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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89 字 6個月前

砍斷你的四肢,割掉你的舌頭——不信我們就來試一試。”

眼瞅著深插進地底的刀,他揚眉漫不經心的嘲笑起來:“延梟,不過才幾日不見而已,你活得越發愚蠢了,連我的東西都敢搶。”

勃律坐在馬背上,高昂著頭去笑與他有丈尺距離的兄長。那姿態就像是草原上的傲狼,高貴且無雙。而馬下這個哥哥,活得就跟他的刀一樣,毫無作用。

“勃律!我是你哥哥!你怎敢如此?”

少年嘲諷他:“你算哪門子穆格勒的人?我看旁邊烏蘭巴爾的三瘋子都比你中用。”

瞧見延梟那張嘴巴還要張口說些什麼,勃律不耐煩地一刀橫在他脖畔,冷然警告:“閉嘴,延梟,你現在若再給我吐出一個字,我就把你扔進瓦納的窩裡。”

二王子瞪著一雙赤目吃了癟,硬生生的噤了聲。

耳畔沒了聒噪,勃律心情瞬間大好。他視線一掃,想要看看這一圈跪在地上的都是些什麼樣子的中原人。哪料緩緩垂首的間隙,這一瞧竟是對上了那位被他救下的中原人抬眉望來的眸子。

霎那間,勃律忽然靜住了,也停下了下馬的動作。

這是一雙黝黑的眸子,黑到仿佛讓人迫不及待地去探究後麵深藏了什麼思緒。濃墨般的雙眸仿佛被一雙手攪得天翻地覆,一時對世事充斥著無望,一時又不知掩了什麼波濤……這神色與勃律燃著雄烈篝火的瞳孔形成了穹極。

若說勃律是一匹草原奔馳的俊狼,那麵前這人就是一隻馳騁在高空的雄鷹。

晝夜降臨,草原的雪仍在飄飄揚揚的往下落,從無儘的天空直垂大地,掠過穆格勒的頭頂,也掠過了眼前這位充斥著毅勁和不屈的男人身邊。

“殿下?”身後,已經下馬的符燚小聲喚著他,伸手替小殿下接過烏骨的繩韁。勃律被這聲召回了神,堪堪下馬落了地,不禁又望了那中原人一眼,可這回對方已是收回了眸子。

這人甚是有意思。勃律眯起雙目,將他全身細細打量了一番。

“符燚,把他手鬆了。”

符燚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勃律說的是眼前這位中原人,於是上前三五下解了這人的枷鎖。

“勃律!”延梟見狀怒火衝天,“這雜狗冒犯了我!需殺!”

他本以為這次能從勃律這兒拽回一個中原女人儘興個幾天,誰知道平時壓根不屑理他的穆格勒小王子竟然會親自駕馬來他這裡要人,當真是稀奇。

少年倒是拍拍滿是風雪的手,依舊是那樣的不屑一顧。他揪過哥哥的領口,力道之大,一瞬就將其拽在了嘴畔。

“延梟,你是真想讓我摘了你的舌頭?”他附在延梟的耳邊,慢吞吞的警告道:“我的規矩便是穆格勒的規矩,我的人抓到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不要去貪圖不屬於你的,小心我把你剁了去喂我的狼。”

“你當真以為父汗會一直縱容你鬨下去?”延梟不得不承認,此刻他心中騰起了一股虛汗,但很快又鼓足勇氣壓了回去。他抻長脖子,附在少年的耳邊咬牙切齒來了這麼一句。

勃律大笑,全然沒將延梟的話放在心上。他驀地鬆開了攥著延梟領口的手,另一隻胡亂拎起身側那個還跪在地上的中原人,一把甩在了旁邊戴著額飾的男人身上。

“阿木爾,將這人帶回去洗乾淨了,我要在一刻鐘內見到他。”

延梟被勃律一推向後踉蹌了好幾步,直到被他身邊人扶住了胳膊。男子咬住後牙槽,甩開旁人的手,瞪著上馬的少年,眼睜睜的瞧著勃律帶著他的“獵物”返程了。

“勃律這個該死的雜種!”延梟一掌甩飛手中剩下那半截刺鞭,回身抬腳踹在旁邊男子的身上。

“吉達你個廢物!怎麼就叫他走了!”

那人硬生生地挨了一腳,不喘不噓地回:“草原上沒人能攔住勃律殿下。”

“廢物!都是廢物!勃律那個小雜種當年為什麼沒和那胡姬一起死在巴特爾那家夥的手裡!”延梟激動地揮舞著胳膊,盯著勃律消失的地方狠狠碎了一口,那雙墨黑的瞳色翻湧著波濤。

——哪日他必然要把勃律丟進烏蘭巴爾那仨瘋子的帷帳裡去做哀嚎的身下鬼。

第四章

返程的時候風雪稍大了些,夾著西風將雪粒子一顆顆滾進眼眶中,冰涼了視線。中原男子被阿木爾甩到馬背上,顛著跟在勃律的後麵狂奔。

草原的馬和中原的馬跑起來終歸是不一樣,騎了不到片刻,他就在馬上跌的渾身痛苦,骨頭跟散架了般,叫他險些一閉眼厥過去。待回過神,他們已經回到了勃律住的地方。

中原人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見那少年一個側身從烏骨上跳下去,隨手摘下氈帽拍了拍上麵的雪粒,而後想起了什麼,回身朝他那邊望了一眼。

“符燚。”勃律叫道。

“欸!”男人下馬的手一頓,立刻抬頭應了聲。

少年瞥眼還在阿木爾身前的中原人:“你們將他趕緊洗乾淨了,我這兒可不留延梟一樣的廢人。”

這話就好比要洗淨一頭羊似的,就差扛到篝火前擺上架子烤了。

瞧著小殿下獨自進了帳,符燚朝阿木爾相視一望,苦哈哈的下了馬,拎起中原人向著另一邊而去。

將將踏進帷帳,阿木爾就著手去扒中原人身上那層破爛的衣衫。男子一愣,抬起手想要阻止,可惜力道軟綿綿的,根本擋不開自小生在草原的阿木爾。

不稍片刻就被他們扔進木桶裡的中原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桶熱水就從他的頭頂直灌而下,澆得他%e8%a3%b8露在外的皮膚通紅一片。他驟然被激得咳嗽了好幾聲,身上火辣辣的傷口過了水後更是痛的難忍地蹙起了眉毛。

“沒能力為何還要救那個女人?”一旁,符燚瞧他禁鎖著眉毛去捂身上的傷痕,好奇地忍不住問出聲。

突然一道陌生的嗓音流入木桶中中原人的耳朵裡,驚地他一顫。對上那副迷茫的眼神,符燚一拍腦門反應過來,換了中原語又重新問了一遍。

中原人稀奇古怪的瞅了他一眼,沒有作答。

符燚一個挑眉,吸著氣冷笑一聲:“倒是挺有脾氣,也不知道勃律為什麼要留你。”

“勃律?”這次,中原人倒是開了口,哈著氣問,似乎身上的傷口到了疼痛難忍的地步。他的聲音沙啞著顫顫巍巍,仿佛隨時都能破碎。

“就是方才從延梟手中救下你的人——那以後會成為你的主人,知道嗎?”符燚見他快撐不住了,招招手叫帳中的麵紗女子趕緊將他洗出來。

不到片刻,阿木爾擠開他遞過去一身袍服,親手為他換上。

草原的服飾穿在他身上倒是意外的合身,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背後,將那張洗淨了的容顏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

符燚倒抽口涼氣,杵著胳膊肘碰了碰阿木爾,用著中原人聽不懂的草原語驚歎道:“中原人長得都這樣好看?”

阿木爾白了一眼:“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去過中原。”他為對方係好最後一根繩子,一手拍在了中原人的背上:“去吧,勃律在等你。”

這一掌拍的中原人又開始斯哈斯哈的吸起氣來。

符燚皺眉嘖嘖了兩聲,再次小聲問:“中原人都這麼嬌弱?”

“至少比你蠻有肌肉的要好!”阿木爾忍無可忍,扯過男子率先踏出這間帷帳。

勃律在燎爐旁已經站了有一刻鐘了。他淡色瞳仁緊緊盯著身前的暖火,瞳孔中映出不斷躍舞的赤紅。劈啪作響的灼熱在帳內刺激著感官,反而讓少年靜的宛如一潭死水。

突然,帳外響起兩道熟悉的拌嘴聲。勃律淡然地抬起眼眸,隻見阿木爾和符燚推著那個中原人正掀簾走進來。

他們停在燎爐得那一邊,與少年遙遙相望。勃律轉了兩圈食指上的玉戒,靜靜的將來人打量了一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洗掉汙垢後,屬於中原的那張素淨的麵孔迎著帳內的暖光跳進勃律的視線內。墨發此時還濕漉漉的披在後麵,由於方才曾經過飄雪,頭頂還立著少量的冰碴子。

勃律起了興趣,再次望進那雙黝黑的瞳孔。這次他發現,男人的眼中多了一絲光亮,不知是被火苗照得還是瞧見了自己,總之失去了第一眼見到的那渦黑淵。

少年笑了起來,開口的第一句卻是拿中原話朝男子身後二人說的:“那些中原人呢?”

“已經被看起來了。”符燚得了示意,操著一口生硬的語言,有些為難:“勃律,你當真要養著這些奴隸?”

中原男子垂在身側的拳頭一緊,抬眉看向救他回來的這位穆格勒小殿下。

少年被問的眉毛向上一挑,探出手擱在燎爐得上空烤著溫度:“怎麼?我勃律還少了他們的口糧?”

阿木爾見狀歎口氣:“草原已經入冬了,我們的糧口本就緊缺,那些中原人也適應不了這裡,不久就會死在穆格勒。等到來年入春,屍體會被野狼刨出來咬的,到時候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疫病。”

“哦?”勃律仔細想了想,縮回手胡亂的揮了揮:“既然活下來也是低賤的奴隸,那便現在就放回雪山喂狼吧。”

話音還未落下,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站著的中原人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狠狠瞪著勃律:“你!”

“怎麼?想救人?”勃律好笑地揚起唇角。

“我以為你和那個人不一樣。”中原人再次向前跨一步,“至少……我以為不會輕薄性命。”

那個人?勃律轉了思緒,瞬間反應過來:“你竟然把我和延梟那個廢物相提並論?簡直可笑。”他冷嗬一嗓,三兩步來到中原人的麵前,趁對方毫無防備時猛然伸出手揪住男人%e8%83%b8`前的衣衫,而後使勁往下一拽,讓他被迫與自己的視線持平。

勃律直直望進那雙此刻翻湧著波濤怒意的瞳孔內,緩了語氣:“你覺得你有那個本事從我這裡救下你們這些中原人嗎?”

男子刹然沉默了。那條禁抿的薄唇咬了又鬆,拿著極大的毅力去壓製自己渾身的顫唞。

勃律也跟著默了,隨後他忽然一樂,湊近了些:“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把自己賣給我,我就養著他們所有人,如何?”

第五章

中原人一愣。眼前的少年麵色稍稍稚嫩,個頭略低自己幾分。那雙異域的、淡色的眸子裡浸滿了笑意,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顏色,也是他從來沒有瞧見過的眼神。

“如何?”勃律笑著又問一遍。

中原人還是靜默,沒有答話。少年等的不耐煩了,惋惜地哈出口氣,立直身子朝身後的二人招手:“既然如此,就按我方才說的做。”

“等等!”這時,中原人突然叫住了阿木爾和符燚,也叫回了勃律的視線。他的右手緊緊拽著勃律的左手腕,越捏越緊,緊到他都覺得無比生痛。

可抬了眼光瞧去,卻發現勃律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