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身形微僵, 卻站著沒動, 任由她溫熱的指尖緩緩撫上自己的眉眼, 薄唇微張,問她:“怎麼談?”
“嗯……”秦真歪了歪頭, 很是認真想了片刻。
然後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桃花眼裡笑意流轉,忽的張開雙臂, 吐字清晰的地說了一個字,“抱!”
楚沉站著沒動, 隻是伸手托了一下,免得她站不穩掉下來。
秦真坐在上頭搖搖晃晃, 碰落綠藤上的葉子, 窸窸窣窣飄散下來, 落了牆頭另一側的秦王滿頭滿臉。
秦良夜抬袖抹了一把臉,無奈哄道:“這邊來, 來,父王抱!”
秦真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含糊不清地說:“我要好看的抱。”
年輕時人稱‘江南美玉郎’多年來靠臉活命的秦王頓時:“……”
他頓了頓, 又忍不住開口勸道:“兒啊, 你趕緊下來吧,不然你明天醒了酒隻怕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那不是我們家的人,不能隨便亂抱的!”
秦真聞言忽然回頭看他,秀眉微蹙,“誰說不是我們家的人?”
秦良夜都被搞懵了,“什……什麼?”
秦真卻不理會他,抬頭盯著夜空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天上月是我的。”
她說完,又垂眸看著楚沉,伸出右手食指點在他的眉心,含笑道:“你也是我的!”
楚沉剛一抬眸對上秦真的視線,就看見她翻身從牆頭跳了下來。
“真真!”
“阿姐!”
“郡主小心!”
眾人的驚呼聲驚破了月色。
楚沉連忙伸手接住了她,酒氣溫香頓時撲麵而來。
秦真抱住了他的頸部,抬頭在他的薄唇上輕輕落下一%e5%90%bb,一觸即分。
她湊得極近,醉眼迷蒙地看著他,眉角眼梢俱是笑意,含糊不清地說道:“我的。”
刹那間,楚沉心弦驟然拂動。
朗朗夜空,眾星捧明月,明月入我懷。
“真真!有沒有摔著啊?真真!”
另一邊的秦良夜急的不行,雙手攀著綠藤就往牆上爬。
可秦王打小金尊玉貴的,也沒練過武,更沒乾過什麼上房爬牆的事兒,身手比武功儘廢的秦真還不如。
他連爬帶蹦,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了牆頭,上半身都爬在了上頭,吃力地抬頭一看,就看見秦真掛在了姓楚的身上。
楚沉一邊抱著秦真,一邊抬眸朝秦王道:“她今夜不同孤待在一處怕是不肯罷休了,就讓她孤這裡待一夜,明日孤再派人送她回秦王府。”
他說完,微微一頷首,便抱著秦真轉身離去。
秦良夜頓時:“……”
這都是做的什麼孽啊?
過了好一會兒,秦良夜才緩過神來,連聲喊道:“慢著!楚王你慢著!”
但那姓楚的完全沒有同他商量的意思,說完就走,頭也不回,秦良夜急得要從牆頭蹦過去追。
一眾小廝侍女們連忙在下麵拉著他的衣角和袖子,紛紛勸阻,“王爺小心啊王爺!”
“王爺,您小心腰,快下來。”秦無恙無奈道:“咱們可以走正門去楚王府,您彆在上頭待著了,小心摔著。”
秦良夜卻不肯下來,掙紮著要翻過牆去,氣惱道:“來不及!來不及了!他要把真真帶到哪裡去?”
“父王且放寬心,楚王不會把阿姐怎麼樣的。”秦無恙低聲勸著,也忍不住朝牆的另一頭看去。
少年勸了好一會兒,見勸不動父王,便吩咐小廝侍女們好生看顧著他,自己帶著幾個隨從去了楚王府,確認阿姐無事才放心。
這裡鬨劇不休,而另一邊。
楚沉抱著醉呼呼的秦真回到了聽雪閣,剛俯身把人放到榻上,那醉鬼便又伸手攀了上來。
明明清醒的時候,恨不得躲他躲得遠遠的。
偏偏喝醉之後,又抱著他不肯放。
他隻能跟著一道坐到榻上,語調溫和道:“孤就這裡,你睡吧。”
秦真眨了眨眼睛,這才乖乖地往後躺,靠在了床榻上。
楚沉見狀,剛要起身去把床帳放下來,秦真忽然又湊了過來,伸手環住了他的腰,“不走。”
“嗯?”楚沉一下子沒聽清。
秦真整個人都往他懷裡靠,“抱,不走。”
楚沉又無奈又好笑,“秦如故,你再這樣輕薄孤,秦王就要氣暈過去了。”
秦真醉得厲害,壓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嘟囔了兩聲,在他懷裡蹭了蹭,喊了聲,“困。”
“困就睡。”這正值酷暑之際,楚沉這般清冷的人,被她又抱又蹭的折騰得心中冒火氣,偏生同醉鬼又說不清,隻能溫聲哄著。
“嗯……睡。”
秦真乖乖巧巧地應著,手卻抱著他不放,大有這樣纏上一晚上的意思。
楚沉無奈地扶額。
侍女侍從悄然入內來伺候,一看兩人這架勢,立馬低頭悄然紅了臉,也不敢再近前,隻輕聲道:“君上,奴婢來伺候郡主歇息吧。”
楚沉看她這抱姿,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放開了,便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眾人連忙把頭埋得更低了,輕輕地退了出去。
她們快到門口的時候。
楚沉忽然開口道:“煮些醒酒湯來。”
眾人齊聲應“是”,輕聲把門帶上,連忙去辦了。
人退去,夜風悄然而來,鑽入小軒窗吹得燭火微微搖動。
楚沉垂眸看著窩在自己懷中酣然睡去的秦真,忍不住微微挑眉,低低地喊了聲,“秦如故?”
她這會兒倒是真的睡熟了,半點反應也沒有。
楚沉被她壓得有些%e8%83%b8腔發麻,便往後靠了靠,倚在了床柱上。
他的目光停留在秦真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在最危險的地方,做最縱情隨性的事。
秦如故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無所畏懼。
過了許久。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無星行至窗前,低聲稟報:“君上,秦王世子來了。”
楚沉語調如常道:“她睡了。”
秦無恙也走到了窗邊,朝屋內看了一眼,隻見夜風拂羅帳,燭火微晃,自家阿姐雙手環抱著楚沉的腰,窩在他懷裡睡得正香。
少年微微有些赧然,嗓音也越發低了下去,“阿姐醉酒不知事,還望楚王見諒。”
楚沉淡淡道:“她一貫如此。”
秦無恙頓時:“……”
這話讓人完全沒法接。
饒是少年硬著頭皮來此,也緩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如常。
秦無恙道:“今夜阿姐恐怕要在此歇下了,我可否就守在門外?明日阿姐一醒,我就帶她回去。”
楚沉語氣還是不鹹不淡的,“隨你。”
秦無恙站在窗邊,雙手交疊朝他行了一禮,“叨擾了。”
楚沉沒再說什麼。
一同站在窗外的無星卻不敢怠慢未來王妃的弟弟,連忙低聲吩咐人去搬軟榻沏茶備點心。
楚沉靠在榻上聽外頭的些許動靜,還有懷中醉鬼輕輕的鼾聲,不由自主地微微揚唇。
各方諸侯都說秦王府傳到了秦良夜這一輩之後,就敗落了,空有偌大封地和金礦,卻沒了一爭天下之力。
可他見到這一家子,忽然覺得這才是有人間煙火氣的家。
什麼江山如畫、權傾天下都換不來的親人溫情。
楚沉閉眼把手腕上的佛珠褪下來,輕輕撥動著,過了片刻,忽然又帶了回去,睜開雙眼,眸色如墨地看著秦真。
她睡著的時候,還同從前一般沒心沒肺。
好像還是當初那個半點人間苦難都沒嘗過的絕豔少年。
什麼重傷難愈,遭人算計,都不曾降臨在她身上一般。
他看了好久,才再次閉目。
懷中人好眠,連帶著他也睡了過去。↑思↑兔↑在↑線↑閱↑讀↑
第二天一早,秦真是被熱醒的。
她還沒睡夠,眼睛都睜不太開,有些迷迷糊糊,想抬手,卻發現自個兒好像抱著什麼,勉強睜開雙眼一瞧。
就看見了凝眸看她的楚沉。
“我……”秦真猛地鬆開他,往後滾了一圈,背抵在床尾處才止住,“我怎麼又同你睡在一處了?”
明明昨夜……
昨夜發生了什麼來著?
她一下子都有點想不起來,但這都進京城了,各回各家了,怎麼就又睡到一張榻上了?
這這這……這事沒完了啊?
秦真都來不及掩飾,滿臉驚慌失措就落入了楚沉眼中。
他眸色幽幽地看著秦真,語氣如常道:“昨夜你喝醉了。”
“嗯,我要不是喝醉,也不至於乾出這種事……不對。”秦真說著,連忙抬眸問道:“我酒品很好的,醉了就睡,應該沒對你做什麼出格的是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虛得不得了。
若說從前誆人的時候,能麵不改色心不跳,這會兒對著楚沉,就差在臉上寫‘我心裡有鬼,你快來訛我’了。
“如何才算出格?”楚沉沉%e5%90%9f了片刻,語氣淡淡道:“你非要給孤生兒子算不算?”
第37章 談婚
秦真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這輩子的臉, 大概都是在楚沉麵前丟儘的。
偏偏他也不說話,好似在等她回答一般。
屋中悄然無聲,窗外風拂枝葉, 花動鳥鳴。
過了好一會兒。
秦真才張開了些許指縫,透過其中偷瞧了楚沉兩眼,見他一直看著自己,心知這事躲也躲不過去,索性就把手放下了, 直接對上了他的目光。
“那什麼……”她輕咳了兩聲, 清了清嗓子, “我昨夜好像喝多了,不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都不要當真。”楚沉語氣淡淡地幫她接了這麼一句。
秦真聽到他說這句, 忽然就生出了幾分自己是負心漢, 薄情人,乾了那事提起褲子就不認賬的家夥。
“不是。”
她想也不想地就否認了。
楚沉凝眸看她, “那你要同孤說什麼?”
“俗話不都說酒後吐真言嗎?”秦真說的有點慢,抬眸對上楚沉的視線, 神色卻是難得的認真,“我既然同你說了這話, 心裡定然也是這麼想的。”
“咳……”楚沉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忽然來這麼一句, 冷不丁咳了一聲。
秦真見狀, 有些奇怪道:“你怎麼了?好好地怎麼咳嗽了?”
“許是著涼了。”楚沉轉過頭,從邊上取來一方錦帕, 輕輕擦拭了一下薄唇。
他微微低頭,倒像是在掩飾什麼。
奈何秦真自個兒都心亂了, 沒顧得上打量他, 隻納悶道:“這麼熱的天, 你怎麼著涼的?”
楚沉聞言,抬眸望著她,“你說呢?”
秦真抬手捂住了一隻眼睛,神色微妙地問道:“我……我昨晚還扒你衣裳了?”
楚沉沒說話,神情複雜地點了頭。
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