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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95 字 6個月前

律檢查好身上的傷,換下略微粘著滲血的細布,綁好一段新的。他收拾好桌上的藥瓶,轉回身後發現小殿下已經自己重新穿好了衣衫。

他有些無奈,但知道就算他繼續在少年耳邊叨叨個幾句也不見得會讓他聽進去,索性嘴上就不說了,手上多照顧著。

小殿下穿戴好衣衫站起來,有些嫌棄的把人推遠了些,說:“一股子血臭味,趕緊洗乾淨了再回來,彆把我床榻染臟了。”

阿隼抬起胳膊聞了聞,看見仍然掛在臂膀上的狼符時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伸手要去卸,結果摸了一圈都沒找到能卸下來的暗扣。

勃律要去牢帳,抬腳剛要走,就看他悶著氣和嵌地牢固的狼符作對。他不禁被逗笑了一聲,走過去撥開他的手,兩指輕輕在臂甲和狼符兩旁相接的地方一按,就輕鬆取了下來。

但很快,沒等阿隼反應過來,他就又把東西扣了回去。

“看清楚了嗎?”他愉悅道,“看清楚了就自己卸下來給我。”

阿隼凝噎,搞不懂他這種惡趣味,但手下仍舊老老實實的按照少年說的話自己卸下一遍,遞給他。

勃律瞧著他略微不滿的神色笑起來,接過狼符隨手鑲回腰間,沒再看他,轉身往外走。

阿隼急忙叫住他,蹙眉發愁道:“你不好好休息,又要去哪兒?”

“榻讓給你了,我去牢帳會會岱欽。”少年走出帳口又轉回來指著他,一字一句道:“記住,把自己洗乾淨了,不然我就把你連同被褥一起丟出去。”

這話不知道威脅了多少次了,阿隼%e8%88%94%e8%88%94後牙,並不以為然, 注視著小殿下在帳口消失了背影後,他重新揪起衣襟嗅嗅。

或許當真要聽小殿下的,把自己洗乾淨了再回來找他,說不定晚些小憩的時候小殿下還能允許他抱一抱。

牢帳在營地的深處。出去的時候,清晨那陣突降的雨已經有了停的趨勢,似乎是想趕著晨曦的尾巴再綿綿落點滋潤給大地。

牢帳裡微微透光,讓中間被鐵鏈拴起來的人顯得孤零渺小。

聽見了外麵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睜開疲倦的眼皮看過去,在帳簾被掀開、日光洋洋灑灑貫徹進來的時候,努力想去迎合外頭的光亮,卻被下一瞬出現的黑影擋住了大半光線。

岱欽閉了閉眼又睜開,發覺帳中已然恢複了方才的亮度,仿佛剛才一瞬間擠進來的白光都是虛幻。

他被捆坐在地上,視線輕悠悠地從來人的腳一點點往上挪,挪到那張在他眼裡彰顯桀驁的少年麵孔時,頓時怫然作色。

岱欽視線轉而下移,沉沉盯住勃律腰線的位置,在雙方互相靜觀了須臾後率先開口:“我的人說那一刀能要了你的命。”

勃律嗤笑,對此感到不屑:“可惜了,我沒死,現在你卻要死了。”

男人表情扭曲,但到底對這句話打了怵。

勃律覆手而立,居高臨下發問:“人呢?被你們送到哪裡去了?”他們得到的消息分明是人會在亥時與子時交接的時刻被送走。

岱欽不耐煩:“我早就說過了,早在你們襲營的一個時辰前,就被哈爾巴拉的人帶走了。”

他暗地裡罵了哈爾巴拉不知多少回了,事兒不處理乾淨,結果讓他在那兒把兵折完了。

勃律盯住他明暗隱晦的麵孔,默了默後,扯起一個嘴角,換了一個問:“那片地不是你常駐的營地吧?”

隻見岱欽麵孔一僵,勃律的笑意更深,沒想等他的回答,繼續道:“存那麼多糧草,你想運到哪裡呢?”

岱欽眼神飄移,似是在斟酌措辭。

“我猜猜——”少年揚聲輕鬆,“憑你一己之力,是弄不到這麼多糧草的,我猜這些糧草應該不屬於你吧,你是要送到哈爾巴拉的營地。”

岱欽身體緊繃,眼神顫的更快。

少年逼問:“這麼多糧草都哪來的?”

岱欽搖搖頭,憤道:“我不知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朝我的營地運送這些東西,過手後我會親自送到哈爾巴拉那裡。”

勃律眯眼:“哈爾巴拉囤這麼多糧草,到底想乾什麼?”

“我怎麼知道。”岱欽自暴自棄地叫道,“我就是按照他的意思把這些東西運給他,鬼才會知道他那瘋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勃律盯了他半響,嗬出口氣,欲要轉身離開:“那看來你也沒什麼用了。”

岱欽瞪大了瞳孔,身子頓時往前蹭,帶著鐵鏈嘩嘩響,想要挽留勃律。

他焦急道:“勃律,勃律,你彆殺我,你還可以用我去換你們的人!”

“你和哈爾巴拉待的久了,也瘋了?”勃律冷笑:“你以為你在哈爾巴拉那裡有多金貴?又或者值幾個銅板?”

岱欽冷下臉,卻仍咬著牙說:“我知道哈爾巴拉的很多事情,隻要你彆殺我,我都告訴你。”

剛要離開的身影立刻頓住,勃律不確切的回頭望了他一眼。

他不太相信這人能坦然的說出這些事。

岱欽咧開嘴,見他停下來接著說:“雖然我不太清楚他到底從哪弄來的這些東西,但是還是大概能猜到的。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最近他在做什麼事兒嗎?隻要你保我性命,我就都告訴你。”

第八十八章

勃律默了一會兒,嗤笑道:“你有什麼好值得讓我留你的命?”說罷,他抬手去掀帳簾,作勢要出去,不再同他費口舌。

岱欽見狀在後刹然白了臉色,搔首躊躇。他在思考,他究竟還能用什麼條件去換取勃律手裡握著得自己的性命。

眼見著人要踏出去了,男人心中一橫,慌忙高聲叫住他:“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穆格勒裡誰是叛徒嗎!”

如他所料,勃律果真腳下一頓,停了下來。

岱欽眼前一亮,方才怛然失色的神色蕩然無存。他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希翼,再次咧開嘴阿諛道:“我知道你們穆格勒裡誰是和哈爾巴拉同謀的叛徒,隻要你不殺我,我就助你鏟除他,怎麼樣?”

勃律眉眼星冷,仔細分辨他這話中的真假。

他不止一次這樣猜測過,但也僅僅是猜測。可如今岱欽都說出這樣的話用以自保,看來穆格勒裡出了叛徒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族裡誰有能力能搭上哈爾巴拉這條線?勃律擰眉細細忖量了須臾。推敲了一圈下來,他發現大帳的人,亦或是大殿下二殿下,更甚至於被父汗召回來沒多久的必勒格,都有可能。

“穆格勒的叛徒是誰?”勃律斜視他,吐出來的話沒有絲毫溫度可言,聽的岱欽瑟著脖子不由自主抖了一抖。

但他沒完全退縮,迎著少年黑沉的麵孔,僵硬地扯動嘴角得逞一笑:“這要等你和哈爾巴拉談判、用我去交換你的人的那一天,我再告訴你。”

勃律的舌尖抵了抵後牙,思索了小片刻他這句話的分量,最終選擇緩緩蹲下`身,和他平視。

他垂眸靜道:“人被帶走的時候,死了沒?”

“沒死,還能說話呢。” 岱欽心知他這是改變了主意,身體徹底放鬆下來,不再害怕哪一刻會突然被人拽出去砍了脖子。

他緊張的後背舒緩後重新彎折,涔涔冷汗隨著鬆懈的心情很快淡下去。

岱欽對勃律槽道:“也不知道他犯什麼毛病,原本確實和我約定的是交接時刻,但他提前一個時辰就讓人來把那人帶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被反綁著往前蹭了蹭:“不過你我都知道,真正到了他手上,誰都活不長。但據我所知,昨夜他並不在自己的營地,而是回了烏蘭巴爾部,好像聽說老可汗快不行了。”

勃律眸光隨著他這些話愈發低沉。

烏蘭巴爾部的消息裹得比較嚴實,這些年能探到的隻有他們二子和三子的動向,其他的除卻那個好幾年未曾出現過、宛如人間蒸發了的巴特爾,至今穆格勒仍確切掌握的就還是那時候他們可汗臥病在榻的消息。

若真如他所說的,那烏蘭巴爾部怕是擇日就要換主了,此番定會在草原掀起軒然大波。

岱欽自顧自地繼續說:“他這番要再回自己營地,估摸著怎麼也要今晚了。那幾車糧草可是要在今晨送去的,估計這個時候我被你們抓住的消息已經被他知道了。我手裡抓著他好幾件命根子,他不會讓我死,所以你隻需要安安靜靜等著他的信鷹來向你傳達交涉,到時候一命換一命,我不會死,你也知道了你最想知道的事情,豈不一舉兩得?”

勃律眨眼看向他,聽後卻開口衝他問了另一件自己感到奇怪的事:“你這幾年可見過烏蘭巴爾部的老可汗和巴特爾?”

岱欽沒想到他會忽然問自己這個,愣了愣:“沒有,自從你們和烏蘭巴爾大戰後,迄今為止都沒再見過這二人。我去烏蘭巴爾部的時候,在部族裡通常見到的隻有二子,就連哈爾巴拉一般都會在自己的營地待著。”

“一般?”勃律抓到一個字眼,“他除了北麵的營地,還會待在哪裡?”

岱欽雙目睜圓,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倏然緊閉,卻懊惱不及。他被拴住的手用手指在手心中不斷摳唆,快速思索這話該怎麼回。

勃律看穿了他心中的打量,笑了一聲:“彆白費心思了,穆格勒的叛徒我自己也能揪出來,去你營裡救人我能救第一次就可以去哈爾巴拉那裡救第二次,所以現在我不是非你不可。勸你看清楚,現在要不要你的命,是看你老不老實。”

岱欽神色閃爍不定,在少年淩厲的逼迫下,才消下去的緊迫再次席卷神經,讓他怕到支撐不住,糾結了許久,咬牙交代出口。

他狼狽道:“他有一片自己的私地,不大,人也少,但裡麵和他營地的兵不太一樣。”

勃律轉了轉淺琥珀,問:“那日拿尖牙刀傷我的,是你的人還是他的人?”

代欽顫顫唇瓣,全拖了出來:“他的人,那日派來督促獵狼的。”

“現在人在哪?”

“不知道,估摸在他的營地吧。”代欽垂下頭。

勃律明晰了半分,不打算再繼續盤問下去,悠悠站起身欲離開。

岱欽見他要走,忽而抬頭盯住他緩慢直起的身形,略顯亢奮的揚聲道:“你是不是也從中原皇帝那兒撈了什麼好處?”

勃律不明就裡,側首反詰:“為何這麼說?”

“不然你身邊為什麼會有中原人。”岱欽勾住唇角,一瞬間覺得自己知曉了勃律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朝前探了探身子,急不可待的打聽:“是不是東越?你是不是和東越皇做了交易?他承諾你了什麼?”

勃律眼尾一抽,低罵了句,置之不理,毫不留情的轉身出了牢帳,獨留下岱欽一個人在帳中大聲嚷嚷,妄圖讓他留下來告訴他答案。

待他走出牢帳的時候,已經離他出來過去半個時辰了。

阿隼清洗完換了身乾淨衣裳後,見人還沒回來,臉色立刻耷拉下來。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