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坐在飯桌前捧著客棧上的菜式狼吞虎咽。
他聽著元毅自打下船就心滿意足的語氣,惑道:“你要和我們一起進去?”
“自然啊,我不是說了,我這次就是為進苗疆而來的。”元毅笑臉盈盈。
“我們是去尋藥,你是來遊玩,跟著我們進去會耽誤我們進度。”阿木爾不同意接下來讓他繼續跟著的決定,“我們最好分開行動,你玩你的,等我家公子解了毒,再來會和。”
元毅“誒”了一聲,厚顏無恥地堅持道:“我肯定要和你們一起進去啊,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你們總有用得到我的時候。”
阿木爾態度比較堅決,也不用勃律開口,怎麼說都不同意。
元毅歎口氣,語氣有些傷心:“我聽說南方這片好多擄販的事兒發生,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長得又好看,難道你忍心看我被哪個寨子擄走當苦力?”
阿木爾噎了一嗓,想說這狐狸憑著一張嘴,不出三句話指不定就能和對方稱兄道弟去,還談什麼擄走當苦力。
元毅繼續苦兮兮:“誒,我們幾人裡隻有許神醫來過這,在這裡隻能依靠他啊。”
阿木爾還想開口,可元毅突然嗬嗬一笑,下一句話立馬折了他的氣勢:“不過說到底,這還要看神醫樂不樂意,神醫要高興帶上我,就算我不去也不行啊。”
阿木爾欲言又止地看著元毅春風得意的樣子,閉上嘴,愣是說不出其他話來。
許言卿回來的很快,他們慢慢悠悠還沒吃完就回來了,隻不過手裡拎了一包東西,看包起來的布匹樣式,得有些年頭。
他領著竹苓坐到桌前,拿起碗筷一句話不說吃了起來。
元毅好奇,湊上去笑著問:“神醫,你方才買了什麼回來?怎麼不叫上我呢?我這趟出來帶了許多銀兩。”
許言卿抬簾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竹苓替他說道:“那是我師父之前住在這留下的東西,這次回來取走。”她看眼一旁默默無聞埋頭吃飯的勃律,“裡麵還有些東西能幫到他。”
“什麼東西?”元毅好奇地問。
竹苓掏掏腰間掛的小布袋子,從裡麵掏出一根黑漆漆乾煸扭曲的物什,舉到桌子上放給眾人看。
元毅笑容僵了一瞬,問:“這是什麼?”
“好東西。”竹苓神秘兮兮地把手上舉的東西繞了一圈:“這東西隻有苗疆穀裡麵才有,這也是前些年我師父帶出來的最後一株,彆看它這樣,可是放的時間越長越有價值。”
女孩最後用這株黑藥草點點勃律:“這是我師父專門取回來給他吃的。”
“你們在這住過?”阿木爾驚訝。
“我師父說他可早之前在這住過,住了有……”竹苓掰掰手指,“住了有差不多三四年呢。”
元毅笑著對阿木爾道:“你看,我說了什麼,此趟進苗疆跟著神醫就對了嘛。”
阿木爾撇嘴,不應他的話,而是盯著竹苓手上的藥草,越看越眼熟,好像之前在藥書上翻到過,但左思右想都沒記起來到底叫什麼名字。
這時勃律放下碗筷,久不出聲的人忽然有了彆的動作,引得元毅和阿木爾望過來。男子不看他們,轉頭問許言卿:“何時進苗疆?”
“再等等。”許言卿說。
“等?”阿木爾指著勃律道,“這要等到什麼時候?他能等嗎?”
許言卿瞄眼勃律,忽而抬手摁上他的手腕,探了探後皺眉一瞬再鬆開,輕描淡寫地說:“沒事,還能撐個兩天。”
勃律收回手臂,聽竹苓在一旁不滿地替他師父維護道:“進苗疆需要引路人,你以為是那麼好進的嗎。”
勃律冷聲質問:“那什麼時候才能有引路人。”
許言卿嘖了一聲。這鬼地方他好幾年沒來過了,他哪知道現在穀子那群人去哪能聯係上。他看著自己手上的碗筷,越吃越沒胃口,或許說他從踏進這座小鎮的那一刻起就眉頭不伸。
他轉轉眼珠子環顧一圈,破罐子破摔對勃律道:“明日,明日我去找人。”
這夜,有幾人睡得並不踏實。或是此刻離解毒近在咫尺,倒讓勃律安逸了這麼些年的心忽地又躁動起來。他睜著眼躺在榻上,忍不住惦記遠在西北的心上人。
也不知道阿隼現在怎麼樣了……
他悠悠歎口氣。自打走水路進入南界,他們的信鷹便無法再尋到他們的蹤跡,他也就斷了與符燚之間來往的書信,不過估摸著時日,他們或許已經和西北的東越兵會和了。
勃律難得一夜無眠,怎料翌日起來的時候,卻被告知許言卿不見了。
“這家夥不會是跑了吧。”阿木爾此刻早沒了最初對神醫敬仰的態度,那個男人性子那般惡劣,這一路走來他總覺得人遲早會逃跑,誰知硬是忍到了苗疆外才動身。
勃律坐在床沿邊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問這個大清早闖入他房中的人:“他那小徒弟呢?”
“也不見了。”阿木爾急躁地在屋中轉來轉去。
勃律落下頭,揉揉眉心對他說:“你彆轉了,轉的我頭暈。”他心疲力竭地長歎口氣,“你這段日子怎麼和符燚一樣,變得這麼焦躁。”
“事關你的事情,誰會不急?”阿木爾走過來說,“我急,符燚急,阿隼若在這裡急得不會比我少,就連必勒格不惜一切代價都日日盼著你早點回草原上去。”
勃律不悅地抬臉看他,陰著低氣剛想張嘴駁斥,就聽元毅的聲音想在他們敞開的屋門外。
男子仍舊揚著整日都不鬆下的笑臉,抬手輕輕敲了敲屋門,對裡麵的二人說:“彆吵了,人回來了。”
阿木爾和勃律快速走出去,隻見竹苓一人站在元毅身後,背著個大包袱,對他們說:“快走,師父找到能進苗疆的人了。”
勃律和阿木爾對視一眼,拿上屋中的東西立刻動身。
竹苓帶他們走出客棧的這條街道,來到一處小巷內,可以看見裡麵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許言卿,另一個是手臂紋著花紋的男子。
見人齊全了,那男子二話不說,抬腳領著他們在小鎮上的幾條小巷中來回穿梭,直到周圍方圓五裡霧蒙一片,手邊全部都是花草樹木,轉身看不見小鎮的瓦礫時,他們才意識到自己是已經進入苗疆的地界了。
阿木爾扯過竹苓走在最後,在女孩身邊小聲道:“你師父從哪找來的人?”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不離最前方領路的男子,可以看見被掩在衣衫下隨之走動而露出的肌膚上,也紋著黑色的妖孽花紋。
竹苓跟著他小聲解釋:“我師父說,苗疆的人每月會有固定時間出穀置辦物品帶回去,而這小鎮是他們唯一接觸外界的地方,鎮上有從苗疆出來專門負責這些事宜的人,但這些人永生都不能回穀了。”
“而那些有求苗疆的人來到此地想要入穀,自己擅自闖入會誤入瘴氣陣,想要活命,必須要先找到穀外的人,才能在他們的帶領下入穀,所以他們也就被人稱作‘領路人’。”
阿木爾聽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就在這時,他們前進的步伐在領路人的帶領下停了下來。
男人回身對許言卿說:“接下來的路我不能領了,你們拿好信物,從這一直往前走,自會有人在裡麵接應。”
許言卿握緊手,掌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他對男人點頭答謝:“多謝。”
男人回以頷首,越過他們身邊一步步走入遠處的霧靄中消失不見。
勃律見許言卿在前遲遲不邁步,開口對他喚了聲:“走吧,已經走到這裡了,就無法反悔了。”
許言卿倏地鬆緩衣袖中的拳頭,再次小心前進。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可是走了約莫有許久都沒遇見其他來接應的人,更彆說苗穀的位置,伸手可見的隻有一些長著利刺或是外貌不曾見過的花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忽地,勃律驟然停駐腳步,豎起耳朵,目光犀利地射進一個方位。
——方才那裡有人過的響動。
“勃律,怎麼了?”一旁,阿木爾率先查覺到勃律的異樣,然他剛開口一句,就驀然睜大眼睛,快速從手上抽出佩刀,劃開從眼前閃過的一道銀光。
刀刃撞在銀光上發出清脆的對響,阿木爾聽出來這光芒下藏得也是一把刀。
“有人!”阿木爾驚呼,話音將落,就見身邊人已經沒了蹤影,勃律早就提刀追著銀光閃身而上。
男子一個翻身,將刀刃壓在對方露出來的一小截短刃上阻止他繼續前刺的動作,隨即將刀打開,但剛想持續出招的時候,對方卻忽地在白霧中隱了身形和刀法,叫人隻能聽見聲音,看不見蹤跡。
對方十分熟悉這裡的布局,周圍又繞著白霧,這局勢對他們來說並不妙。
勃律拎刀提防,卻未曾想到從他們的左方突然飛出數根暗器,直準許言卿而來。阿木爾立刻踏步上前,持刀三五下打飛暗器,將三人護在身後。
元毅啪得打開折扇,把自己的臉完完全全擋在扇葉後,看不見也就少了些恐懼。他緊緊抓住阿木爾的胳膊,身子跟著阿木爾來回跌倒,嘴裡“誒誒”叫著,把阿木爾原本覺得十分有把握的心都給叫亂了。
元毅躲在扇子後麵隻覺身前的人停了下來,四周也少了叮當聲。他頓了頓,小心翼翼把眼睛從扇麵後露出來,就看見前方不遠處,勃律執刀指著一個半大的少年,而方才嚇唬他們的手匕已經掉落在地。
勃律陰冷著麵孔瞪著麵前隻不過才和元澈一般大的少年,手上的刀朝對方的頭顱往上抬了幾分,冷聲質問:“你是誰?”
少年笑著看著他,絲毫不膽怯。他眼睛在勃律的麵上劃過,一路流到男子的抬起來的手臂上,說:“你的手在顫唞。”
勃律心中一顫,隻覺手腕顫的更加厲害。但他此刻是背對著阿木爾他們,不清楚勃律現在的狀況,所以在身後人聽見少年這句話後,紛紛疑惑。
少年年紀小小,笑卻異常妖孽,襯得他額上的花紋仿佛活了一般。他泰然處之,輕描淡寫地瞥眼男子的刀,之後抬起手,僅用一指便輕鬆推開了刀尖。
他開口卻對勃律這樣說:“你刀都要拿不穩了。”
第二百二十章
半大的少年輕而易舉地就將他的刀推開,看著勃律笑容不減。
勃律的刀子被他單指推開後,晃了一下,忽然跟著手臂落下來。他身形豁然不穩,體內原本已經銷聲匿跡多日的寒氣又如濤水似的竄湧出來,數股直逼心脈。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被阿木爾扶穩,咬牙忍著這股突如其來的痛苦,心道莫不是著了苗疆人的道?
許言卿沒看到勃律身上發生的異樣,此刻他神情嚴肅,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麵的少年,最後盯著他身上露出來的鮮豔紋樣,冷聲問:“你是苗疆新的聖子?”
少年聞聲越過勃律望向神醫,目光裡好像是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