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1 / 1)

很硬很硬,沈小萁咬不動,吃兩口就放棄了,但他實在餓得慌,就盯上了放在櫥櫃頂上的李子,搬了椅子去拿,結果不小心把盤子摔碎了。

沈小萁一想到這些,就扁著嘴巴極力忍哭,“嗚嗚……小萁……怕怕……”

沈舒擁住他,拍他的背,輕聲安慰:“小萁不怕不怕,昨天你娘打你沒有?”

沈小萁突然放聲大哭,跟洪水開閘了似的,他斷斷續續地道:“打……打娘親……”

沈舒頓時愕然,沈有誌對沈青蛾動手了?

想到這一點,沈舒的臉色突然很不好看,但他看了一眼哭得兀自傷心的沈小萁,一顆心又沉靜了下來。

不管怎麼樣,沒對沈小萁動手是好的。

至於沈青蛾,他看他得出個嚴格的規定,不允許平梁村的男人隨意對女人動粗,否則扣積分。

“小萁,你還要不要回家吃飯?”沈舒問。

沈小萁身體狠狠顫了一下,窩進了沈舒的懷裡,他一雙小手勾著沈舒的脖子,白嫩嫩的小臉貼在了沈舒的頸項上,滾燙的體溫融化了冰冷的液體。

沈舒萬分心軟,權衡了下,選擇放棄帶他回家,“那夫子帶你去其他地方吃飯。”

沈小萁埋頭將沈舒抱得更緊。

隨後,沈舒領著沈小萁去了沈文慶家,準備今天中午在沈文慶家吃飯,趕巧表姑鄧氏在淘米。

見他來,她熱情招呼:“小舒,你來啦,表姑今個兒眼皮子直跳,就知道你要過來,特意做了你的飯呢……咦,小萁?”

沈舒雙手抱著沈小萁,跟鄧氏問好,“表姑,我又腆著臉來蹭飯啦,小萁也在這裡吃,您看方便麼?”

“方便是方便,就是……”鄧氏淘完米煮上,忽然拿圍裙擦了擦手,讓沈舒先把沈小萁放下,拉著沈舒到一邊,“你也知道了那孩子可憐,準備長期照顧他?”

沈舒眼皮一掀,敏[gǎn]覺察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確實有這種想法。表姑,怎麼了?”

鄧氏哀聲一歎:“小萁確實是個苦命的孩子,他那爹是死不正經的風流鬼,成日跟村裡的寡婦攪合,他娘又是個賭鬼,懷他的時候還在牌桌上趴著。”

當初,沈有誌娶沈青蛾進門完全不是自己的意願,是他那臨死的娘非要念著老姐妹的情誼,讓他把沈青蛾娶回家,結果成親不到三個月,沈有誌就跟彆的女人廝混在一起。

沈青蛾呢,她也並不是一開始就沉迷抹牌,而是一心愛著自己的丈夫,勤儉持家兢兢業業,彆提多賢惠了。

直到有一日,沈青蛾懷了沈小萁,正撞到沈有誌摟著彆的女人,整個人性情大變。

她不僅不再管這個家了,連和沈有誌生的孩子也不想管,沒事兒就往外跑,成天不見人影。

於是,事情便成了今日這個模樣,兩個大人作孽,偏苦了孩子。

“不論如何,這事兒不能不管。”沈舒說,“勞煩表姑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看顧小萁兩天,我要去找有誌哥家裡一趟,跟他們夫妻倆好好談談。”

實在過不下去就和離吧,把冷暴力撒到孩子身上算怎麼回事?

鄧氏唏噓道:“沈有誌在外人模狗樣,村裡恐怕也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的內裡。”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貨表麵看上去是個老實人,沈舒若是拿捏不到他的把柄,反倒要惹得一身騷,畢竟任誰都不喜歡彆人管自己的家務事。

沈舒心裡清楚個中利害,目前也隻是準備先私下找沈有誌談談。

到了飯點,沈文慶從地裡回來了,他看到沈小萁,亦是萬分驚訝,但也沒說什麼。

今個中午鄧氏做了兩菜一湯,是新鮮的炒莧菜、炒豌豆、還有灑了蔥花的雞蛋湯。

沈小萁聞著這香味,肚子就咕咕直叫,但是他不敢伸手拿筷,悶悶的反複揪弄自己的衣擺。

沈舒含笑問他:“小萁,會拿筷子麼?”

沈小萁拿起筷子,笨拙的給沈舒演示了一遍。

“真乖,小萁吃。”

沈舒給沈小萁夾了一根莧菜。

沈小萁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又開始掉淚珠子。

他也不說話,緊緊扁著嘴,淚珠子跟斷了的線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兩邊小臉蛋都是紅紅的。

“小萁,你怎麼了?”沈舒忙不迭給他擦眼淚,“彆哭彆哭,是不喜歡吃這根菜菜麼?”

沈小萁稚嫩的哽咽著,“小萁……有……有飯飯……”

直把鄧氏和沈文慶也聽得心酸。

等到他情緒平穩,桌上三人輪流給他夾菜,沈小萁這麼小的年紀卻根本不需要人喂飯,一雙筷子被他握成交叉形狀,拿得磕磕絆絆,兩邊臉頰塞得像倉鼠一樣。

要不是沈舒有意無意提溜他的後衣領,他整張小臉都要埋進碗裡去,鄧氏想給沈小萁再添飯,但被沈舒製止。

“他之前都沒吃飽過,飯量得一點一點慢慢加,不能暴飲暴食。”

鄧氏又是一歎,打心眼裡喜歡沈小萁,問沈舒什麼時候去找沈有誌談。

沈舒道:“待會兒。”

末了,他想起山上的顧懷瑾還餓著,準備順道去一趟沈麻子家,讓他去給顧懷瑾送飯。

然後,吃完飯,沈舒就動身了。

第25章

沈舒先去找了沈麻子,讓他給顧懷瑾送飯,又去找沈有誌,沈有誌在地裡。

他穿著短袖的葛衣,腰間係著一根黑色的布帶,發髻也被黑色的布帶束得整整齊齊;較彆人,沈有誌更顯成熟精壯,胳膊小臂均是鼓起的肌肉,幾條青筋在他的肌肉上交錯縱橫,襯得他孔武有力,難怪村裡的寡婦屬意他。

沈舒站在窄小不平的梗路邊,隔空喊他:“有誌哥。”

沈有誌聽到呼喚,放下手中的鋤頭,沿著菜地的路縫,朝他走了過來:“村長,你找我?”

沈舒點了點頭,含笑道:“有關小萁……”

然後,隨意在路邊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跟沈有誌長聊。

沈有誌起初還表現得沉著,後麵聽沈舒要他回歸家庭,臉色一變,皮笑肉不笑道:

“村長,你想給村子裡做點事兒這個心是好的,管天管地我有誌也不說半個字,但是村長你想把你這手伸到我家裡來怕是不成,這事兒你恁是跟誰說,我都有理。”

沈舒問:“那小萁怎麼辦?他還那麼小,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

沈有誌眼裡閃過一抹嫌惡,“不是還有青蛾?老子娶她回來,可不是為了讓她光吃飯不乾活的,連個孩子都帶不好,我看村長更應該去訓她吧?”

沈舒連忙解釋:“我沒有訓有誌哥的意思,隻是小萁年紀小,需要人多關心,這才來找有誌哥談。”

沈有誌一臉無動於衷。

在他看來,沈青蛾生的孩子根本不能算是他的孩子,鬼知道他天天不著家,沈青蛾有沒有跟人廝混?

且那孩子又天生不愛說話,不會像彆的孩子一樣軟糯糯的叫他爹,他對那孩子是一點感情都沒有,是以他一直認為,這些年他肯辛苦種地給他娘倆一點口糧,已是了不得。

而後,無論沈舒說什麼,他都是油鹽不進。

哎。

見到沈有誌這個模樣,沈舒也是無奈,正如沈有誌所說,這是家事,他隻能勸誡不能強逼,沈有誌實在不想回家,他總不能天天派人去逮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隨後,沈舒提出告辭,接著他去找沈青蛾,準備從沈青蛾身上入手,難得沈青蛾今日沒有上牌桌,而是在家裡。

然而她的臉被人打得鼻青眼腫,到處青一塊紫一塊,又是血痂又是淤痕,沈舒離她近了才發現,她的交領裡還隱秘的露出小半圈勒痕,顯然是被沈有誌狠狠掐過脖。

這……

沈舒蹙起眉尖,臉色很不好看,沈有誌竟然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見到沈舒,沈青蛾偏過頭,用刻意沒梳上去的散發遮擋被打得更嚴重的半邊麵龐,期期艾艾的問:“村長,你怎麼來了?”

沈舒喊了一聲“青蛾嫂”,方沉聲問:“嫂嫂,你的臉上過藥麼?”

沈青蛾愈發急著抬袖掩麵,欲蓋彌彰的辯解:“沒、沒事,不小心摔的,村長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沈舒顧慮沈青蛾的心情,遲疑片刻,改口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改日再來吧。”

“沒關係!”沈青蛾連忙去攔沈舒,“是、是因為小萁麼?他今天中午沒回來吃飯,順子說是村長你把他留堂了。”

順子也是村學堂的學生,跟沈青蛾是鄰居。

於是,沈舒想了想,直接開口:“嫂嫂,你要不要同有誌哥和離,好好帶著小萁單過,到年中我劃塊地給你。”

沈青蛾忽然一愣,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目光顫唞,甚至以為沈舒在說笑,直勾勾的望了沈舒好一會兒。

沈舒再一次重複自己的話,好叫她聽清,沈青蛾驀地哭了,她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眨眼爬滿淚水,回身跑到臥房哭得傷心。

沈舒不好跟進去,站在門簾外,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沈青蛾從臥房裡出來,紅腫著眼,對沈舒搖頭一笑:“村長,你回去吧,我和離不了。”

“為什麼?”

“自古村裡的地隻有男丁才能分得,你把地分給我一個女人怎麼跟村裡人交代?況且……”沈青蛾眼裡是無儘悲哀,“我沒有娘家,隻有舅家,舅家人知道了肯定會笑話我。還有,咱們村的人最看重名聲,若真和離,我們孤兒寡母隻會在村子裡受儘欺淩,得了地也保不住。”

那些沒良心的殺千刀會想儘辦法把她手上的地弄走,不說彆人,舅家的人說不定就會千裡迢迢從外村趕來摻合一把,她就好像是那被人扔在路邊的肥肉,招來一堆蒼蠅。

沈舒想了想,這些的確成個問題,但問題總有解決的辦法,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無妨,嫂嫂,你且等我好好思量,我會給你想個穩妥的辦法。”

沈舒心說,隻要沈青蛾有心和離,他一定會成全她的。

沈有誌著實太不靠譜了些,不能把孩子和女人交到他手上。

許下這個承諾,沈舒便離開了。

*

受沈青蛾所托,沈舒把沈小萁接到身邊照顧了一段時間,他發現沈小萁並非真的自閉症,隻是表達方式異於常人而已。

譬如,他不會因為喜歡你就跟彆的孩子一樣跑到你懷裡來撒嬌,但他會偷偷的撿一朵小花或是一塊好看的石頭,放在你的枕頭底下,還會試圖給你折一些自己見過的手工。

於是,沈舒經常感覺到自己的決明子枕頭底下有異物,掀開一看,或是不成形的雜草,或是形狀怪異的石頭。

沈舒很無奈,不得不把這些從枕頭底下拿出來,然而他第一次把雜草扔掉的時候,沈小萁站在牆角邊上,黑不溜丟的大眼睛盯著他的動作,兩顆葡萄似的黑眼珠裡流露出了失落的情緒,兩隻小手揪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