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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80 字 6個月前

亂動,他非要把腿晃得幅度更大些,猛地晃了好幾下,似乎是覺得累了,於是便安安靜靜地耷拉下來不再動。

祁牧安無奈歎口氣,偏頭看了看趴在自己背上快要朦朦朧朧的人,回以起方才勃律迎著金烏起誓的模樣,跳躍了許久的心不知不覺慢慢平靜下來。

就像是這片安靜的草原一下子將他拽回了現實。

他回過頭看著前方,啟口輕輕喚了聲:“勃律。”

“嗯……”勃律呼出一口酒氣,弱弱回應他。

祁牧安之後沉默了許久,才問:“你會不會後悔?”

背上的人聽到這句話微微睜開雙眼,側著眼睛盯著祁牧安的臉龐看。看了會兒,他答:“不後悔。”

“我勃律做的決定,從來沒有後悔過。”

勃律腦中暈乎著想不明白祁牧安事到如今還在憂慮什麼,他隻能用力摟緊祁牧安,附在他耳邊一句句說:“把你帶回狼師我不後悔,被貶去昭侖泊我不後悔,和你在一起我不後悔,甚至如今選擇解毒和東越合作,想要和你成親,我也都不後悔。”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放輕了許多:“我都記著呢,阿隼,從來沒有後悔過。”

祁牧安聽著聽著,本來平靜下來的心重新開始活躍起來咚咚亂撞。

“你呢?”過了會兒,勃律吐出熱氣撲在祁牧安的脖頸上,反問他:“你會後悔嗎?”

祁牧安輕輕笑起來,忽然就卸下了這可笑的不知從何處生出的擔憂及猶豫,心底罵了一句去他娘的。他原本還擔心勃律心性不穩定,現在太過於隨意就決定了後半生,怕勃律將來後悔不要他,可現在他反倒是把自己罵了一頓,他們劫後重逢相遇相知至今,他不應該不相信勃律的話。

老天爺讓他劫後餘生還能遇到牽他出深淵的光翼,他如論如何都舍不得放手,掛也要伸出勾爪掛在勃律身上,人走到哪他也跟到哪。

他學著勃律的話篤定道:“不會,這輩子都不會。”

祁牧安偏首看著背上的人兒:“算我心%e8%83%b8狹隘,心眼兒小,離不開你,也見不得你離開。不管以後你去哪裡,還要不要我,我都會牢牢抓住你,不會讓你從我身邊跑掉。”

“你抓著我呢,那不就行了。”勃律笑起來,長舒出口氣,重新閉上眼睛倒在他的背上,隨著一走一晃地動作半夢半醒地想了會兒,好似才反應回半絲神緒,又半睜開眼睛說:

“你怎麼比我還像個急需溫暖求得心安的半大狼崽子。”

祁牧安說:“你這麼好,我當然擔心你跟著彆的東西跑了。”

勃律嗤了一聲,手繞到前麵掐著男人的臉頰:“我就這麼讓你感到不安?”

祁牧安悶悶“嗯”了聲,讓人聽出他好似感覺有些不高興,還有些像是骨子裡散出的卑下。

“你說說,我能跟著什麼東西跑了?”勃律佯裝不悅地耷拉下嘴角,可是閉著眼睛的時候卻覺得這話講出來好笑,他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都有什麼東西值得他拋下祁牧安跑走,想了一圈都沒想出來。

“我怕你跟著彆人跑了。”祁牧安沉著臉替他說。

勃律晃晃雙腳覺得稀奇,在男人耳邊惑道:“這世上難道還有比你對我還好的人?”

祁牧安沉默許久,說:“沒準呢?”他瞥眼背上的人,忽然就生出莫名的一股悶氣,但他知道多半是在氣自己。

“沒準其實你是個沒良心的,說跑就跑呢?”他給勃律大有一種要秋後算賬的錯覺:“也不知當初是誰一個勁兒腳底抹油地要往外麵逃。”

勃律沒聽出祁牧安話裡愈發沉下的嗓音,隻認為是在揶揄他,一時間借著酒氣有些微微氣惱。

——這人怎麼把這賬記這麼久呢!

他掐著祁牧安的肩膀橫聲說:“我有沒有良心,你還會不知道?”他蹬著腿想踹人,蹬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在祁牧安的背上,踹不到人。

“阿隼,你不能一邊爬我的榻一邊還質疑我。”

祁牧安趕忙賠不是,低聲下氣地賠了好久,勃律才舒緩突如其來的脾氣。

兩個人繼續走在草地上,眼見著就見到了小葉鐵鉈部的輪廓,祁牧安似乎思考了許久,到底還是在這時低聲說了出來。

“勃律,我其實一直很糾結。”

勃律抬著懶散的眸子看著他,眼露疑惑迷茫。

祁牧安深吸一口氣,給足了勇氣,緩緩道:“我之所以不安,是因為一邊糾結著想要把你留下,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一邊又糾結著你其實應該去往更廣闊的天地,遇見更好的人。”

勃律聽完,皺起眉。

“我們那兒有一種說法,娶親時講究門當戶對,什麼時節什麼時辰都要算的仔仔細細的,這才算最最合適。哪怕隻是和什麼人相識作伴,家世也要相當,否則那些世家子弟根本瞧不起你。”

祁牧安望了望天際。

“我雖然長在昌王府,卻是義父從街頭巷尾撿回來的野孩子。我不知道親生爹娘是誰,或許隻是殺雞宰豬的屠夫,也有可能是賣菜賣花的農戶……我本和這皇權紛爭和複雜的王公貴族、達官顯貴們沒有絲毫關係,卻誤打誤撞闖了進來。”

他回憶著遙遠,也是第一次和勃律講出他小時候的故事。他不知道背上的人是否是清醒著聽著他的話,但他就像在這時候和勃律訴說點藏掖在心裡好幾年的心裡話。

勃律默不作聲地聽他講:“我兒時隻有待在昌王府裡是最放鬆的時候。義母會溫柔地關心我,義父雖嚴厲但會細心教我學武,府上的人個個可親……可是一旦出了府門,便會被京城裡的世家子弟一腳一腳踩在地上,被瞧不起,罵我是野狗。”

“就算我頂著從昌王府出來的牌子,可我總歸不是昌王的親子嗣,如何都是雲泥之彆。”

祁牧安說到這裡,話音頓了一下,好像有什麼話卡在了喉嚨裡。可也隻有他自己心裡知道他吞下去了什麼話,又換了什麼話說出來。

“勃律,你是諸多族人崇奉的狼神,我就是個不知哪個泥地裡被撿回去養大的孩子。我遇見你後總在想,若是我真的是昌王府裡堂堂正正所出的小將軍,現在站在你麵前一定會更有底氣和勇氣。”

祁牧安笑了笑,有些自嘲。

“可能小時候在街頭巷尾流浪慣了,我總是患得患失。在穆格勒的時候剛開始我總覺得你就是一時興起和我玩玩,慢慢的後來你好像愈發上心,我便開始覺得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怕我好不抓住的人離開我。”

——他更怕勃律像當初年少的李玄度一樣,讓他已經沉在了深穀中無法脫身,最後卻又將他拋之棄之。

他會承受不住。

勃律聽後皺了皺眉,雙手情不自禁將男子摟緊,不讚同他這些話:“你們中原的顧慮怎麼這麼多,自由自在從心所欲的不好嗎?”

“聽著,阿隼。”他掰過祁牧安的臉,讓他停下來側著頭看著自己。

“我說過,狼王這一生隻有一個王妃,我選擇了你,那這就是我給予你在我身邊的底氣。”

他死死盯住祁牧安:“無論你以前什麼樣子,我都不在乎。”

男子靜靜望著勃律的眼瞳,過了半響笑了起來,好似放下心想開了也好似鬆了口氣。

“我現在知道了。”祁牧安歎喟,“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我也不會離開你。”

勃律點點頭,擰著眉想起一事:“不過你這樣一說,我好像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事?”

“那個叫趙長輝的,他是不是以前也欺負過你?”

祁牧安愣了愣:“算是吧……”

勃律鼻哼一聲:“那我回到東越,一定要把那個趙長輝往死裡揍一次。”

祁牧安失笑起來,險些有些沒背住勃律。◤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二人慢慢悠悠的終於走回小葉鐵鉈部,出現在勃律的帷帳外麵。

見到他二人終於從外麵回來,阿木爾一雙白眼馬上就要翻上了天,對從祁牧安背上下來的人兒陰陽怪氣道:“我的祖宗啊,你們還知道回來啊!”

勃律酒還沒完全醒,下地的時候踉蹌了一下,緊接著聽見阿木爾的這番話,立刻瞪著一雙眼睛看過去。

他沒等阿木爾嚷嚷完,煩著一張臉走回帳子,哪料阿木爾不罷休,邊嘴上喊著“你以後能不能不要瞎跑啊”邊跟在他後腳跟處進了帳子。

額爾敦塔娜一眼就看出他們是從哪裡回來的,淡笑著問祁牧安:“小殿下帶你去河邊了?”

祁牧安點點頭,毫不避諱。

額爾敦塔娜對此感歎:“殿下同我說起的時候我還很驚訝。”

“草原兒郎自來都是驕傲無畏的,沒想到殿下為了你,竟真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她看著祁牧安,“特勤知道了一定會來罵殿下。”

祁牧安沉默,他知道額爾敦塔娜是什麼意思,無非有許多人認為背負著眾多期許的勃律不應該委身於他。

額爾敦塔娜看眼已經踏進帳子迎著帳中燭火的勃律身影,想到心裡的人,歎口氣:“我挺佩服勃律殿下的,至少我至今都無法做到這樣。”

祁牧安看了看帳子,沉思了片刻,向女子點頭示意,隨後跟著走進帷帳。

第二百七十章

祁牧安踏進帳子裡的時候正巧阿木爾灰頭土臉地要往外走,險些撞到他身上。祁牧安沒顧得上他,視線先是在帳子裡尋找著勃律的身影,看了一圈發現人已經躺回了榻椅上,裹著上麵淩亂的被褥,側躺著背對著他們。

阿木爾摸摸鼻子,點著身後尷尬道:“人給我嫌棄出來了。”他說的小心翼翼,說完還飛快回頭看了一眼,生怕被勃律聽見。見勃律躺在榻上砸吧著嘴哼唧了一聲,才放心轉過頭看著祁牧安。

祁牧安毫不可憐他:“我說他點什麼都不樂意呢,你不更是會被趕出來。”

阿木爾無言以對:“……你現在可真越來越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子。”他想起什麼,又看了眼勃律,拽著人往帳口出去幾步,小聲問祁牧安:“你們這是去哪了?現在才回來。”

一想起方才勃律在他身邊迎著金烏眼中閃著熠熠光輝地念誓言的事兒,祁牧安的心情就很愉悅,滿眼都是笑,笑得阿木爾渾身惡寒地起雞皮疙瘩。

他不自然地咧咧嘴,抖抖胳膊:“問你話呢,一個勁兒在我麵前得意些什麼?”

“沒什麼。”祁牧安飛快收了笑,不想給他看見,越過他的時候輕描淡寫不足輕重地說:“不過就是勃律帶我去成親罷了。”

“成……”阿木爾才吐出來一個字,就猛地頓住咬住舌尖,驚愕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在他二人之間來回掃視。

他在原地站著差點一口氣沒吸上來,頓時有了一顆想撞死的心。他趕忙快步走過去拽住祁牧安的胳膊,低叫:“你瘋了還是他瘋了?”

“你才瘋了。”

這話不是祁牧安說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