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厭金杯 慕禾 4254 字 6個月前

一刻,遂而又仰麵露出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他兩指指尖輕輕摩挲著:“大慶的皇帝是個瘋痞子,整日尋求長生不老追求財富,現在正對鄰國的秘寶感興趣的緊,我們穆格勒在他眼裡除了草就是牛羊馬,他才犯不著派人來打探我們……”小王子不屑地嗬出一口氣,但轉而又豎起眉頭:“至於東越……聽說新君是個剛弱冠的太子,年少成才,是個行軍治國的明君。我們暫且還未與他碰上過,不知道這人究竟是何想法。”

“所以,勃律你真不應該將那個中原人放在身邊。”

“哪個中原人?”突然,一道聲音從身後穿過布簾響起。勃律一怔,隨即轉過頭看去,隻見一個圈著毛邊的袍服重重踏著腳步進來。來人挽著發辮,帶著高高的裘帽,一雙明亮的眼睛似是還隱隱沾著血色,踏進來後目光準確無誤的落在勃律的身上。

此人正是穆格勒族的特勤、左賢王唯一的兒子——海日古。

“表兄。”勃律見到來人還同一月前一樣,笑了。

海日古先是摘下裘帽擱到一旁的小幾麵上,走到帳中燎爐的旁邊烤了烤手。趁此,勃律問道:“表兄,這一個月如何?”

“還能如何?烏蘭巴爾那瘋子根本不經我們的打。”海日古大笑三聲,收了手後側身內看向後方的少年,默了幾刻,反問:“剛聽說……你身邊有了中原人?是怎麼回事?”

符燚見狀立刻苦哈著臉求上來:“特勤,你快勸勸殿下,殿下昨日將抓到的中原人留在身邊,還好吃好喝的養著。”

勃律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會倒戈告狀——養著了又如何?我勃律什麼身份,還能少了他們一口糧不成?”

海日古大概猜測到了來龍去脈,瞧著少年不打緊的模樣,揉了揉眉心不予否認:“雖然是這樣……”他瞥眼勃律那股子少年英氣的氣勢,不禁提醒道:“勃律,你不顧忌三年前的事了麼?”

少年聞音身子一頓,但很快倚靠在矮榻背上,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移開了話題:“那些中原人也不是白養的,想了解中原現在的形勢還需要他們。”

他話落後頓了一瞬,很快眼簾向上抬起,瞅著對麵立著的海日古輕聲寬慰:“表兄放心,我心中有數。”

海日古擰著眉,死死盯了勃律良久,愣是讓一旁的符燚大氣不敢喘。隨後,他意外的看見海日古軟了姿態,竟信了小殿下的話。

“中原現在應該不敢對草原貿然出手。”

符燚搓搓手:“若是中原有這想法呢?”

“至少東越不會。”海日古看向他,“僅憑大慶一國,對付不了我們草原的諸多部落。即使烏蘭巴爾族與我們不和,到了那時候我不信他們不考慮草原利益。”

“穆格勒現在主要對立的是烏蘭巴爾那些家夥,中原一時半會對我們並無敵意。我與阿塔分析過局勢,大慶的皇帝時日不多了,中原遲早要被東越統一。”

勃律彎起食指敲了敲幾麵,猶豫不決:“可大慶的兵力要比東越強大——聽聞大慶的太子也不是吃兔子長大的,若是此時扭轉烽火朝向草原……。”

海日古將身子往帳中燎爐那方靠了靠,明了勃律的顧慮,打斷了他的話:“他們兩國戰事此時打的正旺,且東越與大慶針尖對麥芒,兩方不會勾結在一起來波及草原,更不要說大慶憑一國之力來攻打草原眾多部落了,我們就隻要對付好烏蘭巴爾就行。你也說了,近期逃亡的中原人很多,翻過雪山來草原求得一線生機的人不在少數,許是大慶和東越已經打的各不負重了。”

勃律張張嘴又抿上,他伸肘落在盤到椅麵上的腿骨上,屈指撐起了麵頰。少年的目光在透著一點晨輝的帷帳內忽亮忽暗,就好似一頭蓄勢待發的狼。

他不覺得海日古說的是十足的道理,但身為左賢王的兒子、父汗身邊的功臣,聽聞的事情比自己這個目前無所事事的小王子要多得多,但他自身留個心眼總歸是好的。

想了良久,勃律直起腰身道:“那我這邊還是依舊做好部署,應對不測……其他的還要繼續勞煩表兄了。”

第八章

翌日一早,阿隼醒來的時候是在勃律的帳內。他昏昏沉沉的從地上的毛毯上起身,摸了摸身上還纏著紗布的傷口。

外麵雪還在淅淅瀝瀝,白晃晃的光透過帷帳的窗簾照進來,灑在燎爐旁邊的地麵上。阿隼蹙起眉頭,緩慢地穿好衣服走出去。

將將掀開布簾,他就瞧見了旁邊拴馬的草原男人。符燚聽到聲響回過頭,驚訝的發現阿隼生龍活虎地站在那裡,正靜靜瞧著他。

“現在已經巳時了,金烏都高掛空中了,你起晚了。”符燚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反手拍了拍烏骨結實的脖頸,而後用中原語對他說:“跟我來,你今天有事情要做。”

阿隼環頭打量了眼四周,發現周圍奔走的都是穆格勒人。於是他沒動,站在原地問:“他們呢?”

“什麼?”符燚驀地皺起臉,高大的身材因為不怎麼精通中原語而露出不知所雲的表情顯得略微違和。

阿隼一默:“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中原人呢?我為何沒見到他們?”

符燚這才明了地哦了一聲:“你是跟在殿下`身邊的奴隸,跟他們不一樣,自然待得地方也不一樣。”他瞧見阿隼眼中的戒備,不耐的嘖口:“我告訴你,你在勃律身邊就老老實實的,那些人用不著你操心,要殺我昨天就殺了,哪還留到今日。”

“現在,跟我過來。”符燚罵罵咧咧地再次邁開步子,這次阿隼僅僅是盯了他片刻,便抬起腳跟跟了上來。

他們繞過勃律的帷帳,穿過圈馬的棚廝和堆積的雜草木柴,來到了邊緣處的一圈小樁前。符燚在離小樁還有幾步時停下腳步,側了側頭示意阿隼看過來。

“殿下說了,你就負責把瓦納它們照顧好。瓦納舒服了,你日子也過得舒坦些。”

視線前麵被一座座小樁圍起來的片大地兒裡,正蜷伏著六匹狼。它們枕在積了雪的草地上,正闔目打著懶洋。阿隼注意到,其中有一匹的毛色與其他幾匹並不太一樣,顏色更為淺淡,耳朵上還有裂口,似是經曆了百戰留下來的創傷。

聽到有來人的腳步聲,那匹淺淡色的狼晃了晃耳朵,隨即睜開一雙犀利的狼眸。似乎是見對麵有熟悉的麵孔,它放心的再次閉上雙眸,換了個姿勢重新枕了下來。

“喏,那隻就是瓦納,是殿下的心頭血。”符燚指過去,阿隼發現指尖落著的地方就是那隻方才有了動靜的淺淡毛皮的狼。

“你在這照顧好了,順順毛皮喂喂生肉——若是怠慢了,午時殿下過來瞧見你怕是能將你沉入穆勒河底。”

“這些狼很珍貴?”阿隼皺著眉,忍不住問。

符燚嘴角一揚:“自然,瓦納是殿下從小養到大的,是草原的狼王,更是心頭寶。所以你可千萬照顧周全了。”

阿隼盯著麵前被木柱圍著的狼沉了音。符燚又交代了幾句,正要轉身離開,忽地聽見中原人開口:“他呢?”

“他是誰?”男人臨走又是一愣,摸不著身側這中原人古怪的言語。他看見對方淡然瞧過來的目光,驟然反應過來,隨即冷笑:“你是奴隸,怎能直呼其人——你要叫他殿下。”

阿隼的目光沉得更甚,他抿抿唇瓣,偏頭磕磕巴巴地再次問出來,似是有些不適應這個稱呼。

“殿、殿下……在哪?”

見麵前這中原人忍聲吞氣地模樣,符燚頓然覺得一陣玩味:“你一個中原奴隸,何來的權利問殿下的行蹤?可笑至極。”

阿隼眯起眸子瞪向他,靜靜聽了這男人笑了幾聲後,忽然脫口出來一句符燚聽不懂的話。

草原男人一愣:“你說什麼?”

阿隼拿著一雙藏著嘲諷的眸子瞧他一眼,嗬一聲後什麼也沒說,卷起褲腿就要往狼圈裡邁。

符燚見他那副有勇的架勢,眼角一抽,忍不住扯住阿隼的衣擺:“你著什麼急?急著進去喂狼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隼往前一邁沒邁動,轉身盯著衣角上那隻手掌,隨後目光移到符燚的麵上。他沉著麵孔反問:“既然是殿下的命令,你此刻又為何攔著不讓我進去?”

符燚瞧著阿隼凜然的模樣突然慌了,他僵硬地扯動嘴角,驀然收了手朝他飛快地揮了揮:“進去進去,趕緊進去,照顧不周唯你是問。”他心虛地搓搓鼻尖,臨走時還一步三回頭地往後瞧著阿隼,生怕這中原人被狼活吞了。

阿隼彎腰邁入狼圈,隻覺得有道光在自己身上不斷徘徊。驀地抬了頭,發現符燚那雙眸子走遠了還朝著自己望來。直至盯了那道身影沒入遠處的一堆草垛後麵,他才立起身,偏回了頭。

這一回頭好巧不巧,阿隼那雙終年隱著神色波瀾不驚的眸子撞上了腳邊正趴著盯他的狼王身上。瓦納揚著犀利的眸子懶洋洋地從草地上站起來,呲出牙警惕地盯著這個外來人。

阿隼見狀一默,眼睛朝四周一轉,毅然往前邁了一步。

第九章

晌午,勃律從外麵回來,掀開帷帳踏進去,沒看見原本躺在毯子上那人的身影。他思索著拍拍手上的雪茬子,轉身又掀開布簾走出去,找了兩圈找到了在清點糧食的阿木爾。

他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阿木爾扭頭見是小王子,笑著問了聲好。

“他人呢?”勃律問。

“誰?”阿木爾一愣,目光移到不遠處勃律的帷帳上,瞬間明白了:“你說阿隼?阿隼被符燚叫去照顧瓦納了。”

勃律一聽,頓時暗罵了一句:“那個兔崽子——符燚呢?”

“他去特勤那裡拿馬酒了。”

勃律氣的咧起嘴角,“他倒是跑的勤,還不忘惦記著酒喝——我問你,誰讓他叫阿隼去照顧瓦納的?”瓦納警惕心較高,那個中原人若是貿然上手,下一刻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脖頸,怕是現在就要交代在草原上。

阿木爾聽後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不是殿下你讓阿隼去的嗎?”

我?勃律眉頭一皺,瞬間明白了。符燚向來看不上中原人,指不定是打著他的名號震懾一二。

他嘴上接二連三罵著,二話不說轉身飛快朝著瓦納的狼圈而去。本以為能見到瓦納叼著阿隼鮮血淋淋的場景,待他腳跟落了地,才發現眼前的景象大相徑庭。

狼圈是個危險的地方,平日裡除卻貼身跟在勃律身邊的符燚沒人敢來這裡,就連阿木爾也喂不熟瓦納它們。草原的狼隻認一個王,而王卻隻認一個主人。

可眼前這人,卻大大顛覆了勃律的認知。

狼圈的柱子有半人高,上麵批了草席子用來遮風擋雨,下麵則鋪著乾裂的雜草,地下還深燃了塊灼熱的煤塊。阿隼正毫發無損地站在狼圈中央,彎腰去抅地底下那塊將要燃儘的煤,拿到了,就轉身從身側換了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