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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38 字 6個月前

人身上的毒你真的解不了嗎?”

許言卿聞言看了眼竹苓。少女這時驚奇地發現,她竟是從師父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寂寥。

她從沒在師父眼中看到過這種神情。

“解不了。”許言卿坐回凳上,繼續一口一口喝著犯涼的茶水。

竹苓在旁邊嘀咕:“我還從未見過讓師父感到棘手的人呢。”

“他身上中的,是苗疆的毒,苗毒都有一個特性,最關鍵的一位藥引,必須去苗疆的蛇身上找。”

竹苓不解:“那就去苗疆啊,師父你不常說醫者仁心,徒有這種手藝,救人天經地義。”

許言卿嗤鼻,話裡話外都是不屑:“我早些年立過誓,這輩子都不會去苗疆。”

“為何?”竹苓感到奇怪,想了想說:“師父,南方稀罕的東西一大堆,可你好像從未去過苗疆。”

許言卿滿臉厭惡:“穀裡麵都是一群追著人煉蠱的瘋子,難纏的很,穀外又圍著瘴氣,我才不去折壽。”

小丫頭越聽越好奇,還聽出彆的東西來:“師父,看起來你怎麼對苗疆這麼熟悉啊?”

“不熟悉,我什麼都不知道。”許言卿挪蹭著身子,躺回搖椅中。

竹苓嘟著嘴,眼珠子轉了一圈,恍然拍手叫起來:“對了,師父,那個前些年經常和你書信往來的人,叫什麼小白的,他不是苗疆出來的嗎?我們去了苗疆,可以找他啊。”

許言卿搭在腿上隨著搖椅搖晃著一翹一翹的手指停滯在半空,身下的椅子搖了兩個來回才落下。

“他早就不在苗疆了,幾年前被驅出了穀,現在人在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竹苓頹然下去:“也是啊……這已經有許久未曾受到過書信了……”她絞儘腦汁,“誒,師父……”

許言卿被竹苓套話套著套著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嘖”了一口,立刻斷了他的話:“我怎麼從未知道你有這般菩薩心腸?你若想去給那個人解毒,就自己去,彆撈上你師父我,發過毒誓要是毀約,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應該不想你師父被雷劈死吧?”

竹苓如撥浪鼓似的搖頭。

許言卿哼一聲:“那趕緊把你的碎嘴閉上,陳年往事,現在拎出來沒意義,越說我越覺得當初丟人。”

“那那個人……”竹苓虛虛點了點院門,想最後問他是不是當真不準備救了。

許言卿睜開一隻眼睛不悅瞪她:“你若閒的沒事兒做,就趕緊給為師買%e4%b9%b3鴿來吃。”

竹苓摳了摳手,“哦”了聲,扭身悻悻聽命出去買%e4%b9%b3鴿了。

煬清殿

胤承帝正埋頭在案旁翻閱今日奏折,麵上陰雲密布,明顯不悅。

“這瀚水的折子這月都呈上來第五回了,回回都是一模一樣的話。水利的事兒朕不是讓人去處理了嗎,他煩不煩啊。”元胤不耐煩地把折子“啪”一下蓋上,掃到一邊,煩躁地揉揉眉心。

“這老東西不煩,朕還煩呢!告訴他彆呈了!”

中官笑嗬嗬地應下,上來把桌案上的這遝折子揣在手裡,打算一會兒就送過去。

這時,殿外傳來通傳,元胤沉下一口氣,讓人進來。

進來的人是他派出去監視穆格勒三王子的暗衛。

“陛下。”男人在殿中行了大禮。

元胤瞅著他:“何事?”

暗衛上前,低聲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元胤聽聞後動作驟然停頓,他不可置信地複問:“他當真快死了?”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他坐在椅子上盯著案上的筆墨沉默許久,長歎口氣,搖頭惋惜:“可惜了。”

大慶邊城外,鬨翻的大慶軍和草原軍正僵持不下。草原的營地在兩地的交界處,彼時夜深,裡麵卻仍舊火光閃爍,到處都是穿著兵甲來回走動的士兵。

主帳內,坐著一個人,正端著酒碗大口喝著酒。他仰頭一口氣把酒揚下肚,對帳中另一人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拿下趙長輝?”

那人瞥他:“你這是在命令我?”

延梟冷哼:“哼,你當初信誓旦旦說不出一月,定能拿下他。”

“還有三天,你急什麼。”哈爾巴拉道。

他話落下,從帳外進來一人,向主座上行了禮,喚聲:“可汗。”

“什麼事?”

“傳來消息,上京城的消息坊被東越發現了。”

延梟聽聞當下摔了手裡的酒碗,砸在來人的腳邊:“一群蠢貨!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他怒氣衝衝,“裡麵的人和物都收拾乾淨了?”

“阿古達木和他的人被抓了。”

“一群廢物!”延梟怒罵,罵過後又自我安慰:“不過是父汗的人,死了也罷。”

來人繼續道:“可汗,他們還帶回來一個消息。”

延梟皺著眉聽他說完,大驚失色。

“勃律沒死?”延梟一愣,下瞬驟然轉身來到哈爾巴拉的麵前,撈起他的衣襟,湊近低吼:“你不是告訴我勃律死了!三年了,他還能詐屍了不成!”

哈爾巴拉也稍稍皺眉感到意外,但這股情緒很快就散開。他推開男人的手,笑了一聲:“我也以為他已經死了,誰知道還真是被你們天神保佑的人,這般命大。”他一掌把延梟用力推遠,不讓他再靠近自己半步。

哈爾巴拉環臂厭棄地拍了拍被他扯皺的衣裳:“不過就算他現在沒死,也和死人差不多了,他身上的毒天下可沒有解藥。”

延梟怒道:“那也不行!他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安寧。”

哈爾巴拉看著他諷笑。

延梟在原地踱步,麵上陰晴不定,不住囈語:“不行,我要打進東越,親眼看著他再死一次。”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夜深人靜的宅院內,唯有一處房屋還散著燭光。屋中不斷有來回的響動,吵得隔壁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嘩啦一下掀開被褥,怒氣衝衝地走出去哐哐捶響旁邊的屋門。

符燚拍了兩下,直接推門就走了進去,一副被吵醒煩躁的模樣對裡頭喊:“這都醜時了,你到底在乾什麼?”

屋中雜亂無章,符燚進來的時候,阿木爾坐在燭火下正好把手上的一卷書摔到旁邊,伸手去抅不遠處的另一本。

符燚環顧一圈,才聽見地上的人開了口:

“那郎中不給勃律治,我給他找法子治。”

符燚煩躁地隨手抓來一本醫書,胡亂翻了幾頁扔到地上:“你現在看這些有個屁用。”

阿木爾突然停下動作,僵硬地捧著書卷怔了良久才恢複。他繼續悶頭在醫書上尋找著,嘩啦啦翻完這一本,再去找下一本上的內容。

符燚站在旁邊看他這般,煩躁地抓抓頭發,在原地站了會兒,走過來盤腿坐到他身邊的地上,跟著一起找起來。

打仗他會,可書上的字個個認識,拚在一起就不認識了。

符燚越看越覺得心裡燥,但也隻得耐著性子一頁頁翻下去。

身邊的男人沉寂了須臾,而後緩緩放下手裡的書卷,整個人頹廢地閉上眼睛。

他小聲地再次開口:“你說……我當年若是能勤勤懇懇跟著巫醫多學些,勃律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遭受這些了……”

符燚緊繃著嘴沒說話。

阿木爾續道:“我這幾年一直在各種醫書上尋找能治他的法子,可惜沒有一個有用的……我真恨自己那些年嘴上說的空言。”

符燚的目光從書卷上抬起來,在阿木爾身上落了一瞬。他沒敢落太久,說的話也沒有接對方的話根,而是說:“我已經三日未見必勒格了,他也沒有回來過。”⌒思⌒兔⌒網⌒

阿木爾緘默了片刻,才說:“果真不是勃律的親兄弟,麵子上說著要給他尋醫,我還以為他當真是好心,結果到了這時候就原形畢露,玩失蹤這套把戲。”

符燚說:“他不是說……若上京城這趟不成,要帶勃律去南部苗域?那裡或許有辦法能救他。”

“苗域?”阿木爾回頭看他,“可我聽說苗域這地方,邪氣的很,裡麵彙聚了世間毒物,哪來的法子能救人。”

阿木爾盯著男子,反問:“他到底是想救勃律,還是想讓勃律死?”

符燚回避男子的視線,抓耳撓腮地把頭重新埋進一摞摞書堆中:“再找找再找找,一定還有法子。”

他們念叨的必勒格幾個時辰前剛離開祁牧安的府上。他見了勃律,二人之間的對話沒有達成一致,以不快告終。

必勒格在院子裡等了好久,才把裹著厚裘的勃律從屋子裡等出來。

他往青年身後望,沒有看見彆人,隻有勃律一人來到他麵前。

必勒格盯著勃律,直言道:“那神醫救不了你?”

勃律安然搖頭:“救不了。”

必勒格沉%e5%90%9f,繼而道:“既然救不了,那就跟我走。”說著,他就去拽勃律的胳膊。

勃律避開他的手,禪了禪衣袖,淡聲道:“走去哪?”

“去苗疆。”

青年抬眸凝望必勒格:“苗疆能救我?”

必勒格答:“救不了,但至少你死不了。”

勃律冷笑:“我不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冷眼凝他,“我的死訊若是傳回小葉鐵鉈部,草原就真的一席安寧地也沒了。”

“你說我不能死,卻沒說我該如何活,用什麼樣子活。在你看來,隻要我活著,草原就還有一句反擊的希望。”

必勒格語氣冷淡,回道:“你既知道,還要想著去死?”他死死盯住勃律,“你現在當真不顧你部的子民了?”

勃律心裡疲憊不堪:“可我苟活這三年,爬累了。我現在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有用,彆白費力氣在我身上了,讓我安安心心把剩下日子過完,我就知足了。”

他抿抿嘴,對他說:“你還是回去讓他們不要再視我為不滅的狼神了。”

“這可由不得你。”必勒格冷言,“你的命已經不再是你自己的了,你的命屬於草原。”

風吹過,勃律的臉色白了幾分,收緊胳膊,咳嗽起來。

必勒格見他這樣,短暫默了片刻,說:“既然你現在不去,我就等你還有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再來,屆時也不遲。”

勃律淺笑出來,對著男人轉身離開的背影輕輕喊道:“那就先祝你如願以償。”

兩邊的氣氛一連幾日都很沉重,然而外麵上京城大街小巷卻十足的熱鬨。宮中太妃的壽宴紛華靡麗,攪得上京城的百姓也數日享歡樂。

元澈回宮中待了有小半月,參完壽宴又住了幾日,實在是憋不住了,才趁人不備溜了出來。

他趕著月色回到祁牧安的府邸,算著時辰覺得師父還沒歇下,打著哈欠疲憊地想要去找他抱怨抱怨這幾日宮裡的繁瑣,再和人串通一下不讓他報到自己皇兄那裡。

少年半路上拐了一個彎,向著自家師父的屋子走。誰知還沒越過假山,一個人突然憑空出現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