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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53 字 6個月前

事兒?

可一個頂多算是有恩還恩的事兒有什麼是說不出口的。

勃律想了想,斟酌著試探開口:“你說李玄度於你有恩,究竟有什麼恩?”

然而祁牧安並沒有看向他,也沒有說話,而是一直頂著前麵地麵沉默。

勃律等了須臾,沒有得到回答,見狀扯扯嘴角,勉強道:“不想說就不想說,等你想告訴我了再說也不遲。”

他開始寬慰身邊人:“你年少有成,你義父高興還來不及呢,為何會怨你?這隻不過是你在胡思亂想罷了。”勃律扯扯祁牧安的手,讓他的視線和注意力終於都落在自己身上後,才接著說下去:“你隻不過犯了一個小錯誤而已,你還有機會和時間可以彌補。”

勃律再次停頓,這回仍沒得到祁牧安的回話。他開始漸漸地有些心急心焦,腦中轉了轉,抿抿嘴,轉了話題。

“胤承帝後日邀我參宴。”勃律朝他眨眨眼,嘴角牽出一抹久違的狡黠笑來,對祁牧安隱隱帶著邀功意味的語氣道:“我給你從胤承帝那搶了個座兒,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怎麼樣?”

他見祁牧安抿著嘴看著他想要說什麼,搶先輕快道:“陪我去樂嗬樂嗬,也讓我開開眼,瞧瞧你們中原這宴席是什麼樣子。”

“等樂完了,我們就回西北,我替你把他們全都討回來。”

好像是終於見到勃律臉上一瞬間恢複的光彩,祁牧安不想讓其轉瞬即逝,才驀然回神,淡笑著應了這句話,答應下來。

宮宴在後日的申時,他們是分開前往皇宮的。勃律被繁瑣的衣衫絆住了腳,進了宮又先前往煬清殿先行見了元胤。

胤承帝給了勃律能光明正大出入東越的文書,並還承諾他的草原子民可以不再拘束於涼州邊界的那座小城,勃律也回了相應的承諾,兩地的子民由此便能更加方便往來,來日唯恐交易會更加密切。

勃律把東西收回衣襟中,發現沒見到大漠的那個使臣,便問了一嘴。

“大漠使臣比你早一刻來,現在應該已經入殿了。”元胤站起來,走下來招呼勃律一齊過去。

“怎麼沒見祁牧安?”二人並肩往外走,走著走著元胤突然問了一句。

勃律瞥他一眼:“我為何沒見太傅?”

元胤皺眉:“他不喜宮宴。”他也跟著瞥眼勃律,“你專門從朕這要了他宴席的座兒,朕還以為他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你一起來煬清殿。”

勃律忽然就覺得他這話中的音兒不太對,皺著眉質問:“你不會把我二人分開設座了吧?”

元胤笑了幾聲,狡猾的跟狐狸似的,讓勃律頓然冷下一張臉。

然而他這次很快就釋然了,緊接著收起臉色隻淡淡笑了笑,沒有和元胤再繼續嗆嘴,而是對他說:“你的十一弟來了,你不去看看嗎?”

於是,他就看見元胤原本明悅的身形明顯頓了一下。

“你身為他兄長,不儘兄長之責,把人拋給阿隼就以為是良策了?”勃律忍不住為元澈駁上這年輕的帝王幾句,“這小子怪可憐的,為兄的事務纏身,為師的也纏身,還被勒令不能和我這個異族人混淆在一起。”

他看眼元胤緊繃的臉,毫不留情的繼續說下去:“真枉為人兄啊,胤承帝。我倒是明白他為何一直朝我嚷嚷不樂意繼你的後塵了。若是我,沒爹沒娘親近的兄長還見不上幾次麵聽不到幾句關切,我也寧可像湘王一樣遊山遊水來去自由。”

元胤忽地停下腳步,掩在袖下的手驀然攥緊,似是被勃律句句譴責的實話都紮進了肉心裡,讓他不由得感到陣陣心疼。

勃律也跟著停下來,扭身望著他。

一旁的侍女中官大氣不敢喘,紛紛俯腰低頭。元胤深呼吸了幾口氣,朝人落下一句話:“請勃律王子先行入殿,朕去看看小十一。”

說完,他不待勃律回話,便急切地轉身朝著來時的走回去。

勃律淡笑兩聲,瞅著胤承帝的背影消失在儘頭,才回過頭,看到沒有跟著離開的引路的中官。

中官見他終於望了過來,立刻朝他又笑開了幾分,道:“勃律王子,請吧。”

勃律略一頷首,跟著他往布了宮宴的大殿前行。

殿內已然彙聚了諸多官員,大漠使臣早已經入了殿,和一小群官寒暄了幾句大漠東越的種種,便落於上座,正對麵對著早早就來看熱鬨的湘王。元毅觀察了這位大漠使臣許久,才與身邊閒談的人落下話,離座走到使臣麵前。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閒談上一兩句,殿外便高聲傳進打破殿中嘈雜的通傳:

“穆格勒部勃律王子到——”

這聲通傳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比胤承帝的那聲還要響徹。一時間,殿內倏然寂靜,所有人全部應聲望了過來,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一步步踏入殿中、身著草原服飾的青年。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殿中落在勃律身上的目光委實複雜,各人各異,唯有遠處兩道已經落座的二人,看著他一個笑得眯起了眼,一個笑得溫和如水。

勃律眯了眯眼,對上元毅和大漠使臣的目光,身形在殿門處停頓了一下,似是想從這兩道目光中瞧出些什麼。

著實笑得……令他惡寒。

勃律的神情僵在麵上,眼皮重重跳了一下,然而待他看到二人旁邊隔了一個空位上坐著的祁牧安時,神情緩和了不少。

勃律視若無睹地沉穩走過金碧輝煌的大殿,身姿挺拔,氣宇不凡,姣好的麵容上鋪著冷淡,不枉年少即成名的風範。他身上的異族服飾不比宮宴上東越官服少華貴,衣衫上布著東越人看不懂的草原圖紋,腰上雖然沒有配刀,但腰間那片閃著冷光的狼符確實讓殿中眾人退避三舍,乍眼看過去,仿佛能從那麵經曆了諸多血雨的狼頭上瞧見幾絲抹不去的血色。

青年淺淡的瞳仁在路過殿中左右旁盤著龍的頂柱時朝旁邊輕描淡寫地落了落眸,多看了兩眼東越皇宮的龍氣聚集的璀璨處,看完後一副索然無味的模樣轉開。

殿中的各官並沒有像與大漠使臣愉悅攀談那般壯著膽子招惹這個草原人,在他走進來時紛紛避著來人,原本彙聚在一起的幾堆人立刻四散開來,走回各自的座旁坐下。

草原人給東越的印象到底還停留在曾經的戰役上,散開的官員卻也沒繼續閒著,殿內很快就沒有了方才那般的寂靜無聲,他們開始與左右兩邊的相識響起竊竊私語。

說了幾句,他們就看見自朝的湘王朝已經走進的草原人和善笑得跟個自家人似的,扇子“啪”地一打開,對著勃律打了聲招呼。隨後,就看見座上的大漠使臣也站了起來,衝青年微微俯出大漠禮儀,也喚了聲“勃律王子”。

元毅扇著折扇,眼睛飄悠悠的在殿中一眾官員身上掃過一圈,轉回來對勃律小聲說:“朝中這些人古板的很,我也不喜歡。不過他們也隻能在之前乾涉一二,現在盟約已定,他們再怎麼蹦躂也沒法篡改已經由陛下親手蓋好的帝印,你無需過多擔心。”

說完,元毅還惋惜感歎了一句,看了看對麵他那邊的座位,原本應該設在他之前屬於太傅的位置一直空著。

勃律聽他說:“太傅就不一樣,若是太傅能多在這時候露露麵,他們當著太傅的麵也就能消停些。”

“我一點都不擔心,也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勃律淡然處之,眼睛往後瞟了一眼,含著自嘲意味笑笑:“換成是我,對著曾經是敵人的人也和善不起來,在你們看來我就是個侵犯過東越疆土的草原頭子,挺正常的。”

“欸,這裡麵可沒有我。”元毅忙打斷勃律話要把自己撇乾淨,“說就說,作甚要把自己說的這麼可惡。”

“勃律王子的威名可是一度傳到大漠。”大漠使臣笑道,“十四跟隨舒利可汗行軍打仗,立下赫赫戰功,多次和東越國交手都沒落下風,實屬謂是少年風采。”^_^思^_^兔^_^網^_^

勃律眯起眼,打量了眼男人:“何曾想大漠使臣對我部的戰事記得這麼這麼清楚。”

男人笑道:“大漠和草原就橫跨一片沙漠,有些消息還是能有所耳聞的,更何況是勃律王子這樣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當著麵聽這二人聊一場如何把東越打的潰不成軍的仗,元毅嘴角一僵,乾笑兩聲:“這話若是讓常將軍聽見了,指不定怎麼黑臉。”

勃律見好就收,對大漠使臣客氣了幾句,轉而問男人:“此次隻有大漠使臣一人來訪東越嗎?”

男人道:“自然不是了,隨我一行來到東越的同僚語言到底沒有我通暢,便留在了驛館裡休息。”

勃律笑笑:“辛苦使臣了。”

“哪裡。”男人回笑道,“我還要在上京城多留些時日才會回去向王複命,這期間相關盟約事宜恐怕還要多多煩擾勃律王子了。”

二人之間又三言兩語道上了幾句,大漠使臣突然笑著感歎:“此番來一趟中原,著實讓我眼花繚亂。這城中風景多姿多彩,若不是有事務加身,我到還真想好好遊逛。”

元毅揮著扇子見縫插針道:“找我啊,使臣想去哪裡玩,想看上京哪處風景,問我再合適不過了。”

大漠使臣忙笑著道謝:“那等閒暇時分就麻煩湘王帶我四處轉轉了。”

勃律從三人之間抽身坐到位子上。身旁的祁牧安眼瞧著他們談了快有一盞茶的時間,才把心心念念的人盼到了自己身邊。

他湊過身子,先是低聲問勃律:“為何來的這麼晚?”

勃律眼都不眨一下,伸手從桌子上拎過酒壺,當著祁牧安的麵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說:“忙著嗆了胤承帝幾句。”說完,他回想起元胤那張臉色,不由得笑出聲。

雖說現在兩方結為盟友,但他怎麼看都怎麼覺得胤承帝是隻狐狸,揣著一顆狐狸心,眨著一雙狐狸眼,到底不喜歡。難得能嗆上幾句看人難看的臉色,心情舒暢不少。

如此想著,他的酒杯還沒從桌上端起來,手就被一旁的祁牧安探過來按住,接著他就眼睜睜瞧著自己的酒壺和杯子一同被人奪走了。

勃律%e8%88%94了%e8%88%94後牙,硬是對著祁牧安擠出一個笑來,頗為咬牙切齒。

祁牧安熟視無睹,熟稔地找到立於斜後方不遠處的宮女,小聲讓人換一壺茶或是清水來。

勃律從看他招手開始就一臉疑惑,直到看著他一行動作像是做過數遍一樣,讓宮女端走了酒壺換了壺新的來,才恍然大悟他方才是在做什麼。

他看看四周,又看看右手邊大漠使臣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身處這雕欄玉砌的宮中有些格格不入。

草原的宴席哪有這般富麗堂皇,整個大殿裡立了不止一個宮女侍候,自打他坐下來就覺得身邊有人站著,束手束腳,遠沒有在草原上自在。

他看了看幾上幾盤中少得可憐的瓜果菜肴,又瞧瞧抬眼看看對麵,沒一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