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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瑾唇角的笑意方才褪去,幽然盯了沈舒好一會兒,才放開自己的手掌,繼而不徐不疾地解釋道:

“方才含璋摸了我幾回,總要讓我摸回來才公平。”

見他鬆了手,沈舒自知逃過一劫,無聲鬆了一口氣,而後他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沒好氣道:“我什麼時候摸你了?”

顧懷瑾振振有詞:“你扯我衣服時碰到我了。”

沈舒氣噎,“我那是不小心。”

顧懷瑾道:“我小氣,被人碰了總要碰回來,心裡才舒服。”

沈舒自知說不過他,也懶得與他說,能從他手下安然脫身已是很好,不能再激他,不然苦的是自己,於是趕緊從他跟前退開。

察覺到沈舒的動作,顧懷瑾目光一閃,未表現出太大的反應,隻銜著一抹笑道:“含璋方才被我碰了一下,便呼吸急促麵紅耳熱,怕是……而不自知,不如再認真探究一二。”

沈舒雖未想過自己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但絲毫不願給顧懷瑾一點覬覦自己的可能,想也不想地回駁:“鄴朝男風盛行,斷袖者眾,我若當真有龍陽之喜,實在不必瞞你,還請你勿要多想。”

顧懷瑾麵上不置可否,徑自將不合身的外袍脫下,去穿裡衣,沈舒見了渾身一僵,忍不住低低罵了一聲“草”,從房內跑了出去。

未過半月,林家的醬鋪就開張了,勢頭比當初周家來得還要紅火。

因為“肉醬”的價格在縣中一直為人詬病,林家醬鋪此次售賣的“肉醬”隻需二百五十文一罐,比周家少了整整五十文,使得原本流向周家的顧客一下子往林家湧去。

林家醬鋪門庭若市,生意好似比周家當初還要紅火,林小姐坐在馬車中,遠遠望著林家和周家對立的鋪子,咬了咬唇——

雖說接受了平梁村人投誠繞過沈舒做起醬鋪生意委實有些不厚道,但商場如戰場,這一切都是商戰中再正常不過的事。

穿著粉裙的翠竹坐在林小姐身旁,看出了林小姐的心思,安慰道:“小姐,是那平梁村人主動送上門來的,咱們從商的萬沒有將生意拒之門外的道理,想來沈公子知曉了事情的原委,也能理解林家的苦衷。”

林小姐心裡方好受一些,鬆開了帕子,“好吧,咱們下去看看爹爹,他今日一定高興壞了。”

的確,身處開張大喜中的林家主一掃近日鬱氣,一張嚴肅老臉堆滿笑容,捋著胡須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甚為滿意。

這麼些年,林家在清河縣的地位始終趕不上周家,自打周家開了醬鋪以後,兩家地位更猶如隔了一道天塹。

如今林家的醬鋪生意也要做起來了,如果能做得好的話,說不定……

思及此,林家主尤不放心,問身旁的沈青:“做醬的菇子你篩了幾遍,確保不會鬨出人命?”

沈青十分肯定地說道:“我跟村長做醬跟得最早,辨認菇子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老爺儘管放心。”

林家主堪才放下心來,繼續盯著林家的生意。

一上午過去,林家獲得大豐收,準備的五百罐醬售之一空,算算利潤竟比林家名下最大的脂粉鋪還要多出一倍之多。

脂粉還要買原材料,賣醬卻不用,隻須尋得個山頭挖,費些人力和大料。

這……

林家主滿麵紅光,心思勃發。

難怪周家會張羅著雇遊商,把這些醬售到彆處,如果能打開各地市場,何愁不能富甲天下。

林家,要發了!

“快快快,讓人連夜趕工,再多做些,再多做些。”

林家主決定趕在所有人之前把醬賣到全國各地。

介時,林家“肉醬”成為鄴朝唯一賣出縣門的“肉醬”,林家的身價豈不一朝衝天?!

林家的管事得了吩咐忙不迭傳話讓醬鋪的夥計趕工,生怕再耽擱一會兒,這醬就賣沒了。

然而到了下午,林家醬鋪的生意突然急轉直下,門可羅雀,無人問津。

*

兩個時辰前,縣城的街道上駛來幾輛馬車,每一輛都裝著又大又沉的酒壇,穩穩當當的被夥計用扁擔抬進周家醬鋪,引來用過午飯後正在街上蹓躂的縣城百姓的圍觀。

周家醬鋪的醬在縣裡已是出了名的香、貴、少,堪可媲美外地香料的奢侈之物,由於之前一家獨大,顧客沒得選,所以不得不在他家購買,但今個兒林家醬鋪一開張,周家醬鋪的生意一落千丈,百姓們也等著瞧周家醬鋪的熱鬨呢。

第77章

眼見那酒壇子裡的東西被封得嚴嚴實實, 一點香味都不帶溢出,百姓們皆是議論紛紛,道:

“這周家還敢進貨呢, 林家肉醬的價格可是比它家足足少了五十文。”

“說不準周家進貨是想跟林家比著降價,想把林家做垮也不一定。”

“嘿嘿, 若真如此, 便宜的可是咱們吃的人了。”

“誰說不是呢。”

……

百姓們自是希望這“肉醬”越便宜越好, 最好便宜到整個縣的人都能吃得起, 自個兒也有機會買來嘗嘗。

事情可不讓百姓們猜個正著, 幾乎是那幾大壇子醬前腳剛進周家的醬鋪, 後腳周家的夥計就抽了懸在門上的價格牌子,換了個“菇肉醬每罐二百五十文”的牌子上去。

接著, 又見夥計們唰唰唰把幾個裝著“肉醬”的罐子搬開,放上了新的乾淨的陶罐, 將一種金黃色的夾雜著不明肉質的新醬往裡倒。

這一倒可不得了, 周家附近半條街都是這新醬的味道,像是之前飄於街市長長不散的“肉醬”, 又多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味,一下子就把百姓們的嗅覺給牢牢抓住了。

再然後,夥計們掛上新的牌子“雞樅菌醬每罐三百文”,開始吆喝:“賣新醬了啊,賣新醬了啊,平梁村新醬,三百文一罐, 買不了吃虧, 買不了上當,一口下去賽過活神仙……”

百姓們齊齊一震:“……謔!”

這新醬自然是賣爆了。

彼時, 還沒得到信兒的林家主正做著開分鋪的美夢,由婢女掌著扇子扇風,聽下方的賬房夥計算賬,他估摸著連夜趕工一星期,大力招攬遊商隊伍,這醬往外售個幾千罐不成問題,等到彆地的商人找上門來,他還能談一筆大的合作,誰知這夢才做到一半,自家管事林富貴就闖了進來,慌慌張張道:“不好了老爺,出事了。”

聞言,林家主心頭宛如被錘子錘了一下,很快定神,沉穩道:“莫慌,你且仔細說來。”

林富貴氣兒都沒喘勻,便忙不迭答:“老爺,周家賣新醬了,咱們鋪子的生意全被扯過去了。”

林家主唰地站起,失了顏色,語氣凜然道:“周家怎麼那麼快就做出了新醬?”

林富貴小聲猶疑道:“聽沈青說,咱們醬鋪還沒開張的時候,周家就得了消息,跑到平梁村去找了那沈公子算賬……興許,這醬就是沈公子給林家的交代……”

但是——

林富貴忍不住腹誹,這也太快了吧!

向來鋪子出新品,甭管是脂粉鋪還是包子鋪,都要研究好些時候,才能推陳出新,怎麼那沈公子一眨眼就能鼓搗出新玩意兒,他都沒有瓶頸期麼?

頓時,林家主心神惶惶,飛快出門,去林家醬鋪查看生意。

正如林富貴說的那樣,林家醬鋪的生意又被周家醬鋪悉數扯了回去,自家冷冷清清,偶爾有人來問價,也很快跑到了對麵去,而周家醬鋪的夥計恨不能一雙手當十雙手用,眼見的愈發忙不過來了。

“……”

林家主一下子遭受到了空前的打擊,老臉上的褶皺都深了幾分,頹然問:“難道是我林家沒有開醬鋪的命麼?”

從林小姐第一次把“肉醬”帶回來的時候,他就從中窺探到了巨大的商機,所以哪怕知道自己的女兒在跟一個窮書生交往,也不曾反對,可一連串的變故下來,任是誰都想說一句“造化弄人”。

聞訊趕來的林小姐喊了一聲“爹”,提著裙擺急匆匆走到他的跟前。

“婉兒。”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在女兒的跟前,林家主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

就聽林小姐道:“爹爹切莫傷心,這醬原就是沈公子做的,他會做彆的醬也是理所當然;依女兒看,咱們這樁生意還須經過沈公子之手,不若爹爹把沈公子請到縣城來,親與沈公子談談,看看能不能談成一樁獨一無二的買賣。”

林家主經此一遭,亦悟出其中道理,掃去鬱滯情緒,深以為然的點頭:“哎,當聽婉兒之言。”

繼而順理成章的,林家醬鋪沒開兩日就閉了店,二百五十文的醬貨降到了二百文才售賣出去,也讓手底下的夥計停下了做醬事程。

如此結果使得周老爺分外滿意,愈發對沈舒的人品感到放心,他命周蔚準備一匣銀子,尋個由頭給沈舒送去,好表示自己的誠意。

*

收到周蔚送來的銀子時,沈舒正在想問題,隻因沈小萁那日問了他一句:“夫子,斷袖是什麼意思?”

沈舒險些沒繃住表情,失手打翻了手邊的茶壺。

他問沈小萁:“小萁,你這是從哪兒學到的詞?!”

沈小萁低著頭,兩隻小手互相摳來摳去,一副緊張的模樣。

沈舒方知沈小萁聽了牆角。

這可真是造了個大孽,沈舒哪裡好跟沈小萁解釋真正的含義,故而頭疼的糊弄:“字麵意思,你顧伯伯他衣服的袖子斷了。”

沈小萁連忙道:“我娘會補。”

沈舒搖了搖頭:“夫子也會,不過你顧伯伯他的衣服舊得不能穿了,改日咱們去縣裡給他買兩身新衣服。”

沈小萁點點頭,爬到沈舒的膝上,攤開詩經,開始讀經。

沈舒卻是有些心不在焉,難道他真的是個深櫃而不自知麼?

的確,穿來前他就像個絕緣體質,明明長得也不差,衣品也還行,愣是沒被女孩子搭訕過。

出於性格內斂的緣故,他亦不曾追求過什麼女孩子。

……算了。

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必須搞清的必要,平梁村還沒脫貧致富,他想什麼情情愛愛?

過了一日,林家管事林富貴來到了平梁村,道是林家主想請他去縣裡談生意。

恰好,沈舒想去縣裡給顧懷瑾買兩身衣服,今經林家主相邀,一拍即合,即刻便往縣裡去了。

顧懷瑾也跟了過來,說是方便量尺寸,沈舒聽他這麼一說,隨他來了。

四人腳程極快,剛過午時就到了縣中,沈舒隨林富貴去見林家主,顧懷瑾牽著沈小萁,指了指對麵的茶樓:“我去那裡等你。”

“好。”

沈舒進了林家旗下的脂粉齋,一路去往後院,就見林家主和林小姐等在後院的涼亭裡邊。

茶樓雅間裡。

顧懷瑾悠悠品著茶,對麵坐著咕嚕轉著眼珠子從上往下眺的沈小萁,沈小萁跟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