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擺,小腳在地上一磨一磨。

他哭倒是沒哭,隻是看上去傷心極了,沈舒不得不把地上的雜草撿起來,編成草螞蚱逗他玩,沈小萁捏著草螞蚱的腿腿,朝他露出了求知欲極強的表情。

自此以後,沈舒床頭匣子裡的草螞蚱越來越多,都是沈小萁放進去的,偶爾也會摘些小野花放裡頭。

很快,沈舒便想通,沈青蛾不敢和離的根由在於社會對女人的壓迫,哪怕他明個兒強行令沈青蛾和沈有誌和離,沈青蛾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也未必過得好。

好在表姑鄧氏說,沈有誌因為常年跟寡婦廝混不著家,沈青蛾短期內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能培養好沈小萁,讓他成為年紀最小的秀才呢……沈舒大膽設想,這個朝代的鄉試是沒有年齡限製的。

介時,他以獎勵的名義給沈小萁分地,再幫他們母子倆造個居所,料想沈小萁有功名在身,他的地兒誰都不敢侵占,而沈青蛾養育著狀元之才,即便和離也沒人敢再嚼她的舌根子。

“小萁,夫子給你加課吧?”

沈小萁雖不解,但點頭。

與此同時——

平梁山,黃岩山洞。

沈麻子吃完了飯,就讓媳婦兒許氏額外炒了些好菜,上山送給顧懷瑾。

許氏溫柔撫慰沈麻子:“郎君,你且去,說話小心點。”

沈麻子心說自己哪兒敢不小心,出門前執意要跟許氏多多溫存,生怕去了就回不來了。

他邁著兩條腿,磨磨蹭蹭往山上爬,半個時辰的路程硬是走了半個多時辰。

待他來到洞口,又是磨磨蹭蹭躊躇不前,哪想他隻是在洞口踱了幾步,裡麵的人就有些不耐煩的吩咐:“進來。”

顧懷瑾的耳力自是極好,能夠輕易分辨出人的腳步,沈舒走路輕盈,踩在地上不大出響,沈麻子走路就跟提不起來似的,腳後跟在地上一直磨。

果不其然,進到洞裡的人是沈麻子,顧懷瑾劍眉微凝,有些不悅,沉聲問:“他呢?”

沈麻子內心一片哭嚎,忍著恐懼和緊張,磕磕絆絆答:“昨……昨個兒村裡有個孩子跑……跑丟了,村……村長連夜領人找孩子,今天怕是不……不想動了。”

說實話,沈麻子更懷疑是沈舒送了幾天實在送不下去了,所以又把這活兒拋給了他。

顧懷瑾冷冷審視的看了他一眼,從他臉上的表情判斷他說話內容的真假,片刻終於鬆開了眉頭,不溫不火道:“哦,他這麼辛苦?”

“村……村長嘛,難免有些辛苦。”沈麻子強行乾笑,“他還是村學堂的夫子。”

顧懷瑾想,怨不得沈舒身上有股不驕不躁令人如沐春風的氣息,原是山村裡的金鳳凰,能識文斷字,便笑了。

他一笑,讓沈麻子瑟瑟發抖,打從心裡覺得這是嗜血的笑容、不詳的笑容,誰知顧懷瑾閉上了眼,冷峻不禁的問:“我身上原有一枚令牌,一半金製一半玉製,你可曾見過?”

那枚令牌乃是他身份的佐證,更是號令部下的信物,如今他困在這窮鄉僻壤之中,不知前方戰事如何,須得將那枚令牌找回來,將部下召來。

沈麻子頓時錯愕。

令牌?

他沒見過什麼令牌啊?!

沈麻子撓著腦袋,努力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飛快答:“大人,你的令牌我沒見過,但村長見過。”

顧懷瑾霍然睜眼,“在哪兒?”

沈麻子被這鋒利的目光懾得往後一退,咽了咽口水,“村長他扔了……”

顧懷瑾亦怔住,他微微眯起狹長的鳳眸,在沈麻子臉上打轉,片刻挑起一隻眉毛,輕笑道:“哦?你們村長識得我的身份?”

沈麻子一聽這話,就知道事情不妙,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他眼睛一閉,大聲囔囔,“我們村長說你是被官府通緝的土匪,救了死全村那種。”

第26章

顧懷瑾:“……”

顧懷瑾愣是被氣笑了。

平日裡他們怕他也就罷了,他純粹將這緣由歸於自己染血的樣子太凶悍,沒想到他們其實打從心裡覺得他是個土匪。

既是土匪,他們還敢救?

是愚蠢還是愚蠢的善良?

沈麻子見他麵色極差,趕緊往洞口外溜了兩步,他提心吊膽的辯解:“也也也也也也不怪我們村長會這麼說,你你你你渾身是傷,滿臉的血。”

哪家好人會渾身是血的躺在山上啊,何況身旁還有一隻被宰掉的餓狼。

所以,這絕對不能怪他們!

顧懷瑾睨了他一眼,心道這人膽子是小,倒還有幾分良心,懂得為自己的村長陳情,不枉沈舒替他送了那麼多回飯。

一想到沈舒每次來,都嚴防死守,仿佛接近一點就會被他吞掉的樣子,他平複了惱火,懶洋洋笑道:“你們村長在哪裡扔的,你就從哪裡幫我找到,找到你不必交還於我,把它拿到縣裡的福祿當鋪當掉,當掉所得的錢你自己拿好,咱們之間一筆勾銷。”

沈麻子尚以為自己處在被宰的邊緣,冷不丁天降一筆狠財,砸在他的腦殼上,他瞬間睜大了眼,呼吸發熱,指著自己不可置信的確認:“給我了?”

是人也不慫了,說話也不結巴了。

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沈麻子覺得他現在就是一隻推磨的鬼,明知此事隱藏巨大的危險,卻也忍不住懷揣希望。

隻見顧懷瑾似笑非笑,“但倘若找不到,你也不必回來了。”

沈麻子敢保證,顧懷瑾說的“回來”絕不對不是他想的那個“回來”,嚇得跟個兔子似的竄出去了,他也顧不得失禮,誠惶誠恐的在外邊喊:“我這就去找,我這就去找,絕對給大人你找到……”

顧懷瑾目光幽深,又開始小憩養神了。

如此,沈麻子一路奔下山去,將事情跟許氏一說,許氏亦是一喜:“金玉做的令牌,當了的銀兩全給我們?”

那可是發了一筆橫財了。

若真能得到這樣一筆橫財,他們後半生完全可以不再種田,搬到縣裡去住。

沈麻子哭喪著臉:“但山上那麼大,我已記不清了,若是找不到……”

“無妨。”許氏溫柔安慰他,“將上次上山的其他人也叫去,讓他們幫忙一起找,事後給些好處,不怕他們不應。”

而且,她見沈麻子數次上山數次安全無虞的回來,隱約覺得山上那人不像個凶惡之人,介時找不到再向他求情罷。

過了一日,沈舒親自上山給顧懷瑾送飯,便察覺顧懷瑾深邃的目光裡挾著一些異樣。

沈舒也不慣著他,頭也不抬的將食盒放在地上,問:“怎麼,我臉上有花嗎?”

顧懷瑾唇角微勾,“顧某自覺叨擾恩公多日,心裡著實愧疚難當,雖恩公不計施手之恩,然此恩顧某不得不報也,故而想問恩公有何所求?但有所求,無所不應。”

聞言,沈舒絲毫不覺得感動,隻覺得顧懷瑾在整什麼幺蛾子。

他要報恩?

報什麼恩?

把他按在床上摩攃的恩嗎?

可拉倒吧。

原著裡,顧懷瑾可不是什麼絕世大善人,所付出必有圖謀,能憑一己私欲令苦情受淪為禁/臠,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渾蛋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恩將仇報就不錯了,沈舒還指望他報恩?——報個錘子。

“我沒有什麼想要的,你若是養好了傷,早些下山,便是最大的恩德。”沈舒語氣無不冷硬。

顧懷瑾聞言目光微動,喉嚨裡溢出醇厚磁性的笑音:“恐要辜負恩公的期望,顧某在這山洞裡休養將近半個月,傷也不過才好了一半罷了。雖顧某實在沒資格提出太多的要求,但假如恩公願意再為我處理一次傷口,興許會好得快一些。”

沈舒登時臉色一變,冷冷拒絕,“我可以為你提供傷藥,你自己想法子敷藥。”

顧懷瑾卻毫不避諱當著沈舒的麵拉下自己的衣裳,將%e8%83%b8肌處血肉模糊的傷口露給他看,“顧某雖塗得了藥,但纏不上紗布,這藥便大半蹭在了衣服上,遲遲不見好轉;倘若恩公不願,顧某也不勉強,隻是還望恩公莫要驅逐於我,容我多待一些時日。”

沈舒蹙起劍眉,心說原著裡的渣攻八百個心眼子,該不會在蓄意博取他的同情吧?

這些天他極力避免與顧懷瑾的接觸,放飯的距離能少放一尺,絕不多放一寸,交流也甚少與他交流,若是這樣,渣攻還能對他動什麼心思,那可真是變態到沒邊了。

忽然,顧懷瑾話鋒一轉,又落到了旁處,“聽人說,恩人覺得我是個土匪?”

沈舒嘴角一抽,立刻就想到了沈麻子,他心說沈麻子真不靠譜,怎麼才送得一回飯,就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往外倒灶。

沈舒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氣,方說:“怎麼,想錯了麼?”

顧懷瑾微笑著注視他,“恩公既懷疑我不純良,為何救我?”

沈舒淡淡答:“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日我剛好上山,你又剛好在山上,可見是老天安排的。我不管你過去做過什麼,隻盼你日後多行福報,方不負今日撿回來的這條命。”

尤其是,不要再盯著他的菊花了。

顧懷瑾眼裡那抹淺微的懷疑堪才從眼底消散,繼而又笑了笑,“恩人所言極是,隻是為防恩人誤會,顧某在此解釋一二……”

沈舒懶懶垂著眸,心說:你解釋,看你能解釋出什麼花兒來。

他通讀原著五百章,還能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他多半是要編故事來騙他了。

果不其然,顧懷瑾說出了原著裡的那段經典騙人話術:“在下是衢州的遊商,和同伴結隊來到此處,欲將京都運來的貨物賣到衢州去,誰知路上突遭劫匪,我的同伴與我走散生死難測,而我也不幸流落這山中……”

啊對對對。

沈舒內心瘋狂吐槽,號令百萬大軍的遊商,身為異邦四大高手的劫匪,這劫的哪兒是財啊,是命啊!

也隻有原著裡的那個傻子會相信他這套說辭,還屁顛屁顛的安慰他“千金散儘還複來”,讓他不要為身外之物傷心,遲早有賺回來的一天。

顧懷瑾簡略說完,等了許久都不見沈舒有什麼動靜,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心下正要升起警惕,便見沈舒一臉麵無表情,冷淡看他,“你既能從商,想必家底豐厚,等你養好傷,記得把飯錢結一下。”

顧懷瑾一刹啞然失笑,就見沈舒從容的從山洞裡出去了。

*

芒種,也稱之為“忙種”,是平梁村裡一年到頭最忙碌的節氣,村裡人既要種稻子,也要割麥子。

身為平梁村的村長,沈舒當然不能閒著,須得組織一些村民扶弱,將那些孤寡老人家的莊稼好好拾掇,保證他們來年的生活。

饒是沈舒因病弱天生俊秀白皙,在暴曬了兩天之後,也染上了一些小麥色。

然而,村裡人已經忙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