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1 / 1)

厭金杯 慕禾 4265 字 6個月前

還會失信於你一個中原奴隸?傳出去延梟會嘲笑我一個冬天。”勃律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簾,似乎根本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他繼而道:“你的身份不便繼續留在我這裡。叫阿木爾領你去新的帷帳吧,屆時主帳有需要你的地方自會喚你。”

阿隼刹然沉音,靜靜觀望著他。椅榻上的少年正呈慵懶的姿態,胳膊搭上蜷起的膝蓋撐著俊俏的麵頰,透過灑進帳中的陽光,讓阿隼有了片刻失神。

男人飛快回神。他從少年的眼神中找不到任何裂縫,認為自己應該暫時相信這位穆格勒部的小殿下,於是他默默無聲地抬起腳步開始朝外走。

勃律見他動了身,挑眉咦道:“欸?你怎麼這麼乖?說讓你走你就還真走了?”

阿木爾剛要領阿隼出帳,聽到勃律這話驀地刹住腳跟,瞪大眼睛瞪著身側的少年,眼神極其複雜,實是想不通勃律又有了什麼歪心思。側頭再一瞧,隻見沒經過什麼挑逗的阿隼錯愕地重新看了回來,張口“我”了半天都沒說出了所以然來。

見此狀況,勃律大笑,心情因著阿隼的反應仿佛飛到了雲霄。

他說:“你怎麼這麼有趣?難不成這麼多年都是木納過來的嗎?”

阿隼被羞得結巴起來:“你、你彆在這胡言亂語!”

勃律“哈哈哈”笑個不停,笑地讓阿木爾驚異地望著這兩人。勃律慫著肩忍著笑聲,麵孔深深埋在左手掌心中,另一隻在空中胡亂揮了兩下,說出來的話音裡還夾雜著顫唞地笑意。

“趕緊叫阿木爾領你去帷帳吧,那裡離狼圈更近,方便你做活計,有事我會找你的。”

第二十二章

這幾日天氣好些,難得的見到了刺目的暖陽,但氣溫仍舊凍得人手腳冰涼。臘月的天高懸頭頂,仿佛離地麵僅有一遙的距離。臘月的草原踩在腳下,總是有枯草在咯吱咯吱的響。

阿隼走出勃律的帷帳,不禁抬頭望望天,又望望地。

他感歎,原來自己已經來到草原有幾日了。

阿木爾回首見他定在了原地,催促道:“你快點,快點跟上。”他帶著阿隼來到了一座新的帷帳麵前,率先撩開帳簾踏進去,而後滿臉自豪地轉身衝男人道:“你看,我親自收拾的,怎麼樣?勃律可是吩咐了,用度一套都不能給你落下。”

阿隼見他邀功一般,有些好笑地問:“殿下吩咐的?”

“自然是。”阿木爾隨心倚在矮腳榻上,嘖嘖兩口:“中原人,你到底是給勃律灌了什麼迷魂湯?你當下的身份還能讓勃律為你大費周章地在備出來一間帷帳,真是平白小瞧你了。”

阿隼環視帳內一圈,直直落回阿木爾身上。他語氣堅定:“我沒有迷惑殿下,許是殿下開心吧。”

“他開心?”阿木爾立刻嗤笑,“他天天都開心,我怎麼沒見能賞我幾口羊肉呢。”

阿隼沒回話,自顧自地彎腰收拾起了鋪子,倒顯得阿木爾自討沒趣。男人摸摸鼻尖,換個姿勢坐在那裡,視線盯著阿隼左右來回移動著。

盯了一會兒,阿木爾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地%e8%88%94了下嘴唇,神情有些嚴肅:“阿隼,你以後沒得令不許進勃律的帷帳。”

阿隼蹙眉回頭,這句話攪得他委實不爽。他硬生生地問:“為何?”

阿木爾一愣,沒料到他能回的這般迅速又理直氣壯,當即好笑道:“怎麼,你還想待在勃律的帳內做什麼?”

“我可警告你,你彆看寶娜是個女人,她可是連我都不敢惹的。”阿木爾撇撇嘴,“這丫頭從小就在勃律身邊,比我和符燚待得時間都長,護他跟護價值不菲的珠寶似的,小心哪天咬死你這個中原來的狼崽子。”

頓了頓,阿木爾搖了搖頭:“不對,整個狼師的女人都不好惹。”他朝前探探身子,神秘兮兮地小聲說:“你旁邊帳內住的是塔娜姑姑,將寶娜從小養大,寶娜的性子一大半都是從那兒學來的……你可得小心點,照你這吐出來話能噎死人的性子,我都怕你哪天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扔進穆勒河裡。”

阿隼麵色難看,欲言又止地瞅著這看似溫潤的男子。他上次送炭火的時候見過一次此人所言的塔娜姑姑,挽著辮子係著長杉,麵上倒沒有阿木爾描述中凶神惡煞的模樣,反倒透著一股威嚴。

那是不教於勃律的威嚴,也不是自己往日所見到的中原帝王般的威嚴。那股子女性的威嚴氣似乎是長久在狼師生活形成的,依稀能從姿態中看出她已經在這裡生活許久了,久到讓他自然而然般放有尊敬。

再聽阿木爾這般一說,阿隼心中有了扇明鏡。這口中所謂的寶娜姑姑,怕是從小管教人的,又或許是在勃律的手下管著哪些子事兒。

阿木爾咂咂舌,眼見阿隼沒了音,心道他莫不是被自己嚇怕了,正要抬腿再次款款而談時,帳外突然間人群嘈雜的厲害,聽腳步聲還都往一個方向急跑。

男子驀然頓住,側頭詫異:“這外頭什麼情況?怎得這麼亂?”

見聲音不止,反而越來越烈,他終是坐不住起了身,快步走去掀開布簾,就著撂簾子的動作蹙眉朝外一望。

帳外,熟悉的人紛紛笑著朝主帳方向跑去,有人注意到了阿木爾,還揮手示意他趕緊動身。

“喂!阿木爾!你怎麼還站在那兒?快過來!”

“發生什麼事兒了?”阿木爾扯著嗓子喊。

那人停下腳步,疑惑地朝他這方向走了走:“你不知道?符燚要和殿下比武了。”

“什麼?”阿木爾怪叫一聲,猛然甩下手中還握著的布簾子急衝衝地走過去:“誰說的?他倆比什麼武?”

那男人聳聳肩,撓了撓頭:“聽說是符燚主動找殿下挑釁,殿下應下的。”他哈哈一笑,大力拍了拍阿木爾的肩膀,攬著要同他一起過去:“快走快走,狼師好久沒這般熱鬨過了,道不準今夜殿下特許賞羊肉吃呢。”

阿木爾一想到符燚那副傻不愣登空有力氣的臉就來氣,氣呼呼的跟著那人走了,轉手就將阿隼忘在了身後。

男人駐足在帳口處想了又想,見幾乎所有人都朝著勃律帷帳的方向奔去,他默不作聲地垂了垂目光,竟鬼使神差地也抬步跟上了阿木爾的身影。

阿木爾帶著阿隼離開帷帳後,勃律腦中還殘留著宿醉後的疼痛和眩暈。他靠在椅背上輕輕揉捏著眉心,本想借著這股子醉意再睡一覺,哪料冷不丁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赫然驚醒,再沒了瞌睡氣。

符燚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身後跟著端著碗醒酒茶卻滿麵嫌棄的寶娜。寶娜規規矩矩地將碗碟擱置在勃律手邊,使勁兒盯著勃律的麵色,恨不得親自喂他。

勃律還沒喝上一口,瞬間便覺得有一道目光直勾勾地朝自己射來,鑽的他背脊疼。他仰麵望了望寶娜,望了望符燚,詫異問:“這是怎麼了?怎麼這般瞧我?”

還沒得他們開口,勃律自知理虧,率先出聲認錯:“好了好了,我曉得錯了,以後晚上再也不喝酒到處跑了。”

寶娜鼻哼一聲,顯然不信,催促他趕緊喝完了醒酒茶。

符燚心急,還沒等到他咽下澀茶,一刀便明晃晃地橫在了少年眼前:“勃律,快同我出去,你我打一架!”

勃律瞪著他:“你發的哪門子瘋?”他立刻瞟向寶娜,“他這是怎麼了?你又刺激他了?”

“我不過就是說了他幾句罷了。”寶娜揣著碗惴惴不安地立在那裡,小聲嘀咕,而後又狠狠剜眼繃直腰背的男子:“你還真有膽子叫殿下同你比武!”

“都是草原兒郎,打一架有什麼的。”符燚硬氣的很,寶刀握在手裡又是一道:“打不打,一句話!”

勃律樂出聲,兩指並攏拿指背推開了自己麵前的那把刀子:“打就打!正好我也許久未曾與你比較了,今日就看看是誰的刀更勝一籌。”

寶娜憂心忡忡的瞧著勃律:“殿下,你的傷……”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擔心。”勃律站起來,扭著臂膀咯啦咯啦地響。他快手拽下牆上懸掛的閃著銀光的寶刀,衝符燚朗聲道:“這次賭什麼?”

“堵刀!”符燚咂嘴,“我若是贏了,勃律你就送我一把削鐵如泥的新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勃律明顯一愣,罵道:“兔崽子,敢情是想訛我一筆?”

“你就說行不行!答不答應!”符燚有些急躁,右手兩指蜷成圈在腰側收回的刀麵上彈上一指,發出清脆短暫的“當”響聲。

勃律一口應下:“你若贏了,我就送你一把上好的寶刀!”

“爽快!”

寶娜急了眼,她不敢去冒犯穆格勒的小王子,隻得朝符燚身上拍巴掌,越拍越重,最後還上腳踢了起來:“你個傻子!殿下昨夜剛喝了酒,你今天與人比武豈不是趁人之危!”

符燚手忙腳亂的擋,怎麼都擋不住。他揪著眉嘟囔:“就是喝點酒而已,你怎的這般大驚小怪?難不成殿下還同姑娘似的嬌弱?”

這話口不遮攔,一時惹得勃律悶了氣,緊隨著寶娜的動作一巴掌呼到符燚的腦瓜子上。

他怒斥:“說什麼渾話呢!”

符燚“誒呦”一聲苦苦哀叫。

“還打不打?要打就趕緊的出來!”

“打打打!”

他們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帷帳,就在主帳前的空地上擺起了架勢。一個是狼師的主力軍,一個是穆格勒部的小殿下。很快,符燚和小王子比武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狼師。

阿木爾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被人群圍了起來,不斷叫好的嗓聲穿透雲霄,響徹整片空地,在穆格勒的土地上騰起無儘的熱鬨。

“好!這招好!”

“哈哈哈,符燚你行不行啊!不行換我來!”

“符燚向小殿下堵了一把寶刀呢,哪能輪到你啊,哈哈哈。”

符燚被人聲喊得心煩意燥,側身一個撂刀砍向勃律的眉眼,拉近了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少年哈出口霧氣,趁著朦朧間遮擋視線的機會,反手利落的化解了男子狠厲的招式,被動化為主動,蹬腿飛身,刀麵險些擦過符燚的麵頰。

男人愣住了,慘叫一聲:“勃律!你來真的!”

少年聞音哈哈大笑,心情極佳,寶刀在手中完美的劃過一道圈,撞上符燚抬臂抵擋的刀刃上,一舉借力躍身跳出幾米開外。

阿隼隻站在外圍,離人群還有幾步遠。他定定瞅著中央英氣迸發的少年,手中的寶刀揮舞的行雲流水,一進一退都宛如草原上奔騰的英狼,馳騁在自由碩大的原野。

符燚的路數橫衝直撞,在阿隼看來雖然武藝高強,但卻莽撞,是和勃律完全不同的招式。他上前,勃律避退,寶刀相撞發出數不清的清脆“當當”響,一連引得人們再次叫絕。

阿木爾在人群裡看了半響,越看越氣,反身黑著麵孔擠出了人群。出來後他一打眼瞧見了遠處的阿隼,快步過去撞上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