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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89 字 6個月前

準狠地箭刃自下而上一頭紮進了蒼鷹的肚腹,轉眼就見那隻已經漸行漸遠的鷹身淒慘鳴叫一聲後,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

瓦納在勃律身前喘著粗氣,在見那隻鷹墜下來後,撒開四蹄跑過去將其叼了回來。從嘴裡甩到地上的時候,一個一指長寬的木筒從鷹身上掉了下來的。阿隼眼尖,幾步過去將其撿起來後折身遞到少年的手中。

勃律的臉色很不好。他將弓箭扔回身後士兵的手裡,喘著氣拍掉身上的灰塵,轉動了幾圈幾日未活動略微僵硬的手腕,這才將東西打開。

裡麵被卷著塞了個字條。勃律蹙眉,心裡忽然有了猜測。

他將裡麵的東西抽出來後,隨手就把小木筒丟了,恨恨在腳下使勁碾了碾。再抬腳的時候,木筒已經裂成了渣碎。

“是哈爾巴拉。”少年臉上浮出怒意。

草原上的鷹和狼天生就是宿敵,它離近後許是嗅出了勃律身上常年伴隨著狼的氣息,這才發了瘋衝下來。但這隻鷹比他見過的其它鷹還要凶狠,怕是哈爾巴拉特意培養的。

從鷹身上掉下來的這張字條上寫了一串頗為洋洋灑灑的字跡,從字眼上就能透出哈爾巴拉的漫不經心和趣弄。

勃律看了幾眼,就將東西揉在手心丟進了火堆裡。

“上麵寫了什麼?”阿隼問。

勃律冷笑:“他要狼師明日派人在午時押人到昭侖泊東北麵外五裡處。”

阿隼眸中暗了暗,疑道:“按照這種情形,他竟是沒提你親自去?”

“他或許是從岱欽那裡知道了我被他們的人重傷的消息,但並不知道我已經醒了,而且活得好好的。”勃律嘶了口氣,小心看了看小臂上的血痕傷口。

鷹爪子雖然利,但並沒有深入皮肉多少,血痕也隻是表麵劃出來的。

勃律哼了口氣,踢了踢身上還紮著箭羽的死鷹,叫人把箭拔了處理掉。

符燚是在聽到狼叫時才跑來的,彼時鷹已經被勃律的兵扔進了火坑裡。

符燚看了一遭,後怕地呼口氣:“我聽見狼叫,還以為哈爾巴拉襲營了。”

“我看他正有這個打算。”勃律自然地把胳膊伸到阿隼麵前,讓人把被撕扯的破爛的衣袖完全割裂,露出上麵整整齊齊的四道抓痕。

他把哈爾巴拉用鷹送來的字條上的內容告訴了符燚,緊接說:“這鷹怕隻是個試探,他沒說讓我親自去談判,這太過古怪,像是堅定我一定去不了一樣。”

符燚皺眉說:“這樣看來,哈爾巴拉也不會到場。”

勃律想了想,搖頭否認:“兩部交涉這種事情,人又是在他手裡,他不會不來。我重傷的消息他知道,許是在借明日的機會探昭侖泊真實的情況,為下步做打算。”

他對符燚吩咐道:“明日我親自帶兵押人過去,你讓人留意著哈爾巴拉的狀況,他若帶兵,立刻向我彙報。”

少年凝了麵孔:“我不信哈爾巴拉會乖乖的和我們進行談判,他很有可能在背後留了一手——我如果明日不出麵,他篤定我不能決策,很大幾率會突然襲兵。”

阿隼不想看他站在外麵和人說這些正務,不悅地扯著人要往帳子裡推。

符燚跟在他後麵擔憂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騎馬能帶兵嗎?”

勃律看了他一眼:“明日你同我一起去。”他抬腳跟著阿隼往帳中走,邊走還邊說:“你今晚就向達來傳令,叫虎師明早集結,以備不測。”

“不用守東麵了?要是哈爾巴拉假借談判從東麵進發呢?”

勃律說:“我熟悉哈爾巴拉的路數,東麵離他的營地比較遠,中立的部族也多,他得兵通常不饒迂回,要舉攻隻會衝著我的臉過來。”

少年沉下眼色:“明天很有可能有一戰。聽岱欽的意思,他現在勾結上了許多部族,如今兵到底多少我們並不清楚,若戰也會是場惡戰。”

他們幾人走回勃律的帳口外,看見早已等在那裡的女子。女子似是慌張從帳中出來的,此可見他們幾人都安然無恙,這才鬆下緊繃的肩膀。

“我聽到外麵有響動,生怕出了什麼事。”她剛想寬心,視線落在了少年的手臂上,頓時叫道:“小殿下,你怎麼又受傷了?”

這話說完,她從幾人的間隙裡看見了落在後方離他們有幾步遠的灰狼,嚇得整個人往後縮了縮。

勃律瞧出她的異樣,順著目光扭回頭,發現瓦納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把人送回了帳外。

勃律衝瓦納輕輕頷首:“這次多謝了,回去吧。”

瓦納的幽光在他身上掃了一下,聽到聲音這才轉過身往狼圈走。

這麼大匹狼到底和上次摸到的狼崽子不一樣,就算其其格膽子再大也難免懼怕。見狼聽小殿下的話走遠後,她才悄悄吐出口氣。

“小公主操心了,我沒事。”勃律莞爾看她,“估摸著馬上就要打仗了,你還不打算回納曼部嗎?”

其其格對他這句話有些不解,但仍是搖頭:“海日古不在,那我更應該留下來幫你們。”

勃律剛想再說什麼,身邊的男人忍無可忍,終於開口喝他:“你打算就這樣在外麵站一宿嗎?”

幾人均是一愣,小殿下率先回過神,頓時散了方才的戾氣,衝他笑了笑,悄無聲息捏了捏人的手腕。

他再度向另二人說自己沒事,便讓人先回去,自己跟著男人走進帳子。

阿隼給他上藥時小聲斥他:“左一道右一道,腰上的傷還沒好又添一道。你不是常常說自己被什麼天神保佑嗎,就是這樣保佑你的?”

“沒辦法,仇人太多了。”勃律聳聳肩,不以為意。

阿隼咬牙:“明日情況特殊,非要親自押人,就讓我和你一起去,把符燚留在營地裡。”

勃律這次卻怎麼都不同意,搖搖頭說:“你留下。”

阿隼抿抿嘴,說:“難不成我還沒符燚有用?”

“這是穆格勒和烏蘭巴爾之間的事,你不能去。”勃律縮回上好藥的胳膊,另一隻手始終搭在腰間磨了磨。

他抬簾去瞧阿隼的不快的神色,好笑一聲,討好地歪頭去說:“放心,一個談判而已,岱欽看來在他那裡的分量不少,不一定能打起來,把那日蘇換回來就行了,我不會有事,你就和其其格一起在營地裡等著便好。”

第九十四章

帳外的堆火烈烈燒了一整夜,直至黎明時分才斷了勢頭,隨著夜幕褪去,站在帳外的少年也睜開了淺淡的眼眸。

他抬頭盯上橘輝漸明的天際,仿佛能透過霞光的破曉,嗅出波雲詭譎。

不久後,少年收回遙望的視線,方才轉身走回身後的帳中。帳中沒有人息,冷清寂靜,像是昨夜沒有人宿住過一樣。

他並沒有太過留意,仿佛習以為常。少年自顧換下單薄的衣衫,衣袍褪去後,纏繞在上身的細布在肌膚上尤為突出,像把他整個人重新拚接了似的。

他輕輕撫過腰間遮在細布下的那道未痊愈的刀傷,皺了皺眉,沉沉吐出兩口氣。

說不顧慮是假,他的傷沒好,少說也得養個半個月,當下大動作揮起來確實很吃力。但他認為,就算這傷把內臟扯出來了,他也能照樣拎著刀子向敵麵砍過去。

勃律鬆下手,到底拽過裡衣和一件深色的外袍,套好後扣上鑲嵌著狼符的革帶。

才將束好,阿隼就端著飯食回來了。

他看見小殿下已經穿戴好了衣袍,但發絲還是昨日淩亂的模樣,於是他擱下食案,自覺站在了銅鏡前。

待少年解開發繩,順滑的發絲從他手指尖滑落,讓他沉重了一清晨的心猛然緊縮,好似抓不住少年生生不息的命脈,眼睜睜讓其在自己手中流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縮了縮手指,唇縫下壓,替勃律束了發。

他私心作祟,給少年束了一個自己曾經束過的一個發辮,低頭看少年從鏡中好奇打量的神色,就好似在看年少的自己臨赴疆野前的景象。

勃律左右看了幾眼,喜滋滋地咧開嘴笑道:“這是你們中原的樣式?”

阿隼悶悶“嗯”了聲,撂下手裡的木梳,默不作聲地繞過勃律,去幾案上整理食案裡的菜食。

勃律喜愛的緊,大手一撩把撈在眼前端量的發辮揚到腦後,而後輕快地走到男人身邊,誇道:“我們阿隼真是用心了。”

男人瞥他一眼,重重擱下碗碟,指著蹦出兩字:“用飯。”

勃律笑嗬嗬地,點著頭應著。

用過飯,營地裡早已開始人聲竄動,時不時響起符燚整兵的喊聲。勃律往外瞅了一眼,聽阿隼突然開口問他:“你打算帶多少兵去交涉?”

勃律說:“不急,等等再說。”

阿隼意外看他,不知道少年在等什麼。

勃律回過頭,食指一下一下敲擊著幾麵,模樣上像是在算著什麼。阿隼靜靜陪了他不知多久,隻見少年再次回首去瞅帳外的情形。

這次,他聽見勃律喃喃自語:“要巳時了……”

他恍然大悟,勃律原來在算時辰。

也就在這時,他們都聽見帳外傳回了幾道馬嘶聲,很快,符燚的嗓音就夾雜著旁人的一齊傳進他們的耳中。

阿隼看見勃律立刻起身往外走,也急忙抬步跟上去。外頭日光大亮,他一走出帷帳,撲麵而來的就是營中四散開來的局促和劍拔弩張的氛圍。

偵察回來的將士向符燚稟完,又再次快馬加鞭出了營地。男人一回身見到小殿下快步而來,暗慶自己不用再去尋人了,擠著眉頭大步走到他麵前。

“情況如何?”還沒待開口,勃律的聲音就正色問。

符燚辭色俱厲:“哈爾巴拉親自帶了至少兩萬的兵馬,已經出地界往昭侖泊來了。

勃律大驚,很快臉色凜若冰霜:“看來是我小瞧了岱欽在他那的價值,他竟然真的親自來了?烏蘭巴爾部的兵馬與我們穆格勒不相上下,他這是帶了能有三分的兵力。”

但很快,勃律就疑惑地蹙眉:“哈爾巴拉現在已經能調動烏蘭巴爾部全部的兵力了?我記得他自己手下的兵上次碰麵還不足一萬,岱欽是他的人,交涉自己人不用自己的兵,族裡會同意借他兵救一個與他們不相乾的人?”

但符燚卻告訴勃律:“回來的將士說,那些人貌似不像烏蘭巴爾平常的兵。”

勃律大悟,怒喝:“瘋子!他這是籠絡了多少部族的人?”他一直在等著前方來人回報哈爾巴拉的消息,此時揮手立即交代符燚讓狼師全部精銳隨他們出發,豹師和狼師剩下的將士在營中以備不測,能給他們援兵的可能。

勃律猜不透——兩方交涉,哈爾巴拉今日帶這麼多兵,是對岱欽太過重視,還是另有企圖?如若真的要打,他不知道當下的勝算為幾何。

符燚應下後就重新去整兵了。勃律神色昏沉地在原地站了會兒,發現阿隼還靜靜跟在自己身後。

他神情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