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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02 字 6個月前

放在寶娜站的地方,又順著往她離開時的方向掃了一眼,折回來後從新落在勃律臉上。

他重複說:“你剛才一直在和寶娜說話,根本就沒看我。”

勃律嘴角的笑有些僵,他在阿隼緊盯的目光中心虛地把笑收了回來,捏捏手上的花球,把東西拋在了一邊。

“好了,我的錯,我剛才不應該不看你。”勃律抬腳又去蹭阿隼的腿,討好說:“彆生氣,下次我一定隻看你一個人,誰都不理,好不好?”

阿隼沉下眼睛沒回他,撥開他身上的腳坐在了少年身邊。

勃律直了直身子,拽拽阿隼,讓人朝自己坐近些。

阿隼瞅他一眼,不明所以,還是照做了。他剛往少年的身邊蹭過去幾分,小殿下就笑嘻嘻地歪過身子,摁著男人枕在了他的腿上。

“不生氣啦?”少年仰麵從下去看男人的下巴和眼睛,伸手在他下頜處刮了刮:“我累了,不生氣的話就讓我躺一會兒,行嗎?”

阿隼抵頭看他,抿起嘴,幾不可見的揚了下嘴角。他方才還拉弓射箭攥得火熱的手捂在了少年眼上,感受著勃律的睫毛癢癢地刮在他手心中,讓他五指下意識蜷縮。

靜了不一會兒,他發現勃律躺在他腿上睡著了。

出了穆格勒往西北走,是納曼部的地盤,從納曼部出來再往西,策馬一炷香,會看見雪白的一大一小兩座帳子孤零零的坐落在廣闊的草原上。

兩座帷帳旁邊不遠處繞著一圈木籬,搭了個小羊圈,裡麵粗略數過大概有十幾頭羊,正踏著草地吃著嫩草,時不時咩咩叫兩嗓子。

其其格率先勒馬,迫不及待地要往下跳。阿日彬跟在她後麵停駐,小公主熱火的性子讓他一時有些後悔答應她出來。

“阿帕!”其其格蹦到地上對著帳子大喊,“阿帕!我來看你啦!”

喊了一聲沒有人應。其其格感覺疑惑,抬眼看向帷帳,拴好馬後往帳子走去。

羊圈對這道喊聲有了些許騷動,開始“咩咩”的叫個不停。其其格聞聲轉移了方向,衝著羊圈喊了聲:“阿帕!你是在羊圈嗎?”

話落,依舊隻有羊咩聲在回話。

“奇怪,阿帕是去哪了?”其其格嘀咕,四周除了羊咩聲,靜的太離奇。她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皺了皺眉,快速轉身抬腳向帳子裡飛奔。

“公主!”阿日彬去攔她沒攔住,在後麵跟著喊,生怕其其格一不留神就跑沒影了。

女子沉著麵色快步踏在帳前,停下後她驀地屏住呼吸。厚重的帳簾沉甸甸地垂落在門框上,此刻沒有絲毫的風能讓它掀起一角,讓她借此看裡麵的阿帕。

她突然不敢去掀帳簾。

其其格呼吸不穩,顫手抓上簾子,喉間往下咽了咽,努力扯住嘴角,甜甜朝裡問候道:“阿帕?”

還是沒回聲。其其格收攏五指,呼吸突然急促,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和不安,猛然掀飛帳簾,下一刻,整個人被死釘在了原地。

她看見不透光的帳子裡滿滿汙氣,帳中地上橫躺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影,%e8%83%b8口橫著一個狹長的刀口,從裡麵流淌出來的血液早已乾涸,印在地上的血跡蜿蜒不斷,像極了染紅的穆勒河水。

其其格刹然睜圓雙眼,鮮血和異味充斥著她的鼻子和頭腦。

她忍不住高聲驚呼:“阿帕!”

第一百一十章

“阿拉坦蘇和死了?!”勃律剛用過午飯,就聽到了這則消息。他難以置信,抽過符燚手裡的傳信字條蹙眉細細讀了一遍。

看完後,他抬頭問:“這東西哪來的?”

“是前幾天那個接小公主回族的人,依她所說親自送到狼師的。”

“他人呢?”

符燚回:“人現在在族外等著。”

勃律又看眼字條,隨後把其團在手裡:“上麵說阿拉坦蘇和身上的刀傷和我的很像。其其格見過我的傷,這應該是她寫的。”

“這事過於奇怪。”勃律垂下手,隻想了一息,便做出決定:“備馬,我親自去看看。”

符燚不放心:“大可汗下詔的言外之意是把你禁足在族中,你現在出族,會被彆人抓到把柄,尤其是大帳那邊。”

勃律看眼身後的阿隼,對符燚說:“阿隼跟我去就行,你和阿木爾在這裡,大帳若來問就說我溜出去玩了,你們不知道我去了哪,反正以前溜出去的次數不少。”

少年一頓,交代他說:“你讓人告訴那個納曼部的人,說我不在族內,讓他在小丘那等我。”

符燚還想說些什麼,被勃律一個眼神噎了回去。隨後他看了後麵阿隼一眼,默默去準備勃律吩咐下來的事。

勃律回帳換身出行的衣裳,阿隼剛替他把革帶係好,就聽小殿下在他耳畔輕聲說:“你把我刀拿上。”

阿隼抬眼:“你擔心會出事?”

“阿拉坦蘇和一輩子癡迷鍛煉兵刃,為何會有人無緣無故取他性命?他定是知道些什麼。”勃律整理好衣衫說,“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而且那個叫阿日彬的,就憑他手上的刀我就信不過。”

“好。”阿隼聽他說完,沒再多問,毫不猶豫的應下來,和他一齊出帳的時候,勃律的佩刀早早的被他攥在了手中。

他們二人是從狼師的後方出去的。狼師後方向外騎一段距離有一片花田,勃律為了亂人耳目,先是朝著這個方位走了有幾息,遠離族中帷帳後勒轉馬頭,讓阿隼跟上他,轉而向著右側策馬飛奔。

到達小丘的時候,已經看見有人在那裡等著了。

阿日彬遙遙就看見向他奔來的兩道人影,待他們離近後在馬上向勃律行了一禮,低頭的間隙無意中瞥眼看見了阿隼馬旁的刀,笑著開口:“勃律殿下出行未免太謹慎了些。”

勃律挑唇輕笑:“被殺習慣了,等你什麼時候日日都提心吊膽下一刀是砍你脖子上還是頭上的時候,你也會連出去遊玩都提著一口氣。”

“那殿下還要小心為妙啊。”這話意喻不明,阿日彬說完這句,便欲要領著他們往阿拉坦蘇和的居住地跑。

臨揚蹄前,勃律坐在馬上突然隨口一問;“不知小公主可好?”

阿日彬趕忙勒住繩韁,讓馬兒緩慢在草地上踏行。他看向勃律回道:“公主貪玩,昨日回去就被王關在帳中自省了。”

“她阿帕發生這種事,定是很悲痛。我會找時間去看望她的。”勃律驅馬慢慢跟在他身邊,低了低頭,痛惜道。

“我會轉達的。”阿日彬衝他點頭,說:“還有一事,恐怕要麻煩殿下。”

“但說無妨。”

阿日彬鄭重道:“阿拉坦蘇和畢竟不是納曼部的人了,此事我們沒辦法呈報給王。公主的意思,是希望勃律殿下可以替她好好安葬。”

勃律沉思片刻後,沉聲道:“我知道了。”

“那我就替公主先多謝殿下了。”阿日彬轉回頭瞧了瞧天色,“如今未時了,此去一來一回難保不會入昏,勃律殿下,我們還是加緊吧。”

得到勃律的附應,阿日彬從新揚繩,帶著兩人遠遠離開了小丘。

阿拉坦蘇和趕著十幾隻羊獨自一個人住在空蕩的草原上,這裡不是任何部族的地盤,能過路的隻有草原商人,和沒有歸屬散亂的草原人。

他們靠近帷帳時,能聽見的還是隻有羊咩聲,好似知道帳中主人已然喪失了性命,這聲聲羊咩環繞在草原上方竟著實淒涼。

勃律停駐下來後率先下馬,在帳外四處觀望了一圈,又垂頭在地上仔細看了一了一個來回,沒有發現任何搏鬥的跡象。想在看的更細致些,可周圍的草地都被每日來來往往放羊時的蹄子踩得一塌糊塗,早就看不出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勃律沉口氣,叫了阿隼跟他進帳。

帳中空氣渾濁,滿帷帳儘是死人和鮮血的交雜氣味。勃律進來後第一眼先是掃過地上的屍體,沒有多看,緊接著打量四下布置。

帳中的一切物品均擺放整齊,也是沒有絲毫打鬥掙紮的痕跡,就好像是人心甘情願被砍一刀然後一點點流乾血液死去一樣。

阿隼往前走幾步,蹲下`身,雙指點在阿拉坦蘇和身上的傷口處觀察了一會兒,起身對勃律低聲說:“傷口外翻,確實和你的傷很像,是那把尖牙刀所為。”

勃律一手撐著另一條胳膊肘,食指微彎抵在鼻下蹙了蹙眉,悶聲答:“行,我知道了。你再看看有什麼異常,我去外麵等著。”

說罷,小殿下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出去。

阿隼注視著勃律的背影消失在帳口處,這才俯身重新蹲下,翻查著阿拉坦蘇和的屍體。

他家殿下整日笑著一張臉,漫不經心的,實際上除卻戰場上和能讓他感覺放鬆的狼圈,平日裡最聞不得異味兒,身上也要保持乾乾淨淨,濺了一點什麼東西或是沾了什麼,恨不得把自己泡在木桶裡刷。

勃律小時候和死去的阿娜被關在小帳中度過了整整三天三夜,那時候烏蘭巴爾部緊急出了狀況,哈爾巴拉沒心思再嚷嚷著要怎麼折磨他,這才得以讓他從烏蘭巴爾部逃了出來。可三日無論白天黑夜都伴著滿帳子的血和灰泥,許是就那個時候留下來的恐懼,造成了現在的毛病。

阿隼盯著地上的一灘血跡出神了一陣,直到對麵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

他聞聲看去,發現阿日彬抬眼看他時,眼神中多了一絲探究:“聽你這意思……你知道殺阿拉坦蘇和的人是誰?”

阿隼微乎其微地鎖了下眼眶,直麵迎回目光,淡然開口:“不知道。”

阿日彬了然點頭,側眸睨眼帳外的光亮,問:“勃律殿下受過這種傷?”

阿隼驀地眯眼,冷聲製止:“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阿日彬微笑:“納曼部臣服穆格勒部,勃律王子也是納曼部的殿下,理應要多關心一些。”

阿隼握緊手中的刀鞘,斜眼看過阿日彬腰間的佩刀,頓時覺得正如勃律所說,那刀子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寒聲說:“殿下的身體很好,就算受過傷也早就痊愈了。”

阿日彬似是真的放下了心:“如此最好了,我也替我部放心了。”

阿隼沒再同他講話,除卻%e8%83%b8口一刀致命的傷痕,又去看阿拉坦蘇和身上有沒有彆的傷口。

另一方,勃律從帳中出來後在帳前來回走了幾圈,等走到第五個來回的時候,視線逐漸落在一旁一個小帳子上。

少年慢慢停下腳步,在那座小帳外觀察了一會兒,抬腳朝那處走去。

掀開帳簾發現,這是一座鍛煉的帳子,裡麵都是阿拉坦蘇和用來鍛鐵煉刀的東西,沉鐵和鐵器七倒八歪地落在地上和桌案上,其中還有數柄已經煉好的刀。

勃律一一從它們中走過,從裡麵拎出一個順眼的刀子,彈指在刀刃上彈了彈,清脆的聲音十分悅耳。

——果真是把好刀。

勃律讚賞地把刀豎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