此時封印尚在修補,四處皆是巡邏弟子。防備森嚴,因此管事未能進來,隻能在門外等待。
他遠遠瞧見管事。剛一落地,就見其激動迎來。
“家主!”管事道,“兩位少主歸家了!夫人派我立馬來通知您,以免憂思……”
尹宗主打斷:“他們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管事:“外傷倒是看不出來。隻是尹北少爺受了驚嚇,消瘦許多。”
尹宗主心中千頭萬緒。縱有萬千言語,一時之間也道不出來。
他想要立馬歸家,可眼下後續之事尚未處理,仙盟大會也未結束。他不能就這麼離開。
見家主沉默,管事誤會了意思,寬慰道:“兩位少主在百荒魔域關了太久,這也在所難免。幸好有人相助,撿得性命已是萬幸。”
“有人相助?”尹宗主問,“是哪一位道友?我一定要親自登門拜謝……”
管事:“大少爺沒有細說,隻說是一個叫沈星叢的人。”
尹宗主一愣。
管事其後又絮叨許多,他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是沈星叢?
那個魔修救了他兩個孩子?
他心底五味陳雜。一時閃過樸九天方才的話,一時又回想沈寒淩此前話語。
種種言論盤旋耳旁,彙成聒噪的雜音。
“……家主?”
最後,他終於清醒。
管事:“家主是否還有要事處理?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您立馬回去。”
尹宗主看了管事一眼,又望向天道宗大門。
夕陽映下,將那門匾映得愈加恢宏。
沉%e5%90%9f良久,他道:“已差不多處理完了。”
“我隨你一同回去。”
仙盟大會尚未結束,尹宗主便先一步離開了。
臨前留下一句,若會中再有決議之事。無論何事,他都與樸九天同一意見。
各宗門速度極快,很快就將“魔種靈根儘毀”的消息流傳出去。
而傳著傳著,這一消息不知怎的又成了“魔種已死”。
雖然對於百荒魔域的魔修而言,並沒什麼差彆。
他們正準備布兵進攻靈淵洲、迎魔皇而歸。沒成想得來這麼一個消息,一時都慌了手腳。
沒過多久,這短暫擰成一股的魔修眾又成了散沙。為爭奪空出來的魔皇之位相互廝殺。
至於接下來是哪一位魔皇登基,就無人再關心了。
七日過後,仙盟大會正式結束。
天道宗暫由副宗主接手。其他宗門拜彆之後,各回各家。
天快亮了。
沈寒淩坐於屋簷之上,仰望上空。夜裡什麼也沒有,隻有光禿禿一片天。
而他也不知在看什麼。這一坐,便是一宿。
“我當誰起得這般早。”
下方傳來聲音。
“這天上有什麼?”
沈寒淩視線投下,見是蘭謹。手上持著飛劍,似乎打算離去。
原本,沈寒淩並不想搭理旁人。
可這會兒靜默片刻,仍然開口:“你要回門了?”
“門內有些事,我得先回去處理。”
蘭謹道,“你接下來準備如何。是留下,還是回逍遙門。”
沈寒淩沒有應話。
蘭謹:“你不願拜入門內,是還對天道宗有留戀?如今天道宗已換人接手,你若想留,也無不可。”
沈寒淩蹙眉:“……不是。”
蘭謹沒再追問。
他不懂沈寒淩所想。無論是去是留,都隻能對方自己決定。
他給長劍注入靈氣,忽聽上邊人問:“你呢。”
蘭謹抬眼。
沈寒淩:“那日封印,是你破壞?”
蘭謹定住。┆┆思┆┆兔┆┆網┆┆
沈寒淩:“你幫助了魔修。”
夜深人靜,除卻他們兩個再無旁人。此話落下,夜色更加寂靜。
半晌,蘭謹道:“我趕到之時,封印已破。我不比你知道的少,也不比你知道更多。”
沈寒淩與其對視,樹葉因風輕微晃動。
蘭謹不覺移開視線。
兄弟二人容貌並不相似。至少平時氣質大相徑庭,並不會產生聯想。
可偶爾細細看去,卻能發現眉宇間相似之處。
“唯獨一點。”他壓下音量,貌似喃喃。
“我的心情,與你是相近的。”
聲音再輕,也被風帶入了耳畔。
沈寒淩重新抬頭,再度望向那空無一物的天空。
蘭謹循著望去,依然什麼也沒瞧見。
“此番離去,與上回不同。”
他聽沈寒淩開口。
“上回兄長是被逼無奈,這回卻是心甘情願。”
“三界之大,唯獨這處相通。”
沈寒淩抬手觸向天空,指尖似在描摹天際輪廓。
音色冷質,卻相比平時帶上幾分柔和。
“至少,我們都在。”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日出東升,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沈星叢立於懸崖頂峰,迎麵風刮來,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他卻毫無所覺,隻是遙望著日出方向。海天交界之處,已隱約能見得雲彩染上橘光。
身旁有人走近。
他未回頭,金瞳眼底映著那抹淺橘:“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你看日出。”
蕭霖一同望去,語氣淡淡:“因為師兄總賴床,日上三竿才起。”
從前沈星叢聽見這話,必定要去爭辯一番。說自己不是賴床,而是休養生息。養足精神才好修煉做任務。
但現在聽蕭霖重提往事,隻覺過去許久。失笑搖頭。
他們已到了靈淵洲邊境,再行一段距離就會離開這裡,抵達凡間界。
這一路過來,倒也聽見不少傳聞。
比如,“魔種已死”;再比如,百荒魔域群龍無首,重新陷入混亂。
此番逃離天道宗,就算是他也覺得事情進展太過順利。後來仔細回想,便知是怎麼回事了。
是宗主成全了他。
那麼為報答宗主,從今以後,他絕不能再讓“魔種”露麵。
蕭霖就是蕭霖,無論“魔皇”還是“魔種”,都再與之無關。
沈星叢問:“你接下來想去哪兒?凡間界很大,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蕭霖:“師兄決定。”
“我?但你總得給我個方向吧。比如你更喜歡山,還是更喜歡海?”
他說著轉過頭,卻見蕭霖垂眼看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星叢一頓,止住了後邊的話。
身前人靠近過來,頭些微埋下。距離之近,幾乎能數得清那濃密纖長的睫毛。
沈星叢沒有動。
餘光,瞥見光芒乍現。竟是日出了。
晨日帶著萬丈光芒徐徐升騰,將這天際燒成一片火雲。
太過刺目,沈星叢不由閉眼。接著,感覺唇上有柔軟貼來。
氣息熟悉,帶著些冰冷。
很快,溫度上升。
二人相接,身後是巨大的日輪。峰巒重重疊疊,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