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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國公夫人派人傳話邀您前去一聚。”

春月在門外強作鎮定出聲,還好國公夫人此時派了人過來才讓她有機會打斷,祈禱著這聲傳喚能讓世子妃逃過一劫。

“國公夫人?”他似笑非笑,“是安陽候府留不住你了?”

手腕被他扼地生痛,江予沐艱難抬眸,也不知他現下到底是為何發怒。

“世子,妾身從未......”

“你敢同你那姐妹說你那不爭氣的父兄做了什麼嗎?嗯?”

手中力度繼續收緊,她咬唇搖頭,因著疼痛緊咬的下唇逐漸發白。

蕭淩頓了許久,終於鬆開了她,又坐直身。

他睥視她,緩聲道:“予沐,隻有我能幫你。”

“你隻有我。”

那聽不出喜怒的聲音,一如外界所有人對他謙謙君子的印象一般,舉止有禮。

江予沐雙手撐在兩側見著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她想起自己嗜賭為命不惜變賣家產的哥哥以及貪婪成性的父親,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往外湧出。

*

奚蕊本以為太皇太後那讓她多多走動的話隻是隨口一言,卻不曾想她老人家十分當真。

並在見著自己做的與賣的無甚差彆的胭脂後,硬是讓她在宮裡做了一遍。

於是奚蕊便同那街邊表演雜耍之人一般。

將那些製物器具攜帶著去永安宮,又在一眾因好奇再入宮的夫人們麵前製備了一番胭脂。

“當真神奇,沒想到這胭脂是這樣製成,我回去定是要好生研究一番。”

諸位世家夫人平日裡事情甚少,如今多學了門藝,則皆是覺得新奇無比。

“是了,若能自己製我家這胭脂開銷可得少不少。”這次開口的是一位家中女兒頗多的夫人。

“不知若有疑慮可否上國公府討教一二?”有人忽地問她。

“自然可以。”奚蕊假笑著著一一應答。

又是一天強顏歡笑,回府的路上她正思忖著尋個什麼由頭明日不去,忽地小腹傳來一陣絞痛,她驟然彎腰,臉色瞬間煞白。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身側的文茵見狀立馬上前扶著她。

奚蕊痛地嘴唇直哆嗦,熟悉的熱流湧出,她艱難地抓住文茵手臂,竟是一句話也連不起來。

......

她從來不知這來月事會疼地這般厲害,以前最多隻是第一日稍有痛感,從來沒有這樣嚴重過。

太皇太後聽聞她身子不適立馬派太醫院送了許多補藥前來,並讓她好生休息倒是沒再傳喚她入宮。

室內的氤氳藥氣繚繞數日才慢慢淡去,奚蕊也在塌上躺了三日才逐漸恢複。

本是前幾日就邀了江予沐,奈何她突遭橫禍,便耽擱了數日。

於是江予沐來國公府時,她便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想到當初她們二人見麵皆是在茶館同做賊一般,現在她有了這無人敢輕易質疑的身份,行事倒是方便了許多。

“蕊蕊可好些了?”剛下馬車江予沐便問。

聞言奚蕊小臉一垮,懨懨道:“好些了,就是差點折騰沒了半條命。”

繼而又抱怨了一番這幾天入宮的悲慘遭遇。

“不過能躲著不入宮被人圍觀,倒也算因禍得福。”

她們一路走到早先便備好茶水的涼亭邊。

這是奚蕊新婚後二人初次見麵,難免會談到些私密之事。

“但你這事也確實馬虎不得,我聽說若時常腹痛,可是會影響生育的。”江予沐麵有擔憂。

奚蕊垂眸哦了一聲。

看出她不當一回事的模樣,江予沐忽地蹙眉試探道:“你該不會不想......你們有沒有同房過?”

正捧著茶杯抿茶的奚蕊耳根一紅,然後點頭。

江予沐又問:“公爺可是待你不好......?”

“沒有沒有。”奚蕊連連搖頭:“與他無關,你也知道的我最初都不想成婚,若是......”

若是當初尋的那個理由換成另一個根本不可能回來的人,說不定就沒有了陛下賜婚這事。

現在成了婚便罷,可她實在沒有做好要生養一個孩子的準備。

江予沐試圖讓她看清其中複雜:“蕊蕊,祁公爺不僅僅是輔國公,他也是太皇太後的外孫,身上流有一半的皇室血脈,並非普通世爵,現在他們待你多看重,日後無子的後果......你可曾想過?”

奚蕊卻早已下了決心:“自是想過,但有了孩子便能改變很多嗎?”

“我娘親便是因為生下我才損了根本,如果不是如此,她撫育幾個姐姐也是一樣的,倒也不至於紅顏薄命,但是若我夫君他日後看不上我,你以為有個孩子便能牽製於他嗎?”

她見過那人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並不覺得他會是個被孩子掣肘的男子,倘若他真有心納妾,她無論生多少孩子也無法避免。

而他若因她不能生養而遺棄,以後若真想遺棄也會有其他理由。

“假使日後有了妾室,我自會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對了阿沐你若見著身世清白的女子可為我留意,我......”

江予沐聽著她風輕雲淡地絮絮叨叨,心中急切卻又無可奈何。

彆看奚蕊表麵溫順,實則江予沐太明白她的內心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多麼執著。

如若不然又怎麼在當初為了拒婚做出那般驚世駭俗之事?

“阿沐你彆擔心啦,我會做一個很好的妻子,你看這院子還是我親自打理的呢!”奚蕊聳聳肩,不想再談這沉重話題,將視線掃向四周對她示意。

江予沐這才發現這些都是新樹苗:“蕊蕊竟還有這般手藝?”

奚蕊得意仰頭:“你可不知道之前的國公府如何冷冷清清,我當時剛見著時,都以為是哪裡荒廢的舊院子。”

“你看這是我前幾日新置辦的淩霄花藤,尋人去山上挖來倒是省了不少銀子。”

......

二人又就這府中陳設探討了一番,江予沐給了些安陽候府的擺設建議,引得奚蕊連連點頭,並表示會考慮考慮。

“阿沐我還為你備了些禮物,待會你儘可高調著帶回去,如今你可是有我這一品誥命罩著的了!”

奚蕊喚人呈上一堆物什,雙手托腮,因著笑意臉頰的梨渦顯得分明。

前幾日去宮中時她刻意留意過安陽侯夫人,總覺得是個不好相與的,阿沐父親官職不高,也不知會不會受人排擠。

以前她幫不上什麼忙,現在倒是可以‘狐假虎威’一遭了。

江予沐怔神著見著那堆價值不菲的飾品,又想到前幾日的遭遇不由得眼眶微酸。

蕭淩說得沒錯,如此好的蕊蕊,又如何能用那些醃臢之事汙了她的眼睛?

“對了阿沐,你可有聽說過南平郡主裴青煙?”忽地,奚蕊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雖然但是,她還是有些好奇此人。

一語出,江予沐瞬間僵硬,她握著茶盞的手指驀地收緊,奚蕊叫了她幾聲才反應過來。

“阿沐?”

“嗯?我在。”江予沐堪堪回神,又發現她並無異樣。

奚蕊問:“我聽說她同公爺是青梅竹馬,還有段無疾而終的緣分?”

聽到她並未將此人牽扯到蕭淩身上,江予沐暗自鬆了口氣。

那種陳年舊事蕊蕊也不會知道。

“既是無疾而終,便也無需記掛了,不過你方才還那般大度著要養妾室之子的模樣,現在怎麼這副表情?”

被戳中心事的奚蕊立馬坐直了身體:“......什麼,什麼表情,我這不是想著若有緣分還能一道做個姐妹什麼的......”

江予沐笑道:“南平郡主今年也二十有四了,早該嫁了人。”

奚蕊眯眼:“你怎得如此清楚?”

“不是你自己說的青梅竹馬,按照公爺年紀推斷也該如此。”江予沐眼底閃過片刻不自在,又轉移話題道:“說起來你家公爺南下也有小半月,你就沒有半分憂念?”

奚蕊一愣,心口驀地跳快:“......為何要憂念?”

江予沐有片刻無言:“我聽說那築堤十分凶險,若突遭大雨恐是回不來了,再者你們新婚燕爾,不該如膠似漆,怎得到你這就一副查無此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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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

“可是臨走之前,是他親自同我說的勿念呀。”

“......?”

“對了,那字條還在我匣子裡放著呢。”

江予沐覺得眼前這人從來沒有這麼聽話過。

“丈夫遠行,作為妻子還是需要念著的,比如予他書信。”

......

奚蕊撐著下巴聽她說著,竟覺得還有幾分道理。

直到暮色漸沉,送走了江予沐她還在想著方才的交談。

“書信?”

奚蕊將視線投向身側桌案的紙遝上,忖思半響,終於抽出筆杆,然後在宣紙上落下第一句話——

問夫君安。

第38章 “……今天可以就親一下……

對於寫信一事, 本是因為覺著阿沐的提醒十分有道理才打算動筆。

可當真的執了筆,奚蕊才驀地發現,在這第一句‘同夫君安’後, 她竟是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

所以那些尋常夫妻都是交談些什麼呢?

奚蕊雙手托著腮幫坐在窗前案邊,看著夜幕逐漸籠罩, 聽著蟬鳴蛙叫漸起。

不知怎麼的, 她忽然想到了年幼時, 父親外出辦案後, 娘親在那煙雨朦朧的軒窗前執筆寫信的模樣。

那時的爹爹還未晉升為大理寺卿,所負責瑣事極多,是以,外出複案十分頻繁。

她憶起以往爹爹每次出門前娘親都會的諄諄囑咐,以及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寫下親筆家書。

隻可惜她當年太小, 記不得娘親寫了什麼, 隻能模糊地回憶起, 娘親寫下每一個字時唇角皆噙著淡淡的笑意, 似乎是十分眷念又幸福的模樣。

所以......

娘親定是寫了些自己覺得開心的事情才會如此愉悅!

想清楚這一點的奚蕊如醍醐灌頂,她坐直身體, 立馬執起筆杆,又沾了沾墨。

再動筆時則如文思泉湧,揮灑自如。

......

“昨日午食一燒雞, 味覺甚美, 待夫君回來一同品嘗。”

季北庭憋著笑稍稍瞥了一眼祁朔手頭家書,可那股笑意剛剛壓下卻又在見到後一封時徹底憋不住。

“今日複食之又覺味不甚美,便當我沒寫昨日之言?哈哈哈哈哈——”

他手肘搭在祁朔肩上,笑得直不起腰。

祁朔冷眼瞧過去,然後伸手一掌拍開季北庭:“笑夠了嗎?”

“哎不是, 我昨日見那左指揮使妻子給他寄的信都是些什麼‘日日思君不見君’之類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