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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98 字 6個月前

“不像麼?”勃律皺皺鼻子,抓著紙鳶讚賞地翻來覆去的打量了番:“我做的多好啊。”

阿隼揚起嘴角失笑,點點頭附和:“好看,這鷹栩栩如生,甚是美觀。”

小殿下聽後重新傲氣起來,麵上神采奕奕,渾身在陽光下仿若閃著金光。他感受了番春風的走向,指揮著阿隼往左邊走。

“就站這,你就站著不動就成。”

阿隼在少年指的位置上站好,手裡的繩團也抓好。下一瞬,就見少年拖著扇花花綠綠的紙鳶,逆著風如脫韁般跑了出去。

跑了有足足十幾步,他猛然向上鬆手,那隻紙鳶晃晃悠悠地離了手指,在春風的吹拂下越飛越高。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少年忍不住歡呼。

風一吹,紙鳶的細繩繃得更緊了,阿隼攥緊繩團往外放了一截繩子,眯眼瞧著天上那扇紙鳶又往上飛了一層。

湛藍下,好像天空中真的有一隻盤旋的雄鷹。

勃律仰脖一直盯著天上的那隻鷹,邊看邊往後退,最後走回阿隼的身邊,借著阿隼的手往下拽了拽繩線,讓紙鳶飛的更高些。

可不一會兒,紙鳶又有了下落的趨勢。

勃律看著看著吸口氣,心急地拍了拍身邊人說:“你再多放點線,讓它飛高點啊。”

“好。”阿隼聽後應下,將手裡的線團往外又放長了些許,就著風勢讓紙鳶再次往上飛。他在勃律的催促下也沒著急,不慌不忙地認真放著紙鳶,好像此時博小殿下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扯著嘴角張望了會兒,勃律手癢癢,覺得光看還不過癮,直接覆上阿隼的手要去扯線團自己放。

溫度突如其來覆蓋上來的時候嚇了阿隼一跳,讓他下意識地就扭頭去看身邊的少年。小殿下毫不察覺,正緊張兮兮地望著天空上那隻紙鷹,時有蹙眉時有展顏,不斷扯動著原本在阿隼手裡握著的線繩,生怕好不容易放上天的雄鷹再落回地上。

少年此刻離他極近,近到胳膊挨著胳膊,溫度隔著衣衫都能渡到他的肌膚上。稍一偏頭,就能嗅到他身上屬於少年感昂揚熱烈的味道,夾雜著春風帶來的陣陣草香,不同於中原達官顯貴子弟的芬芳香料,這種香氣是天然的,更讓人沉迷。

他現在張揚,傲放,神采奕奕,活得像一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狼崽,到底還是個未加冠的少年。

但這些都是自己從來不敢肖想的。

失神時,手下一輕,勃律不高興地將紙鳶線團從他手裡奪了過來。

“放紙鳶就老老實實放,你一直瞧著我作甚?”勃律嘖嘖,“一會兒掉下來了,我就把你綁了放上天去。”

被抓個正著。

阿隼一愣,捂了臉彆過頭,稀裡糊塗地低低說了聲“好”。

“你還說‘好’?”勃律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手下還不忘拽拽紙鳶線。驀地,少年回味起剛剛撞上的那副隱晦的眸子,恍然大悟。

他想明白了後頓時笑逐顏開,往阿隼身上又傾了半寸,小聲挑逗他:“你方才該不會……是在肖想我吧?”

阿隼腦袋裡“嗡“地響了個徹底,血氣也瞬間湧上了臉麵,遮在手下仿佛還能順著指縫滴出血來。他瞪大了眼,心虛地不敢看勃律,生怕自己這一眼對上了就再也挪不開了。

“怎麼不說話了?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這般想的了啊。”勃律直了身子,上下看了看阿隼背對著他的身姿,逗人的心更甚。

“你現在膽子愈發大了,竟是連你的殿下都敢肖想。”

“我沒有。”阿隼忽地啞著聲開口。他稍稍移回了些目光,手這次握成拳抵在了鼻下,難怪發出的聲音悶悶的。

阿隼在拳頭的遮掩下抿了唇,十分硬氣的重申一遍:“你胡言亂語,我才沒有肖想你。”

勃律訝然,隨即又彎了眼。他分神去看紙鳶放的高度如何了,遂而回首道:“哦,你不是肖想我,你是想一口把我吃了。”

阿隼眼尾一抽,咬著牙氣急敗壞:“你胡謅些什麼!”

“難道不是嗎?”勃律笑臉盈盈反問,盯著阿隼鬆開一隻手,牢牢抓上了他的胳膊,湊過去呼著氣道:“你剛才那神情,分明就是這樣想的。想不到啊,好阿隼,你今日竟然這般露骨。你不妨說說,你怎麼肖想我的?”

阿隼被他瞧得定了身形般,移不開目光,腳下也退不了,不然他現在隻會荒落而逃。

這個少年對他步步緊逼,句句赤摞的仿佛要把他從裡到外掏一個遍,讓他將五臟六腑都擺在麵前一個一個去瞧那罐子蜜浸到了哪裡。

“我……”阿隼被公然盯得支支吾吾,然而下一刻,他清楚的看到少年眼中的笑意斷了線,迅速染上了驚訝。

勃律驀然扭頭,發現手上的紙鳶線已經斷成了兩截,他輕飄飄地顛著一個線團子,而那盞翱翔的雄鷹已經放飛在了空中,忽上忽下地遠去了。

“啊,線斷了!”

“這可是你自己放斷的。”生怕他將錯無理由地賴到他身上,阿隼搶先一步頂了回去。

勃律撇撇嘴,還未開口,怎料草原上忽地亂來一陣風,吹的兩人發辮翻飛,衣擺也掀了起來。

這風來勢突然,又大到讓兩人險些站不住腳根。阿隼下意識側過身子,替少年擋住了四麵八方也不知從哪裡胡亂刮來的邪風。不稍時,本是淨藍的天空開始陰暗,淅淅瀝瀝的雨滴逐一落下,擊打在二人的肩膀上。

勃律驚呼:“下雨了。”他二話不說扔了線團,牽過阿隼便朝著不遠處駐馬的地方狂奔。

“草原的春雨翻臉的很快,一會兒就該下大了。快上馬,這裡離昭侖泊近,我們回昭侖泊。”

果不出勃律所言,他們將上馬策駛還不到半炷香,頭頂上墜下來的雨滴子便越來越大,砸在草地上濺出水漬,砸在馬背上蹦跳到持韁繩的手背上,砸在衣衫上漾出漣漪。

兩人在瓢潑中狂奔,迎麵吃了一嘴的雨水。勃律領著阿隼衝進昭侖泊的地界,甩了牌子停也不停就直奔自己營帳。

聽到外頭策馬的咚咚聲響,符燚從另一座帷帳裡跑出來。外頭的雨大到要將他拍回帳子裡,還沒站穩就見兩匹馬堪堪停在了主帳的麵前。

符燚見勃律回來了,冒雨跑過去招呼兵卒來替他將烏骨牽到馬廄,然而還沒來得及問勃律這又是去哪了,一扭頭,吃驚地瞧著又一個從馬上下來的男人。

“你怎麼跟過來了?”

“雨下得太大,這裡離昭侖泊近,我就帶他回來了。”勃律拍拍濕透的衣袖,轉身進了帷帳,吩咐人將前些日子斷了火的燎爐重新燃上。

“不是,他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啊?”符燚不解地瞪著渾身濕漉漉跟著踏進來的阿隼。

勃律拿過一條帕子胡亂擦了擦滲到脖頸裡的水,隨手又扔了一條給阿隼,這才解釋起來:“我讓他陪我去放紙鳶了啊,自然是和我在一起的。”

符燚不是笨的,一想就明白了:“你這些日子都是去找阿隼了?”

勃律兩眼一翻,沒吭聲,算是默認了。他擦完了臉上和脖子上淋得雨水,扯過站的離他稍遠些的阿隼,不耐煩地將人壓在了床榻上。

“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少年背著燭火光,陰影罩過阿隼,將人籠罩在少年注視下。他剛想習慣性地聽從少年的話去解衣襟,突然想到這個帳子裡還有第三個人,於是他不自在地先是看了眼勃律身後的符燚,又將目光落回少年身上。

勃律注意到了,了然道:“你就讓他是死的——淋了雨又一路策馬狂奔回來,快讓我看看傷如何了,彆讓我說第三遍。”

符燚一聽這話,頓時跳了腳:“好你個勃律,你什麼意思?我就不能待在這了?這人是有多金貴,我就看不成了?”

“你把嘴閉上,聒噪死了。”勃律蹙眉堵他,回頭地功夫把眸子闔成一條縫,似是在說他再不自己解衣裳就要上手替他解了。

阿隼抓在衣襟上的手一鬆,心裡歎口氣,任命地將衣衫解開。

“我的傷已經好了,沒事。”他淡淡安撫著少年的情緒。

勃律隻聞聲掀簾瞄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等上身的衣衫全部褪去袒露%e8%83%b8膛時,後麵的符燚才煞風景地倒吸一口涼氣。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這麼久了,這人身上的傷痕雖然有的結痂已經掉了,露出新的皮肉,但那一道道鞭傷的痕跡依舊猙獰的橫在肌膚上。

勃律定定瞧著,冰涼的手撫上這一寸寸的鞭疤,激得阿隼忍不住弓背往後縮,想躲避這股涼意。

勃律向上看了阿隼一眼,扭身浸濕了帕子擰乾,又轉回來一點點慢慢的將濕熱貼在他的%e8%83%b8`前的肌膚上,輕輕擦拭著沾染上的潮濕。

暮春的衣服還是較為厚實,淋了雨也沒有完全透過衣衫濕到內裡,而是越過布料滋生了水汽,貼在道道疤痕上。

小心翼翼擦了一遍,勃律立起身子,把帕子甩回盆中,隨後扯起阿隼將人扣坐在了剛剛升起來的燎爐旁。

“春雨下一場還是涼,將身上烘乾了,換身衣裳。”勃律對他說完後又吩咐符燚,“你去給阿隼找身衣裳過來。”

符燚異樣地將這兩個人打量了一個來回,卻沒多說惹嫌,轉身冒雨出去了。

阿隼在燎爐前靜靜坐了會兒,問少年:“我今日不回去了?”

勃律挑眉:“你想回去?”

阿隼沉默,黑色的瞳仁在燎爐空隙傳出的灼紅火光下顯得明亮耀眼。

——他當然不想回去。

第六十五章

見他不吭聲了,勃律也不急著開口,而是到一旁給自己找了身乾淨衣裳,就那樣站在帳子裡側背對著阿隼開始解腰佩衣衫。

寬衣解帶的聲音簌簌在身後響起來。阿隼一愣,腦袋一頓,到底還是緩緩朝著聲音方向扭了半寸頭看過去。

隻一眼,就叫他耳根早就被雨水衝刷掉的潮紅再度浮了上來,又在燎爐的熱氣騰騰下愈發紅豔,燥熱逐漸滾過全身,燙的頭腦都不清醒。

他毫不避諱地直愣愣瞧著,半響都沒回過神有收回目光的打算。

少年的背脊很光滑,一對漂亮的蝴蝶骨立在膀後,隨著展衣的動作不斷扇動著。順著溝渠往下,精瘦的身體弧線很好,窄腰仿若一手便能握住。

但很快,阿隼的視線便重新落在那對好看的蝴蝶骨上。他眯了眯眼,目光突然深邃低沉。

蝴蝶骨雖好看,左側的上麵卻刻著一個淺淺的紋樣,輪廓細小顏色又淡,像是被人洗刷了很多次,卻仍舊蒼白的留著一道印子在上麵。

他眼前一晃,發覺是少年把裡衣披在了身上,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似是察覺到了身後灼熱的目光,少年回過頭,身子也就勢半轉了回來。

阿隼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剛想倉皇避開當作全然沒發生的樣子,可視線有意無意的從少年身上掠過,在看見某一處時下意識滯了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