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我們可以做的，其餘的隻聽老天安排。”

“希望老天保佑。”

第四十一章 陛下比你可靠

張瑾把自己的打算跟母親說完, 果然不出所料，老太太瞬間就變了臉色。兩位嫂嫂也都麵色糾結。

大嫂娘家祖上曾出過舉人，官至五品知府, 屬於氏族免稅階層。一年的勞役也攤派不到他們頭上。按她這政策，以後他們跟普通底層一樣。那是裡子麵子全沒了啊!

她這政策底層百姓會歡呼, 偏她自家全是占特權的那一階, 聞言一時間全都不能接受。自出生就高人一等, 怎麼能一下子跟那些底層一樣呢？

倆媳婦麵麵相覬, 苦笑一下轉而望向炕上的婆婆。等待老太太開口，駁回小姑子的打算。

“瑾兒……”老太太眉頭深皺，果然開了口。“氏族乃國之根基, 你這一下動氏族如此大利益，會引 * 發氏族全力反撲的。此舉不可，萬萬不可。”

“小姑, 母親所言極是。救助百姓是好事, 可你不能一伸手剝奪大族如此多的權益。這樣……會引發大亂的。”

二嫂不吭聲默默點頭，顯然跟婆婆妯娌一個意見。這結果說實在話, 非常出乎張瑾預料。她想到了會有阻力，但沒想到會如此之大。旁人她已經給他們預備好了屠刀, 實在不行不破不立，她不介意殺雞儆猴。可自家人居然也如此反對，她該如何說法她們？

“土地乃國之根本。百分之八十的農民喪失土地，才是引起內亂的根本。請母親和嫂嫂們著眼大局, 不要隻看自家一畝三分地。站在那些普通百姓的立場上想想, 如果你們是她們，你們又會如何。

旱災、蝗災、水災、佃租、丁稅、農稅、勞役……一項項重擔全壓在毫無家底的普通百姓身上。風調雨順，她們勉強活著。一旦遇到一點點衝擊, 她們都毫無應對。不改變這種現狀，會有層出不窮的人被逼去殺人搶劫。因為除了這個，他們已經無路可走。”

“可……”大嫂一開口卡了殼，二嫂這回接著妯娌的話開了金口。“這樣的確可以減輕底層百姓的負擔。可你此舉會得罪所有官紳，他們不會同意你實行的。”

“大刀放到肩膀上，他們會同意的。”

“這……瑾兒，你這樣完全站到士紳的對立麵，不怕他們聯合起來跟你作對嗎？”

大嫂剛說完，老母親也望著她滿是愁緒。

“孩子。此舉是增加國庫收入的好辦法，可為什麼你來做？關中乃至中原都在大旱，你一直在勸說各地士紳免稅，眼見近幾年都不會有收入的。我們家已經連續兩年免了佃租，我們倒不是因為利益而不同意你的政策，實在是這對你根本毫無好處啊。你等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給朝廷增收，將自己置於士紳的對立麵。”

不愧世家大族出身，老太太很快看破此舉的得失。女兒此舉完全是用自己當靶子給朝廷解決問題。這個阿影，簡直混蛋。他享受著皇帝的榮光，卻讓女兒給他當靶子。

“等這內憂外患平定，再把你推出來平息世家大族的怒火。照成的既定事實無法悔改，到時他名利雙收，你白忙一場。也許反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瑾兒……彆執迷不悟，給他人做嫁衣裳。”

“母親所言極是。”老大此時推門而入，不知在外已經聽了多久，對著小妹一副為你好的語氣。“他背後支持你對抗士紳，惡名全讓你擔，好處卻是他領。小妹，你彆被人忽悠當了刀使，日後想後悔都來不及。”

一起進來的老二也跟著勸，望著妹妹因操勞而憔悴的麵色滿是心疼。“我們都是為你好，小妹你彆執迷不悟。若隻是自家這點權益，大哥二哥放棄了也沒什麼可心疼。可那……他這明擺著是借你的手對付士紳 * 。到時他依舊是他的至尊，你卻非被士紳生撕了不可。”

兩位嫂嫂跟著齊齊點頭，母親也同樣殷切的望著她。張瑾躺在炕上，覺得十分無力。

家人們一眼看穿事情症結，利益分配。一心全是為她好，拳拳愛意她無法反駁。他們不知道這災荒會持續多久，也沒有她的先知，知道這看似堅固的江山其實早已千瘡百孔，在崩潰的邊緣。

阿影在背後支持，冒著養虎為患的危險。她來改革王朝幾百年的製度，得罪所有士紳。他們倆都擔著風險，在她看來沒有誰利用誰的問題。

他手裡是表麵強大，實則問題重重的王朝。她手裡是強大的外掛，現代科技碾壓。這是一場冒險的合作，甚至他所冒的風險比她更甚。畢竟，外拒強敵靠她，內平禍亂也在靠她。她手握強大的軍事力量，根本無懼任何人的背叛。

“朝廷的奏報上，我如今是關中最大的叛軍頭子。一眾朝臣多半都要求平亂，因為種種原因才到如今都沒有平定。我們已經被貼了造反的標簽，等於一隻腳邁進了斷頭台上。你們對此有何看法？”

“朝廷會招安的吧？”

“我們並未造成禍亂，反而在平息禍亂。如果沒有我們，陝北不會是如今這副樣子。朝廷……不會殺我們吧？之前的官軍，對我們不也沒有全力絞殺嘛。”

兩位兄長抱著的是如此態度，難怪支持她收拾亂世，卻不讚同她實行新的政策，得罪士紳。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已經被貼上了亂賊的標簽，就算最後被招安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宋江等人，難道還不夠讓我們看清朝廷那些士大夫的嘴臉嘛。”

“這……”

“那我們該怎麼辦？”

已經是反賊。

一個他們不願承認，一直在哄自己、一直在下意識逃避的事實被她再次提出。這回舉家皆驚，二嫂膽小的都開始顫唞。

“發展實力，壯大自己。不要把自己的命運交到旁人手裡，因為這世上最可靠的是自己。當你的實力讓所有人都側目懼怕的時候，他們就是恨得你咬牙切齒，在你麵前也得乖乖收斂，不敢吐露分毫。”

“你的意思是……我們……造反？”

“我們……有這樣的能力嗎？”

“反不反，視情況而定。我們眼下要做的是改變底層百姓的生活狀態，讓他們看到希望能活下去。在這同時發展壯大自己。當有一天我們可以與朝廷抗衡，才可以從容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一屋子人被震的目瞪口呆說不出話，張瑾也不急著逼他們做選擇。逼上梁山，他們已經一腳邁了上來，隻是因為阿影的關係在心存僥幸。隻需個合適的機會讓他們接受現實，彆一再寄希望於旁人。

“所以，陛下到底對你是個什麼意思？”

造反，看來實在難接受。話至此處了老大依舊在問陛下是什麼意思。在他心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陛 * 下支撐，陛下比她可靠的多。

“儘力發展壯大自己。你實力越強，以後我越容易在朝堂為你爭取權益。”

兄弟倆聞言，在心裡仔細揣摩一番。

陛下在養虎，當然是希望這虎能為他所用。看來這政策他們是非做不可了，否則陛下翻臉，朝廷全力對付他們，就憑他們這點兒人，這點兒地方，是扛不住官軍的吧。

“唉!你這政策什麼時候推行？”

大哥如此問，自然是同意了她的行為。他能想通的事兒，其他人也能明白。此時都不再說什麼，一個個臉色不太好看。逼上梁山，提著腦袋冒險，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還有四天就過年了，還是等年後再說吧。各縣府庫全部被發放一空，流民們近處的全回了家，隻餘遠處不在我們控製內的人還留在銅州。讓大家都安安穩穩過個年吧。這消息一出，士紳們不會如此安靜的。”

張瑾點點頭，同意大哥的意見。暴風雨遲早要來，他想讓晚一些就晚一些好了。

心懷巨大壓力，這個年過的無聲無息。除了幾個孩子還無憂無慮的在玩耍，大人們一個個都沉重到笑都牽強。△思△兔△網△

熒熒拿著自己的玩具跟表姐妹玩，高興的炫耀這都是爹爹送來的。得到小夥伴羨慕的目光，小女孩高興的手舞足蹈，拿出更多吃的玩的跟小夥伴分享。

屋裡，麵對同在銅州的親戚上門，老太太想了一下還是先跟他們吱聲透漏一下，免得他們沒心理準備。反正遲早都要麵對他們的質問，還不如早些麵對。畢竟這政策馬上就要實行。

“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瑾兒為何要如此啊？”

“對啊。如此有失體統，簡直令斯文掃地。”

“讀書人跟普通百姓一樣，那誰還願意讀書？沒有讀書人管理，這世間還不亂套。”

老太太暗歎一聲，心思沉重。幸好自己娘家不在銅州，否則她麵臨的質問會更多。兩家兒女親家，還有張家本家，就這也不少呢。

“百姓苦啊!幾百年下來，土地兼並嚴重。所有的重擔全壓在這些失去土地的百姓身上。瑾兒憐惜百姓，所以想讓氏族分擔。隻是一樣當差、納糧而已，總比那些亂地，被暴民群起攻之強。旁人肯定會抗爭，我希望咱們家人能支持她，彆給她拉後腿。”

“這……”張氏族長搖著頭，望著老太太滿是苦笑。“弟妹彆怪我說話難聽，實在是侄女此舉讓人難以接受。割肉放血，是個人就不會乖乖聽話。此舉不合適，我勸侄女放棄。”

“是啊，給這些流民捐些糧、物也就行了。該他們承擔的還得他們承擔，怎麼好讓我們替他們。”

大家議論紛紛，結果一致反對。老太太暗自搖頭，知道這事兒就困難重重，偏他們家已經被逼上懸崖，此時想退已經晚了。

一個造反的罪名，這些宗親和親戚也許能僥幸沒事。可他們一家，那是無論 * 如何逃不掉的。為陛下做事，已經不容後退、放棄。

第四十二章 兔子尾巴長得了嗎？

口水沒少費, 張氏宗親卻不為所動。甚至一個個抱著質問的心態等著張瑾從軍營回來，想要勸她改變主意。

等中午她從學校回來，這些人車軲轆話又說了幾遍。張瑾耐著性子默默聽完, 等午飯結束後開口說道。

“事情已經定了，這政策是一定要實行的。攤丁入畝、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願意不願意你們都得接受。”

“張瑾, 你忘了自己的立場是吧？你父親官至知府, 我們張家是真正的氏族。你如今怎可倒行逆施, 來挖氏族的牆角？”

族人議論紛紛，張瑾暗暗歎口氣。攤丁入畝，大地主們還可以將這重新轉嫁到佃戶身上。可這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簡直是扒掉了氏族的神聖的外衣。讓他們跟普通百姓一樣當差納糧，他們那多少年的優越感受不了。

支持她，解決目前的困境, 道理他們都明白, 可一旦觸及利益，空口白話是說不動他們的。

“我要組建一家商貿公司, 集工廠的生產，行商、坐商的銷售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