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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紅羅帳裡推,正打算抽回手好好喘口氣,同這人正兒八經的談一談的時候。

楚沉忽然伸手一把將她拽進了喜帳裡。

秦真猝不及防就撲到了他身上,還沒來得及奇怪這特製的迷魂香怎麼迷不暈楚沉,腳上的動作就掀落了右側的喜帳,紅羅紗徐徐落了下來,帳裡一下變得狹小而昏暗起來。

他們離得那樣近,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夏夜悶熱,體溫也跟著節節攀升。

秦真對上楚沉幽深如墨的眸子,一時之間很想去死一死。

她想換個姿勢,但是又掙不開楚沉的掣肘,隻能認命的趴在了他懷裡,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同他道:“你瞧,當年在京城的時候我就很想與你把臂同遊,可你不願意,我就一直心心念念到了現在。”

楚沉都被她氣笑了,擁著她起身坐了起來,“心心念念這麼久,就想用著迷魂香迷暈我?”

這個姿勢,更像是秦真在他懷裡小鳥依人了。

好在殿中也沒旁人。

秦真心下默念了好幾遍‘小命最重要’,而後抬頭望著他,“不是你想知道這是什麼嗎?”

她滿臉無辜,“我隻是在如實相告,順便……給你示範一下怎麼用。”

“原來如此。”

楚沉麵上沒什麼表情,伸手就把她腕上的鈴鐺手環摘下來輕輕一晃。

“等等……等等!”秦真連忙伸手掩住了口鼻,低聲道:“我都這麼喜歡你了,就不必用這玩意了。”

她說完,就一把從楚沉手中奪過了那鈴鐺扔出了喜帳。

金鈴落地,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秦真轉身看著近在咫尺的死對頭,一邊琢磨著這廝怎麼連迷魂香都放不倒,一邊頭疼著到了這個份上要怎麼才好。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忽然看見楚沉右手輕抬。

“那什麼!”秦真搶先握住了楚沉的手,對上了他的視線,儘可能的含情脈脈道:“今夜良辰美景,紅燭高燃,你我一彆三載,鴛鴦帳裡喜相逢……”

楚沉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秦真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我想著是我愛慕你,那榻上這事就應該是我主動些,你說是不是?”

楚沉一時沉默無言。

秦真見他不說話,便覺著是默許了。

她緩緩退開了些許,和楚沉保持了一定距離,正思忖著用哪招能把他一下放倒的時候,死對頭一個看穿一切的眼神就掃過了過來。

秦真頓時打消了同他動手的念頭。

若是她還是三年的秦如故,同這人硬拚也不怕,如今,就隻能智取了。

她磨磨蹭蹭了片刻,期期艾艾的抬眸望著他,“要不……我先給你脫一個?”

楚沉聞言星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脫。”

秦真暗自咬了咬牙,然後笑著把嫁衣一件件脫下來扔到塌下,沒一會兒,便隻剩下一層裡衣。

以前最是非禮勿視的楚沉就這麼看著她,眼神都不帶飄一下的。

反倒是秦真自己,有點下不去手了。

這最後一件裡衣解開,她可真的要同死對頭“坦誠相見”了。

楚沉等了片刻,不見她有其他動作,淡淡問道:“最後一件留給孤?”

“不不不!”秦真聞言差點從榻上蹦起來,嗓音都有些發顫。

她拒絕了之後,又怕楚沉看出她是假意,連忙開口解釋道:“我這好不容易要同喜歡的人做快活事了,心中歡喜之情難以自抑,舊傷好像要犯了……”

楚沉微微皺眉,伸手便去探她的脈搏。

“沒事!你再等我片刻。”秦真沒讓他碰到手腕,就忙著從袖中裡掏出一個白玉瓷瓶,頭也不抬得對楚沉道:“容我吃顆藥先。”

楚沉沒等她把藥丸倒出來,就把整個白玉瓶拿了過去。

秦真見狀,有些發懵,“這是我的藥,你吃了沒用的。”

“彆吃了。”楚沉隨手把那瓶子扔到了一旁,語氣微沉道:“睡吧。”

“我們就、就這樣直接睡?”秦真驚了,“你怕是不知道我這幾年……身子實在弱的很,有同你行那事的心,也沒那力,哪怕我再喜歡你,隻怕也撐不過幾下就昏死過去了。到時候我連喘氣都不會,你一個人折騰……有什麼意思?”

“秦如故。”

楚沉語氣淡淡的喊了她一聲。

秦真立馬閉了嘴。

那三個字代表著她最美好的年少時光,卻已整整三年沒人喊過這個名字。

哪怕秦真臉皮厚如城牆,此刻也難免怔了怔。

楚沉見她如此,意簡言駭道:“睡。”

“我……”秦真有苦說不出,抱住了死對頭的胳膊,低頭在他懷抱裡輕輕蹭著,想法設法的拖延,“夜還長著,要睡也不急在這一時吧?而且我來的路上睡多了,現下實在是睡不著,要不咱們蓋著被子敘敘舊?”

她沒楚沉接話,自個兒又把話接上了,“其實這三年……我真的很想你。”

楚沉聞言,抬眸看了秦真一眼,然後就抬手點住了她的%e7%a9%b4道,把人放倒了。

“真的不先敘敘舊嗎?”秦真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楚沉俯身下來,那張俊臉離她越來越近。

她心跳都停了一下,“要不你先打我兩下出出氣也行啊。”

楚沉沒接話,隻問她:“心經第一句是什麼?”

“楚沉、楚平瀾!”秦真的心情已經難以從複雜和驚詫來形容。

她連名帶姓還有表字都喊出來了,滿臉痛心疾首的看著楚沉,“你這都是什麼癖好?要睡就睡!為什麼要一邊睡我,一邊讓我念經???”

楚沉閉了閉眼,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沉聲問道:“你念不念?”

“念。”秦真鬱悶極了,但還是應的很快,反正動都動不了,也跑不動,還不如配合點,還少受點苦。

她這般想著,便閉上雙眸開始念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楚沉聽她忍著氣委委屈屈的念經,薄唇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弧。

他起身緩緩退開了,盤腿坐在床榻另一側,閉上雙眼,摘下左手腕上的檀木佛珠一顆一顆的轉著。

心中炙熱卻一時難消。

四下悄然,隻有夜風從窗外呼嘯而過。

秦真念著念著,嗓音也漸漸變得平靜起來,她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楚沉有什麼動作,便偷偷睜開右眼瞄了他一眼。

隻見他端坐一旁不動如鐘,隻有袖下的手時不時的動一下。

秦真也不敢驚動他,閉上眼睛繼續老老實實的念經,隻是心中越發困惑了。

這廝到底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聲勢浩大的帶著飛羽騎來搶婚,有這現成的洞房花燭夜,人一塊進了鴛鴦帳,衣衫都脫到了最後一件,結果讓她給他念心經?

到底是她有病?

還是楚沉不行?

秦真亂七八糟的想著,這心經許是真的能讓人平心靜氣,她念著念著,睡意就悄然襲來。

她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夢到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楚沉的那天。





第5章 舊夢

那是秦真十三歲那年的落花時節。

她同一眾諸侯之子進京為質的第四年,眾人都從一開始的惶惶不安生怕哪天半夜就被砍了頭漸漸地摸索出了些許保命的門道,試探著怎麼才能讓當時的老皇帝慶文帝少忌憚自己家一些,於是一個比一個表現得草包紈絝,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秦真是個中翹楚,小小年紀便整日眠花宿柳,與人高樓鬥酒。

她酒量極佳,眾人都被她灌怕了,連連說“喝不了了!”

秦真其實也醉了,眼攢桃花,麵上卻絲毫不顯,笑意輕狂道:“願賭服輸,該喝就得喝。這京城之中無人比我生得好看也就算了,怎麼能連一個比我酒量好的都沒有?喝!”

其中一人醉醺醺,連聲說實在不能再喝,又道:“誰說京城沒人比你生的好看?有,有的!就在月華山,上次我遙遙一見,還以為是天上來的神仙!秦兄同他比起來,那也得、也得……秋色平分!”

秦真驚詫道:“當真?”

那人一口咬定:“騙你,我就是狗!”

“那我可得去瞧瞧!”

秦真二話不說就翻牆出城,乘著醉意闖上了月華山去尋美人了。

夢裡的月華山還是舊時模樣,遍地樹影重重,了無人跡,月色如水籠罩山坡。

秦真穿林拂花過,踏水而行,一路施展輕功上了山頂,行至九重塔前,彆說是絕世美人,她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秦真也醉得不輕,拿扇子輕輕敲了敲額頭,輕笑道:“我怎麼就信了那個酒鬼的話?”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就打算轉身往回走。

可就在轉身那一瞬間,秦真瞧見了九重塔上站著那麼一個翩然若仙的白衣少年。

饒是見慣了世間絕色的秦真,也不由得為之一愣。

少年站在高處,身後是皎皎明月和漫天星辰。

他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墨發如漆憑欄而立,清月流光落了滿身,衣袂夜風吹得交疊翻飛,纖塵不染的好似下一刻便要乘風直上九天去。

在此之前,秦真覺著那些個“傾國傾城”、“一眼誤終生”的詞兒都是那些個寫話本的杜撰出來糊弄人的。

而在對這少年驚鴻一瞥之後,她信了這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

夜風緩緩,吹落滿樹梨花,徐徐撲簌在秦真身上,有幾片還鑽進了她寬大的袖袍裡。

她愣是過了許久才緩過神來,然後才發覺那站在月色與春風中的翩翩少年也在看她。

秦真揚眉一笑,當即便足尖點地飛身而起,躍上了層層屋簷,直接登上了最高處。

她一襲紅衣瀲灩,衣袂翩然的落在那少年眼前,紙扇輕收,含笑道:“在下南州秦如故,還不知美人姓甚名誰?”

少年眸色如墨看著他,些許詫異,溫潤有禮中帶著幾分客氣疏離。

他淡淡道:“楚沉。”

“楚、沉?”秦真醉得頭腦昏沉,什麼都想不起來,隻微微笑道:“聽著似乎有些耳熟。”

楚沉沒接她的話。

她隨手開了扇,輕輕搖著,帶著滿身紈絝公子的風流浪蕩勁兒,含笑欺身向前,“莫不是你我前世緣分未儘,所以今生又在此相逢?”

楚沉站在原地,麵不改色地看著她,嗓音淡淡道:“你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秦真煞有其事的輕歎了一聲。

她望著眼前白衣如畫的少年,桃花眼裡笑意泛泛,緩緩地湊到他身側,低聲耳語道:“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楚沉沒說話,隻是垂眸,褪下了右手腕上的佛珠輕輕撚著。

秦真半響沒等到少年答話,不由得轉頭看他,笑問道:“