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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12 字 6個月前

一聊起這,勃律就煩躁。他皺起眉:“你們中原事兒怎麼那麼麻煩,一點也不乾脆利落。女人家的香囊被你藏著,我管他是何意思?我勃律還你一隻,這不比你那隻好看多了。”

原來是以為隻有女人才帶香囊,看來是不知道了。於是阿隼垂下頭,沒再反抗。可他再抬眸,視線落在勃律懷中,尋思出不對味來——方才那意思,是說他將他的香囊塞到了%e8%83%b8口處?

貼著%e8%83%b8口?

阿隼閉了閉眼,心底罵了一句。他垂下手,沒再管那隻強塞給他的香袋,立在勃律麵前問他:“那我的那隻你何時還我?”

勃律側頭瞥他:“我的不都送你了,你還惦記你的作甚?”

“這不一樣。”阿隼頭疼地闔目歎氣。

“哪不一樣?”勃律認真地看著他,“你說,哪不一樣?”

“這……”阿隼為難,不知道怎麼給勃律說。

少年不屑:“你看,你都說不出來哪不一樣。”他點點男子的腰際,“都是香囊,我這隻裡麵裝的香料不必你的那隻差,繡的圖案也比你那隻好看多了。”

說起這,阿隼就哭笑不得:“哪有香囊上繡鷹的。”

“我勃律的香囊上就繡鷹。怎得,你不樂意?”勃律眯起眼,似乎阿隼敢說一個“不”字,他現在就將人扯往穆勒河畔,一腳踹下去。

第三十一章

阿隼彆開目光,沒再吭聲。勃律瞧著他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隻當他是接受了,笑著仰過了身子:“你也不道聲謝?想收我勃律送的東西,那可是天賜下的恩惠。”

這話一撂,就見男子皺著一張臉,被迫似的動動嘴唇,小聲嚅囁了一句。

“你說什麼?”勃律睜大眼睛,身子往前湊了湊,想聽的更清晰些。然而對麵沒了下文,惹得少年不滿意地撇起嘴:“誒呀,你大點聲,我想聽啊。”

阿隼稍有些不自在,默了一瞬,但這次開口聲音卻大了幾分:“多謝殿下。”

聽到想聽的了,勃律笑地更開心了,在小幾上支著個頭笑看還在不斷調整腰間香囊的阿隼,就像觀賞什麼美景似的。

少年逗他:“這麼快就喜歡上我送的香囊了?看來你也沒多重視原來的啊,既然這樣為何還念念不忘。”

阿隼身子明顯一僵,抬眸的霎那卻又什麼情緒都沒有,隻淡淡瞥了勃律一眼。少年見他好似掩著什麼事兒,裝作不在乎地開口:“都是以前的了,自然也想開了。”

勃律收了笑,眯起眼沉思,不自覺將思緒放在了藏在懷裡的那隻香囊上。眼前這人怎麼拐著彎問都不吐露半分以前的事兒,倒叫他真是愈發的感興趣了。前幾日還分明視寶貝似的愛惜那個東西,今日再問就又不重要了。

到底是心口不一的。

這時,帳外突然傳來兩聲馬哨,引得阿隼快速聞聲望了過去。不多時阿木爾環著氈帽探頭往裡瞧向他們,說:“勃律,馬已經備好了。”

“甚好。”勃律起身,接過氈帽後招呼阿隼往外走。

男人沒動身,盯著他問:“這是要去哪?”

“帶你去獵雪兔。”勃律扯他沒扯動,威脅道:“你去不去?”

於是,阿木爾驚奇地瞧見男子腰間那隻嶄新的香袋一晃一晃地出了帷帳。

外頭拴著兩匹馬,其中一匹全體烏黑,正是勃律的愛馬烏骨,另一匹泛著赤紅,腰側備滿了弓箭,打眼向四蹄瞧去,卻也是匹快馬。

少年戴好氈帽,將箭筒和弓彆在馬側,翻身利落地坐上馬背。他衝還在下麵站著的男子道:“愣著作甚?還不快上馬。”

“我書卷還沒溫習。”阿隼說。

“不急,就當今日我獎你的,獵雪兔可好玩了。”勃律轉念一想,問他:“你該不會是不會騎馬吧?”

阿木爾這時想起阿隼曾告訴他自己不會騎馬射箭的事,嘴快搶先替人答了出來:“我想起來了,他之前說他自己不會騎馬射箭的。”

阿隼聞音,視線飛快地掃了過去,後悔同他講了那麼多。

“不會?”勃律笑嗬嗬地,“那好辦,我與你騎一匹,我教你騎馬射箭。”

“不用了,我會騎。” 阿隼後怕地抿唇,這次趕在阿木爾發話之前,率先利落地蹬上馬背,熟悉地拽住了馬韁。

男人在下麵瞪眼瞧著他十分嫻熟的動作,立刻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憤憤大叫:“阿隼,你小子騙我!你分明是會騎馬的!”

阿隼佯裝無辜:“你分明是問我會不會射箭。”

“那你會射箭嗎?”勃律好笑地看著他倆,問。

阿隼扭頭看向少年,麵上叫人看不出一絲撒謊的破綻:“我不會射箭,我隻會騎馬。”

少年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阿木爾見狀急了,指著男子罵道:“你個小騙子!勃律,我早說這小子十句吐不出一句真話!你可千萬彆被他騙了!”

“好啦好啦。”勃律笑地抖起肩膀,作勢要趕人:“阿木爾,你快走吧。再賴著我們,讓我射不到雪兔,有你好看的。”

“你不用我們跟著嗎?”男子有些擔心。

“不跟不跟,你們跟著我,我玩不暢快。”勃律嫌棄道。

阿木爾忍不住數落他:“一天天就知道玩!你知道議事帳裡都堆了多少卷折了嗎?大帳那邊急著要啊。”

“又不急於一時,待我日落回來再看也無妨。”勃律灑脫大笑。還不待阿木爾下一句啊出口,他夾緊馬肚便衝了出去。

少年不忘扭頭大喊:“阿隼,快點跟上!”話音將落,就見狼師裡一前一後奔出了兩匹駿馬。馬上皆有人,一位俊逸如騰狼,一位威凜如雄鷹。

兩匹馬載著人甩下還在原地的阿木爾,奔過一座座帷帳,奔過一個個抬頭伸脖看戲的人,也奔過玩耍的孩童,在狼師裡奔了有幾裡才奔出師門。一路上快馬暢意,雖迎著寒風,卻是無比的自在。

再次馳騁,帶給阿隼一道熟悉的感覺。曾經與人縱馬闖過昌武門的時候,意氣風發人年少,也是這般快意。

奔出狼師後,勃律突然拉緊繩韁。他們二人停下奔馳,馬在漫野上慢騰騰走了起來。

勃律側眸瞧見阿隼麵孔上一閃而瞬的神采,笑問:“開心嗎?”

阿隼沒出聲,隻默默點了點頭。他是開心的,這怕是近幾月以來最開心的一次。

少年大笑,回頭望了眼一裡開外的狼師師門,木頭砌成的高門隨著他們走遠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門外駐守的狼師士兵。

現在走在遼遼曠野上,勃律想起方才的話,在馬背上向右傾了傾,偏頭問阿隼:“你十句吐不出一句真話?”

男子聽懂了他說的是什麼,麵不改色地回:“殿下說笑了,我同殿下講的句句屬實。”

“哦?那就是同阿木爾講的有假了。”

阿隼沉%e5%90%9f片刻,過後開口:“是他向殿下講的有假。”

“哈哈哈哈,那照你這般說,我回去要罰他了?”

“殿下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

答得怪圓潤。勃律想,也不知是從哪學來的。

如今二人身處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天高地廣,兩匹馬兩個人,倒顯得有點孤零零。這時驟然靜下來,時不時能聽見不遠處穆勒河永不冰封潺潺流水的聲響,可再朝著上麵走遠點,便什麼也聽不到了。

旁的聲音聽不見了,便隻能聽見身邊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聽著聽著,勃律突然在男子身邊開口,問他:“喜歡嗎?我們的草原。”

阿隼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是我們草原好,還是你們中原好?”勃律瞟眼他烏黑的眸子,將烏骨駕得更穩了些。*思*兔*網*

阿隼真的認真的想了想,卻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張唇卡了半天,才低聲蹦出一句:“我們沒有這麼遼闊……”

——命官在朝廷的掌控下活得小心翼翼,平民在官府的壓迫下民不聊生。城牆壓抑著每一顆人心,君主的利劍威脅著每一人的命途。縱使白日和睦融融,夜晚春宵縱樂,卻遠沒有草原自由快活。

少年將實現重新落回茫茫的前方,啟唇繼而道:“如今嚴冬,枯草遍地,唯有雪天時飛雪漫天蓋地,草原銀裝素裹,才存在一時美的讓人欣喜的時刻。”

阿隼跟著勃律抬頭望了望天,卻聽少年歎息:“近年戰爭不斷,人心叵測,雪下的又一年比一年寒冷……經此下去,怕是天神要怒了。”

“不過季夏的時候草原最美,野馬放肆狂奔在穆勒河邊,金輝照耀,它們宛如從天而臨。屆時牛羊成群,族歌響徹在整個穆格勒部的天空——還有那雅爾大會,我們會邀請所有交好的部族,屆時整個草原都會熱鬨起來。”

“你會看到的。”勃律驀然扭脖,笑地憧憬。他想讓阿隼瞧瞧草原最美的時候。

阿隼盯著少年放亮的眸子,聽他講起草原上的種種,心底忽然有些期待初春到來的那一刻。

他們沒有注意到,方才在狼師師門處停駐著另外兩個人影,其中一人明眼望著一雙人快馬奔出了狼師。

袍服側耳向身邊男子小聲問道:“大人,那是勃律殿下?”

必勒格聞音望去,隻瞧見了少年與另一位男子馳馬飛奔離去的背影,宛如一縷煙,很快沒了蹤跡。

跑的真快。他默道。

一旁的男子小聲疑惑:“小殿下`身邊的那人是誰?這是一同要去哪裡?”

“那個方向遠離任何人的帷帳,除了平地就是枯草,看樣子隻是去賽馬吧。”必勒格收回視線,將懷中的木匣子交給男子,躍步坐在了馬上。

袍服將木匣子接過後拴在馬上,也躍上了自己的馬:“小殿下為何沒有收?”

“這位敏銳的很,不是好蒙蔽的主。”必勒格整理好馬繩,側頭又看了狼師內一眼:“和那兩位比起來,這個小殿下簡直不像他的兒子。”

“大人如今如何打算的?”袍服小聲問。

“先回去。”必勒格收回目光,剛要策馬離開,不遠處一團黑影吸引了他的視線。

男子立刻頓住身形,不動聲色地眯眼望過去。那團黑影越滾越遠,看架勢似有五六人騎著馬朝勃律消失的方向追趕。聲響不大,至少沒驚動他們這些在狼師邊上的人,若不是他眼尖,怕是還注意不到這場異樣。

身邊的袍服也順著注意到了:“那些人在追小殿下?”

必勒格沒說話,眼眯得更細了些。他偏了偏頭,似乎想趁那些人還沒消失多細看幾眼。

“不像狼師的人。”直到他們同方才少年一樣墜入遠處的平線後,必勒格才重新開口,語氣極為肯定:“看樣子,這位小殿下要有麻煩了。”

“帶袖箭了嗎?”

“帶了。”男子摸到袖中藏匿的一小截。

必勒格聽後,二話沒說帶著人策馬向著遠方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