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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來,楚沉如老神醫所說,上山去采隻在半夜時分才開的一種奇花入藥,隻有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了,索性起來,推開門,到院子裡去賞賞月。

山中月色皎皎,無需點燈,就能看清周遭。

她出了屋門,就瞧見老神醫正在屋頂摘柿子,兩隻狸花貓在他身邊上躥下跳。

秦真驚呆了,“老人覺再少,也不至於大半夜起來摘柿子啊?”

老神醫沒好氣道:“你管不著!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盯這些柿子多久了,我要是不趕緊摘了,等你上手,還能給我留?”

自從秦真來了這裡,拿他種了幾年才種出一株的寶貝藥草喂兔子,把百年人參當蘿卜燉,這種事幾乎天天都在乾。

老神醫為此,總是半夜驚醒去查看秦真又謔謔了什麼。

今夜剛好看見柿子可以摘了,就趕緊先下手。

誰知秦真今晚也半夜醒了,出來看到這一幕。

“我當然會給您留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秦真擼了袖子就上,上了屋頂又上樹。

靈活得跟那兩隻狸花貓不相上下。

“你慢點!小心啊!”老神醫看得又驚又怕,一直在地下說用了那麼多珍稀藥材、花費如此多的心血才讓她能活一點,可不摔不得。

“您少念叨,我就肯定摔不了。”秦真一邊摘柿子一邊往老神醫的筐子裡扔。

裝了大半筐,她正打算換個顆樹,遠遠地瞧著一群人飛快地朝茅屋這邊圍了過來。

“不好,有一大群人朝這邊來了。”秦真以前沒少被人暗算追殺,閒散了這麼久,一有危險還是格外敏銳。

此時楚沉不在,老神醫又不會武功。

她身體才好一些,跟一兩個人交手還好說,對上這麼一大群人毫無勝算,隻能窩在柿子樹上,輕聲提醒老神醫,“您趕緊趴下去,彆出聲。”

“你也一樣!”老神醫說趴就趴,一點都沒猶豫。

兩隻貓兒好像也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都縮在了樹杈上。

老神醫和秦真出屋的時候都沒點燈,茅屋裡一點光亮都沒有,烏漆嘛黑的,四周悄然。

這荒山之上,也沒有彆的人家,顯得這一帶分外寂靜深幽。

那一大群黑衣蒙麵人悄然靠近茅屋,帶頭的那個抬了抬手,讓大半人躲在角落裡,四五個到窗邊悄悄往屋裡放毒煙。

趴在屋頂上的老神醫撇了撇嘴,對他們的手段十分不屑。

往神醫的地盤裡放毒煙,這不是關公麵前耍大刀——自不量力嗎?

秦真窩在柿子樹上,比那黑衣人離毒煙更遠些,也毒不著,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

帶頭那人一腳踹開茅屋的門,帶著眾人就要往裡闖。

老神醫心疼一屋子藥材,急得差點從屋頂上蹦起來,秦真看他著急,隻要從樹下一躍而下到屋頂拉住他。

四周太過寂靜,秦真這一跳已經儘可能不發出聲響,可還是有個黑衣人看見了,“屋頂上有人!”

這嗓子喊得,大半的黑衣人都看向了屋頂,反應快的,已經開始往上爬了。

秦真扶著老神醫起來,兩人被一大群黑衣人逼得往邊上退了又退,直到屋頂邊緣,要麼上樹,要麼跳下去。

她問老神醫,“你這身板還能上樹嗎?”

“當然!”老神醫人老心不老。

“那您先上。”秦真扶了老神醫一把,推他上了柿子樹,自己轉身對上了一大群黑衣人。

“哎哎哎!你乾什麼去?”老神醫在樹上跟兩隻貓蹲一塊,看秦真轉身麵上迎上了那些黑衣人。

平日楚沉在的時候,她爬個山都嫌累,總要他背。

這時候她倒是不嫌累了,上去就奪了一個黑衣人手中的長劍,拿在手裡耍得飛起橫掃數人,把一大群黑衣人逼得連連後退,打開了老神醫布在茅屋四周的機關。

一瞬間,羅網籮筐鋪天蓋地飛出來,將一大群黑衣人都困住了。

帶頭那人在屋裡找了一圈,連個鬼影都沒照著,立馬就帶著屋裡所有人出來,盯上了秦真和老神醫。

“秦郡主!”帶頭那人認得秦真,提著劍上了屋頂,殺氣騰騰地朝她發難:“你當初騙的我好苦啊!”

秦真連忙提劍招架,“等等……你誰啊?”

怎麼一來就說‘你騙的我好苦啊’這樣的話?

她聽到這話,總覺得是自己從前欠下的風流債又找上門來了!

“你認不出我是誰?”那人一聽更惱怒了,一劍接著一劍刺下來,跟秦真手中長劍都擊出了火星。

秦真一邊接招,一邊說:“兄台,你也講點理,你帶著蒙麵巾呢,臉蒙成這樣,隻怕是你親娘都認不出來!”

“當初要不是你假扮成楚沉引我去南邊,我早就殺了楚沉,成為北州之主,兵權江山都在掌中!”那人自顧自說著,對秦真下手更加招招致命,“我淪落至此,都是你害的!我要拿你命來償!”

“你是真不講理啊!”秦真把三年前的那些事都忘得乾乾淨淨,此時聽得一頭霧水,還沒搞清楚這人究竟是誰,就先體力不支了,已然開始頭重腳輕。

她對自己的身體最是清楚不過,每當這時候就要馬上躺下睡覺。

不然就得昏迷了。

秦真想著反正打不過,索性一劍挑飛了那人的蒙麵巾,坐在屋頂上,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樣。

要是以前認識,還能多扯幾句拖延一下時間,等楚沉回來。

可這蒙麵巾挑飛之後,露出的那張臉,秦真看著是有點眼熟,就是怎麼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

不過就從這人說‘早就殺了楚沉,成為北州之主’來看,這應該是楚王府的人,年紀大約二十四五歲。

楚沉當時回到北州之後,那一帶就傳出了他弑父殺母殺兄殺弟的傳聞,楚王府幾乎是一夜死絕,隻有楚沉那個庶出的大哥楚華得以逃脫,至今不知所終。

如果她所料不錯,眼前這位就是楚華了。

秦真剛要說話,就聽那人說:“你真是命大啊,三年前我連刺你十幾劍,將你拋入急流之中,你竟然都沒死!”

他說著,朝秦真抬起長劍,“今日我就要砍下你的頭顱,手腳,讓你死個痛快!”

劍光滑過秦真的眼眸。

有一瞬,她腦海中浮現出被眼前這人一劍刺穿%e8%83%b8膛的景象。

那是一場滂沱大雨的百人圍殺。

那是她忘卻的記憶。

本就身受重傷的秦真被刺了很多劍,在單薄的身軀上留下了數個血窟窿。

她穿著與楚沉互換的白色外衫。

鮮血把白衫染透了。

秦真忽然想起了一些之前發生的畫麵,頭疼欲裂,手上無力幾乎提不動劍。

就在此時,楚沉自夜色中踏風而來,一手將她攬入懷中,一掌將那人打翻在地,沉聲道:“楚華,你找死!”

“楚、楚沉,你回來了。”秦真甚至昏沉,勉強睜眼看著楚沉,眼前出現了幾道重影,“我……”

她想起了一些三年前的事,又累又困。

此時也不知道應該先說哪件事。

楚沉溫聲道:“你累了就閉目歇息,剩下的交給我。”

“好……好。”秦真撐不住了,緩緩閉上雙眸,昏睡了過去。

楚沉一手抱著她,一手接住她脫手而出的長劍,對上楚華以及一眾黑衣人,隻字不語,一劍就砍下了楚華提劍的那條胳膊。

快到讓人來不及反應。

待到楚華淒厲地痛呼,扯下衣袍抱住不斷冒血的傷口的時候,楚沉已經將屋頂上幾個黑衣人都一劍封喉。

一時間,鮮血飛濺,一具具身軀砰砰倒地。

深夜寂寂,殺機四起。

老神醫原本看著平日裡被自己使喚著釣魚、采藥、熬湯做菜的年輕男子變成了另外一副完全沒見過的摸樣,頓了頓,還喊道:“血、血都濺我屋子上了,你看著點啊!”

楚沉頭也沒回也應了一聲:“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66章 結局

秦真這一次昏睡得格外久。

久到神醫給她施了三回針。

楚沉招來隨從把那些死了的、半死不活的黑衣人都帶走, 把血跡都清理了,將整個茅屋都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連神醫種的那些花花草草、被踩壞了的屋頂都修了修。

楚沉一直守在她床邊,老神醫熬好了藥、人參湯, 端來什麼他就親手喂她喝下去。

外界的一切,秦真都不知道。

她做了好幾個夢。

夢裡全是她和楚沉。

那些她遺忘了的,三年前一起逃離京城,在路上的點點滴滴在夢境裡撥開重重迷霧,清晰地一一重現。

在夢裡, 她的隨身玉佩分明是身上沒有銀兩, 隨便找了個當鋪當銀子了。

為什麼會把自己的庚帖交給楚沉?

那是楚沉受了傷, 她得脫了他的衣裳才能醫治,但楚沉十分看重清白, 死活不讓脫。

秦真隻能寫了自己的庚帖給他, 說日後他要是真的因此娶不到夫人,自己就賠他一個, 庚帖為證,絕不食言。

楚沉這才勉強從了。

還有贈出去的佩劍, 哪裡是她要贈啊,明明是情急之下拿錯了, 她拿了楚沉的, 楚沉拿了她的, 逃亡保命的時候,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

最最離譜的三年之約, 她當時跟楚沉說的是“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快則兩月、遲則三年……三年後, 我一定回來北州與你共醉!”

怎麼到了楚沉嘴裡就變成了“你回去之後千萬不要喜歡彆人, 快則兩月, 遲則三年……三年後,我一定來北州與你成親。”

字是沒改幾個,但意思截然不同。

她在夢裡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這次許是被楚華忽然出現、上來就對劍過招險些危及到性命,刺激出了被深藏的記憶,連她為何會落得一身傷痛,武功儘廢的那一幕,都在夢裡清晰無比地重現了一次。

是秦真跟楚沉在逃亡路上互換了衣衫,她被楚華當成了楚沉帶著百餘人追殺了十日,最後發現她不是楚沉,一怒之下連刺她十幾劍,將她拋入急流之中的事也記了起來。

秦真在夢裡都忍不住嘖嘖稱奇:那樣都沒死,我實屬命大。

她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楚沉坐在床邊。

他像是許久沒睡,麵色蒼白,眼下發青,看著十分憔悴。

“你醒了。”楚沉一看見她醒來,漆黑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你躺了兩天,我扶你起來坐坐?”

“好啊。”秦真想到自己夢到的那些,看到楚沉對自己如此關切,一下子還有點糾結,要不要直接問楚沉,為什麼要拿那些事騙自己。

可是楚沉對她實在太好了一些。

先前近乎‘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北州之主舍棄了萬千榮華,陪著她踏遍山川湖海,陪著她四處求醫。

現下,還在十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