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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感他分明全擊中了。可這人除了衣袖破損、沾了些灰,竟再無大礙。

隻額頭多了一條傷口。傷疤肉眼可見愈合,僅殘餘星點血絲。

“這、這……”

這怎麼可能。

由於過於震驚,菱長老一時說不出話來。瞪大眼望著身前人。

而他亦然察覺到,那可怕到令人心悸的深厚修為同樣來自於此人身上。

究竟是什麼時候……莫非這麼多年來,此人一直在偽裝?!

蕭霖像是未覺察眼前人恐懼情緒,半蹲下來:“現在可以聊聊了?”

一如往常的語氣。

可菱長老分明感覺到,對方探來的靈氣已幾乎快紮進他心臟。隻差一步,便可絕了他的性命。

偏偏還擺出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此相反差,更令他心中生怵。

菱長老終於鬆口:“聊、聊什麼。”

必須得拖延時間,等弟子察覺異常叫人來救他。

他現在無比後悔,不該為了功勞隻身處理此事。林燃宗主分明千萬叮囑過。可誰能想到,這魔頭竟是從入門起就在偽裝?

菱長老心中生出一可怕猜測。

莫非,那屠村一事也是這魔頭所為?

蕭霖並不在意菱長老在想什麼,又準備做什麼。

他現在隻想問一個問題。

眼眸微彎,語氣依然溫和。

“你是從何人那裡,知我是魔種?”

第59章 屠門

何人告知?

菱長老不確信是否該在此時提出林燃宗主大名。實際上, 他也不清楚林燃宗主如何查出此事。但經此一戰,已側麵證明了蕭霖就是魔種。

他冷哼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魔種身份,你自以為能隱瞞多久?”

話音剛落, %e8%83%b8`前疼痛便愈鑽心刺骨。

“你、你這魔頭——!”

一時之間,菱長老隻吐得出這句。

“菱長老似乎不清楚我問題,那我換一個問法。”

蕭霖望著眼前人,笑道。

“除你以外, 還有誰知我是魔種?”

由於疼痛,菱長老渾身衣衫已被汗水打濕。他目呲欲裂。

“你、你該不會還想隱瞞下去?彆妄想了, 就算殺了我,你也絕不可能殺了那位大人。還是趁早束手就擒, 贖清罪過——啊啊啊啊!”

靈氣刺入心臟。

蕭霖指尖亮著微光。分明是他所為。但麵對菱長老痛苦大叫, 他卻毫無所覺。

偏了一下頭:“我有何罪過?”

然而此時, 菱長老已痛得說不出話來。

蕭霖平靜看著這人在地上打滾,再也瞧不出往日那德高望重道貌岸然的模樣。

他確是想繼續隱瞞下去。

殺掉所有知情者,再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他對逍遙門並無眷念,隻是因為師兄。

師兄想留在這裡;那麼, 就必須隱藏好他的魔種身份。

早在三年前, 他的靈根就已完全修複。自那時起, 修為便飛也似的往上漲。

先是破了金丹,接著元嬰。出竅、分神。大約再過不了多久就可突破合體期。

他早已不需要鮮血。卻出於某種理由,沒有告知師兄這件事。

當時他覺得, 是為了養精蓄銳。若是師兄得知自己靈根恢複,必然會心生忌憚。

可後來又隱隱感受到, 似乎不止這一原因。

那長久以來的黑暗與空虛, 終於生出一有形之物。

與自己截然相反的存在。身在光明之中, 哪怕墮落成為魔修, 亦絲毫未被黑暗浸染。

他想要將其困在身側。無論以何種方式。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需要回應。

若是師兄再三番五次將他人置於他之上,那麼他隻要乾掉那人即可。

可出乎意料的是,師兄竟也對他懷有同樣期待。

那種感覺令人難以割舍。

所以,必須得繼續偽裝下去。

眼前人終於停止了痛叫,身體嘭地一下撞上牆。

蕭霖站起身,低眼望著下方。

“我最後問一遍。除你之外,還有誰知我身份?”

沒有得來回應。

蕭霖以為這人又在故意拖延時間。當等走近,卻連一點兒呼吸聲也聽不見了。

死了。

蕭霖腦內浮現這個詞。

大約是他方才走神,靈氣沒控製住,一下子穿透心臟。

因是內出血,菱長老身上除了肩頭以外,未見任何血跡。靜靜側躺在那裡,仿佛隻是睡著了。

蕭霖心中未生出任何波瀾,轉身朝外走去。

操縱靈符的人已死,堂屋門輕易開啟。

當他邁出一步,才發覺屋外不知何時圍來數名弟子,皆是一臉驚詫望著他。

“為、為何出來的是你?!”

“師父呢,師父他怎麼樣了!”

蕭霖微不可見蹙了下眉。

並非是因被人團團困住,而是覺得這事知情人太多,不好處理。

若是將這無常峰的人都殺乾淨,再處理掉屍體,是否還會懷疑到他頭上?

無常峰弟子立在原地,卻撲麵而來一大股殺氣。他們持劍的手竟是有些握不住,瑟瑟發抖。

這究竟怎麼回事?師父不是說這魔頭隻有金丹期嗎,怎會如此可怕。

原本他們候在堂屋周圍,隻為以防萬一。若魔種使了什麼小技倆意欲逃跑,他們可及時堵住。

可現下,這人慢悠悠的踱步出來,半點兒沒有要逃的意思。

裡邊情況不明,他們實在擔心師父安危。

“金丹期以下弟子去求救。”

菱長老首席大弟子終於咬著牙發聲。

“其他人隨我一起去找師父。”

“是!”

眾人應下,立刻兵分兩路。

那幾個修為不高的弟子剛要喚來飛劍,忽然幾道利光閃過,竟是生生斬斷了他們佩劍。哐當一聲,裂成兩半下墜。

回頭一瞧,見那魔頭立於門前,指尖似有靈氣纏繞。

“彆去了。”

蕭霖淡淡。

“人太多的話,處理起來很麻煩。”

隻是這麼一句,便引得在場人頓時汗毛豎立。

“快走!”

首席大弟子自知狀況不妙,將多餘佩劍丟過去,順道擋在了蕭霖身前。

“我攔住他,你們儘快去——”

他話沒說完。

大弟子原本身前豎劍,周身已在運轉靈氣。然而下一秒,脖頸便生生多出一道血痕。

他尚未反應,隻是瞪大了眼。便見眼前鮮血四濺,頓時呼吸不上來。

“嘭!”

身子再也受不住力,直挺挺倒下。

站他旁邊的弟子隻覺臉頰有溫熱液體濺上,接著餘光瞥見一道紅。

弟子渾身定住,僵硬轉頭看去。

方才還在說話的首席大弟子躺倒在地,喉上多了一道血痕,死不瞑目。

“啊、啊……”

莫大的震驚與恐懼之下,他甚至連話也說不出。喘著粗氣,隻能發出單個音節。

然後,聽見聲音。

“第一個。”

弟子身子一頓,再度抬眼。映入眼簾那魔頭身影。

夕陽餘暉映著那俊美臉龐,嘴角勾起。

漆黑眼瞳仿佛是被血色浸染,朝他道:

“第二個。”

天色暗下。

雲琇給蘭瑾送完最後一副藥,合門離開。剛好撞見餘飛迎麵走來。

“瞧你吊兒郎當那樣。”雲琇蹙眉,“若是有時間,不如去研讀卷宗。”♂思♂兔♂網♂

餘飛抓頭:“彆說了師姐。這些天我被莫前輩摧殘慘了,哪有工夫讀卷宗。”

雲琇端著盤食往前走:“前輩那是鍛煉你。你不是喜歡煉藥嗎,剛好可向前輩多討教。”

餘飛嘀咕:“我可不想跟那人討教。”

正這時,頭頂忽然傳來風聲,獵獵作響。

兩人抬眼望去,見竟是有無數弟子禦劍行去。在半空刮過一道又一道光亮。

餘飛啞然:“這是出了什麼大事?”

雲琇擰眉看了一會兒,注意到這些人都是往無常峰方向行去的。

“菱長老怎麼了?”

餘飛聞言一愣:“蕭霖下午才被菱長老叫走,至今還沒回來。該不會真的……”

“你怎不早說!”

雲琇氣衝衝將盤食塞進餘飛手裡,就要喚來飛劍。忽在此時,聽見師父腦內傳音。

【我與慕容正往回趕,儘快去喚宗主。】

宗主?

雲琇怔住。

自宗主閉關已過去十餘年,再是大事也未有人去打擾。這究竟是怎麼了,竟要麻煩到宗主頭上?

雲琇向來對師命言聽計從,從不問理由。可這會兒也不免生出疑問。

而她很快得到答案。

【菱長老仙逝了。】

【是蕭霖乾的。】

短短兩句話,徹底讓雲琇呆怔原地。

天色已然暗下。

與那漆黑的夜空相對比,大地卻是血淋淋的。空氣彌漫一股刺鼻的鐵腥。

地麵躺倒無數逍遙門弟子,衣衫皆被紅色浸染。土壤染成深色,凝結成塊。

蕭霖垂下手臂。手中長劍浸了紅色液體,沿劍身往下滴去。

原本,是隻打算殺了知情人。

結果即便他攔下去通風報信的弟子,還是未能避免消息走漏。

菱長老隕落一事,在其呼吸停止後其餘長老立馬就知道了。

這是同門長老之間的聯係。

蕭霖疏忽了這點。

若是當時留那人一命,或許還不會如此被動。

但悔意僅僅持續幾秒。

蕭霖改變想法。

事已至此,便隻能等師兄回來了。之後他再帶人離開。

遠處,一名逍遙門弟子躲在樹影之中。

當聽聞門內有魔修混入,甚至殺了菱長老,他亦是義憤填膺,跟隨師父與其他師兄弟浩浩蕩蕩出發,準備拿下這魔頭。

然而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是來送死的。

修為差距過大,他立在那人麵前,甚至連呼吸都沒法自由控製。

幾名長老聯手對付,尚能勉強一搏。而包括他在內的逍遙門弟子圍在外圍,因那強大的威壓幾乎無法站立。

當最後一名長老也倒下……便是屠殺的開始。

弟子眼睜睜看著昔日同門倒下。他聽見利劍穿透皮膚的悶響,聽見刺耳的慟哭,聽見鮮血汩汩。

而那魔修立於血海之中,表情未生出絲毫變化。眼瞳漆黑,宛如自地底深處爬來的修羅。

弟子瞧見這一切,不由屏住呼吸。

這就是傳聞中的魔種?自出生便是魔修之體,冷情冷血,亦無常人七情六欲。

預言之中,天生魔種將會引得世間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他原本以為是誇張,當作沒有憑據的傳聞一笑而過。可今時今日,當他親眼所見這天生魔種,卻是不得不信了。甚至覺那預言描述說得過於輕巧。

哪止是生靈塗炭。

他總覺若放任這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