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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等色相 木三觀 4387 字 6個月前

在決定與南決明分手的時候,薑歸辛的畫廊已在圈子裡有一定知名度,也積攢了一批真正對畫作感興趣的客戶。

時隔一年,麥冬卻依舊對薑歸辛這樣恭敬,使得薑歸辛心裡騰起一股詫異。

——難道是習慣成自然?

薑歸辛望著麥冬,眼神透出幾分懷疑,但臉上還是自然浮起笑容:“麥總,好久不見啊。”

聽到“麥總”這兩字,麥冬都愣了一下。

要知道,薑歸辛從前都跟南決明一樣喊他“麥冬”或是“小麥”,可從沒有這樣客氣地敬稱。

想到薑歸辛這樣改口背後的意味,麥冬心裡就覺得不太美妙。

但麥冬還是擠出一絲笑容:“小薑老板,可彆折煞我了。我算什麼‘總’啊?”

薑歸辛聽到麥冬的回應,笑了起來:“你不是總,誰是總?誰不知道你在南總身邊最得力!”

麥冬可不敢戴這高帽,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連連擺手。

薑歸辛瞧麥冬是真慌,不是作假,心裡立即敲響警鐘。

南決明的態度曖昧模糊,很難判斷。

但麥冬身為他身邊人,其實是最清楚南決明的態度的。

麥冬的態度,也表明了南決明的傾向。

南決明不好試探,難道麥冬還不好試探嗎?

薑歸辛稍稍試探,就見麥冬嚇得皮都繃緊了,這透露出的信息令人玩味。

薑歸辛心裡越發懷疑。

但他臉上還是笑,請麥冬坐下,又拿起茶壺給麥冬倒茶。

麥冬也當堂嚇得跟貴妃要給太監倒茶似的恨不得雙膝跪地,一臉局促,曲起手指猛敲桌子,簡直要當堂奏響一曲WE WILL ROCK YOU。

薑歸辛笑著說:“好啦,我不叫你‘麥總’,那我叫你麥冬?”

“麥冬就好,麥冬就好。”麥冬連連點頭,然後拿起茶杯猛喝一口壓壓驚。

薑歸辛又道:“麥冬不在南總身邊,怎麼跑畫廊來了?難道南總要買畫?”

“那倒不是。”麥冬放下茶杯,像是現在才想起南總的囑咐,“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薑歸辛思索一下,問道,“他是要賣畫?”

“也不是。”麥冬頓了頓,“他想辦一個個人書法展。”

薑歸辛怔了一下,才想起來,南決明除了是企業家,在書法上也頗有建樹。

南決明從小學習書法,青少年時期就得過不少獎項。不過,這個曾經在書法界有著輝煌表現的年少才俊,在成年之後,生活的重心卻逐漸轉向了家業和企業經營。

近年來,他在南氏站穩腳跟,又重拾起書法興趣來。

薑歸辛其實不太懂書法,隻能看個大概,隻看得出南決明的字是有模有樣,但門道深淺仍是看不出來的。

有的時候,薑歸辛甚至懷疑,南決明的書法作品被大加讚譽,兩成原因是他真的寫得還不錯,剩下八成,是因為他是南決明。

南決明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彆說是認真寫字,就是隨手撒兩把米到地上說是藝術,都有人買單的。

見薑歸辛沉默,麥冬忙說:“他們一說要給南總辦書法展,我立馬就想到您了。”

薑歸辛聞言卻笑笑:“怎麼就想到我了呢?”

麥冬噎了一下,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和薑歸辛溝通其實沒那麼容易。

麥冬咳嗽了一聲,繼續說:“您的畫廊和南氏一直都是長期的合作夥伴,這個提議應該是再合適不過了。而且,您的能力和聲譽在藝術界是有目共睹的。”

薑歸辛沒接這話,隻說:“我的畫廊從未有過書法作品的展示,一般都是油畫作品居多。”

“這都是藝術品。我想您的經驗還是能用上的。”麥冬小心說道。

薑歸辛卻搖頭一笑:“麥冬啊,這話我可得反駁你了。油畫和書法是完全不同的藝術形式。如果我要接下這個工作,那麼畫廊的氛圍、布局、燈光,甚至是展示架和標簽,都需要重新調整,以適應書法作品的展示。”

麥冬一下愣住了,又大喝一口茶給自己壓壓驚。

藝術的事情他確實不懂,但他再不懂,也知道畫廊展示書法作品不是行不通的。

而且,這對於薑歸辛而言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難聽點說一句,薑歸辛根本不用費心布展,就算把書法做成盲盒丟在地上,都有的是人來買。

南決明的墨寶,不會賣不出的。

絕對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麥冬深吸一口氣,然後委婉地說:“小薑老板,我明白您的考慮,但我想再提醒一下,南總的書法作品在市場上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他繼續說道:“這次的書法展覽不僅僅是一次藝術展示,更是一次商業機會。南總的書法作品無論在國內還是國際市場上都具有巨大的價值,而且買家眾多。這絕對是一筆潛在的巨大財富。”

這些東西,薑歸辛當然懂。

薑歸辛卻依舊微笑著,說道:“麥冬,我真的很感激你們對我的信任,這個提議確實很誘人,但書法展覽對我來說的確是一個全新的領域。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充足的準備才能確保一切都能夠順利進行。目前畫廊的準備工作已經非常繁忙,我希望能夠專注於正在進行的項目。”

麥冬愣住了。

他沒想到,薑歸辛,居然拒絕了這躺著掙錢的機會。

薑歸辛,居然不要錢了!

麥冬震驚了: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居然鈔能力都不好使了!

薑歸辛卻不容麥冬多想,站起來微笑送客。

麥冬一臉懷疑人生地離開。

看著麥冬離開的背影,薑歸辛臉上客氣的笑容漸漸變淡。

他站在會客室裡,想起從前。

南決明從不來這個畫廊,連開業當天,都不肯賞臉出現。

任何試圖通過畫廊接近南決明的人,都會得到嚴厲的警告。

仿佛在警示所有人,薑歸辛的畫廊和南決明其實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這畫廊不過是南決明隨手扔給薑歸辛的一件玩具。

玩具是屬於薑歸辛的,和南決明無太大關係。

而在他們分開的一年後,南決明竟然突然要在他的畫廊辦書法展!

這讓薑歸辛無比驚愕。

儘管他看起來平靜微笑,但心裡已翻江倒海。

唯是如此,他才會那樣堅決地拒絕了麥冬。

有錢送上門,他都不要。

薑歸辛自己都覺得頭痛:這不是我。

但無可否認的一個事實是,薑歸辛真的很怕再次和南決明扯上關係。

拆遷也好,畫展也罷,他明知有利可圖,卻還是退避三舍。

他曾那樣覬覦過南決明的美貌與財富,現在卻避之如蛇蠍。

薑歸辛終於明白:自己確實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矯情人”。

哪怕他曾多番告誡自己:矯情是有錢人的風雅,窮人是不配為情緒誤工的。

現在,他卻坐在柔軟的複古沙發上,慵懶地靠在靠背上,傷春悲秋。

薑歸辛輕輕地抬起手腕來,眼光投向了自己手上那隻精工腕表。

精工腕表鋼製的邊框反射出漂亮的光芒,與周圍的光線相互交織。指針在表盤上緩緩前行,發出微弱而均勻的滴答聲。每個數字、每個刻度都如此精確,就像時間本身的雕刻。

薑歸辛的內心逐漸鬆動:這畫麵讓他感到自己的時間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不再是被拘束和壓迫的對象。

他不再是那個受任何人支配的對象了。

那為什麼他不能矯情呢?

為什麼他不配矯情呢?

薑歸辛盯著那腕表的指針,突然笑道:“我怎麼就不配了?”

他當然有權利矯情。

——承認這一點之後,薑歸辛心裡產生一股油然而生的痛快。

解脫感如潮水一般湧來的,衝破他內心的困惑和受限。

此刻,他在那柔軟的沙發上坐得舒服,仿佛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跟著歡快地跳動。

薑歸辛這邊得了自我和解,心情舒暢不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而苦逼打工人麥冬卻哭喪著臉,不知該怎麼跟南決明傳遞這個壞消息。

麥冬回到南氏,心情沉重,不知該如何開口。

此刻,南決明卻在辦公室的寫字角落,正專注地寫著書法。

墨汁順著毛筆流淌,字跡如行雲流水。

他神情寧靜,似完全沉浸在書法的世界中。

麥冬看到這一幕,一時間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南決明把筆擱下,抬頭看麥冬:“回來了?”

麥冬吞了吞口水,點了點頭,回應道:“是的,南總,我剛剛去了小薑老板的畫廊。”

麥冬行近兩步,看到南決明寫了一句“無可奈何花落去”,心下感慨,又緩緩說:“他……小薑老板他……”

看麥冬吞吞吐吐的,南決明登時明白過來,臉上倒還是微笑著:“他拒絕了。”

聽到南決明這麼說,麥冬愣了一下:“南總猜到了?”

“看你的臉色,有什麼猜不到的?”南決明曼聲說,又在“無可奈何花落去”旁邊添上一句“似曾相識燕歸來”。

麥冬抿了抿唇:“我已跟他說明了,這個生意穩賺不賠,他還是拒絕了,說是不了解書法的布展要點,怕做不好。”

“難為他想到這樣的理由來婉拒。”南決明笑了一下,“連錢都不掙了,都要和我劃清界限。”

麥冬心下一沉:“這……”

南決明卻抬眸,說:“證明他還在意我。”

麥冬愕然半晌,又道:“南總這麼說,如果他答應了,反而是不在意你了?”

“他要是答應了,就是願意再和我接觸。”南決明認真地說,“那當然也是在意我。”

麥冬:……心態真好,不愧是南總。您不牛逼誰牛逼?

南決明嘴上是這樣雲淡風輕,但其實不然。

他看似自在寫字,下筆如龍,波瀾不驚。

但他的心,卻緩緩下沉。

他從未想過,被人拒絕是這麼難受的一件事情。

原來,患得患失是那般的磋磨人心。

他心裡越是苦悶困頓,字就越是有力美麗。

因此,這一年來,他每一幅字,都帶著濃厚的情感,仿佛長出了蓬勃的生命。

便是如此,他才想這些書法作品配得上薑歸辛的畫廊。

隻是……

好像還是配不上。

薑歸辛說目前有項目要忙,不能分神替他布置畫展,並非全然的推托借口。

他確實有事忙。

首先,他開了一家新公司,雖然也和藝術有關,但商業元素更多,正可為擴展他的商業版圖而添磚加瓦。

其次,他也簽了一個新畫家,需要準備其推廣計劃。

在準備的過程裡,陸英也找了上門。

他興高采烈地跟薑歸辛說:“最近要有藝博會,我也打算去參加。不如我們同去,屆時我還能帶你去認識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