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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08 字 6個月前

“吉勒在這裡。”勃律哈出口冷氣。

吉勒?祁牧安尋思半響,隱隱有了印象。

——吉勒……好像是一匹狼的名字吧?

身邊人掏出懷裡一節骨笛,顏色比祁牧安還予他的那枚要嶄新很多,看樣子是這些年勃律新做的。

他將這枚骨笛置其嘴邊,一聲聲艱澀的笛音規律斷續地從笛中吹出,吹的最後方站著的元澈頭皮發麻。

——他們是在做什麼儀式嗎?

三節斷續的笛音停歇,勃律垂下骨笛把手縮回裘衣下,靜靜等了數息,就聽見周圍某個方位傳來叢叢簌響。

元澈的神經跟著這響聲一股一股地跳動,他現在害怕極了,他想大喊一聲然後轉身就跑。

這樣想著,他腳下開始蹭動,然而身子還沒來得及轉出去,離他最近的阿木爾瞧見他的意圖,一掌叩上他的肩膀將人壓在原地,警告道:“彆亂動。”

元澈出了一身冷汗,尖叫聲還沒從他嗓子裡喊出來,一個龐然大物便猛然從勃律斜前方的草叢裡躍出,黑漆漆一團,噴著熱氣就要往他身上撲。

祁牧安麵色頓然冷沉,跟著他們一起的紀崢大驚失色,白了臉色,根本沒看清撲過來的是什麼東西,速度如此之快。他手上的佩劍已經出了鞘,然而還沒趕得及護在兩人麵前,那團東西就已經結結實實地壓了下來。

紀崢焦急嘶吼一聲“將軍”,可聲音落下後,他卻發現那兩人都安然無恙,再轉頭一看,穆公子的人一個比一個平靜,仿佛見慣了這種事。

勃律倒是咦了一聲,他眼睜睜看著吉勒撲到麵前的身影在離他們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明顯拐了個方向,爪子肉乎乎地按在了身邊祁牧安身上。

——這東西見色忘主了?

祁牧安以為是什麼竄出來的猛獸,但他這次出行並未佩劍,從對麵也並未感知到危機,但還是赤手護著勃律,然而還沒看清這東西的長相,就感覺眼前一黑,身上沉甸甸的墜了一個什麼玩意兒,一口口地熱氣撲麵而來。

他一愣,低頭去看,看到%e8%83%b8口處正團著一隻紅黃相間的公雞。

就在眾人都驚魂未定的時候,勃律突然尖叫一嗓,打破了緊張的沉寂。

“你在吃什麼!”勃律兩手把祁牧安身上的東西拽下來,揪著後脖頸上的皮肉甩到地上的時候,在場的人才看清這原來是一匹狼。

而這狼在勃律的斥喊下,夾著尾巴,低垂著頭,嘴裡叼著一隻已經耷拉了腦袋的公雞。

“你從哪偷來的雞!”勃律見到吉勒吃了不該吃的,氣的兩步上前,一巴掌扇到它的嘴巴上,想要把這隻死去的雞從他嘴裡拍掉。

誰知吉勒咬的死死的,就是不鬆口。

勃律怒道:“我不是不讓你偷東西吃嗎!你怎麼就這麼嘴饞!”他見一巴掌不夠,又連續扇了好幾掌,可這狼被養的聰明的很,見主人來打他,不敢頂回去,就隻敢夾著尾巴亂逃竄,讓勃律在後麵一圈一圈地追。

一人一狼鬥智鬥勇了片刻,勃律才又拍又拽地從吉勒嘴裡奪下公雞。

他拎著手裡的雞,氣急敗壞地回頭瞪向符燚和阿木爾:“我不是讓你們每三天出城看看嗎!他怎麼就餓到偷雞吃了!”

符燚支支吾吾,把什麼大雪什麼山上滑反複鼓輪了好幾遍,都沒湊出一個完整的理由。勃律聽不下去也沒心思去聽,扭回頭繼續罵著麵前已經嚇得貼地的狼。

“問你呢!你從哪學來的偷雞吃!我養你這麼大,不是讓你偷雞來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元澈在看見跳出來的東西是狼的那一刻,就已經臉色慘白地飛快拽住離他最近的紀崢的衣裳,躲在了人的身後。

少年白著臉,一邊緊緊攥著紀崢,一邊不住地去拍他大喊:“你快,快讓他們跑啊!快啊!”

紀崢也想往前跑,劍已然出了鞘,奈何身後這小皇子拽他拽的忒牢,腳跟子完全動不了,身子沒到,驚怕的聲音倒是先傳進了前方人的耳中。

這廂聲音落下,他們都沒有看到以為的被野獸撲倒慘遭啃咬的血淋淋的場景,反而見男人身邊裹得極為厚實的青年,去怒斥並不斷地追打著灰撲撲的巨狼。

紀崢愣了又愣,對眼前的現狀摸不清頭腦,但再怎麼不明白此刻的情形,不遠處的狼是真的,體型大到能咬死一具壯猛的男人也是真的。

他看了看旁邊的兩人,皆是一副習以為常、不以畏懼的模樣。

“十一皇子,您先放手……”紀崢到底還是著急,心中畏懼著這等猛獸。他對身後仍然拽著不鬆的少年又是推又是扯的,來來回回好幾下,卻如何都沒辦法把少年的手從自己身上拽掉。

元澈嘴上仍舊大聲嚷嚷著叫人帶他快跑,然而十個手指頭卻老老實實攀在紀崢身上,讓人動不了,對其話是一星半點都沒聽進去,還愈發有往人身上蹦的趨勢。

這一聲聲的恐懼喊叫最終還是把已經被勃律訓得提不起氣的吉勒的幽綠目光吸引了過來,狼眸準確無誤地順著元澈的聲音越過一眾人的一邊,鎖在貼在紀崢身旁的少年身上。

元澈毫無防備地迎上這雙狼眸,聲音頓時噎在了嗓子眼裡,卡的他呼吸當即一滯,嚇得攀在紀崢身上抖得更厲害了。

一旁,阿木爾見他們這般慌張,忽地就嗤笑出來,嘲笑他們道:“這狼崽子可是我家公子自小養大的,聽話的很,不會亂咬人。”

“放屁。”身邊,符燚聽到這話後暗罵了一句,回駁的話倒是沒讓彆人聽見。

元澈在紀崢身後隻單單露出個腦袋,他看旁人都毫不畏懼的模樣,就連自己的師父在前麵都沉著鎮定地站著,挺立的身影絲毫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狼所打破。

他畏懼地不停往下咽口水,盯著不遠處還在訓斥狼的男人,又怯又驚:“他竟然養狼!”

——這男人果真可怕!

勃律注意到吉勒的視線從他身上偏了航,不滿地緊緊鎖眉,掐著它嘴邊上的肉將頭提溜回自己正對麵處:“你往哪看呢?自己跑了幾月,野了?我的話現在都不聽了?”

吉勒哼唧唧兩聲,狼眸轉回來後落在勃律手中的雞上,縮著頭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祁牧安幾眼就大概清楚了情況,波瀾不驚地拍拍%e8%83%b8`前被撲臟的衣衫,從勃律手裡拽下歪脖子雞。

他承認,方才這團黑影衝出來的時候,他的確嚇了一跳,一時間腦子都空了,隻下意識護住了勃律。

“這是那隻小狼?”他瞅著俯在勃律腳邊的狼,問。

勃律默認。

祁牧安張望四周,發現此地附近確實了無人息後,說:“你怎麼把它帶到這兒了?”

勃律恨鐵不成鋼地輕踹了吉勒一腳:“它非要跟著我來,攆都攆不回去,我怕帶它入城嚇到人,於是就留它在這山上。”

祁牧安讚同:“沒帶它入城是明智之舉,不然現在滿城風波都要因它而起了。”

“這家夥一點都不老實。”勃律罵道,“在草原上就到處跑,現在還到處跑。”

他頓了一下,想到什麼,扭頭擰眉質問符燚:“你不是說這山上沒人嗎?這雞到底從哪來的?”

符燚支支吾吾一會兒,得出一個結論:“這會不會是野雞?”

“這一看就是家養的。”勃律叫祁牧安翻開公雞的翅膀,上麵標的有紅色印記。

紀崢在後方觀了半響,這時衝勃律說道:“公子,若我記得不錯,這山上確實有人家。”

勃律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惡狠狠重新懟上符燚:“叫你打探就打探回來這些,沒用!哪日它若是被抓了,我就把你也捆上獸夾扔進這山裡!”

符燚抖了抖胳膊,接連退了好幾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換一個地方吧,它在這遲早會被發現。”祁牧安說完,見吉勒的爪子頗為靈性地往他的腳邊挪了挪,大有依賴的意味。

祁牧安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地問勃律:“它難道還記得我?”

“彆小瞧了狼,你照顧它那麼久,身上的氣味早就讓它染上了,自然記得。”勃律說,“況且,它自生下就被你我從刀下救出來,你在它身邊含辛茹苦陪伴那麼些時日,算它半個阿娜了。”

祁牧安呆愣愣瞧了吉勒許久,之後低低悶笑一嗓:“那你是它什麼?”

“我?”勃律奇怪地看他,“我把它拉扯這麼大,自然是它阿塔。”

祁牧安繼續低笑。

勃律看他笑實在感到莫名其妙,但這男人近日以來確實不知哪裡泛出的毛病,看他跟看一片肉似的。他不再理會祁牧安,把頭扭向吉勒,頗為頭疼地嘀咕:“本來應該是我沒三日親自來看它的,現在倒好,讓它愈發撒潑了。”

“換個地方吧。”祁牧安止住笑聲,嘴角噙著未消下去的弧度,對勃律說:“把它帶到我軍營裡,我吩咐人好生照顧。”

“你軍營?”勃律質疑,“能行嗎?”

“都是追隨我昌王名諱出生入死的將士,下過誓的,忠心耿耿,可信。”祁牧安說,“而且在我軍營裡,還方便隨時去看它,我也能經常去照料一二。”

“我是說你。”勃律望向他,“畢竟是你的地盤,若它闖了禍,我不在,你現在還能招架的住狼嗎?”

勃律這話說完,眉頭緊緊不鬆,開口就想拒絕:“不行,我越想越覺得不妥……”

“可以,你要相信我。”祁牧安打斷他的話,“當年第一次進狼圈,我不也安然無恙地出來了嗎?”

勃律看著他沉%e5%90%9f。

“你放任它在山裡,哪日要尋要廢好些力氣不說,還要日夜擔心它闖出禍端。”祁牧安揚揚下巴點點吉勒,示意它剛咬死一隻雞。

男人續道:“你若擔心它,想它了,我也能隨時帶你去見它。”

勃律攥緊裘衣的手握住鬆開,反反複複數次,泄氣道:“也罷,就聽你的。”

祁牧安聽後,轉身去讓紀崢到了跑馬場先往軍營傳封信,叫人事先搭好狼圈。

“將軍,需要我現在趕回去嗎?”紀崢見事情似是緊急,不禁問道。

祁牧安想了一息,否決了:“吉勒認主,不會跟你們走的,等我們從跑馬場回來,屆時順路再將它帶走,你先往回傳信讓蘇俞他們備好物件。”

紀崢應下。

元澈仍舊拽著男人的衣裳,見狀把頭縮回紀崢背後,小聲嘟囔:“怪當個寶,竟還給這種東西起名字。”

他想了想師父這般認真看重的態度,腦中想到未來,不禁擔憂——以後這姓穆的男人的地位在府上不僅高過他和祁牧安,這狼的地位怕不是也得踩著他居第二?那到時在碩大的府上,他地位豈不是最下麵的?

元澈磨著牙,覺得自己高貴的身份在這幾人麵前真是被狠狠踩在了腳下。

勃律同意下來,朝符燚啐了一口,仍然生著氣:“那就讓他倆在這陪著吉勒,等我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