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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93 字 6個月前

在前的身子,把人摜的四仰八叉地往旁倒,自己三兩步跨下馬車,大步流星地朝前麵一輛走去。

元毅見此急急忙忙撂下還沒扶起身的阿木爾,也下了馬車追趕上去。

勃律氣衝衝地走到前麵這輛一看就闊綽奢華、同後麵那輛區分的明明白白的車子旁,站在被帷裳遮擋住的窗子下,盯了一息,忽地抬手,毫無征兆地把簾子用力掀了起來。

這一動作直接把簾子大敞開,光線曬進去,露出裡麵廂內的景象,嚇得正坐在帷裳邊的許言卿一個哆嗦,手裡捧著的彩釉差點砸了。

許言卿白著臉心驚膽顫地抱好自己的寶貝,隨後怒氣衝衝回頭瞪車外的人:“你乾什麼!”

勃律冷笑:“這話是我該問你吧!”他抬頭看看日頭,“才走了約摸兩個時辰不到,你就要停車?還要去什麼駱河鎮?照你這樣磨蹭下去,到苗疆就要三個月後了。”

話音落到尾處,險些遏製不住的怒意隨著加重的語氣吐出來,若是現在添把火,勃律怕是能把許言卿連車一起點燃。

三個月,怕是他毒還沒解,人就死在半途上,西北也易主了。

男人卻漫不經心地從窗內朝外掃圈外麵,皺著眉不快:“我不是讓你的人告訴你了嗎,我餓了,我要去吃麵。駱河鎮離這最近,繞一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吃麵?”勃律指著天,一字一頓陰森道,“現在才剛過巳時,你吃哪門子麵!”他又指著東邊,“你往那邊走,在路上就要浪費至少半日的光景,一天下來我們還在上京城外麵打轉!”

許言卿眉一豎,就要開口吵回去。

“欸——”元毅見情況不對,招呼著手忙上前來阻止二人的爭吵,擠到勃律身邊把人推開,笑%e5%90%9f%e5%90%9f地對許言卿豎起拇指。

他說:“神醫好品味,這吃麵好啊,駱河鎮的麵乃一絕。”

許言卿哼一嗓,態度自大的很,叫勃律看著牙癢癢,咯吱咯吱一直嚼著。

可元毅卻接著說:“但這駱河鎮的麵雖佳,可卻不是最上乘的選擇。”

許言卿一頓,疑惑望向男人。

元毅笑哈哈道:“人人都對駱河鎮的麵讚不絕口,可顯少有人知道,他們的這麵啊還是臨水穿過來的,那裡的麵當真一絕,上麵鋪滿了雞絲,麵湯濃厚卻不膩,調味也是彆處沒有的。”

“當年我曾路過嘗上過一碗,那味道,嘖嘖,讓我懷念至今啊。”

元毅講的頭頭是道,越說越覺得他們仿佛已經置身在臨水的飯館,桌邊正擺著一碗香噴噴的臨水麵。

“神醫此番不如去臨水吃麵。臨水就在我們所經的路上,快了走個兩日就到了。較之駱河鎮的距離,臨水離我們更近,浪費不了太多時間。”

元毅笑眯眯地揮揮扇子,一副豪氣樣:“到了地方我做東,神醫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吃多少吃多少,保準你開心!”

許言卿被他講的倒是真的饞了,頗為心動。他瞟眼一旁從方才起就默不作聲的勃律,又飛快縮了回來。

此人有所求他,他也有所求,這番下來關係平等,做的是平等交易,可他又實在不喜歡這人,且雖然已經起了程上了路,可他心裡還是對苗疆抵觸。

他不想這麼早到苗疆,便想著路上難為難為他們,往駱河鎮繞一繞,結果誰知跟他們一道來的這人嘴皮子比他還厲害,油嘴滑舌的本領碾壓一眾人,這張嘴勉為其難能給封個上京城第一。

這人絮絮叨叨的,叫他本來不餓的肚子也真正說餓了,嘴裡饞的要命。正巧他也沒去過臨水,有人做東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他拍案決定,扭頭吩咐趕車的人:“不休息了,直接去臨水。”說完,他拽下被人掀開的帷裳,擋住窗子裡的景象,不一會兒車內傳出窸窸窣窣的微小聲音,好像是在翻什麼東西。

此刻誰也不知道許言卿正坐在車裡啃著自己帶出來的胡麻餅。

趕著湘王馬車的馬夫看眼自家主子,元毅衝著一點頭,算是允了這番話。

待二人回到車上,馬車重新駕了起來,勃律看著元毅說:“一碗麵被你說成了山珍海味,竟真把他唬住了。”

“錯了。”元毅搖頭,神秘兮兮道:“我從未騙過人,說的句句屬實。”

勃律一滯,質疑他:“那麵當真這麼好吃?”

元毅笑笑:“等到了臨水,我帶你們去嘗嘗就知道了。”

這時阿木爾打開手裡的輿圖,看了看後怪道:“為何要去臨水?我們不是應該先走泉陵嗎?”

勃律一愣,聽出阿木爾這話裡的不對勁,湊過去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地圖上所標的路線,和阿木爾指出來的大大的“臨水”二字並列排在輿圖上,活像隻眯眼笑的狐狸。

他眉頭忽地皺起來,低罵了一聲,瞬間抬頭瞪向元毅。

“彆這樣看我。”元毅心知這是小心思被發現了,立馬開口,底氣有些發虛。他收了扇麵,隔著中間的小幾點在阿木爾手裡的輿圖上,說:“泉陵固然好,但那邊繞了遠路,你們看——”

他的手指從他們出發的上京城往下滑,指尖劃過臨水,劃過輿圖上的一片水麵,繼而抬起來再點點最下麵被列出東越和大慶的疆土、獨自落於嶺南的苗域,歎口氣示意他們對比旁邊標出來的原本路線,說:“你看,繞遠路了。”

勃律再次探頭看過去,對他新劃出來的路線隻看懂了大概。

元毅喝口茶,咂咂嘴說明:“苗疆在嶺南,山嶺外有條河,河邊正好有座東越離苗疆最近的城鎮,那裡有東越最南方的渡口,而臨水也有一個離上京城最近的渡口,此番算下來走水路更近。”

勃律微蹙著眉認真看著輿圖上元毅用手指劃出來的水路,又比較了一下方才從泉陵走到達苗疆的路線。

看過後,他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了?”元毅注意到他的異樣。

勃律沒回答,隻說:“去叫人把路線換回來,按原定的計劃走。”他吃了不懂東越輿圖的虧,竟還把剛才元毅所說的當了真。

什麼叫“臨水就在所經的路上”,這說的分明和計劃好的不一樣。

勃律盯著麵前人,心說這廝嘴上說的好聽,其實也是把許言卿給哄騙了。

元毅攔住阿木爾,歎氣勸道:“走水路更近啊,何必走陸路呢,你不也想早點到苗疆嗎。”他扯過輿圖,認認真真又給人講了一遍,說:“走陸路比走水路要耽誤好幾日呢。”

勃律盯著他,過了半響答:“這是你們皇帝的主意吧。”

“什麼……”元毅一噎,有點沒反應過來。

“要我們改走水路,其實是元胤吩咐你做的吧。”勃律說,“所以你這番不止是來監視我,恐怕現在我一言一行,所到達過哪裡做了些什麼,之後都會出現在元胤的桌上。”

元毅抿抿嘴,過了兩息笑出來,眯著眼睛絲毫沒有歉意,算是默認了。

“你們中原人心眼子真多。”勃律罵道,“我不習慣坐船,讓他們改回來。”

阿木爾起身要出去,可元毅胳膊一伸把他攔得死死的。車廂內空間小,二人展不開拳腳,隻能你推我推,車子跟著兩人的晃動感覺快塌了似的。

趕車的馬夫在前心驚膽跳,不免攥緊趕馬的繩韁,背直挺挺立著。

元毅厚著臉死死扯出阿木爾的衣衫不讓他出去,快要把他的衣服抓爛了。阿木爾急得直叫嚷讓他鬆手,捧著自己衣角布料跳腳。

“彆打了彆打了。”元毅喘口粗氣,看向一旁麵色陰冷一直注視著他們的勃律,長長歎息一聲。

“穆公子,我也是為你好,這次聽我的勸,走水路吧。”

勃律思索良久,問出疑慮:“你為何這般執著讓我走水路?”

元毅驀然鬆開阿木爾的衣角,靠回車壁上,鄭重凝視著勃律。他閉著嘴似是糾結了一會兒,才語氣沉重,開口如實道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說:“朝中有人知道你會在陛下的掩護下暗中離京,城門守兵裡就有他們的黨羽,當時若你一露麵,他們就能以此借口留你在城中殺之。”

“可有我這個閒散名號的人招搖在外,他們便不會想到你如今和我在一起,你也少了許多危險。多半看見我的馬車離城,現在隻會閒話幾句我不成器,天天駕著金子往外跑。”

勃律一想:“可我已經出城了。”暗中出了城,便追不到他了。

元毅端起杯盞潤潤喉:“有人已經在你必經路上埋伏好了,你此番走泉陵,必然要麵對刀光劍影,也會暴露你是同湘王一起出的城,屆時陛下那邊也不好交代。”

“他們如何都想不到你在我馬車上,此時改走水路,等他們蹲守幾日後發現屆時已晚,你早就走的無影無蹤。等上了船,他們更追不到你。”

“更何況,還有人在西北等著公子,不是嗎?”他抬頭望向勃律,“臨水坐船更快,你也可以早日到苗域,早日去往西北。”

“你應該也不想讓那人等太久。”

勃律垂下頭,手指默默攥緊衣衫,許久後沒再讓阿木爾出去,而是聽元毅的建議改走水路。

第二百一十六章

曉春的雨來的頻繁,大雨如注,滂沱疾驟地刺出烏雲,墜入水窪中,砸的人沒來由的心慌。

大雨洗刷著房屋和停在外麵的馬車,時不時伴隨電閃雷鳴能聽見兩聲馬兒驚起的嘶叫。一陣盲風刮過,雨好似下的更大了些,窗子在人少的客棧內被撞的咯吱直響,將周圍的極靜破出裂縫。

勃律在長廊的窗子旁注視著外麵的瓢潑大雨,靜靜站了許久都一動未動。直至身後來人,他才應聲扭頭瞧過去一眼。

見是元毅,他毫無波瀾地把頭扭了回去,繼續望著外麵的傾盆。

元毅在他身邊等了一息,才聽到人問他:“離臨水究竟還有多遠?”這話中有著難掩的輕微怒意,讓元毅一下子就想起最初他偏人說兩日就可到達臨水的情形。

“快了。”男子輕聲說著,笑了笑:“等雨停了,再走半日便到了。”

勃律睨向他。

“這次是真的。”元毅無辜地舉起兩隻手,“真的隻剩半日了。”

這話音將落,客棧中的一間屋子內忽地傳來一男子的大聲吵鬨,緊接著“咣當”一聲,好像是一個物件被人踢倒了似的,但聲音也隻持續了這一瞬,之後便沒了動靜。

勃律收回視線,提醒身邊人:“你耍我無所謂,可你把他耍的團團轉,屆時要是把他惹急眼反悔不去苗疆,我就把你扔進林子裡喂狼。”

元毅嘴角一僵,自知這事兒是自己做的不地道,忙說:“我去同他說。”

勃律沒應和這句,最後再看眼外麵完全陰沉下來的雨天,從窗子旁退開了半寸,在對方抬腳離開前問:“到了臨水,是直接乘船,還是……”

勃律看向元毅,嘴唇微微抿起。他從未坐過船,這方麵還當真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