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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等色相 木三觀 4375 字 6個月前

,自是一水兒的清新自然。好比他蓬鬆飄逸的發型,看著自然如天生,卻是每絲每縷都精心設計,如被風吹起一樣自然輕盈,堪稱巧奪天工。

而他身上也不穿商務感十足的正派西裝,身著的是意式紳裝,白色的薄款襯衫,領口微微敞開,優雅與隨意自由平衡。

——看著如此簡單的搭配,如此自然的打扮,卻是浩大工程。

觀賞者隻當他天然去雕飾,卻不知他這是此間最做作。

南決明笑道:“原來你休息日在家是這樣打扮的。”

薑歸辛心想:南決明也有無腦的時候啊。隻有自戀狂或神經病才在休息日在家這樣打扮。

薑歸辛卻隻是笑笑:“還算得體嗎?”

南決明點頭道:“當然。”

薑歸辛又笑道:“我還怕太隨意,太休閒了。”

“不會。”南決明點頭,讚賞道,“你這樣剛剛好。”

薑歸辛當然知道這樣剛剛好。

每次南決明眼中信手拈來的恰如其分,都是薑歸辛日以繼夜的殫精竭慮。

上車之後,二人坐穩。

南決明熟練地啟動汽車,狀似無心地問道:“看你這打扮,是鐵了心不以我秘書的身份出席了。”

薑歸辛心下一動,麵上不顯:“我可是已經被解雇了,還怎麼以您秘書的身份出席呢?”

南決明輕輕一笑,說:“這就是你的選擇,是麼?”

薑歸辛望向南決明,而南決明卻沒看他,隻是專注地注視著前方的街景,仿佛在心無旁騖地開車,剛剛一句,不過是信口一問。

薑歸辛忽視心裡刺麻,但笑道:“是的,我選擇了自甘墮落,南總。”

南決明沒有回答。

在沉默中,南決明駕車帶著薑歸辛來到一個私人藝術展,這展覽並不對外開放,隻邀請了圈子裡的幾位儒商參加。

大家彼此也都熟悉了,這些儒商們倒也認得薑歸辛,隻是首次見薑歸辛這樣打扮,都有些意外,笑著說:“今天的小薑真讓人耳目一新啊。”

在座幾個商人都聽說薑歸辛已被解雇,此刻看到他與南決明並肩出席,其實心裡也很疑惑,隻是沒有問出口,便從衣著打扮這種小話題上開始說起。

薑歸辛笑了一下,站在南決明身邊,其實心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隻是他臉上不顯露,卻把手伸向南決明的臂彎,將他健壯的手臂挽住——這個動作他不知曾幻想過多少次。

每每看著南決明隱藏在襯衫下的肌肉線條時,他都總想試圖觸碰,然而,真當他挽住這條手臂時,心裡卻是緊張居多,根本無心沉溺男色。

他看著是多麼遊刃有餘,其實心裡時常患得患失。

他苦苦支撐、辛苦籌謀,才來到今日這一步,難免會恐懼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他笑容可掬,眼眸發光,但誰知道此刻他心弦緊繃,隻怕自己當眾不問自取地挽住上位者的手臂,會淪落為一個當眾自取其辱的小醜。

但他又不得不這麼做。

在場個個眼尖,都看見薑歸辛這手不安分的去處,心下訝異,互相交換心照不宣的眼神,卻又人人都如薑歸辛一樣,小心地用餘光探尋南決明的反應。

南決明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他表現平淡,嘴角依然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繼續談風論月,引經據典。

大家都明白: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一個個的都自認為明白過來:原來薑歸辛不再是南決明的小秘,而成了南決明的小蜜。

大家看薑歸辛的眼神立即隨著這個認知的轉變而轉變。

曖昧的含混的調侃的驚訝的……隱晦的輕視交織成一張錯亂的網,投在薑歸辛年輕鮮嫩的臉龐上。

視線是可以變得像刀子一樣的,一劃一劃地割他的麵皮,幸而他早做足心理準備,臉皮夠厚,刀槍不入地微笑著應對得當。

看完畫展,眾人便在餐吧落座午餐。

薑歸辛坐在南決明身邊替他沏茶,動作已帶著幾分親昵的討好。

看這形容,有人終於興致勃勃地開了個玩笑。一個儒商身邊的叫妮可的女伴裝作不經意地看向薑歸辛,然後一邊抿著嘴一邊調侃道:“還是小薑有辦法,原以為是下崗,沒想到是高升了。”

薑歸辛隻是笑而不語。

妮可又上下打量薑歸辛,笑道:“小薑,你這新造型,是不是為了讓南總看著更有食欲?”

眾人聽了這話,不禁紛紛笑了出來,笑聲蒙著細如微塵的嘲諷。

這些微塵並不礙眼,也不刺目,隻是四散著隨風飄入薑歸辛的呼吸,侵入他的眼睛,讓他有細碎的難受。但如他真的因為這些飛塵而展露不舒服的樣子,就免不了被確診:過敏——過於敏[gǎn]。

薑歸辛甚至沒有抬眸去看南決明的反應:不用看都知道,南決明應該也是在一如既往的微笑。

薑歸辛笑著直視妮可:“做個造型就能增進食欲,那還要大廚做什麼?”

大家輕快地笑了起來。

薑歸辛這才轉頭去看南決明的表情,隻見南決明果然是在微笑——那種沒有感情的、習慣性的微笑,茶色琉璃般的眼眸無情無感。

薑歸辛倒習慣了南決明這樣的微笑,大家也是一樣。

等菜上了,薑歸辛也沒吃幾口。當秘書的時候,他就慣了端茶遞水,現在角色轉變,更是殷勤備至。

南決明卻說:“你也吃兩口。”

薑歸辛笑道:“滿桌佳肴,我還能不吃嗎?”

但薑歸辛的確是沒吃多少。

飯後水果是荔枝。

薑歸辛熟練地剝荔枝,取下新鮮果肉,放到白瓷小碟子上,移到南決明麵前。

眾人都笑道:“要不還是小薑最細心。”

“怪道南總最親就是你呀。”

商人拍了拍旁邊嬌滴滴的女伴,說:“妮可,你也學學人家!”

薑歸辛心下想起,當初他在茶室替南決明剝荔枝的時候,同行的富豪是拍著秘書的肩膀讓他學自己。

現在時移世易,一樣的話,換了另一個對象,連語氣都改了。

妮可笑道:“學不來的!男孩要是軟起來就沒女孩什麼事兒了!”

這話中有話的,眾人聽了,哈哈大笑。

薑歸辛微笑著,卻不再說話,他的眼神在南決明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才重新投入到剝荔枝的動作中。

薑歸辛又剝一顆荔枝,卻並未遞給南決明,而是塞進自己口中。

南決明轉頭看他,意味未明。

妮可盯著二人的互動,又問:“小薑怎麼自己吃起來了?莫不是饞嘴。這可不行啊。”

這個妮可是交際花,以前看著身為“薑秘”的薑歸辛的時候總帶幾分尊重和羨慕,而今日,這尊重好像被刷掉了一樣,隻剩一種莫名的嘲弄和敵意。

一句又一句,沒完沒了。

薑歸辛有些不耐煩了,便笑道:“你怎麼總是盯著南總看?也不記得照拂照拂身邊的李總。”

妮可一下子臉都綠了。

薑歸辛也不窮追猛打,一下就放低這個話題,轉過來講起今日觀賞的畫作。

坐在妮可身邊的李總笑道:“小薑總是對藝術頗多見解啊。”

“我對藝術確實很感興趣。我離開南氏,是想開一家畫廊。”薑歸辛低頭一笑,“不過也是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我身無長物,也是天方夜譚。”

李總拍著%e8%83%b8脯說:“你有這個想法,我倒是有些藝術方麵的資源。”

薑歸辛連連道謝,順勢跟李總交換名片。

在座的儒商個個自詡風雅,自然個個都有藝術方麵的資源,見李總提起了,自己也順勢給了名片,連連說要提供幫助。一個個道貌岸然的無良資本家立馬成了熱心藝術的天使投資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南決明依舊沒有講話,隻是微笑,並在適當的時候點點頭,如此罷了。

很多時候,南決明看著就是一個沉默的微笑機器。

待飯局結束,眾人要散去。

李總拉著南決明到角落說幾句生意上的話,薑歸辛自然不便跟上,便站在車子旁邊等待。

這時候,妮可便搖搖擺擺走到薑歸辛旁邊,大約是多喝了兩杯,臉色酡紅,有些話借著醉意也能講出口。

她盯著薑歸辛,說:“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體麵人呢。”

薑歸辛回頭,笑著說:“那你覺得自己不體麵麼?”

妮可愣住,不知該說什麼。

薑歸辛拍拍她肩膀:“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何必敵意這麼大?說不定以後還有能互相幫助的地方呢。和氣才能生財,交個朋友吧。”

妮可一下竟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撐起一抹笑,說:“你果然是一個體麵人,倒是我一時腦抽嘴笨胡亂說話了,你彆見怪。我給你道歉。”

過了一會兒,妮可又低著頭,說:“其實我一開始認得你的時候,還羨慕你是名牌大學生,有好工作,體體麵麵就能在老板跟前做事,混幾年也是一個‘總’了,是比我們這些人都好的。”

薑歸辛不知怎麼的,笑答一句:“誰知我竟然自甘墮落?”

妮可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正是這時候,李總和南決明說完話了,徑自往這邊走來。

李總瞧妮可一臉尷尬的,便以為她又說了什麼話懟薑歸辛,不免板著臉問:“你今天怎麼回事?”

妮可心下一慌,正要道歉,薑歸辛卻說:“沒什麼,她還誇我的鞋子好看來著。”

妮可忙點頭:“我們就是閒聊。”

李總笑笑,說:“哦,這鞋確實好看。”嘴上這麼說,李總連眼都沒往薑歸辛的腳下瞟。

四人稍微說說話,便也散了。

南決明和薑歸辛回到車上。

薑歸辛一邊係上安全帶,一邊說:“妮可倒是有趣,該不會是默默暗戀南總,見我上了位,就嫉妒吧?”

南決明卻微笑答道:“妮可也沒說幾句,你就沉不住氣,以後可怎麼辦?”

薑歸辛心裡一沉,臉上卻笑:“妮可那樣的人都敢給我甩臉色,那是給我甩臉色嗎?那是給您甩臉色呢!我要是不說話,任人欺負,跟個傻子似的,丟的還不是您的臉麵?”

南決明卻道:“這個場麵也就算了,若碰到南家或是王家的人,他們對你隻會更不客氣,你也打算張牙舞爪,把他們都說一遍?”

薑歸辛隻好苦笑著說:“那怎麼能?那都是您的親人。”

“嗯,”南決明說,“我說了,你要是有事業心,南氏的業務部是歡迎你的。你可以回來上班,正正經經的。”

薑歸辛突然明白了。

南決明今日為什麼帶他來見這些人,又放任這些人似有若無的嘲弄。

南決明還是在說那一句話:不要自甘墮落,逼我看不起你。

當薑秘,當業務員,可以當體麵人,大家都給他一點兒尊重。

若當了小蜜,大家便是以有色眼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