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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75 字 6個月前

上了一手血。女子驚慌不定,顫著身子突然就不知該如何辦。

阿隼兩步下了馬,疾步走來抱起地上的少年,順手又將一旁的小狼崽滴溜起來,趕忙進了帷帳。他將勃律放到床榻上,離手的時候觸到少年露在外麵的肌膚,發現開始逐漸轉涼。

這瞬間,他失了一霎那的冷靜和判斷。小殿下就是他手裡那條無法掌控的絲線,此刻蒼白的躺在那裡,像極了他兒時那塊甚為珍惜的玉佩,被人踩碎了再一塊塊展到他麵前。

但也隻是一瞬,他就很快鎮定下來。他無權去差遣營地裡的人,隻好扭頭向身後的其其格尋求幫助,要人抓緊打盆水來。

其其格也隻是一時慌了陣腳,此時恢複了鎮靜,急忙點頭後有條不紊地吩咐了下去。

折回來後,她看著阿隼在帳中慌忙找傷藥的背影,思忖一息對他說:“小殿下傷這麼重,我現在讓人把符燚和海日古尋回來吧。”

“殿下是在邊界受的傷,現在情況不明,指不定他們還在昭侖泊的附近。”阿隼喘口重氣,搖搖頭否決了她的話。

恰巧這時水盆端了進來,其其格接過將其擱置在床榻邊,上手就要褪小殿下的衣衫。

“你做什麼?”阿隼忙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到讓其其格擰了下眉。

“營裡沒有巫醫,現在首要是先把血止住。”其其格掙開阿隼的手指,轉而再度要去解少年的衣袍:“我會一點處理傷口的方法,你在旁邊打下手就好。”

“不用,我來照顧殿下就行。”阿隼再次抓上其其格的手腕,這次將人整個拽了起來,扯離榻前幾分,自己坐在了沿邊。

其其格抿了唇,質疑道:“你可以嗎?”

但阿隼對此沒有吭聲。他手法嫻熟地解了衣袍,跟褪自己衣裳似的,很快就把小殿下的衣衫小心翼翼褪到了腰腹。

沒了衣料的遮擋,他們看見失血過多導致煞白的肌膚上赫然躺著一道猙獰的刀痕,吐著血翻著皮肉,血肉模糊,還黏帶著一片布料。

阿隼顫著手不敢把黏在血肉上的衣衫掀開,隻好咬咬牙,讓其其格拿了刀子過來,把衣服撕裂。

待傷口完全暴露在視野內,其其格皺起麵孔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鼻尖纏繞的血腥味讓她悄悄捂上口鼻。

她不禁感到心悸,究竟是什麼樣的刀子才能造成這樣駭人的傷口。

符燚和海日古是在勃律傷口處理完後回來的。一進入營地就聽聞小殿下受了傷此時昏迷不醒,二人當即一前一後趕了過來。

掀開簾子,符燚就慌張跑進來,先是一眼瞅到了正對麵的其其格和阿隼,隨後他才偏了頭,把視線落在榻上。

他嚅囁著唇,問:“勃律現在怎麼樣?”

其其格看了一眼阿隼,低聲道:“我們沒有巫醫,隻能先處理了傷口上了藥。傷口太深,失血過多,不知道小殿下哪天能醒過來……”

海日古聞聲鋒利的目光掃過來,語氣堅硬的質問:“他怎麼會受傷的?”

阿隼心底騰的竄出一股煩躁,怒氣衝衝地瞪著他低吼:“這你應該去問他!非要從獵手裡救狼,差點把自己命搭在那裡。我若沒有折回去,他現在已經死了!”

海日古一愣,似是沒料到他的一句話能激起阿隼這麼大反應。但很快,他們的目光都被一旁不斷哼唧哼唧的小狼崽吸住了。

符燚率先回神,暴躁起來破口就罵,上去就想把這隻狼崽子給丟出去。

“這是他親手救下來的,你若給他扔了,他醒來定是會把你給剮了。“阿隼冷聲警告。

符燚的動作停頓在半路,明顯是將阿隼的話聽了進去。他皺著眉懆急地想了會兒,到底還是手指一鬆把幼狼仍回了原地。

扔下了狼崽,他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抓了什麼,立刻避瘟神一樣後退了三步,抓狼的那隻手還背過身後在衣料上狠狠蹭了兩下。

海日古瞧眼榻上不省人事的少年,對勃律和阿隼的一番遭遇感到頗為奇怪。

他重新出聲疑惑道:“以勃律的身手,草原上很少有人能正麵傷到他,更彆說一個獵手了,就連我他都能贏過……”男子立眉,心裡隱隱泛起不安:“你們究竟是遇到了誰?”

阿隼沉下目光,臉色十分難看,語氣也惡劣了不少。他現在就像一個火藥子,一點就炸,脾氣差到不行,半點都不像平日裡那個很少作聲的人。

他語氣不善:“聽殿下的意思,那人應該是一個叫‘岱欽’身邊的人。戴著一個奇醜無比的麵具,看不到麵孔。”

“岱欽?”海日古突然意識到了真正的不對,凜了神色問:“你們到底去做了什麼?”

問過後,他又猜到了一些:“你們出昭侖泊了?”

阿隼抿唇,點了頭,將事情的原本告訴了他們。

“他怎麼能這麼衝動!”海日古聽後低喝,“你也跟在他身邊,竟是任由他這般任性?”

阿隼冷笑,諷道:“你們不是也奈何不了他?既然他的族人都管不住他,我一個在他身邊的奴隸又有什麼資格去管。”

海日古被噎了一嗓,半響道不出來話。

其其格聽著氣不過,暗地裡往他身上垂了一拳,低聲斥他:“現在都這時候了,小殿下也已經受傷了,你還問這些沒用的。”

海日古噤了聲,四下突地靜謐下來。

“我看了,小殿下的傷口很奇怪。”過了會兒,其其格打破沉寂:“這傷把皮肉都翻出來少許,換做常人定是難以忍受,怕是中傷就會倒下……可小殿下愣是拖著回了營地。”

海日古重新開口:“什麼樣的刀傷?”

阿隼回他:“刀是尖牙刀,不常見。”他想了想,“這種刀你們應該也很少遇到吧?”

符燚答:“我從未見過這種刀,也未曾聽說過草原上有誰佩戴這樣的刀子。”

阿隼回憶著跟他過招那人的路數和兵器,斟酌言道:“中原到是有很多運用各樣精妙兵器的江湖人士,我跟他過過招,感覺這刀子的來路有點像中原錘煉的。”

聽他這麼說,也沒人去揪他為何能跟對麵過招。海日古問他:“你是說他們那邊有中原人?”

“刀像是中原的,但人不一定是。這人的武功路數更貼近你們,看他的身形也更像是從小生長在草原上。”阿隼抬眸,視線對上男子的目光,思忖一刻問他:“你們草原人的刀都是自己鍛煉的嗎?”

“從祖先起,草原上的馬和刀就是我們第二命脈,我們信任屬於自己的東西。每個人的佩刀都會由我們自己族人錘煉,征戰得來的一般都是一些較為珍奇的兵刃。”

阿隼了然,嗬出口氣沉音說:“若你們沒有和中原做過兵器交易,那這事兒的麻煩可就大了啊。”

海日古歪頭,不解。

“中原一國的匠師數目就勝過你們草原,每年錘煉出的兵器更是諸多。除卻運送到朝廷的,還有很多民間匠師的手藝。”阿隼說,“中原的兵器鍛煉在時間和數目上都遠高你們……不妨想,若有人把這些過剩的兵刃運輸到草原呢?”

“你是說……岱欽在和中原進行兵器交易?”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海日古吸口冷氣,看向阿隼的時忽地變了態度,鄭重道了聲謝,隨後他拍拍符燚的肩膀,讓他好生看護勃律,自己則準備回部族一趟,將此事呈報給大可汗。

晚些時候,夜幕至深,其其格和符燚都回到了自己的帷帳,榻上少年的身邊隻坐了一人。阿隼坐在小幾旁正正好能看到床榻,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上麵的少年,手肘在膝上一動不動。

就好像陪著那位昏迷的少年一起沉眠了一般。

他看了良久,眼睛突覺酸澀,眨了眨眼,竟是潤了眼眶,酸的他心絞疼。

小殿下今夜終究還是沒有醒來。

穆勒河對岸的地界內,哈爾巴拉正坐在上座,挑著一絲玩味的笑看著下麵的男人。

岱欽麵色難看,看著上方的人嘴角一咧,還是好聲道:“夜已深了,不知你來我這兒到底所為何事?”

哈爾巴拉輕笑一聲:“也不是什麼大事。”他的目光在帳子裡掃蕩一圈,拍了拍坐下的扶手,說的有些漫不經心。

“聽說——你把我的狼弄丟了?”

岱欽當即麵如土色,身子一僵,急忙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是勃律那個小子。”他咬牙切齒,“我也沒想到勃律會出現在昭侖泊以外的地方,也不知突然從哪就冒了出來,馭著狼就跑了。”~思~兔~網~

哈爾巴拉忽然眼睛一亮,頗有興趣的收回四處打量的視線,把目光投擲到下方岱欽的身上,小臂搭在腿上往前傾了傾身子。

他喜笑顏開:“你見到小勃律了?”

岱欽嘴角一抽,僵在了半路,腦子跟不上哈爾巴拉神情的轉變,搞不清楚他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果然是個瘋子。他想。

“除了勃律,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人,一起把狼救走了。”岱欽摸不清對方的脾性,隻得如實說,“不過你派來的那個人傷了勃律,他現在應該半死不活了。”

哈爾巴拉歎口氣,委實惋惜:“聽起來小勃律真是可憐。”下瞬,他又勾起唇角,改變了想法。

“狼我不要了,隻要你去替我做件事兒,我就不追究你的過錯。”

岱欽抬眸看他。

“我還聽說,昭侖泊的人追著你們跑了一裡地?”

岱欽著實羞愧,氣急敗壞:“那還不是因為勃律!他的人領了幾個將士徹夜巡視在昭侖泊邊界,我們的人根本無法靠近,更彆說越界了。”

“你怎麼這麼沒用。”哈爾巴拉身子往後一靠,撐著頭揚了揚眉,收起笑道:“我借你兵,你去給我把那人抓來。人抓來了,我便再給你一批刀,如何?”

第七十六章

兩日後,勃律依舊沒有醒過來。

榻上那人的心脈在體內弱弱跳著,帳子裡的人卻焦急不安。

營裡那個略會醫術的人力所不及,今日熬了藥就退了下去,沒做多留。好在小殿下腰腹上的傷已經止了血,但清理出來的傷口仍舊駭人。

阿隼替他換了藥,端著水盆走出去的時候,一眼掃到符燚和其其格在不遠處嚴肅的神情。他眯眼瞧了會兒,才轉身去做自己的事兒。不響回來竟看見他們二人站在了帳中。

符燚瞥他:“還沒醒過來?”

阿隼搖搖頭。

男子“嘖”了聲,模樣很焦灼,又說不出口,似乎有什麼事絆著他的心緒。

其其格在旁長歎口氣,帳中氛圍瞬間墜入沉重的靜謐。

等符燚站了會兒鐵著臉大步走出帷帳時,阿隼終於察覺到氣氛的緊張,且這股緊張並不指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殿下。

阿隼蹙眉,問其其格:“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女子驚訝地望向他,糾結了片刻想到小殿下待眼前人的態度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