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尤刃離開,他也便朝鎮內行去。
入百荒魔域以後,由於急著去尋蕭霖,他並未在其他地方多逛。此次也是第一回 來黑池鎮。
這地方雖不比無域城寬廣,但卻是人來人往十分繁鬨。
大約是鎮子不大的緣故,這份擁擠顯得更加明顯了。
他雖沒怎麼見過人,但與蕭霖手下幾位魔將也是打過照麵。為免被認出,這回依然戴上麵具。
他去了酒館,又去了黑市,倒也聽見了尤刃所言傳聞。
可這並非實證。
他想要更加實質性的東西。
再次回到酒館,沈星叢朝方才談話的那桌魔修走去。
之前正是他們幾人在高談闊論,幻想攻下靈淵洲的美好未來。他得確認一下,這些人究竟是得了誰的命令。
還未搭上話,忽見這幾個魔修齊齊起身,表情肅穆。
“大人!”
沈星叢一愣,險些以為自己被認出。又聽身後傳來嗬斥。
“要休息到什麼時候,該出發了。”
“是!”
眾魔修連忙拿上武器,與沈星叢擦肩而過。
沈星叢回頭,映入眼簾一魁梧將士。身形高大,頭頂幾乎要貼天花板。
因這顯眼長相,沈星叢對其頗有印象。
雖隻是一麵之緣,但他曾在魔宮中見過。當時對方全然沒有這般威赫,瑟瑟發抖匍匐於主座階梯之下。亦是魔將之一。
那人倒是沒注意他,很快領手下出門。
沈星叢一頓,抬腳跟上。
出了黑池鎮,那名魁梧魔將坐進誇張車廂之內。前頭並無馬匹,無風而起。其餘魔修也各自喚出行具。
待隔了一段距離,沈星叢同樣禦劍而起。
由於境界壓製,且他刻意隱瞞氣息,那些魔修並未察覺跟蹤。
沒多久天色變化。
月光漸白,最後隱於濃雲之後。天霧蒙蒙的,雖略嫌陰沉,但總算不再是黑漆漆一片。
沈星叢低眼下望。黃沙卷過,寸草不生。
他們已跨過邊境線,離開了百荒魔域。
魔修在百荒魔域裡邊相互禍害也就罷了,這出來外麵,實在稱不上什麼好事。
要麼是在凡間界肆意妄為,要麼是偷偷潛入靈淵洲搗亂。
沈星叢並未輕舉妄動,依然在其後跟著。
天黑了白,白了又黑。周邊景色也終於不再荒涼,多出一些人氣。
沈星叢遠遠瞧見那眾魔修下落。這附近是高山,不遠處則是鱗次櫛比的城鎮。黑夜裡點了燈,遠遠望去,如同夜空中的燦爛星河。
那些魔修落於高山叢林中,很快隱去身影。
而當等沈星叢再瞧見時,人數已少了一些,似是分成兩波。
一眾依然隱於深山老林之中;而另一眾則喬裝打扮一番,戴上鬥笠,朝最近的城鎮走去。
魔修做事向來張揚跋扈,若是為燒殺擄掠直接就開乾了,萬不會這般鬼鬼祟祟。
沈星叢皺了下眉,率先跟上朝城鎮行去的魔修。
那裡凡人眾多。若是生事,所造成影響更大。
雖已入夜,城內依然摩肩接踵。
沈星叢身形隱蔽,見那些魔修走一陣停一陣。而當他去查探幾人停過之處,卻收獲寥寥。
隻有一段毫無意義的刻痕印在牆角。
若不仔細去看,倒會以為是年久失修,讓過路野貓給抓傷了。
眾魔修停過的每處地方都會出現類似刻痕,或是一段字符。靈力甚微,亦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影響。
可他不認為這些魔修千裡迢迢過來,就是為了做些無意義的事。
跟到最後,那些魔修進了一處建築。
沈星叢止步,抬眼上望,見大門牌匾提了“醉仙樓”三個大字。
是一酒館。
進入密閉場所就稍顯被動了。他沒有跟進去,在外展開神識。
周身擴散一圈波瀾,空氣震蕩。
瞬間,幾乎整個城鎮都被神識覆蓋。
耳旁失去了聲音,眼前失去了顏色。周遭一切陷入靜默。
但也正因如此,入目之處都變得更加清晰。
他立在原地,神識卻飛升半空,俯瞰眾生。
沈星叢本意是想查探這些魔修進去以後的方位,結果卻被另一處吸引了注意。
他們方才行過的一段路。
在這偌大的城池之中,隻有那些地方殘存一些靈力——蘊含於斷痕之中。
他起初不解,不知這單個刻痕有何意義。如今自上向下探去,卻發現它們是有規律的。
除卻方才行過的地方,城鎮四處還零落著這些刻痕。一直延伸向外,直至通向方才行來的山野。
雖刻痕之間暫且斷開,可一旦相連,便能形成一巨大的法陣。將這方圓百裡地囊括在內。
這是何陣?
由於太過殘破,沈星叢一時認不出來。
可無論什麼效用,何至於將這法陣布置到凡間界、甚至將好幾座城鎮納入其內?
沈星叢睜開眼,往前一步,恰好避開衝撞而來的孩童。
母親在其後追趕:“彆亂跑,當心撞到了人!”
“哈哈哈,追不上我!我瞬移到了這裡,嘿,又瞬移到了那兒。”
“再亂跑下去,待會兒就不給你買糖葫蘆了!”
這一番威脅是有效的,孩童立即止步,乖乖回到了母親身側。
母親敲打了孩童幾下手心以示懲戒,拉著人走遠了。
沈星叢望去,見一大一小沒入人流。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瞬移。
書中寫道,眾魔修暴起突然且神出鬼沒。修士們聽說凡間界遭了殃,匆匆趕去。好不容易到地方,卻隻瞧見殘垣斷壁屍橫遍野。
罪魁禍首消失得全然無蹤。
然後沒過多久,又聽另一處傳來城池覆滅的消息。
修士們總要晚上一步。眼睜睜瞧著眾魔修齊齊逼近,最後竟是一路殺過凡間界,直接堵來了靈淵洲。
修士們這才後知後覺。
這些魔修早已開始做打算,一早在凡間界四處設下傳送法陣。每去一處,就毀掉一個陣法。
陣法傳送距離受限,多次傳送過去,恰好是到了靈淵洲附近。
而他們則是被戲耍一番,為收拾殘局無比疲憊。
也是因為這提前布陣,蕭霖才那麼輕易就毀掉了靈淵洲。
將這天下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底下殺氣襲來。
沈星叢回神,幾個腳步躲過。一巨型刀斧直直自下刺出,刀刃鋒芒閃爍。下一秒縮回,隻獨留一個大坑。
因速度太快,並無人注意。周邊依舊吵鬨。
被發現了。
估計是他展開神識時光顧著查探,一時疏忽隱蔽,被捕捉到了氣息。
這些魔修果然警惕,不能有一刻放鬆。
話雖如此,沈星叢卻未生出什麼慌張情緒。抬腳朝醉仙樓內走去。
裡邊空無一人。
本應該是客滿的時候,裡頭卻靜悄悄的,不像開店做生意的模樣。
他進來不久,身後門便無風自動,嘭地一聲合上。
“你是誰,膽敢跟蹤我們!?”
雖不見人影,但音色粗獷。沈星叢認出是那名身形魁梧的魔將。
“我有話問你們。”他道。
魔將一聲嗤笑,似是不屑。
沈星叢抬手摘下麵具。
魔將覺得眼熟,語氣變得遲疑:“你是……”
樓內點了數支蠟燭,外攏燈罩。火光閃爍,卻依舊不比那雙金瞳引人注目。
“我有話問你們。”
那人隻重複了一句。
第85章 為何撒謊
近來, 尊上似變得有些奇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原按照李越預想,夫人既不見了,這會兒應大發雷霆著他們去尋才對。
可尊上看上去卻沒什麼興致。除了處死之前對夫人動手的一眾魔修, 其他再無動作。
那花好容大約也是覺得惹不起。手下被抓後一直不聞不問,連個屁都不敢放。成日躲在府內不知道做些什麼。
李越對這點亦毫無興趣。他還是比較關心尊上到底在做什麼打算,總不能是膩味了,由著夫人去了吧?
可尊上不提的事, 他向來不敢提。
算算日子,距離夫人消失已快過去十日。這宮內氣氛又回到了從前, 隻覺陰冷無比。侍從侍女們成日眼觀鼻鼻觀心,連大氣都不敢出。
李越歎一口氣, 望向窗外。空中似有絨絨細絲飄下。
下雨了。
對百荒魔域而言, 下雨算不上什麼好事。
因魔域內河流大部分暗**素。修為低一些的, 光是碰到這雨滴都得耗去大半條命。
在凡間界是潤澤萬物的甘露,可在這百荒魔域,卻是血淋淋的死水。
“嘭!”
花府內,一人支撐不住倒下。
五官分明看著出眾, 卻是膚色蠟黃, 常有腎虧之意。雨水打濕發絲糊在臉龐, 身體瘦骨嶙峋。
一魔修撐傘上前,探了下鼻息與脈象,朝後回稟。
“大人, 已經死了。”
“不抵用。”
一形容妖豔的男子坐於廊間,搖椅輕晃, 身旁有更多貌美男子侍奉。有的搖扇, 有的半跪剝水晶葡萄。
與此相比, 廊外人卻是狼狽。衣衫緊貼皮膚, 唇色隱隱發紫。
這雨仿佛沾了血腥,漫過屋簷,滴滴往下淌落。
“還剩下六個。”
花好容屈指點了一下,嬌笑道,“這已淋了半日。你們又還能撐多久呢?”
“嘭。”
又是一人。
花好容眼也不抬。
“五個。”
他側頭去接遞來的水晶葡萄。可那人不知怎麼回事,手上一抖,竟是讓他咬了個空。
青色果肉墜下,沿玉石地板滾落而去。直至落在泥濘之間,啪嗒一聲,化成一攤泥。
似是自知犯了莫大過錯,男寵跪地。
花好容視線投去,修長的指甲勾住男寵下巴,令其抬頭。
對方容貌俊俏,目似朗星。他就是偏愛此人身上的翩翩少年氣,才沒讓人一起去雨中下跪。
“嗯?怎麼回事,這可不像是你會犯的錯。”
男寵嘴唇顫唞,未發一言。
花好容長指甲從其唇下拂過,接著啪地一道厲風,生生將人扇倒在地。
長指甲沾了些血。
花好容將其甩去,站起身。
“我最恨背叛我的人。”
“你們眼睜睜看那尹南生逃走,卻不向我通報,害我折損那麼多手下。我不是說過,知情不報者視為連坐?”
尖利嗬斥穿透沙沙雨聲,其餘男寵紛紛下跪。
花好容自知是遷怒,可他著實生氣。損失一兩個男寵也就罷了。雖然可惜,但大可以捉來新的。
可那些手下是他多年心腹,辦事得力。為他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竟就這麼輕易被魔皇給殺了。
他怪不上魔皇,便隻好怪那沈星叢。
他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