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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奚蕊放下筷子點評一番:“還是夫君手藝好。”

又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表示肯定,執起手邊帕子擦拭嘴角,而後朝他笑了笑:“若夫君日後不做國公,倒也有一門手藝養家糊口。”

祁朔:“……”

他突然發現,其實當無語成了習慣,倒也覺得習以為常。

奚蕊並未覺得有何不對,隨手取過茶盞抿了一口,可就在要放下的時候她才驀地發現剛剛拿的是他的杯子。

她愣了愣,手臂懸於半空,忽然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掌覆蓋上了她的手背,隨即十分嫻熟地接過她手頭的茶盞。

於是她眼睜睜地瞧見他將茶杯置於唇邊,然後對著她方才抿過的地方印了上去。

“!”

奚蕊呼吸一滯,耳根開始發熱。

等等。

不就是共用一個杯子嗎?

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還為此糾結屬實矯情。

可是……他方才......方才那個動作也太......

她暗自譴責了一番自己如此容易便被美色誘惑,實在是不爭氣。

於是迅速平複兩下呼吸,讓自己儘量同他一樣鎮定自若。

“你方才說的錢夫人是平海鎮鄉大夫的夫人。”他突然為她解釋,“而那漁村之邊存有一處未上報朝廷的洧水。”

他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尷尬。

隻是似是沒想到他會和她提到這些,奚蕊微怔,有些不解地問:“洧水是何物?”

祁朔指尖點了點桌案旁沒有燃起的油燈,道:“可用做燈油之物。”

頓了頓又言:“亦可作為軍火。”

洧水亦可稱猛火油,尋常百姓或許不知其有何作用,但對於他這種常年駐守邊關的將領來說,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東西。

軍中有一類武器名為猛火油櫃,是一種極好的攻城器械,而以猛火油為原料的軍器也遠遠不止這一種。

是以,一番發現洧水油田第一時間必須上報朝廷,防的便是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利用其危害朝政。

‘軍火’二字使奚蕊驟然清醒,饒是她是位深處後院的女子也知曉這個話題於朝廷而言多麼敏[gǎn]。

而且這處還是一片沒有上報的洧水,這背後之人必然包藏禍心。

前後聯係起來,她已然猜了七七八八。

“所以那錢老爺是收攬這洧水的人?”

祁朔微勾唇角,狹長的眼尾斂下:“他還沒那個本事。”

見著眼前男子眉梢之間染上寒霜,奚蕊心口一緊。

直覺告訴她,他正在做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思及此,她的雙手不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感受到小姑娘的不安,祁朔安撫性地回握住了她的小手。

掌心的觸?感軟綿,使得他方才冷冽的眉尾開始緩和。

“怕了?”

奚蕊搖頭,咬唇道:“我……隻是擔心你會不會有事。”

祁朔怔了瞬,握住她掌心的手下意識收攏,輕道:“無妨,倒是你若想先行回京……”

“我不!”

聽聞他有要先送她回去的意思,未等他說完奚蕊便炸起了毛。

又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她瞥過頭不自在道:“說……說起來要不是因為我,我們也不會暫停平海鎮,你還找不到這處呢,如今便想將我這巨大的功臣遣走,簡直是過河拆橋……”

小姑娘倔強地咬著下唇,一本正經分析的模樣,他輕笑著幫她撩過落到額前的發絲彆在耳後:“是,此番多虧夫人。”

奚蕊轉眸瞧他,泛著潺潺波光的杏眸中染上一絲不滿:“不要叫我夫人。”

“……為何?”

“總感覺……有些生疏。”

祁朔指尖頓住,並不知這個稱呼有何不妥,疑惑道:“你不是也叫夫君?”

“……那是愛稱!”

“。”

“你要……叫我蕊蕊。”說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過了臉。

分明上次還叫過的,後來許久……許久都沒聽到了。

越想越覺得委屈,奚蕊癟下了嘴角。

突然臉頰被人捏住,然後轉了過去,她對上了男子無奈又帶著寵溺的黑眸。

心口的酸脹快要溢出,她咬咬唇,起身撲到他懷中,雙手環住了他的腰,悶聲道:“不叫也行……就是彆讓我走。”

祁朔順勢摟住她的背,斂下眼底的柔緩,下顎抵在她的發頂,低聲道:“好的蕊蕊。”

第65章 “親一下,不許再說了。……

錢府。

一輛馬車在府門口急停, 於地麵上帶出道道痕跡。

院中來回踱步的錢夫人聽到動靜立馬轉過了頭,果不其然見著錢老爺忙不迭地提起衣擺下了馬車。

她眼前一亮,趕忙上前迎去:“老爺……”

啪——

“你這個蠢貨!”

滿目歡喜在一巴掌後, 笑容完全凝固在了臉上,錢夫人難以置信地捂著臉側頭。

錢老爺怒火中燒, 氣得%e8%83%b8口大肆起伏, 指著她的指尖顫唞不止, 開口的語氣語無倫次:“你可知你今日得罪的是何人?敢這般派人去圍堵, 也不看看對方是何出身?老子的家業遲早被你這個蠢婦敗完!”

錢夫人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先前饒是老爺再生氣也從未動手打過她,當下心中也漸起了火氣。

她冷笑一聲,上前就想去抓他的人:“錢遇財,你能有今時今日地位還不是全靠我的娘家?現在見了個小妖精可是把你給厲害到天上去了!還敢動手打我,你信不信我去告訴我爹!”

她的突然接近使得錢遇財駭然後退, 他的身形雖不算消瘦, 但在身高上卻比不過錢夫人個子大。

“你……你鬆開手……!”

被揪住的衣領扼製住了他的呼吸, 窒息感使得錢遇財滿臉通紅。

周遭小廝見狀驚恐地趕緊上前試圖分開二人, 錢夫人怒目圓睜,卻也在對上他那開始發紫的嘴唇時如大夢初醒。

手中一鬆, 人便滑跪到了地上,她頓足失色:“老爺——”

錢夫人急忙跟著跪倒地上,攔著錢遇財的身子便開始猛地搖晃。

“咳咳……彆……彆搖了……”

他被晃地直翻白眼, 又是一頓猛咳錢夫人終於放開了抓住他肩膀的手。

錢遇財睜眼瞧見身前那放大的肥臉心中一陣厭惡劃過。

這個蠢婦日日仗著身份恃強淩弱, 先前倒也罷了,這種小地界也無人能扭的過他們家。

可現在竟然惹上了林家的人!那可是上麵現在猶疑拉攏的對象!

隻是經此一遭他方才的怒氣也消減了一些,理智開始回籠,到底是隱忍了這麼多年,眼前的利與弊很快便被他分了個清楚。

錢夫人本就是景州一位商賈的女兒, 也正是因為她嫁給了錢遇財才有了他現如今的鄉大夫地位,可以說若非她的娘家,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草根。

錢夫人眼底滿是焦急,方才的一番動亂早因驚嚇忘了大半:“老爺你如何了?”

錢遇財任由著錢夫人將自己扶了起來,壓抑住內心的反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沒事……”

說著他又緊了緊握住她的手:“方才是我衝動了,不該打你。”

聞言錢夫人眼底立馬噙起了淚水,不得不說他太懂如何抓住她的軟肋,不過短短幾句話便讓她再也計較不起來。

“隻是那林夫人屬實得罪不得,景州那人很是看重此番與林家的合作,我們還未完全摸清他們的底細,若此時便鬨得這般僵硬,日後很難行事。”

知道眼前這人吃軟不吃硬,錢遇財耐著快要罵人的性子跟她講解了一番,畢竟這事在她身上可不能出岔子。

提到景州錢夫人突然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她其實一點也不擔憂錢遇財會因旁的女人年輕貌美而拋棄她,畢竟他的一切終究是她娘家給予的。◢思◢兔◢在◢線◢閱◢讀◢

更何況這次已經是涉及到了根本利益……

錢夫人愣了愣,可腦子卻出奇的靈敏,一下子便了然了其中問題關鍵。

又看著自家相公因為自己這般半死不活的模樣,大是大非麵前竟也生了些能屈能伸的心思。

思及此,她攙扶著他一步一步朝室內走去,轉動眼珠道:“妾身知曉,今日是妾身衝動了,明日妾身親自去送請帖,邀林夫人一聚,給她賠罪。”

……

*

奚蕊收到錢府送來的帖子時正在樓下院子裡,一臉好奇的研究著祁朔擺出來的新鮮玩意兒。

她隨意瞄了眼站在門口手持請帖的文茵,也沒有多大興趣,隻道了句:“先放一邊吧。”

“是。”文茵頷首應聲,隨即便離了開。

奚蕊繼續握著手中小巧的手銃擺弄,納悶地問:“這樣小的東西真的可以殺敵嗎?”

自昨日知曉洧水可做猛火油用於猛火油櫃攻城殺敵時,她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這才明白印象中的戰場並非隻有冷硬的刀槍相接,更是有各式各樣的火器,而他們所賴以使用的最基本原料便是火石與洧水。

祁朔在她身側負手而立,瞥見她這般好奇的模樣,微頷首:“自然。”

聞言,奚蕊眼睛驀地瞪大,瀲灩的瞳孔中閃爍著激動的波光:“那你能給我示範一下嗎?”

“……”

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言論有些歧義,她又急忙補了句:“誒,我的意思也不是讓你去殺人——”

“嗯。”

男子輕應了一聲,隨意地掃視過一望無際的碧空,忽而手指挑起她手上的手銃翻轉於掌心,鷹謀微眯,手臂抬起。

嘭嘭兩聲,那剛剛出現在視野中略過天際的飛鳥便應聲而落。

奚蕊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波光流轉的琥珀色瞳孔中倒影出男子頎長的身姿,以及那棱角分明的側顏。

祁朔放下手臂,將手銃又遞給她。

她喃喃地張合了紅唇,伸手接了過來。

“夫君好厲害……”

手心的觸?感還有些微熱,隻見那靈巧的手銃口還冒著絲絲白氣,可就是這樣的小東西,竟然同那利箭一般能打下天空中的飛鳥。

“不過……你是如何發現那隻鳥兒的?”

“看的。”

“……”

她為何沒看到??

見小姑娘這般驚訝又茫然的模樣,祁朔微微勾唇,淡淡解釋道:“手銃速度要比弓箭快上數倍,是以,預判距離更短。”

“……”

所以……這和她看都沒看到有什麼必然關聯嗎?

奚蕊啞然半響,自知他若再答必然是更加聽不懂的言論,索性放棄。

她的注意力回到了手銃,並學著他的模樣將手放在手柄之上。

突然祁朔眼神一凝,在她拇指摁下之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朝外翻轉。

嘭的一聲,不遠處的水缸應聲而裂,缸裡的水嘩嘩流了一地。

奚蕊瞳孔驟然放大,呆愣在原地,看著那七零八落的碎片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