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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匠便將他引到後院竹林裡去,竹林裡堆滿了未經雕琢的石料,但在那一片棱角不規則的石料中,有幾塊半人高的石碑整整齊齊依次擺放,像是什麼正兒八經的碑帖。

沈舒走近一看,便看到了上麵刻得栩栩如生的石畫,按著他冊子上畫的分毫不差,甚至更簡單易懂了。

他毫不吝嗇讚歎石匠的手藝:“師傅,您真厲害。”

石匠見他滿意,高興得眯起眼,“還是村長更厲害,我學了不少東西哩。”

那科普冊子上的畫乍一看雲裡霧裡,看久之後自然而然了解,他極其佩服沈舒的學識,連地球是圓的都知道呢。

然後,他替沈舒把這些石碑背到了村口,找了風水極佳的位置擺放,所有路過的村民一眼就能瞧見它們。

有人來,他還特意跟他們講解,生怕他們看不懂。

不過一個上午,全村人都知道村裡的石匠開了聰明竅,都曉得天文地理了哩!

而石碑上的內容也同長了翅膀一般飛遍全村,給全村人狠狠科普了一波。

平梁村人的愚昧無知初步被洗滌了。

*

忙完了這些,沈舒難得空閒下來,無可避免的想到了顧懷瑾。

顧懷瑾這些天沒有一絲動靜,與他想象中的下山擄人的情節相去甚遠,令他感覺自己過分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了。

或許,顧懷瑾對他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一切是他多想,不然他想不到顧懷瑾按兵不動的理由。

而顧懷瑾之所以不告訴他自己已經和下屬取得聯絡,那理由可就太多了。

他是王爺,又是將軍,從小到大生活環境詭譎,凡事習慣留幾個心眼子也沒什麼問題。

亦或者,兩人接頭的事原就在機密範圍之內,他可是因為打仗才流落到平梁山的。

……

總之,沈舒堅決不承認自己對顧懷瑾有什麼致命的吸引力,並深深覺得自己是個直男,顧懷瑾作為gay應該有gay達。

他喜歡沈麻子都比喜歡他靠譜些,起碼沈麻子體格嬌小……

思及此,沈舒決定再到山上去一趟,看看顧懷瑾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做完了飯,沈舒拎著食盒來到了那個山洞,仍是一副幽靜的樣子,隻是還沒進去,他聽到四周有片樹葉“嘩——”地一響。

沈舒輕蹙著眉,看了那樹葉一眼,就聞得山洞裡傳來低沉而又溫醇的聲音:

“是恩人嗎?”

沈舒收了心,提著食盒走進洞裡,就見顧懷瑾席地盤腿坐在地上。

較幾日前,顧懷瑾的臉色差了一些,好像一朵嬌花沒有得到應有的嗬護,看著便有些怏怏。

沈舒著實有些吃驚,快步上前,查看他的狀態,“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顧懷瑾薄唇微勾,語氣卻不掩失落,“我還以為恩人不會再回來了。”

沈舒眉頭鎖得更緊,沒有答話,轉而去看顧懷瑾的傷勢;顧懷瑾垂著眸,任由他扒開衣服,窺探%e8%83%b8口的傷口,接著徐徐道:

“恩人不必憂心,不過是小傷罷了。”

然而,那本愈合的傷口此刻又是皮肉翻卷,陳舊的暗紅色血痂內往外滲著鮮紅的血液。

沈舒沉著臉,“怎麼會弄成這樣?你做了什麼?”

顧懷瑾將衣裳慢慢的攏上,才輕歎一口氣,道:“那日,我在洞中久等恩人不來,苦於肚餓,不得不強撐著傷勢出去打獵,然後它便裂開了。”

所以,這幾天他都是自力更生嗎?

沈舒神色凝重問:“你的手下呢?”

“嗯?”顧懷瑾不解的揚起尾音,“何來的手下?”

至此,沈舒方知上次誤會了。

但他仍是覺得上次的事有疑,內心深處還存有一絲疑慮,不肯完全相信顧懷瑾。

顧懷瑾懶洋洋的垂眸輕笑,“原來恩公是以為有人救我,方才對我放任不管的麼?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雖說他沒有具體指明是什麼意思,但沈舒顯然能聽出他的畫外之音,不由解釋,“我並非因此不管你,隻是村中事務繁忙,我身為一村之長,脫離不得……”

“噢——”顧懷瑾聽著很輕易就原諒了沈舒,“那便是我的不是,不該揣度恩公。”

沈舒不禁沉默,“沒關係。”

所以,他究竟到底為何要到山上來,來承受這份良心的譴責……

而顧懷瑾用餘光將他白皙的麵容收入眼底,肆意窺探著他眼底的愧疚,滿腦子都在想——

如此纖塵不染。

應當趁早下手。

不管是威逼還強占,他總會折於自己之手,不是嗎?

第33章

沈舒自是不知道顧懷瑾在想什麼, 兩方幽幽相對,各懷心思,他愈發覺得自己不該到山上來, 憑顧懷瑾這八百個心眼子,對付完他至少還剩七百九十八。

他一向遵從自己的直覺, 既覺察到了顧懷瑾的詭譎, 立刻提出要下山去。

見他突然張皇, 仿佛落於人手的兔子終於知道捏著自己的人並非善茬, 顧懷瑾目光一閃, 微笑道:“我送恩公……”

沈舒避之唯恐不及, 忙推拒起身,“不必, 你且好好在洞中養傷。”

言訖,逃一般的往山洞外去了。

顧懷瑾也未阻攔, 隻是狹長深邃的鳳眸裡映著他清瘦羸弱的身影, 一抹欲念逐漸凝成形。

是時候實施下一步計劃了。

顧懷瑾如是想。

待得十三從洞外走進來,他斜了十三一眼, 遞去一個眼神。

十三立刻尾隨沈舒而去,一眨眼離開洞中。

……

一個時辰後,十三從山下返回,將沈麻子家和沈舒家的位置分彆畫給顧懷瑾看。

顧懷瑾眉頭微挑,有些嫌棄,“甚遠。”

十三謹慎詢問:“殿下以為如何?可要換一家民屋居住?”

顧懷瑾沉聲道:“罷了,先去沈麻子家, 讓恩公習慣我的存在。”

若將人逼得太緊, 全無溫情儘是反抗,反倒不美。

顧懷瑾對待自己看上的美人, 有的是信心和耐心。

*

翌日,周蔚第三次到平梁村裡來,帶來了周家主的口信。

周家主想同沈舒見上一麵,親自麵談簽約,還給沈舒捎來一枚黑色的扳指做信物。

這枚扳指非玉非銀,材質咬著像是銅澆,周蔚道:“老爺唯恐村長您白跑一趟,特意送您這枚扳指,當身份的佐證,介時您拿著它隨便去縣中哪家綢莊,都會有人替您通報老爺。”

沈舒也怕事情夜長夢多,一口允下:“好,那我這兩日就到縣裡去。”

順便,他也去縣裡打聽一下,有沒有才華出眾的讀書人,能到鄉下來給孩子們當夫子。

周蔚萬分欣喜,拱手作禮,“那我們在縣中等候村長來,辛苦村長了。”

“應當的。”

沈舒與周蔚談完話,便將他送出了村子。

而後,沈舒回到家中,抱起沈小萁,笑問:“小萁,想不想到縣裡去呀?夫子買糖葫蘆給你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小萁並不知道糖葫蘆是什麼,兩隻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眨啊眨,隨即甜絲絲軟糯糯道:“要吃……”

“那小萁明天清早跟夫子一起起床好不好?”沈舒怕沈小萁起不來,先哄著。

沈小萁揪著沈舒的大寬袖,脆生生的笑出酒窩,“好好。”

沈舒彆提心裡多軟和,rua了一把沈小萁的白嫩臉蛋,沈小萁被他好好養著以後,越來越可愛了。

以前,沈小萁瘦瘦巴巴的,臉上哪兒有什麼酒窩的;但營養跟上以後,他兩頰的肉?肉有一塊凹了下去,就有酒窩了。

為了避免明天起不來,沈舒帶著沈小萁今晚早睡。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沈舒就把睡得香甜的小蘿卜頭叫了起來,小蘿卜頭居然也沒有吵鬨,拿著小牙刷跟在沈舒旁邊一起洗漱,然後跟著沈舒到縣裡去了。

隻有親自走過縣裡的這條路,沈舒才知道沈文慶為什麼說這條路難走——那是真的難走啊!

黃土堆的小道凹一塊凸一塊,連碎石子都沒鋪上,完全任由雨雪更改著它的形狀,沈舒毫不懷疑下暴雨的時候,它有那麼幾段路會被衝垮。

沈舒不得不抱起走得歪歪扭扭的沈小萁,免得他摔跤,並暗自慶幸,還好這條路不是農田路,不然軟趴趴的一腳鞋底都是泥,下腳都沒處下腳。

也幸好這條路足夠寬,不是獨木橋一樣的道,路麵寬度目測剛好能遛個驢子或跑個馬。

等到與周家的生意接通,他必然號召全村人修路,他們平梁村對外的康莊大道絕對不能是這樣。

一轉眼,沈舒又開始思索起修路的具體操作事宜……

等抵達縣裡,時間已至中午,並過了飯點,縣裡人已經開始每日日常,熙熙攘攘的擠在街頭閒逛消食,整條街的景象彆提多繁榮了。

到底是縣裡,不比鄉下,入目到處都是鱗次櫛比的商鋪,寫著鋪名的旗展,還有衣著明顯比鄉下好不少檔次的貴人們。

沈小萁從未到過如此熱鬨的地方,第一反應便是摟緊沈舒的脖子,將臉埋在沈舒的肩上,隻怯怯的露出一雙眼睛去看走來走去的人們。

沈舒肚子餓得慌,低聲問沈小萁:“小萁,你想吃麵還是吃飯?”

沈小萁小聲答:“吃麵麵……”

沈舒就抱著他到附近的麵館去了。

一碗素麵八文錢,加個蛋十文,加兩片肉十二文,這物價讓沈舒歎為觀止。

賣麵的小二笑眯眯道:“客官,您看您是要一碗還是兩碗?我們陽記的麵是整個縣裡最有名的,小料您可以隨便加。”

小料單獨擱在一張桌上,有酸蘿卜、醃菜、豆角、辣椒油……種類還挺齊全的。

沈舒走了一上午的路,還時不時抱著沈小萁走,整個人餓得前%e8%83%b8貼後背,聞到麵香哪裡還挪得動步,他順勢在麵館陳設的桌椅前坐下,吩咐道:“來兩碗牛肉麵。”

沈小萁被放在旁邊的長凳上,兩隻腳夠不著地,晃晃悠悠的。

兩人等了沒一會兒,小二就端上了兩大碗麵,裝麵的鬥碗看上去比沈小萁的頭都大,熱騰騰的霧氣從碗裡溢出,湯麵撒著蔥花,聞著就誘/人極了。

沈舒給沈小萁遞了筷子,看他笨拙的開吃,自個兒也挑了一撮麵,放到嘴裡嘗味道。

不得不說,這麵下得確實可以,軟硬適中,口感筋道,可惜賣家弄虛作假,沒給多少份量,幾口就吃完了。

吃完了麵,沈舒的心情才好一點,露出了點笑,勸沈小萁慢些吃,然後問小二:“小哥,你知道周家的綢莊離這兒多遠嗎?”

小二毛巾一甩,指了指斜對麵,“往前走兩步就是了。”

周家是清河縣的首富,綢莊哪條街都有開,似這條街這麼繁華的地方,當然也會開上兩家。

沈舒又問:“那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