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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88 字 6個月前

,那雙淺淡的眸子劃過一道明光。他看見,在高坡下的幾裡外處,有一隊人馬正快速前進,正如他所料朝著穆格勒部背後進發。

符燚也瞧見了,他憤道:“竟是沒想到,他們分開行動了,想背後偷襲我部。”

“調虎離山。”勃律輕聲冷笑。他口中下一刻傳出一段澀滯的聲調,斷斷續續,著實怪異。

然而就在這聲音下,本以為還留在昭侖泊的狼群陡然從幽暗中現身,襲入了高丘下那支狂奔的兵隊中!它們借助夜色掩了身形,陳其不備飛撲到一個個正策馬奔馳的人的身上,亦或是撲倒了馬匹,讓人重重跌到馬下。

惡狼的利牙咬破了肌膚,咬碎了骨頭,粘黏的血液懸掛齒邊,再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頃刻間,慘叫四起,讓這支行進的兵馬速度漸緩,滯停在了碩大的草原平地上。

勃律立在坡上,冷眼俯視下方的慘烈,無動於衷。符燚抬起胳膊,兩指微彎,伸出食、中二指,頓了一息後,果斷揮下。

他替勃律下了進攻的指令,狼師眾將士聽命一舉奔下高丘,殺入那方烏蘭巴爾的兵隊中。

兩方刀刀相撞,廝殺不斷,卻形成了今夜草原上最悅耳的聲音。

勃律和符燚很快也殺進兵馬戰亂中。少年的狠厲和英勇讓敵人不禁退縮,手中的彎刀從沒脫過手。他穩穩架在馬上,在相殺中穿行,有預感般遊刃有餘地躲避了一招接一招。

十九載的少年所向披靡,百戰不殆,這一役也不例外。

很快,他發現了一個被瓦納困住的男人。這個男人一身雍服,辮發披身,銀色發扣牢牢卡在發辮中,左側耳垂上還墜著一顆紅瑪瑙石。他刀技精湛,正在與瓦納來回周旋。橫著刀疤的眉峰厭煩地擰起,像是很討厭狼,也生怕狼咬到他的胳膊手指。

此人正是如海日古猜測的,率兵攻打穆格勒部的哈爾巴拉!

勃律一鼓作氣衝上前,刀子橫著擦過男人堪堪折下腰身的鼻尖。還沒待他起身,寶刀又立即順勢斜起,掃過哈爾巴拉的脖子。

“勃律?”男人似是很意外此刻見到是這位少年。他聲音低沉,嘴邊翻滾著小殿下的名字,就好似在念著一個愛寵。

他癡迷這世間所有美麗的生物,當初和巴特爾一起第一眼見到那個胡姬和生下的穆格勒最小的殿下的時候,他就起了歹意。

貌美的胡姬得不到,就殺了。以為這個少年可以任他擺布的時候,一口尖牙如狼般咬破了他的手,也讓他得以獨自逃回了穆格勒部。

從此,人在不遠方,心中念念,卻無論如何也不能遂願。

男人拉住繩韁,策馬稍稍遠離了勃律的刀子。他瞥眼立在勃律馬側呲牙凶狠的瓦納,厭惡仇恨地眯起雙眼,皮笑肉不笑道:“小勃律,你還是這般凶狠。”

“瘋子。”勃律被惡心的心中翻江倒海,脫馬飛身而來,刀刀貼著那人的刀刃而過,“當當”持久的聲響來來回回。

二人過了不下十招,瓦納就在這時趁機咬上了哈爾巴拉的右腿!

“啊——你個畜生!”男人痛呼,垂頭揮刀要向惡狼的頭顱砍去。勃律見狀猛縮瞳孔,快手抓住一支箭羽向其手中投擲過去!

刀子脫手,瓦納也順勢遠離了哈爾巴拉的身側。男人陰惻,拾過刀子重新翻身上馬。他側首見自己的人已然殺不過狼師,磨牙鑿齒,但麵向勃律的時候,又扯出一個森寒的笑。

“小勃律,我們後會有期啊。”

話音將落,在勃律的眼皮子底下,他快馬加鞭,撞過數人數馬,衝出了狼師的包圍!

勃律咒罵,急忙領人策馬追上。哈爾巴拉不顧其他還在拚死拚活刀殺的族人,獨自駕馬朝著一方狂奔。

“說襲就襲說跑就跑,你當我狼師是什麼!”勃律喝聲加快了速度,烏骨是頂尖的良馬,腳程十分快,追了不一會兒便跑到了哈爾巴拉的前麵,馬身一橫阻了男人前進的道。

哈爾巴拉見此立即想轉向換另一方衝出去,可卻沒料到,就在這一刻速度減緩的時候,又追上幾匹穆格勒的人馬,將他團團圍住。

五匹馬繞著圈內一匹,使得裡麵的人根本沒有空隙能趁機逃出來。少年策馬大笑,甩著手中的韁繩,諷那被他們封在圈內的人。

“哈爾巴拉,還不快下馬跪下來求小王,老子就讓你爬著回去!”

“求你?”哈爾巴拉哼笑。他仰身戲笑盯著不遠處的少年,目光中帶著揶揄將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粘膩地貼在他身上。

那眼神讓勃律渾身難熬,就好似是將他%e8%88%94了一遍。

正當他惡寒的時候,哈爾巴拉突然起身策鞭,身下的馬匹揚蹄迅猛地橫衝直撞向著勃律身側露出的缺口衝來。

少年哼聲,絲毫不驚慌。他抽出羽箭搭起弓,對著哈爾巴拉的坐下馬就是一箭。這一箭飛速射中馬匹的致命,黑馬嘶鳴一聲,當即歪身倒了下去,這也讓男人措手不及地翻身從馬背上摔下了地。

他將一落地,四周立刻架上數把刀刃,白亮的映著他的脖頸。

哈爾巴拉怒目切齒地瞪著麵前馬上高高在上的少年,碎了一口。

小殿下驅馬來到他腳尖前,傲然睥睨,揚聲喝道:“把人給小王速速押回去!”

第四十四章

這場戰役持續到天明。烏蘭巴爾部的三王子被穆格勒部小殿下生擒,他所率領的烏蘭巴爾軍隊退了兵,退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盤上。一時間,烏蘭巴爾部大亂,卻誰也沒有先動身要來穆格勒部交涉的意思。

昭侖泊燒焦一片,已不複從前。那裡的族人死的死傷的傷,屍體在白熙中橫在草原上,觸目驚心。

正午時分,天空飄起了雪花,就好像是在映照這場戰役的淒慘,讓人由心生涼。

狼師裡的哨兵率先得到了小殿下歸部的消息,隻身一人跑過狼師大大小小的地方,嘴上高興地大呼:“殿下回來了,殿下回來了!”

帳內,阿木爾半起身望了眼外麵,而後笑嘻嘻地拿臂肘懟上阿隼的肩頭:“你看我說什麼來著,打個烏蘭巴爾而已,勃律要不了多久。”

阿隼默不作聲,隻延著外頭明晃晃的白光望了許久,似是在算小殿下此去已過了多少時辰。

“行了,人都回來了,說明此仗打的很利索,你也不用擔心了。”阿木爾扁嘴,視線朝小幾麵上的書卷揚了揚,示意道:“你繼續看你的,什麼時候學完了我什麼時候放你去用食。”

阿隼厭煩他一直盯在自己身邊。他瞟眼阿木爾,不禁唆道:“殿下不是交代你有事嗎?你都調查完了?”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消息比狼師裡的貓都靈通。”阿木爾無奈正了正自己額間的墜飾,對他說:“勃律領兵,狼師裡剩下的其他人沒人可以掌握大權,隻有我和符燚能替他決策一些事,可昨晚符燚也不在,我才急忙從大帳那邊趕回來。”

阿隼默默翻了一張書頁,沒再吭聲,思緒卻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

他想去看看少年凱旋而歸的風光,想瞧瞧少年那張麵容上有沒有英姿風發的驕傲。

他攥緊捏著書頁的手指——沒想到他出學堂這麼多年了,此時還需要坐在這裡看草原上的書卷,當真是煩悶。

一刻鐘前,將士們將將踏回狼師。

哈爾巴拉是被勃律拴在馬後拖回穆格勒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少年一行打了勝仗,駕馬穿過一座座帷帳,烏骨的後麵拖著一個和草皮摩攃發出嘩啦啦聲響的物什,也不吭聲也不恨罵,就那樣一言不發的硬生生讓勃律給一路拖了回來。

安靜到勃律一度以為後麵那個人死了。

狼師和鷹師的將士們進了穆格勒便回到了各自的地域。勃律將人暫時關押在狼師的牢帳中,他親手將哈爾巴拉從地上拖起來,揪著他的衣襟扔進帳內,身上的繩子拴法換成了牢帳中的鐵鏈子,將人綁起來時叮叮當當一陣亂響。

那男人始終一語不發,手被束縛也當看不見似的任憑擺布。他隻是噙著一抹不明意的笑,直勾勾盯著勃律,眼神裡的少年就仿佛是他從小最喜歡吃的一塊軟糕,想想就心尖發甜。

他見少年背著手立在麵前回盯著他。盯了有兩個呼吸,突然壓下眉頭,轉身作勢要走出牢帳。

哈爾巴拉見狀,聲音輕快地叫住了他:“小勃律啊,你不打算陪陪我嗎?”他仰頭想了想,恍然叫道:“這麼一說,我們有十一年未這般麵對麵見過了吧?”

這話一落,他明眼見到勃律的腳步頓住了。

“小勃律,你不想我嗎?”哈爾巴拉歪過頭,仔細瞧著勃律背影的反應。他嗬笑出聲:“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啊,想的我心肝兒疼。”

“我到如今都還記得,那胡姬死前的模樣。”男人嘖嘖歎了兩口,“她美的如一朵盛開的紅花,美極了,直到如今那片地方我還不忍心叫人刷洗。可惜巴特爾那家夥不像我憐香惜玉,竟是將人的蝴蝶骨穿透了,當真不雅。”

少年垂在身側的拳頭越握越緊,骨頭吱吱作響。

哈爾巴拉的眼神仿若能透過勃律背脊上的衣衫看到肌膚,目光漸漸熾熱。他%e8%88%94了%e8%88%94乾燥的唇瓣,略隱著曖意低緩開口,像極了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

“小勃律啊……如今你的蝴蝶骨,是不是還同十一年前那胡姬的一樣迷人?迷得我神魂顛倒。”

“啪!”

少年身手飛快,在他最後一個字眼的時候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上了男人的脖頸,緊緊地掐著。他一雙眼瞪紅,渾身抑製不住地微微發抖,緊繃薄唇,怒視著這個大言不慚的男人。

哈爾巴拉隻難受地擰眉了一瞬,很快便又抽氣輕笑起來,笑地勃律心底愈發憤怒。

男人就著少年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身子往前傾了些許,這下他的鼻息離勃律更進一步。他笑意更深,吐著氣道:“小勃律,你再多掐掐我。掐完了,高興了,你讓我看看你的蝴蝶骨好不好?”

勃律驀然甩手,順帶著將他的頭狠狠甩到了一邊。他氣息不穩,%e8%83%b8腔怒火盛燃,恨道:“把你這張臭嘴給我閉上!我不介意屆時還給烏蘭巴爾部的是一個啞巴。”

男人聽後,埋頭慫著肩悶聲低笑起來。被鐵鏈拴起來的手臂隨著身體的顫晃叮當撞響,伴著他的笑聲驚滲至極。

勃律咬緊後牙根,在他不斷“哈哈哈”的笑聲中大步走出牢帳。他黑著臉,對帳外看守的兩人吩咐道:“把人給我看好了!若是再瘋言瘋語,就給我把他的嘴堵上!”

“是,小殿下。”

這番,符燚安頓好此次歸來的狼師精銳,方才策馬踏回來。他來到小殿下`身側,瞄了眼帷帳裡關著的那人,事後對少年道:“殿下,特勤已經回到大帳了,我們要不要現在也過去向可汗呈報這次的戰況?”

勃律的餘光再一次掃向身後的帷帳,還能聽到哈爾巴拉顛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