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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45 字 6個月前

就是狼師所屬的穆格勒部的草原人,甚至曾經每每回京都能聽常將軍說上一兩句和狼師打來打去的豐功偉績,雖然他沒有一起向草原出過兵,卻也是怎麼都沒想到這些人口裡傳出來的這位年少成名的狼師主帥長這樣。

——一個大男人,著實長得……怪好看,根本不像是常年坐在馬背上打打殺殺的人。

可這樣的人卻是草原人,雖然不是直接導致他大哥死在戰場的人,可終歸到底是一輩子的敵人。

想到這,小餘將軍落下眼睛,眼底深沉了不少。他不再看勃律,也不知該用什麼心情麵對這個人,轉向祁牧安告辭離開。

勃律看出來這小餘將軍的情緒和心思,望著他的背影抿抿嘴,在祁牧安身邊小聲道:“這西北的東越軍,都不太待見我們。”

“畢竟餘老將軍的大孫兒是死在草原人的手裡。”祁牧安偏首低聲答。

勃律皺眉;“哪一場仗?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我也不太清楚。”祁牧安低沉歎息,“但至少和你無關。”

“我印象裡狼師從未和駐守在西北的東越軍打過。”勃律垂眸,眼中溢著複雜的思慮。

他想來想去,猶豫道:“……和東越西北打過的,應當是大殿下和其他將領……”勃律突然就噤了聲。

“不過也是,在他們的眼裡,隻要是穆格勒的人,那就是導致他們將領戰死的因果……是我穆格勒的殺孽,確實該恨。”勃律閉了閉眼。

“我讓元胤下旨接手他們的兵權,讓他們更加懷了恨也不甘。換做是我,我肯定拚了命的都不會讓敵人擺布。”

祁牧安猛然緊緊攥住勃律的手,轉身直視他:“你不用事事的責任都攬在你身上,穆格勒又不是隻剩下你一人了。”

勃律抬頭望向祁牧安。

“你一個人代表不了穆格勒,你誰也不虧欠……況且,你不是不在乎的在那麼多人麵前都揚言說你已經不是穆格勒的人了嗎?既然你自己都說沒關係了,那為何還要露出這副表情?”

勃律定定望著祁牧安,許久不曾開口。

祁牧安寬慰笑笑,往自己懷裡攬了攬人:“勃律,有我在你身邊處理這些雜事,你不需要理會。”

這次,祁牧安不再說要站在勃律的身前亦或是身後先行擋住危險,而是站在了他的身邊維護他。

勃律垂頭瞧了瞧二人攥在一起的手,末了悄悄握緊了幾分。

西北往北的方向,草原與中原的交界處,一片營地坐落在上麵。

哈爾巴拉此時此刻安逸地躺在自己帳中,忽地聽聞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登時睜開眼,倏爾聽了片刻,好似是延梟回來了。

他撐著榻椅起身,坐在榻邊又側耳仔細聽了聽,突然笑了。

哈爾巴拉大步走出帳子,靠在帳口處玩笑地瞧著從馬背上跌下來的男人,看清楚他身上既是血跡斑斑又是灰塵撲撲,麵上還猙的驚恐和怫悒。

他下了馬後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而後似是身上的傷口疼了,他呲牙咧嘴地捂上已經被血浸濕衣衫布料的地方。

哈爾巴拉就在不遠處瞧著他,瞧著瞧著笑出聲,揚聲衝著方喊:“延梟,你怎麼這麼狼狽?像爬回來的一樣。”

“怎麼?莫不是真被人打回來了?”

聽到哈爾巴拉的笑聲,延梟就像是一榔頭敲醒了似的,立馬轉身望向他那方,瞪著一雙充了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哈爾巴拉。

哈爾巴拉越笑越張揚,杵在日光下輕蔑的很。

可延梟今日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在見到哈爾巴拉時,他急忙往前走了好幾步,嘴上大喊:“勃律,是勃律!”

哈爾巴拉皺皺眉,猶疑開口:“什麼?”

“我看見勃律了,我看見勃律了!”延梟宛如瘋了一般,一句複又重複一句,句句提高嗓音:“他好好的,什麼都好好的!他的刀差點殺了我,差點殺了我!”

哈爾巴拉驀然把身子從帳口上支起來:“小勃律當真還活著?活到了現在?”

“千真萬確!”延梟喘了好幾口氣,兩手血糊糊地抓上哈爾巴拉的雙臂,一雙眼睛陰森可怖地瞪著他,要他給一個說法。

“你不是說給他下了毒,他快死了嗎!為何他還能用刀,還能率兵打仗!”

哈爾巴拉一聽見勃律還活著,也顧不上把延梟從自己眼前推開,更沒有心思去管身上已經從延梟手上被沾上了不知多少人的血。

他眼睛轉了轉,%e8%88%94%e8%88%94嘴角,笑道:“看來是我們小勃律很頑強啊,是我小瞧他了。”

哈爾巴拉幾不可察地落下眼眸掃眼自己%e8%83%b8口的位置——難怪前段日子他身體裡的母蠱躁動不安,一直在他體內掙紮,仿佛要死了一樣,他原以為是小勃律快熬不住了,母蠱也該消亡,可如今突然回想起那小毒師的話,怕並非如此。

如此看來,小勃律莫非是把自己的蠱毒解開了?

——當真有趣,有趣得很!

哈爾巴拉垂下眼睛,這才終於注意到自己麵前的延梟和身上糊著血的手。他笑著,手上動作卻毫不留情地把延梟一掌扒下推開,致使人往後踉蹌了多步,險些一頭摔在地上。

“這樣看來,也愈發的有意思些。”哈爾巴拉摩挲下巴,看向延梟才發現少了一人。

“怎麼就你一個?那個趙將軍呢?”

延梟穩住身形,思緒似是還落在牙溝的戰場上。他陰沉道:“勃律率兵打進來的時候太過突然,他和我跑的不是一個方向……若是明早還不回來,那八成幾率是被被抓了。”

哈爾巴拉若有所思一陣,繼而咧嘴笑起來。

“看來我要早一些見到小勃律為好。”他轉身走進帳子,“明日若趙將軍未回,我便出發去趟大慶,需要重新和大慶太子講講接下來的交易了。”

第二百四十章

大慶·東宮

東宮今夜燃了一排排天燈,李玄度親自站在院落中央,托著燃了明亮燭火的天燈放飛到無儘的長夜上空。

他今晚身著一身素袍,衣衫上隻點綴了幾星花紋圖案。而他身邊的中官手上,則捧著一疊疊來自戰場上的軍報。

李玄度放飛天燈後負手而立,仰頭望著天上盞盞明燈,眼睛裡卻不是燭火的柔光,而是刻著銳利的光亮。

他瞧著瞧著,忽然重重歎口氣,扯出嘴角一抹笑,歎道:“今夜又有多少將士無法回家啊?”

這時,從黑暗中飛快跑出一道人影,來到中官耳邊低語了幾聲,往他捧著的雙手上又摞了一封書信,隨後轉身快速跑走,沒入宮院的黑暗。

中官擠擠臉上的肉,跟著李玄度的心情也揚起嘴角,低聲喚道:“殿下,新軍情。”

李玄度聞音落回頭,瞥向他手中最上麵一封完好未拆的軍報上,等了有兩息,才伸手拿過來。

他將裡麵的信紙展開,看了兩眼,挑起眉,似是有些感到意外。

“趙長輝被抓了?”

“啊?”杵在一旁聽到的中官大驚失色。

“這個廢物。”李玄度把信上後麵的幾句看完,合上罵了一句。他沉%e5%90%9f片刻,把信展到中官的眼前,笑著問:“看清楚了嗎?”

“回殿下,老奴看清楚了。”中官飛快掃了一眼把上麵的內容看了個大概,笑笑。

“嗯。”李玄度頷首,將信紙完好無損地塞回去,突然問他:“你說,孤應不應該放棄他?”

中官畢竟跟在他身邊久了,此番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太子殿下在想些什麼。

“殿下,這趙家早年還算鼎盛,可惜趙老家主走後,一落千丈。如今這趙長輝雖然也奪過功頭被封了個揚武將軍,可到底無法給殿下帶來最重要的東西。”

中官討笑:“區區一個武將而已,願意為殿下的大業奮身浴戰的人還有很多。”

李玄度隨著他的話,頭起起伏伏,似是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中官見如此,繼續道:“殿下不妨借這趙長輝試探試探東越。若他成為一個時機,我們或許能利用這已經被押入東越的人,重創東越。”

李玄度聽後笑起來:“有理,和孤想的如出一轍。”

中官高興,樂得眼睛都險些看不見了。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那就依你言。”李玄度重新背過手,仰頭去望天上還未飄遠的天燈,說:“讓武將軍速去支援,西北這塊肥地,孤不能放棄。”

中官笑嗬嗬的就要退下,還沒來得及轉身,就又被李玄度叫住了。

“等等。”

李玄度回頭,從他手上將方才最新的那一封書信抽過來,對他揮手:“下去吧。”

這次,中官完全退出宮院,獨留下李玄度站在夜空中一眾天燈的燈火之下。

他摩挲著手上的信紙,將其重新打開,盯著最後幾句話看了又看,忽然捏著上麵一個用筆墨寫上的名字,嘴角噙著笑呢喃。

“小安……”

西北處,祁牧安午後睡了一覺,起來遲了些,望向帳外發現已經入了夜,天徹底黑下來。他張望一圈,發現帳中隻有他榻前燃了一隻燭火,四處並沒有看見勃律。

他尋思了一陣後穿衣下地,打算去找人,還沒走到帳子口,就撞見從外踏進來的段筠。

祁牧安瞧著他一身三日前未換下的行頭,心裡了然:“我說昨日為何沒看見你,原來是去給胤承帝傳信了。”

段筠也不隱瞞,如實點頭稱是。

祁牧安多看了他兩眼,越過人要走,然而才邁了兩步,又突然扭頭看他。

“胤承帝可有說什麼?”

段筠問:“將軍是指何事?”

祁牧安掃眼帳外,所指何事一目了然。

段筠立刻想到他們營地裡被關在牢車上的大慶人,點點頭:“關於趙長輝,陛下並未多說什麼。”

見祁牧安蹙眉,段筠補充道:“陛下隻說,趙長輝不重要,降和更好,降不了直接把他送進上京地牢就是。”

祁牧安點點頭,視線餘光飄到無人的帳內,轉了話音問:“你知道勃律去哪了嗎?”

段筠說:“勃律王子在狼師。”

“多謝。”祁牧安頷首後,回到帳子取了件外披,這才出了帳子。

他一路向著狼師走,快要走到的時候,沒想到在外麵撞見了蘇俞。

蘇俞正站在狼師外麵,伸頭朝裡張望,聽到身後的聲響他飛快回頭,見是祁牧安,想到將軍出現在這裡定是來尋勃律殿下的,於是立刻將人攔了下來。

祁牧安疑惑地看著蘇俞,皺眉不悅,推開他的手臂就要繼續向前走。

蘇俞向前追了兩步,忙解釋:“將軍,您最好現在不要過去。”

祁牧安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蘇俞垂下手,低聲道:“狼師正在為此仗戰死的將士送行。”

祁牧安狠狠一愣。從他這個位置,撇過頭依稀能瞧見一點狼師駐地裡空地上的場景。

今夜的狼師黯淡無光,唯有幾支燭火在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